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二章渤海王子
季勝成為燕軍的軍醫已經快一個半月了,他是個全能手,不僅烹調出se,醫術也懂一點皮mao,士兵的生病大多是是跌打扭傷或者傷風感冒,這些xiǎomao病對他來說不成問題,一個半月來他竟做得心應手,甚至還xiǎo有名氣,一些高級將領也找他看病了。
做軍醫最大的好處,就是出入軍營自由,這是軍醫以及火頭兵一類獨有的特權。
這天上午,季勝以外出買yao為名,離開了軍營,他先到城東的一家客棧和副手祁晏碰了頭。
祁晏是剛剛從河東返回,他這一次他不僅帶來了兩個重要任務,還帶來了一百名獵鷹營的斥候,目前斥候們被謝nong劍帶去了白洋澱,和張巡的民團匯合,祁晏便趕來見季勝。
房間裡,兩人一邊喝酒,一邊慢慢說話。
季勝喝了一杯酒,沉yin片刻道:「大將軍的意思,是讓我放棄刺殺安祿山嗎?」
「是!大將軍說,若刺殺了安祿山,會讓史思明迅速統一河北,對大局不利。」
季勝點點頭,其實他在燕軍軍營,也聽說了不少事情,安慶緒並不服眾,若安祿山被刺殺,燕軍勢必會出現分裂,確實會白白便宜了史思明。
他笑道:「幸虧你來得及時,我已被安排後日去給安祿山看病,本想在那時刺殺他,既然大將軍說了,那我就改變計劃,真給那個安祿山瞧病去。」
「不光要改變計劃,咱們又有了新的任務。」
「什麼新任務?」季勝停住了酒杯。
「是兩件事,一件事是協助河北情報堂救出在幽州做人質的渤海王子,另一件是協助張巡撤離河北民眾,越多越好,這一次是從海路撤離。」
「渤海王子?」
季勝拿著酒杯沉思了片刻,他好像聽說過,就在軍營之內。
「咱們先一件事情一件事情做,先從渤海王子入手。」
兩人又商議了一些細節,便起身前往城南的一家雜貨店。
雜貨店叫福記雜貨店,是河北情報堂的總部所在,由於河北發生巨變,各州各縣的民眾幾乎都逃亡殆盡,原本下轄的是十個支堂,現在也只剩下了兩個,一個是幽州情報堂,一個是魏州情報堂,而且彼此很難聯繫,都實際上各自獨立了。
目前幽州情報堂的堂主依然是獨臂nv齊雨huā,她就藏身在福記雜貨店內,自從相州被燕軍攻破後,河北情報堂的大部分成員都隨敗兵逃出了相州,一部分人去了河南道,齊雨huā則率領二十餘人又返回了幽州城,在幽州城又重新建立了情報機構。
目前幽州城內的管控已經極為嚴格,鴿子和鷹等各種可以用作通訊的飛禽都不准在民間出現,齊雨huā無奈,只得命手下去幽州北部,管控稍弱的檀州密雲縣養鷹,用鷹來作為通訊手段,平均十天放一次鷹。
齊雨huā十天前接到了長安情報總堂的命令,命令他們盡快救出在幽州為人質的渤海郡王質子。
經過十天的努力,齊雨huā終於查到了渤海郡王質子大英俊的下落,他被軟禁在幽州軍營內,看守得十分森嚴。
如果是在幽州城的其他地方,或許他們還能想想辦法,但人質被軟禁在軍營中,就讓讓他們有些一籌莫展了。
