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國忠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你們怎麼會沒有抓住他!」
龍武將軍馬休軍和金吾衛將軍鄧維都羞愧地低下了頭,「楊尚書,我們已經盡力了,確實去晚了一步,他已經逃了」
「逃了!可是我在他府周圍佈滿了暗探,他怎麼逃?」
楊國忠氣得把桌子拍得「砰!砰!,響,這個邪辭是他整個計劃的關鍵,這麼天衣無縫的計劃,怎麼會有砒漏?
「暗探呢?把他們統統給我叫來,這幫人是吃屎長大的嗎?」
楊國忠有點快失去理智了,從他們抓住任海川到出兵去抓邢辭,中間相隔還不到半個時辰,邪霹怎麼會逃走。
「尚書息怒,這邢猝府中有暗道,直通百步外,暗探是不知道,所以他能逃走,這不怪探子們。」
「那是誰去送信的,難道送信的人也是鑽暗道進去嗎?」
楊國忠話音一落,他忽然想起一件事,狠狠地盯著大堂外,半晌,他又是一拳砸在桌上,咬牙切齒道:「崔光遠,你這混蛋,竟敢背叛我!」
他剛剛想起來,崔光遠曾經對自己說過,邢霹對他有恩,他怎麼現在才反應過來。
「楊尚書,現在我們該怎麼辦?」龍武將軍馬休軍問道。
「還能怎麼辦?給我全城撥查,實在不行就萬金懸賞,無論如何要找到此人!,
楊國忠話音剛落,外面便傳來一個聲音,「楊尚書,不用全城技查,也不用懸賞,我知道他在哪裡。」
只見令狐飛從外面走了進來,馬休軍和鄧維一起躬身施禮,令狐飛給他們還一禮,微微笑道:「今天這個意外我也防範到了,所以我知道邢猝在哪裡?」
楊國忠大喜,連忙上前道:「先生請快說,這賊人藏在哪裡?。
令狐飛點點頭便道:「當時我便知道,如果邢霹逃出,他一定會逃去王捍的府邸,以求庇護小所以我在王捍的府邸旁安排了兩名暗探,果然不出我所料,邢辭逃到了王捍府邸只可惜我人安排少了,否則當場就可以把人截住。」
「那我們現在就去王捍府中要人!」楊國忠興奮道。
「不!他已經被送出城了,一個人回來稟報,另一個人去跟蹤,不過我若沒猜錯的話,應該是送到王舞城外的莊園,楊尚書要做的事情,就是今天晚上要連夜出城,一定要在王琰反應過來之前抓到他。」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關閉城門的鼓聲,楊國忠當即立斷,對金吾衛將軍鄧維道:「鄧將軍,你的金吾衛是不受城門限制,你可率五百騎兵出城,無論如何,要把邢褲給我抓來。」
「屬下遵令!」
鄧維行一禮,大步向外走去,片刻,五百金吾衛騎兵風馳電掣般向明德門方向疾奔而去,儼如一陣狂風刮過街面。
王捍的莊園位於長安城的西北,是一座佔地近五千畝的大莊園,有佃農二百餘戶,莊園旁邊是一條小河,不遠處是一片茂盛的村林。這一帶灌溉充足,土地肥汰,一直便是高產的上田,除了王捍的莊園外。附近還有陳希烈和楊慎衿的兩個大莊園,這裡自耕農幾乎已經絕跡了,所有的農戶都是在給長安的權貴們做佃農,女人們進城去找活幹,賺點小錢補貼家用。
王稗的莊國沒有圍牆,廣闊的田野一覽無餘,在靠近樹林的地方有一座三層樓的房子,背後是幾座大糧倉,這裡卻有一圈圍牆,將房子和糧倉圍在中間。
房子裡隱隱閃過燈光,邢褲站在三樓的窗前。默默地望著外面黑暗的夜色,他今年約四十歲,長得十分高大強悍,他出身貧寒,父母早亡,從小便浪跡在長安街頭。十三歲時進一家武館當學徒,學了一身的武藝,他就靠這身武藝,一步步打出萬貫家業,也在長安打出一個豪強俠義的名聲。
明天就是他四十歲的生日,人到中年,本想收了爭強好勝之心,好好享受人生,不料一場飛來的橫禍使他有家難回,對方來了這麼多士兵抓捕他,他也隱隱猜到,事情恐怕和王家有關,否則,他一個小人物,至於這麼興師動眾嗎?
