「峨眉山應該是普賢菩薩的道場,難道不會將臨斬妖除魔嗎」許仙心中奇怪,峨眉山怎麼也稱得上佛教聖地,這普賢菩薩怎麼會容得邪魔在自家地盤上打鬧。
這幾個蜀山弟子面面相覷,好像許仙說了什麼傻話似的:「道友說笑了,普賢菩薩是天外真佛,那是等閒見得著的,山中是有幾座寺院,但其中大都是凡人。」
「呵呵,說的也是。」許仙乾笑一下,明白了事情的緣由。這些蜀山弟子雖修了些法門,但畢竟年紀輕道行淺,平日所見也只是些山精鬼魅,真正的仙佛世界還離他們遙遠的很。
若論眼界的話,怕是連那個癩蛤蟆王道靈都比不上,人家還知道請玄壇祖師降世!不過茅山派是有年頭的大派,三茅真君也都是成名已久的神仙,相比起來,蜀山派還年輕的很。
許仙也是有著諸般因緣際會,剛一入行佛道兩位師傅就是神仙人物,而後道行突飛猛進,見識了諸多大能,才會覺得這些神仙大能離自己並不遙遠。嗯及一兩年前,那個蘭若寺中惡鬥群鬼的自己,見識恐怕還比不上這些蜀山弟子。
「事情緊急,我們這就要趕回峨眉,救命之恩,只有來日再報了。」
「咚咚咚!」大門上傳出幾聲敲門聲,蜀山弟子呼啦啦的拔劍,卻聽一個靈動的聲音道:「夫君,好了嗎?」
許仙抬手示意他們莫驚,抬手分開殿門。
蜀山弟子都楞了一楞,斜光之下,一個女子背光而立,眉黛之間總似含笑,彷彿流溢著五彩」身上更散婁著一股強大的靈力,令他們不禁移開眼神,不能直視。雖已聽見了那聲稱呼,還是不禁向許仙問道:「這位是?」
「哦,這是在下的內人。」
「失敬失敬,原來二位是雙修的道侶!」不過他們心中卻都感覺雲嫣身上的靈氣要比許仙強大的多,只有在門派中的師叔師伯身上才感受到過,同許仙有些不太相配。
許仙主星受損,為了防止星宮失衡,有意壓抑了輔星的靈力,身上靈氣自然顯得微弱,而雲嫣吞服了諸多靈藥,又不怎麼會控制靈力,反倒是顯得強的多。
雲嫣稍稍行了一禮,便站在許仙身側。
許仙對那幾個蜀山弟子道:「刻不容緩,你們能夠御劍飛行,便先請離去,我們隨後趕來!」
「那我們就先走一步了!」這幾個蜀山弟子都踩踏劍鋒,破空而去,形態瀟灑非常。
許仙對雲嫣道:「峨眉山上似乎有什麼邪魔入侵」我們也快點走吧,我有些擔心青鸞的安全。」不過也沒有太過擔心,對手想必不會是東海龍王那個級別,就算是東海龍王,他家娘子就在咫尺之遙,一個心念就能趕來」就是東海龍王也未必怕他。
心念動處,且傳念道:「娘子,你還好嗎?」
「還好。」白素貞正百無聊賴的將堆滿洞府的禮物一個個拆開,都是一些珍惜的法寶靈藥,紫葉真人送的子午藥鼎」清風童子送的定顏丹,淨念禪師還送來一對兒頗有靈性的仙鶴,如今正盹在鼎裡。
雖然沒有讓她入眼的東西,但也憑著這些禮物,剛剛和青城山一眾修行者確立了睦鄰友好的原則,表示天下修行者是一家」不會因為些許小小的摩擦而動用武力。
「那就好,我很快就回去,等到見過了青鸞」就陪我去上任吧!」
「隨你。」懶得去一一查看這些禮物,白素貞索性閉上雙眼,黑暗立刻籠罩洞府,等她再睜開雙眼。
所有的丹藥法器都失去了靈氣,變成了普普通通的藥物器皿,她摸摸肚子,感到飢餓感,稍稍平復。
乾淨利落的回答,讓許仙無奈一笑,足下雲氣升騰,雖然有些不穩定,但轉眼間,峨眉就在眼拼了。
南面一座落滿皚皚白雪的孤峰之上,光華四射,劍氣縱橫,一赤一白兩道劍光糾纏在一起。時而相互追逐,繞山而飛,所經之處,山石古木處置即斷。時而激烈纏鬥,鏗鏘之聲宛如龍吟,鬥得光火四散,仿若山間兩條巨龍相爭。
