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壓所說的對女媧娘娘對「妖族二皇之諾」,實際上是她未完成的一樁承諾。當年妖魔二族大戰時,女媧娘娘還未成聖。帝俊與東皇曾力邀同為妖族的強者伏羲與女媧加入天界,但都遭到了婉拒。妖族二皇沒有就此放棄,隨後多次請求相助,女媧娘娘拗不過情面,曾答應在最後的關鍵時刻出力相助妖族。後來伏羲算出天道即將重列,妖魔二族皆有衰落之象,與其前往參加無意義的爭鬥葬送性命,不如留得有用之身,事後設法保全與延續妖族氣運。
最後妖魔決戰時,妖族二帝沒能尋到有意避開的伏羲與女媧,也沒有借到伏羲的河圖,最終與魔族兩敗俱傷,妖族二帝也在五仙山一戰中身隕。
如今陸壓提出此事,正有以「苦主家屬」的身份要求「當事人」進行賠償之意。
女媧娘娘身上散發出淡淡的威壓,令陸壓漸漸吃緊,但他面上卻是神色不動。
「娘娘,此番我斗膽舊事重提,別無他意,只為請娘娘念在同族故舊之情,將那山河社稷圖借我一用,除去那魔神族宿敵,以免生靈塗炭。」
「故舊之情?」女媧娘娘目光愈發冷淡,忽然撤去威壓,說道:「也罷,此圖就借於你一用,正好了結當年的這段因果。」
女媧說完,陸壓身前多出一張半透明圖來,懸浮在空中,泛出淡淡彩光。陸壓識得這正是山河社稷圖,心中大喜,深施一禮,接過圖來,告辭而去。
女媧娘娘看著陸壓遠去的身影,嘴角露出一絲含有深意的冷笑,思緒卻回到方才八景宮的情景。
群聖議定之後,元始天尊、西方二聖各自離開八景宮而去。就在她走出宮外之時,卻聽通天教主叫道:「娘娘留步。」
女媧娘娘轉過身來,卻見通天教主朝她稽首道:「上回金雞嶺時,貧道與兩位師兄對峙,娘娘雖未出手,卻也有幫手之誼。貧道這裡謝過了。」
女媧娘娘暗暗度量通天教主的用意,口中說道:「道兄客氣了,我當年與那天子有賭約,若是殺劫中聖人爭鬥,需相助那人少的一方,制衡、化解爭鬥。其實那日道兄與元始天尊斗西方教二聖時,我也曾趕來,若是李道兄要出手,我只好相助西方教了。我本對昔日之約不以為意。卻不曾想因此而捲入殺厄中聖人之爭,終是無法再獨善其身。」
通天教主早從張紫星處得知此事。而且女媧娘娘也是誅仙陣中平衡雙方力量地一個關鍵所在。當下笑道:「大師兄曾言。天道大勢。玄道、人道俱在劫中。就算你我聖人。也無法置身事外。如何能獨善其身?日後我誅仙陣後。難免以寡敵眾。還要勞煩娘娘制衡一
女媧娘娘猜到通天教主有此請求。長歎道:「昔日一諾之失。乃至今日如許周折!也罷。既身在劫中。自當完此因果。屆時誅仙陣中。我自當牽制一位聖人。只不過。通天道兄。縱使我與其中一位聖人兩下罷手。你一人也難敵二聖。」
二聖?若非太清令。只怕還會以一敵三吧!通天教主暗暗盤算。口中說道:「你我聖人。皆乃萬劫不壞之身。縱使落敗。也無所妨礙。但此番為門下與教中氣運相爭。若是敗得太慘。實是於面皮有礙。娘娘只管為我牽制一聖。其餘我當自作理會。」
女媧娘娘點了點頭。通天教主大喜:「娘娘此番厚義。貧道自銘記於心。這裡先行謝過。日後不論誅仙陣勝敗如何。貧道必當圖報。」
女媧娘娘客套幾句。方才回宮而來。此番思前想後。越發覺得不妥。當初天子在女媧廟立下那等條件。卻導致自己前後奔波。最後還要捲入聖人之戰。莫非……那天子真有先見之明?不過如今大勢已成。就算自己在誅仙陣中相助截教。大商與截教也難免潰敗。最終還是那六聖所算地周興商滅而已。
女媧娘娘想要這裡。也不再多疑。對一干門人說道:「今日八景宮六大聖人議定。人界之戰。但由人為。所有玄道仙人或是道術之士均不得參戰。而且禁用一切道術。未免沾染劫難。爾等須靜心修行。不許離開此地半步。違者重罰不貸。」
眾門人齊齊應聲遵命,只有李戴和那「師妹」似是心事重重。
朝歌,張紫星收到了袁洪送來的通天教主的親筆書信,信中說出了八景宮聖人之議地決定。即日起,截教將罄盡全力,擺下萬仙大陣與誅仙陣,與闡教、西方教對決。如今通天教主正在召集各地的截教仙人,齊聚無名仙山,由無當聖母、金靈聖母、龜靈聖母三弟子為主持,操演萬仙大陣。同時,邀請張紫星、孔宣、刑天前來碧游宮,連同多寶道人,與通天教主一齊閉關,參悟誅仙陣圖,演練四象誅仙陣。