邪釋心情十分沉重,他在考慮自己的去處,長安是不能回了,最好明天奔赴咸陽,那裡一家櫃坊中存有他兩千貫錢,可以先取出來投奔隴右的舅父,等風頭過了再把妻兒接出來,他暗暗打定了主意,天一亮就走。
忽然,遠方傳來激烈犬吠聲,無數條狗在黑暗中狂吠,他心中頓時警惕起來,如果沒有大群人到來小是不可能有這麼多狗一起叫,他撲到窗前向黑暗中望去,他的目力很強,只見兩里外的官道上隱隱有一條長長的黑影在疾速移動,黑影上隱隱反射著光。
「盔甲!」
邪猝驀地反應過來,只有盔甲才會在黑暗中反光,這是軍隊來抓他來了,他幾乎是不假思索地破窗而入,從三樓跳到院子裡,在地上打了個滾,靴中匕首揮出,削斷了栓在木樁上的馬韁繩,他翻身上馬,猛地在馬臀上插一刀,馬匹吃痛,從大門裡一躍衝出,向田野中狂奔而去。
來抓捕他的五百金吾衛騎屁一名暗探的引導下,只經離他藏身夕處不足一里了,標淵叫維忽然見一人騎馬從院子裡衝出,他立刻反應過來,這一定就是逃跑的人犯了,他立刻揮刀大喊:「抓住此人,賞錢千貫!」
金吾衛騎兵們頓時人人爭先恐後,向邢繽猛追而去。數百騎兵和一名逃犯在正育秧的田地中狂奔,叫喊吆喝聲響徹夜空,邢辭見前方便是大片樹林,他一調馬頭,向樹林裡衝去,如瘋子一般。衝進了襯林,五百金吾衛立刻分三路包抄,從三個方向包圍他。
當邢辭衝出樹林,他才發現自己犯下大錯,襯林中的速度降低,而繞路追來的騎兵已經上來了,離他越來越近,已經不足六十步了,前方一條小河忽然橫出,攔住了他的去路。
就在這時,將軍那維張弓搭箭,瞄準他一箭射去,弓弦聲響,一箭正中邪猝的後背,他連人帶馬衝進了河中。
「抓住他!抓活的!」那維厲聲高喊,不住地扯住韁繩向河中四處張望。人在哪裡?
「將軍,在那具!」
一名士兵忽然看到了目標。邢摔已經爬上了對岸,一手捂著右肩上的長箭,跌跌撞撞向岸上跑去,遠處隱隱有一片燈光,不知那裡是什麼地方。
「混蛋!」
鄧維大罵道:「快尋橋過河!」
騎兵們分成兩隊,四處尋找橋樑,他們很快便在兩里外找到了橋,馬蹄敲打著地面,如悶雷響動,一陣風似的衝過了小橋。
對岸的那繽已經沒有了蹤影,他們沿著水漬追趕,很快便來到一片亮燈處,鄧維的心頓時懸了起來,他這才發現,這裡竟是一座軍營。還沒等他們靠近,哨塔上一支響箭向他們射來,哨兵大喝:」站住!」
「軍營裡是哪裡的軍隊?」邸維低聲問左右道。
他的手下皆搖頭不知,這時一名本地士兵道:「這裡原來是睹騎的軍營,瞻騎軍敗壞後,士兵逃亡殆盡,這座軍營便廢了,怎麼會突然駐兵了,好生奇怪。」
「劉郎將,你去問問情況!」
一名軍官翻身下馬,走上前大聲喊道:「我們是金吾衛,追趕一名朝廷要犯至此,請問你們是哪裡的軍隊?」
哨塔上的士兵半晌才冷冷道:「我們是安西軍,這裡沒有什麼逃犯,我們大將軍就在軍營內,識相的就趕快走,別惹惱了我們大將軍。」
「安西軍!」鄧維愣住了。
軍營內,邢猝半裸著上身跪在地上,一名軍醫正用鋒利的小刀,心翼翼地給他剜掉左肩上的箭。在他前方,李慶安半躺在一張舒適的太師椅上,目光冷淡地望著眼前的男子。
邢牌臉色慘白,牙齒咬得咯咯直響,劇烈的疼痛使他額頭上的汗珠大滴大滴滾落,但他卻一聲不吭,李慶安不由點了點頭,此人倒是條硬漢子,邢褲忽然一聲悶哼,箭從骨頭上剜了出來,軍醫立刻給他上藥止血,並用布條包紮起來。