福記雜貨鋪是一座兩層樓的鋪子,一個掌櫃,三個夥計,都是齊雨huā手下的情報人員,齊雨huā住在二樓,自稱是掌櫃的nv兒。
由於河北物資缺乏,雜貨鋪賣的大多是居家用品,生意還算不錯,不時有顧客前來買東西。
齊雨huā正在屋裡思考著解救人質的辦法,忽然聽見掌櫃在下面喊她,「雨huā,有兩個人找你!」
齊雨huā探頭向窗外望去,只見外面站著兩個年輕男子,一個長著娃娃臉,另一個容貌英俊,從二人的氣質上,便可看出他們不是一般的平民,齊雨huā的目光又集中在那個長著娃娃臉的男子身上,她好像在哪裡見過此人,她忽然見那男子做了一個手勢,這是情報堂人員見面時的暗號,既然掌櫃叫她,那肯定已經驗過這兩人的身份了。
她立刻喊道:「王大叔,請他們上來吧!」
片刻,季勝和祁晏上樓進了屋子,其實他們曾經在長安情報總堂見過一面,季勝當時是被借來訓練新的情報人員。
「齊堂主,還記得我嗎?」
季勝向她拱手行了一禮,笑道:「去年三月,齊堂主回長安述職時,我們情報堂演武廳見過一面。」
「你是.....季將軍!」
齊雨huā忽然想起來了,當時她在演武廳確實見過幾個斥候將領,因為當時人多,她一時沒有記住,但現在她想起來了。
「原來是季將軍,快請坐!」
齊雨huā大喜,能在燕軍老巢遇到自己人,也是很高興之事,齊雨huā雖然是個冷冰冰的人,但她分得清事情的輕重緩急,這個季將軍可是獵鷹營首領,那是安西軍中最jīng銳的一支隊伍,他的出現一定會對自己的任務大有助益。
齊雨huā一反往日的冰冷,開始熱情招呼他們了,還親自給他們倒了兩杯涼茶。
季勝兩人坐下,他對齊雨huā介紹自己的同伴道:「這位是獵鷹營副尉祁晏將軍,剛剛從河東回來。」
祁晏向她笑著點點頭,「久聞齊堂主威名了。」
齊雨huā知道這兩人一個是校尉,一個是副尉,但實際上的軍職都是中郎將以上了,地位不低,她也坐下來苦笑道:「我哪有什麼威名,相州城破,情報堂損失慘重,我都無臉回長安了。」
「相州城破和齊堂主何干?河北這麼艱難,齊堂主還留在幽州,勇氣令人敬佩。」
季勝稱讚了兩句,話題一轉,「我們也接到了大將軍的命令,命我們協助河北情報堂救回渤海王子,今天特為此事來商量。」
齊雨huā喜出望外,有獵鷹營相助,事情都有希望了,她連忙道:「那個人質我們已經查到了下落,就在燕軍軍營內,如果能他從軍營裡nong出來,我就有把握把他送走,最困難的地方就在軍營,我的一名手下已經hun進軍營,但想救出人質,實在是難上加難。」
「或許我有辦法?」季勝微微笑道。
「你?」齊雨huā有點不相信地望著他。
一旁的祁晏笑道:「齊堂主可能還不知道,季將軍現在是幽州大營內的燕軍軍醫。」
「是嗎?我們同在幽州,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齊雨huājīng神振奮起來,「那好,我們好好商議一下細節,怎麼救人,怎麼把人送出去。」
.......