許仙看的心血激昂,那赤色劍光想必就是燕赤霞所御之劍,果然是迅如流星,勢不可擋。這樣的威能,就是一個神仙恐怕都難抑其鋒,劍修果然極適爭殺。只是不知何人竟能與之鬥個旗鼓相當,甚至還隱隱佔著上風。
而在其他各處,另有幾個戰場,卻並非是大規模的亂戰,而是一對一的生死決戰,想必是採用約戰的方式來進行鬥劍。
諸多蜀山弟子皆立於峰頂的平台上仰頭觀望,彼此之間互有聯繫,隱隱構成一個劍陣。卻是在防備著山峰周圍,無數妖魔鬼怪的突襲。
許仙只見孤峰如劍,刺破蒼穹。山峰周圍卻纏繞著一層層烏壓壓的黑雲,宛如重重鎖鏈,將這把神劍鎖住。黑雲中無數妖魔鬼怪藏匿其中,啾啾怪叫,竟也隱隱形成一個陣法。
「看,是青鸞!」雲嫣忽然扯扯許仙的衣袖,指向一個方向。
許仙凝目一望,果見青鸞手持金劍,凌虛御空,身著青色劍服,長髮高束,山風一舞,顯得英姿颯爽。他方纔之所以未曾注意,是因為在她的身旁並未有什麼激烈的戰鬥,此時以天眼通仔細一看,才知其中門道。
青鸞目光如劍,神色凝重,四周環繞著嬰兒哭泣之聲,宛如一柄鑽子在人耳中鑽,直鑽到人心裡,使人不由得心神煩躁,其中所包含的怨毒之氣就是尋常厲鬼都沒有。
忽有一物從青鸞背後顯現,小小體形的像是嬰兒,體色青白,手如利爪,一雙眼睛大而混沌,嘴角深處尖尖獠牙,猛地向青鸞背後抓來。
「師姐小心!」峰頂的蜀山弟子們不由的驚呼出聲」這攻擊如此詭異,若是他們決計閃避不開,身上不寒而慄。
青鸞頭也不回的回劍格擋,鬼嬰的利爪重重抓在了金劍之上,發出金鐵交鳴之聲,筆直的劍鋒忽然從中轉折,像是一條被激怒的蜈蚣,咬中鬼嬰的心口,鬼嬰慘呼著後退,再一次隱沒在虛空之中。
峰頂立刻響起一片叫好之聲」許仙也就略略停下上前的腳步,放下心來,如今的青鸞已不是那個讓她擔心的小丫頭了,而是凌厲瀟灑的劍俠。
但他的身形已離山峰極近,引起了那層層烏雲的反應,浮沉扭曲向著許仙伸展過來,諸多可怖面容在其中浮現。
「快逃!」有幾個蜀山弟子注意到他們的行跡,連忙發出警告,剛剛就有幾個回山的弟子就是御劍衝入了這片烏雲之上,然後再也沒有出來。聽門中前輩說這是十方煉魂大陣」一旦被陣法吞沒,除非有掌門那樣的實力,否則必無幸理。
雲嫣心中一驚,有些害怕,她如今的修行雖已不弱,但真正的實戰卻幾乎沒有。
許仙衝她微微一笑」讓她安心,拉著她的手,不進反退,衝進那片烏雲之中。無數猙獰面目從眼前一閃而過,雲中除了妖精鬼魅之外,更有諸多奇形怪狀之輩,讓人分不清楚是人是妖。
蜀中多巫,果然不假。不過其中並沒有幾個修為高強之輩,畢竟要在他眼中排上號,地仙那是起步價。這陣法雖然帶來極大的壓力,但許仙只要在體外放出一層電光,就可以完全無視。
天雷乃是一切靈寶陣法的剋星,能夠潰滅一切靈力。那些牛鬼蛇神不上前還好,敢一觸到他的身體」立刻就灰飛煙滅。
雲嫣放下心來,安安心心的拉著許仙的手」睜大眼睛,像是看著一幕神奇的戲劇。
許仙本欲一口氣衝出,卻忽然用天眼通看見幾個熟悉的面孔,一個轉折投入烏雲深處。
蜀山弟子只見烏雲漸漸恢復原狀,只道許仙他們是凶多吉少。有的別過頭去,露出不忍之色,然則就在這時,烏雲激盪起來,像是吞下了什麼不能消化的東西。
許仙的身形破雲而出,彩雲結成的雲帶還拉著幾個蜀山弟子,正是方才在寺廟中見過的那幾個,他們早來一步,年輕要強闖入陣中,卻差點被陣法毀滅,若非以本命劍氣護體,拖延了一刻,現在血肉魂魄都已被消化殆盡了。