「好了!」
軍醫剪斷了布條,起身笑道:「箭頭無毒,只傷了一點骨頭,將養一個月便完好如初。」
邪褲重重喘了口粗氣,給李慶安磕了個頭,「小人感謝大將軍救命之恩,當銘記肺腑,容後相報。」
李慶安輕輕一擺手道:「接著剛才的話說,崔光遠給你送了信後,你又怎麼逃脫?」
「是!」
邢猝忍住肩頭的一陣陣疼痛,繼續道:「本來小人還想帶妻兒一起逃,但已經來不及,大隊官兵將我的府第包圍,我只得從地道逃出,這地道是我花了十年的時間挖掘,長約百步,急難時備用,沒想到今天真用上了。」
「然後呢?」
「然後小人便逃到王棋之弟王捍的府邸,以求庇護,他立刻將我送到城外的莊園,沒想到被人跟蹤了,剛才官兵又繼續追捕,小人拚死逃脫,幸得大將軍所救。」
這時帳外傳來了稟報聲,「大將軍,營外有金吾衛的人,他們索要逃犯。」
「告訴他們,沒有逃犯!」
「我們說了,他們不信,一定要我們交出來。」
「哼!敢欺我安西軍?」
李慶安冷冷令道:「不要和他們囉嗦,調三百弓弩手列陣,五十步內格殺無論!」
「是!」
士兵走了,李慶安淡淡一笑,又問那辭道:「你逃到王舞的府上,他怎麼說?」
「王郎中說,這是楊國忠要除掉他的大哥,借用豬王刺殺一案做文章,嫁袖於我,最後扯出王氏兄弟,這個楊國忠凶狠歹毒,當真好厲害!」邢褲咬牙切齒道。
李慶安輕輕搖了搖頭,笑道:「這不是楊國忠厲害,他想不出這種手段,這是他的軍師令狐飛的主意,包括對你窮追不捨也一定是他的安排,而且他們不僅要對付王烈。最終目標還是要剷除李林甫。」
「李相國!」那褲愣住了,他一個小人物居然惹出這麼大的風波。
李慶安站起身,背著手走了幾步,這件事看似和他李慶安無關,其實不然,和他關係很大,王烈是李林甫的繼承人,如果除掉王棋,就等於除掉了李林甫,那時,楊國忠就一黨獨,池就可以從容來對付自巳。可如果自只在朝中有個內世,便可牽制住楊國忠,李林甫已經衰落了,看得出李隆基也並不放心楊國忠一人把持政權,所以要扶持王積來和他對抗,這是李隆基的帝王之術,這也是他李慶安的機會,自己和王烈結盟,那就完全能和楊國忠、安祿山之流對抗。
想到這,李慶安不由又瞥了一眼邢褲,自己和王琰的關係一向不錯,現在又有了此人,此人正是他和王琪的一座橋樑。
李慶安對邢碎微微笑道:「邢先生放心,有我李慶安在,楊國忠就休想碰你一根毫毛,你也累了,去休息吧!追兵我來替你趕走。」
邪猝正忐忑不安,不知李慶安要怎麼處置他,他知道李慶安和金吾衛的關係一向不好,可現在是大事,李慶安肯為自己得罪金吾衛嗎?但李慶安的一句話,一下子令他心中的陰霄消散了,他激動得砰砰磕了兩個頭,「謝大將軍救命之恩!」
「去吧!」李慶安給親兵使了個眼色,親兵扶起邢褲,給他披了件衣服,帶他出去了。
邢牌一走。李慶安隨手拿過弓箭。大步向營帳外走去。
營門外火光熊熊,五百金吾衛騎兵在百步外始終不肯離開,在五十步內,兩匹戰馬已經倒地而亡,受傷的騎兵逃了回去,這是安西軍對越界者的懲罰。
鄧維盯著安西軍大營,心急如焚,他知道自己惹不起安西軍,在對面,軍營柵欄中,人影密佈,那是安西軍三百弓弩手嚴陣以待,剛才兩名衝動的軍官上前去叫罵,結果兩馬被射死,兩名軍官也受了傷,鄧維心裡明白,這其實是安西軍手下留情了,否則,兩名軍官非死不可。
