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旱魃
薛碧晃晃腦袋,將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甩出腦外,隨著漁兒、晏紫來到殿後臥室中,將雙手放在漁兒的雙肩:「總之這是你第一次到瑤池去,要好好準備一下」
漁兒眼神飄忽,低聲道:「不去不行嗎?」
薛碧雙手恰腰:「當然不行」
「去吧,去吧,很好玩的」晏紫則笑瞇瞇的勸道。
漁兒轉移話題:「阿碧,你剛才說有什麼想告訴我?」她心中當然是不願離開這片大海。
薛碧無可奈何的歎口氣,就算是想要避而不談,這件事,終究是躲不過去,於是斟酌著言辭將三聖母之事告訴。
「竟然有這種事」晏紫睜圓了本就圓溜溜的眼睛,雙手捧著發燙臉頰:「難怪會突然發詔令,那個許仙果然是色膽包天」她咬著牙說不清是羞澀還是惱恨的說。
薛碧道:「是啊,好像很多姐妹都很憤慨,這次聚會大概就是商量怎麼處理這件事吧想必瑤池會有所舉措」
「有所舉措?」漁兒道。
「大概會對付許仙吧」
「我要去」漁兒忽然站起身:「許仙不會做這種事,我得跟她們解釋清楚」
薛碧扶額,她的態度已經很明白了,又覺得勸她不要去為好
但作為漁兒加入瑤池之後的第一次聚會,終歸還是不能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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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仙陪著敖璃來到杭州的上空,極目遠望,果然是萬里晴空,不見一片雲彩,空氣的乾燥的不像是江南,好在並沒有見到河流乾涸、大地龜裂這樣的情景,讓他稍稍覺得放心,看來只是天氣異常,還未釀成什麼災禍。
而遠山紅葉若燒,很有幾分秋高氣爽的味道,許仙深吸一口氣,想想再過些日子就是重陽了,介時當同她們一起聚會宴飲、登高望遠。
許仙還來不及仔細欣賞這風景,敖璃拉著他的手向西直飛:「快走啦」
飛了不過片刻,就來到一處村落上空,村頭的河水上,懸空建著一座廟宇。四周正繚繞著青煙,伴隨著鑼鼓嗩吶聲,傳到天際,眾多船隻順著河道匯聚在廟宇周圍,廟門前也有許多人頂禮膜拜
許仙摸著下巴沉吟道:「這就是你的廟宇?我們下去看看吧」
便降下雲頭,拉著敖璃的手來到廟宇前,繞過那香煙繚繞的大鼎爐,以及眾多跪拜即的癡男信女,湊近大殿,大殿裡面擠得滿滿,一眼望去都是人的脊背,對著神壇上的神像三叩九拜虔誠無比。
敖璃得意的道:「怎麼樣?」
許仙讚道:「厲害,厲害」忽然失笑,指著那神像低聲在敖璃耳畔道:「那就是你嗎?」這龍王廟裡的龍王神像很是經典——身穿華袍,人身龍頭的龍王爺。龍頭半是猙獰,半是神異,總之是分不清性別的,還好沒有弄錯顏色,是白色的。
近在咫尺的耳語,伴隨著一股熱氣,敖璃覺得耳尖一熱,不由側過頭離許仙遠了些,心中湧動著一些陌生的情緒,令她覺得有些歡喜。但順著許仙的手指望過去,卻立刻惱怒起來,自己哪是這個樣子,毫不猶豫的給了許仙一個肘擊
許仙捂著肚子,假裝出呲牙裂嘴的模樣,另一隻手猶然握著她小小的柔夷。
「你們是哪裡來的,龍王廟中也敢嬉笑」一個瘦小的老太婆突然嚴厲的道。
畢竟在那一派莊嚴的氣氛中,許仙那一笑,實在有些突兀,惹得許多人側目,再加上敖璃動人的嬌顏,更是吸引了眾多注目。
敖璃冷「哼」一聲:「關你屁事」
廟宇裡一片嘩然:「竟敢對廟祝大人不敬」「這是對龍王爺不敬」「把他們抓起來,不然龍王爺是不會降雨的」
「不准說髒話」許仙抬手摀住敖璃的嘴巴,對那巫祝行了一禮:「我們路過貴寶地,不知禮儀,並非是有意冒犯,還望贖罪」
「看在你們是外鄉人的份上,上一柱香向龍王爺請罪,就饒了你們」巫祝見許仙器宇不凡,也不敢太過得罪。
「嗚嗚,放手」敖璃用力拉扯著許仙摀住她嘴巴的手,許仙手臂繞過她的肩膀,摀住她的嘴巴,近乎將她半摟在懷中。