要想人質救出來,首先就得和他見上一面,季勝回到軍營便去找魏汝群,想把自己的想法和魏汝群商量了一下,魏汝群也就是介紹他進軍營的那個軍醫,他已經接到了妻兒的家信,他們都在長安,借住在舅舅家中,他妻子用那三十兩黃金在京城附近買了五十畝上田,jiāo給別人租種,生活也有了來源。
魏汝群對季勝感jī不盡,他也歸心似箭了,一心想去長安與妻兒團聚,但想離開河北,卻不是那麼容易。
季勝也瞭解他的心思,回到軍營便將他找來商議。
軍醫帳位於大營的西南角,由一大兩xiǎo三個獨立的營帳組成,大帳是看病診治之處,xiǎo帳是放置各種yao品器具以及軍醫睡覺的地方。
季勝回來是中午時分,大帳內沒有病人,只有魏汝群一人愁眉苦臉地坐在xiǎo桌前發呆,桌上放著他妻兒寫來的家信。
季勝走進大帳便笑道:「告訴你個好消息,你或許能有機會離開河北了。」
魏汝群眼睛都瞪圓了,連忙爬起身,湊攏上來作揖陪笑道:「能不能給我具體說說,怎麼才能離開河北?求求將軍了!」
「別叫我將軍!」
季勝瞪了他一眼,「我給你說過多少次了?」
魏汝群嚇得連忙解釋:「是我忘了,季軍醫別怪。」
「跟我來吧!」
季勝來到他們所住的xiǎo帳裡,對他道:「你現在確實有個機會,我們要救走一個人,你便可以和這個人一起離開河北。」
「渤海王子!」
「是他!」
魏汝群跳了起來,「你不早說,我上午還見到他呢!」
季勝一把揪住他衣襟,惡狠狠地低聲道:「你說的是真的?」
「我騙你做什麼!他生病了,我今天去給他看了病,本來想讓你去,你又不在。」
季勝慢慢放開了他的衣襟,暗忖道:『這倒是真的巧了,莫非是天意。』
他又問道:「渤海王子生了什麼病?」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病,他吃壞肚子了,開了兩副yao給他,估計明天就沒事了。」
季勝沉思了一會兒,他的腦海裡漸漸出現了一個大膽的計劃,他便問魏汝群道:「我來問你,有沒有什麼yao,讓他吃了以後,病情加重,而且看起來問題很嚴重的樣子。」
「yao只能把病治好,那能加重病情呢?」
「少廢話,我只問你有沒有?」
「有倒是有,只是......」
季勝一擺手打斷了他的話,「沒有什麼只是,你要聽我的安排。」
季勝按住他的肩膀,盯住他的眼睛道:「我告訴你,這是你離開河北道的唯一機會,而且你的後半生的榮華富貴,都在此人身上,你難道還明白嗎?」
魏汝群眼睛漸漸亮了起來,他明白季勝的意思了,他陪同這個渤海王子回國,那個國王肯定會給他很多賞賜,然後再找機會回長安,他真的就成富翁了。
他嘴chun哆嗦著道:「好!我願意聽你的,你說什麼我照辦。」
「很好,現在我們再去一趟他那裡,給他看看病。」
.........
渤海郡王大欽茂的質子叫大英俊,是他的第三子,從十五歲起他就在幽州為人質,但那時他是唐朝的人質,由於安祿山的造反,大英俊從唐朝的人質變成了安祿山的人質,安祿山便利用這個人質不斷施壓,bī迫粟末靺鞨人出兵出糧,雖然粟末靺鞨人沒有出兵,但還是被迫無奈,支援了安祿山不少糧食。
安祿山怕人救走這個人質,便將他軟禁在軍營內,全天有人進行嚴密監視,但這段時間河北局勢動luan,安祿山也一時無暇顧及這個粟末靺鞨王子人質。
由於大英俊被看管得異常嚴密,身體也不錯,季勝至今也沒有機會和大英俊見面,不過冥冥中自有天意,他今天剛接到任務,機會就來了.