此刻一個個也是精神萎靡,連忙向許仙道謝,臉上卻有些慚愧。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被人家救了兩次,不論人家道行高低,都比自己要強太多了。
劍陣中幾個蜀山弟子想要來接應同門,卻有人喝令道:「慢著!」
「二師兄?」
二師兄肅聲道:「也可能是邪魔的詭計,不要亂了陣法,那十方煉魂大陣豈是那麼容易闖破,而且你們不覺得那女子有些太美了嗎?亦有可能是魔頭所化,若是被邪魔進入劍陣之內,後果不堪設想。」
蜀山弟子頓時覺得有幾分道理:「但是師弟他們冒險回山救援,怎能不讓他們進來呢?」
這時候,那團烏雲又有了動井,向著劍陣外的幾人壓了過來。
那幾個被許仙所救的蜀山弟子來到劍陣之前:「二師兄,請放開一道門戶!」又對許仙雲嫣道:「外面危險,請二位先進劍陣!」
二師兄高聲問道:「請問這兩位同你們可是相熟?怎麼從未見過!」
「雖不相熟,不過他們已救了我們兩次,絕不是邪魔!」
二師兄皺眉道:「現在師叔師伯和大師姐他們都在與人約鬥,我們這裡不能有半分閃失,陣中都是入門不久的弟子,也是蜀山派的根基。在下身負大任,二位道友,請恕在下無法冒險,只能放幾位師弟進來,來日再向二位請罪。」
許仙也不以為怪,便擺擺手,示意自己不進去,拉著雲嫣反向山崖邊上走去。
二師兄舒了口氣,命令打開門戶,那幾個蜀山弟子相視一眼,都有些遲疑。
二師兄道:「你們也不必太過憂心,他們既有闖陣救人的本事,即便在劍陣外也應無恙。」燕赤霞選他來主持劍陣,便是看重他的老成持重,心思縝密。
那幾個蜀山弟子一起秉劍拱手道:「我們明白師兄的難處,這是門派大義,不敢相求。但他們是我們的救命恩人,他們既然不能進來,我們也沒法進去,這也是我蜀山派的大義,請師兄守好劍陣吧!」便回身向著許仙走去,持劍立在他的身側,不過望著漸漸逼近的烏雲,臉色都有些發白,他們剛從陣中脫出,都曉得其中的恐怖,而且身上劍氣已然耗盡,再被吞沒的話,那是必死無疑。
許仙微微一笑,這燕赤霞的門人,果然還有幾分義氣。
地面上的風波,也引得天空中的注意,激鬥最烈的赤白兩道劍氣停頓了一下,而青鸞眼眸陡然一亮,那兩個她最為親近的人,正一起向她揮手,她的心中陡然湧出了許多勇氣。
朗聲道:「九子鬼母,別再浪費時間了,有什麼把戲全都使出來吧!」
空中傳出桀桀詭笑,一個膚色靛青,袒胸露乳的婦人若隱若現,「乖女兒,那兩個人可就要被煉魂大陣吞沒了,你不去救他們嗎?」
「井底之蛙,就憑你們的彫蟲小技,休想傷我哥哥一根毫毛!待我將你這九個孽子一一斬殺,再同他們相會。」
與此同時,滾滾烏雲已壓到山崖上,許仙道:「嫣兒,你就彈奏一曲,為鸞兒助陣吧!」將奔雷琴取出交到雲嫣手上:「你這做姐姐的,莫要讓妹妹小瞧了。」
「這時候彈琴?」幾個蜀山弟子相顧駭然,原還指望著依仗著他們的法力拚死一戰,或許還有幾乎留條性命,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一時之間卻沒反應過來許仙口中所說的鸞兒是誰,平日裡在門派中都以大師姐尊稱。
雲嫣盤腿坐下,按定琴弦,神情立刻變得莊重起來,纖指一動,冰弦輕響,化作一曲天籟,傳遍整座山峰。
幾個蜀山弟子聞聽此聲,心中的恐懼忽然消解,變得寧靜平和起來,將生死二字拋在一邊。卻驚見頭頂烏雲不再壓下,層雲竟為琴音所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