但邢辭一案事關重大,他回去將無法向楊國忠交代,現在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只有拖一刻是一刻。
就在這時,軍營內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隱隱聽見有人在喊大將軍,鄧維心中一緊,這是李慶安出來了。
但軍營大門並沒有開,他只見幾個人走上了哨塔,有人在大喊:「大將軍請金吾衛首領上前說話。」
鄧維立刻催馬上前,在馬上抱拳施禮道:「金吾衛將軍邸維參見大將軍!」
哨塔上,李慶安認出了此人,當年成立巡查營時,這個鄧維便是金吾衛那一營的副手,現在他已經升為將軍了。
「原來是鄧將軍,很多年沒見了,恭喜鄧將軍榮升。」
李慶安的語氣很淡,明顯是敷衍之語。
「多謝大將軍,今晚來打擾貴軍也是迫不得已,我們追蹤一名朝廷要犯,他是豬王刺殺案的重大嫌疑犯,他躲進了貴軍軍營,還望大將軍還給我們。」
「鄧將軍的意思是說,我們包瘧朝廷要犯?」
「不!不!不!我沒有這個意思。」
鄧維慌忙解釋道:「是要犯逃進了貴軍軍營。」
「那你們是親眼看見他進了我的軍營?」李慶安的口氣變得嚴厲起來。
「這介,,鄧維有些心虛,問題就在這裡,他們找橋晚了一步。沒有親眼看見邢褲進軍營。
「這個倒沒有親眼看見,可是他從河中逃出,我們沿著水潰追到軍營。」
「水清?水清在哪裡?」
水漬已經干了,任何痕跡都沒有了,沒有證據任何說辭都是蒼白無力,鄧維只得一咬牙道:「大將軍,這是楊尚書親自抓的案子,確實事關重大,此事與大將軍無關,望大將軍明白這一點。」
李慶安忽然仰天大笑,「好一個楊尚書親自辦案,此案和楊國忠有關係嗎?我只聽說這件案子是京兆尹王琰主管,你卻搬出楊國忠來壓我。」
李慶安笑聲一收,冷冷道:「我給你一盞茶時間,要麼拿出聖上的旨意,要麼給我走人,否則你們就是來尋釁滋事,那休怪我李慶安無禮了。」
「大將軍」
鄧維急忙大喊,但李慶安已經沒有聲息了,他萬般無奈,又撥馬回來了,心中亂成一團,他不由看了看天色,才一更時分,離天亮還十分漫長,怎麼辦?是等下去,等楊國忠來,還是撤走,他左右為難。
「鄧將軍,一盞茶時間已到,把聖旨拿來吧!」百步外傳來李慶安的聲音。
那維歎了口氣,硬著頭皮喊道:「大將軍,這件事沒有驚動聖上。
「哼!沒有旨意你們金吾衛就敢擅自出城?這分明就是來欺我安西軍了。」
李慶安聲音一落,弓弦聲響起,那維大吃一驚,他知道李慶安神箭無雙,在這電光石火的一剎那,具見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他撲來,他躲閃不及」卡嚓!,一支箭射穿了他的頭盔,飛出去數十步,鐵箭擦過他的頭皮,火辣辣的疼痛,那維嚇得魂飛魄散。
「這一箭是給你警告,你再不走,我就要你的狗命!」
鄧維再也沒有勇氣呆下去了,「撤!」他調走馬頭便逃,大隊金吾衛士兵跟著他飛奔而走,霎時間便走得乾乾淨淨,軍營門口頓時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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