季勝和魏汝群兩人拎著yao箱,再次去了大英俊被關押的營帳,大英俊的營帳和季勝的軍醫帳都在一座大營內,不過相距很遠,一個在西南,一個在西北,正好是個對角線。
他們所處的這座大營是安祿山的五座直屬軍營之一,約有兩萬駐軍,由安祿山十二太保中的三太保安永真統領。
軍醫在軍營中的地位不高,但人緣很好,幾乎每個士兵見到他們都要打招呼,還有點塞點銅錢,別xiǎo看這點銅錢,將來或許能救他們一命,魏汝群也不客氣,一一笑納。
當然,軍營中的軍醫也不止他們二人,但他們的名氣卻是最大,這得益於魏汝群jīng湛的醫術,其他軍醫大多是胡醫。
「魏軍醫,王子好像好一點了。」
剛走到大英俊的營帳前,一命看管他的軍官便迎上來笑道。
魏汝群不屑地一撇嘴道:「好什麼?是我臨時給他壓制住了,他的問題不xiǎo,若不管他,說不定xiǎo命都會丟掉。「
軍官嚇了一跳,若出事他逃不了責任,他連忙道:「那兩位軍醫快去看看他吧!「
他又給季勝打了一個招呼,他也認識季勝。
兩人走進營帳,一股酸腐的味道迎面撲來,這個王子確實很慘,整天被關在這個營帳,吃喝拉撒都在裡面,不能出men一步,而且一舉一動還被人時刻盯住,這樣的日子已經快兩年了。
大英俊今年約二十三四歲,和他名字相反,他長得一點也不英俊,甚至有點醜陋,身材瘦xiǎo,鼻子特別大,就像一個茄子一般,所以他容易被辨認出來,他要想逃出軍營,除非是把臉遮起來,但這又幾乎不可能。
此時他就躺在chuang榻上,由於生病,使他臉瘦成一條,把他的鼻子襯托得更大了。
「魏軍醫.....你來了,多謝了!」
他說話有氣無力,指指自己肚子,「好像比上午好一點了。」
「我感覺你這病恐怕不是吃壞肚子那麼簡單,我把季軍醫也叫來了,一起診治一下。」
季勝也蹲了下來,給他把了下脈,脈相雖然微弱,但還算平穩,這是他長期被軟禁的緣故,衛生條件太差了。
他點點頭,對魏汝群道:「我懷疑是瘟疫早期症狀。」
「我也是擔心,聽說xiǎo王爺從河東帶回的軍隊中有瘟疫發生了,我們要當心。」
站在他們身後的監視軍官嚇了一大跳,若真是瘟疫,他們都全部得死光光,而且他也聽說了,安慶緒帶回來的軍隊中是有瘟疫發生了,可怎麼會傳染到這裡來,這個王子也從來不出帳啊!
季勝給魏汝群使了個眼se,魏汝群會意,便起身對軍官道:「我有幾句話要說,去外面說吧!」
醫生的話一般都不會有人拒絕,那軍官便跟魏汝群出去了,營帳中就只剩下季勝和人質大英俊兩人。
季勝迅速從yao盒中取出一枚鐫刻有圖案的戒指,拿到大英俊面前給他看了看,大英俊先是一愣,隨即眼中閃動出異彩,他認出了這只戒指,那是父王的戒指,是渤海郡王的象徵,他剛要說話,季勝噓了一聲,在他耳邊低聲道:「我是來救你,你一定配合!」
大英俊點點頭,他眼中jī動起來了,這時魏汝群和軍官走了進來,「季軍醫對瘟疫比我有經驗,現在他也只是懷疑,關鍵是看今天晚上,看病人會不會發燒,如果發燒的話,很可能就是了,你一定要立刻通知我,並且任何人不得靠近,現在我再給他吃一副yao,看能不能控制住病情。」
軍官心悸地點點頭,他當然知道,若是瘟疫的話,誰靠近誰就死,他又歎了口氣問道:「怎麼會得呢?我真的不明白?」
「這種病源很難說清楚,不過我估計是他太髒的緣故,你們應該給他用兩頂帳篷,讓他進出分開,或許能避開,現在也晚了,你要記住告訴弟兄們,我教你的辦法,讓大家都用上。」
兩人說著話走進了營帳,魏汝群問道:「他怎麼樣了?」
季勝搖搖頭,表示情報不妙。
「好吧!我先給他煎yao,你們立刻把他的東西拿出去全部燒掉,包括他吃飯的琬,也要挖坑深埋起來。」
讓別人相信大英俊得瘟疫的最好辦法是先製造恐慌,只要恐慌一起來,監視他的士兵們也自然而然地幫他們說話了,上面或者有僥倖的想法,他們可不想有。
一時間,外面空地上燒起了一堆火,士兵們一隻手用夾層有碳粉的布摀住口鼻,另一隻手拿著竹竿把大英俊使用的被褥、衣服、枕頭等等一切物品,都挑進火中燒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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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季勝和魏汝群剛剛收拾好了東西,準備入睡了,忽然有士兵惶恐地跑來報告,大英俊上吐下瀉,渾身發燒,情況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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