「好仙一邊微笑應聲,一邊放開敖璃,先添了香火錢,拈了三炷香引燃,向著龍王神像躬身行禮,固然那龍王爺的真身就在他身邊,正用憤憤不平的眼神望著她,手中這幾支香怕是難以平息她老人家的憤怒。
那巫祝老太婆瞇著眼道:「跪拜」
「是啊,連拜都不拜,算什麼請罪」村民議論紛紛。
許仙四顧左右,拜神拜神,拜是少不了的,廟裡廟外所有人都虎視眈眈的望著他,眼前已有人將蒲團讓了出來,他也唯有苦笑:對這小丫頭不用這麼認真吧,她可是會隨時拋棄你們的。
敖璃也在順時間得意起來,趾高氣揚的指著許仙:「嘻嘻,還不快給我跪下」
其他人大概是很難理解「給我跪下」,是真的「給我」跪下。
許仙笑著對敖璃道:「人家不止是讓我跪,讓出來的蒲團可是有兩個」
敖璃傲然道:「我才不跪」天下哪有自己跪自己的道理
眼看又要起爭執,廟外忽然傳來呼喊:「不好了,富貴被官差抓走了」
「什麼」廟裡一個農婦急急忙忙的站起身來,向外跑去。
廟裡的人也紛紛擁擁的跟了上去,許仙和敖璃隨著人流來到廟外,村前不遠處,果見幾個官差扭送了幾個年輕力壯的農人,方才跑出去那農婦正拉著其中一個不放。
那農人四十歲上下,一臉的憨厚模樣,正勸那農婦回去,忽然一眼看見人群中的許仙,大聲喊了起來:「許官人,許官人」
人群分開兩邊,讓許仙得以上前,奇怪的道:「你認得我?」不消他說,那幾個官差也向他行禮道:「許官人」他才瞭然,他在杭州一帶不大不小也算是個名人,能叫出他名字的人委實不少。
農人道:「許官人,您忘了我了,當初在玄機觀門前,還是您救了我全家人性命。」
這話就頗費思量了,還好許仙如今記憶力非凡,一下便想了起來,當初他和潘玉到玄機觀求取初雪的時間,門前又幾個人等候,其中便有這得了怪病的農人。後來被許仙猜出他是得了一塊帶有輻射的礦石雕成的冰蟬,後來潘玉將這冰蟬購下,鍍膜之後轉送給了許仙,許仙現在還收著。
「原來是你,你這是犯了什麼事?」
「許官人,他帶著幾個人毀壞他人墳塋,被人家告上衙門。」
許仙道:「毀壞墳塋,難道是盜墓?」這個時代破壞墳墓可是重罪。
農人梗著脖子大聲叫屈:「許官人,我們不是盜墓,是為了打旱魃求雨,這麼長時間不下雨,鄰村的劉老兒的墓土還是濕溜溜,這不是變成了旱魃是什麼,只要刨出來燒了,就會下雨了」
「我不是說過了嗎?天不下雨,只要多求求龍王爺就行了,你們非要去打什麼旱魃,招惹來這樣的禍患啊」方才龍王廟裡那巫祝老太婆痛心疾首的道。
許仙無語,這還真是封建迷信大對決啊不過比起刨人家祖墳,還是求身邊這小丫頭跟靠譜一點。
所謂「打旱魃」又名「刨旱魃」,許仙是略知一二的,旱魃本是上古傳說中引起旱災的怪物,有道是「旱魃一出,赤地千里。」《詩經》中也曾有過「旱魃為虐,如惔如焚」這樣的詩句。
許仙猜想上古可能真的有這樣一個妖神,不過如今的所謂「旱魃」,早就不同於當初的意思,大約成了殭屍的一種,是死後一百天內的死人所變,變為旱魃的死人屍體不腐,墳頭不生草木而滲出水漬。只有將之從墳墓挖出來燒掉,天才會下雨。
這就是古人對付旱災的兩大絕招,刨旱魃和抬龍王。
農人求肯道:「許官人,求求你救救我們」他身後幾個被捕同村也跟著求肯,誰也不願到衙門裡走一遭。
許仙問那幾個官差道:「可曾曝屍?」如果真的把人家屍體挖出來,那就沒辦法了。
官差見許仙詢問,也不敢大意,「許官人,是剛動了土就被按住了。」
許仙道:「既然沒有曝屍,他們也是求雨心切,還是從輕處置吧」為這種事惹得一場牢獄之災,大是不值。
官差也是知趣,「既然您都這麼說。」轉臉吩咐道:「放人」實際上對於這種案子當然不可能當作盜墓那般處理,盜墓者被抓到都是死罪。而這些打旱魃的農人,被抓到衙門裡也是打一頓板子了事。
村人千恩萬謝,許仙亦囑咐他們不要再去打什麼旱魃,免得又給人家告上衙門。
「老是不下雨,那可怎麼好,再這麼下去」村人都是滿臉憂慮。
許仙只能道:「只要好好拜龍王就行了。」
「不愧是中了狀元,做了大官的讀書人,這話說的就是有見識」巫祝大聲讚歎。
許仙扯扯嘴角,不知該說什麼好,仰頭望著湛藍的天空:「放心吧,很快就會下雨了」只有他方能看見,一道白色的龍影游過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