信中還說明,人界之戰至關重要,須得謹慎。若是張紫星謀劃商周大戰,暫時沒有閒暇,可使孔宣、形天先來。袁洪還帶來了通天教主贈予通行上清令牌一面,持此令可於碧游宮暢行無阻,而且令上還附有奇異法力,能攜張紫星前往通天教主與三大玄仙的秘密閉關之境,一同演練陣圖。
張紫星知道通天教主已下定決心全力以赴,閉門籌劃最後的決戰,當即收下上清令牌,並請孔宣與刑天前來,隨袁洪一同前往碧游宮,自己則召集聞仲、商容、比干、方等人前來,籌劃本次的人界大戰。
此時,《大商季刊》的緊急增刊中,商周聯合發佈地「人界之戰,但由人為」誓言已遍傳天下,並註明已得仙人應允。不僅是大商與西周,整個天下都進入了一種緊急備戰狀態,包括各地諸侯在內,主腦軍議不斷,兵馬頻繁調遣、操演,大戰一觸即發。
各方諸侯異動的消息傳入大商朝中,天子多次召集文武商議對策。有人提出應安撫各路諸侯,專心對付姬發;而有人則認為,包括姜桓楚在內的四方大小諸侯,一直都與姬發暗中勾結,絕非安撫所能退卻,更別說鬼方那等異族了;還有人提出要封賜鬼方。命其與姬發互鬥……一時各執己見,天子也無法決斷,此時只能命三山關、陳塘關、遊魂關加強守備,而軍事重點則放在了西面的五關中。無論是姬發先攻還是大商先攻,第一戰的勝負都至關重要,若大商勝,則士氣大振,各路諸侯畏懼,不敢輕動;若敗。不僅有損士氣,而且還很可能引發各路諸侯趁勢發難的不利局面。
此時,子洪的表現相當活躍。不僅積極參與到軍議中去,還提出了不少建設性的意見,得到了眾臣地一致稱讚。而子郊只是偶爾又靈光閃現,雖得聞仲地欣賞,但明眼的臣子都看得出來,無論是能力、表現,乃至在天子心中的地位,忠勇王子郊都遠不及平西王子洪。
子郊與子洪都是天子在壽王之時,由正妻姜氏所出。雖壽王登記後,姜氏被封為皇后國母,但嚴格地來說,這兩名皇子都只能算是「庶出」。這種情形,與叛亂身亡地越王啟一般,越王啟與天子都算是先帝帝乙的皇后所生,但越王啟出生地時候,母親還只是帝乙的側室,而天子則是其母已身為皇后之後所生。故而名正言順,最終被立為太子。
然而,自天子紂登基後,無論是姜皇后,還是後來的素皇后,或是如今的商皇后,都無所出,也就是說,天子膝下僅此二子而已。原本。天子的兄弟也有繼承皇位的資格。但從先皇帝乙對待兄弟比干的態度來看,當不大可能。更何況。天子唯一地兄長秦王衍在身為皇子之時,還多曾聯合微子啟打壓壽王,在微子啟叛亂後,微子衍也被天子猜疑,遣往邊遠之地。由此看來,太子之位必將落在二位皇子中的一人身上。而這個人,極有可能就是平西王子洪。
這種判斷,也使得向子洪靠攏地人越來越多,平西王府一時門庭若市,忠勇王府則是冷冷清清,鮮有人上門。這一日黃昏,張紫星正在御書房批閱奏章,一旁商青君則在協助整理。子洪求見,帶來了一盅人參雞湯補品,並言明是親手熬製,特為父皇滋補貴體。
商青君讚道:「平西王果乃至孝之人!」
張紫星命宮女將參湯奉上,喝了一口,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寒芒,眉頭微皺。
子洪一直在密切注意父親的表情,見他如此模樣,心頭不由猛地一跳,開口道:「父皇,可是兒臣所燉之湯口味不佳?」
張紫星咂了咂嘴,說道:「這雞雖略嫌燉老了些,倒也能
商青君笑道:「平西王一番孝心,天地可鑒,陛下卻還挑三揀四,莫非當這位皇兒真是御廚麼?」
張紫星哈哈大笑,將那湯一飲而盡,子洪見他毫不遲疑地喝光參湯,鬆了一口氣,說道:「父皇放心,兒臣下次自會注意燉湯的火候,必不讓父皇失望。」
張紫星含笑稱許:「皇兒近日表現優異,此番歸來脫胎換骨,確實與以前大不相同,日後可堪大任。倒是你那位長兄子郊,整日只是貪戀男女之情,又好仙道修持,閉門不出,哪有堂堂皇子地模樣?」
子洪連忙說兄長只是一時糊塗,必有清醒之時。張紫星暗暗冷笑,誇讚了幾句,命他退下。子洪才走不久,忠勇王子郊來到御書房求見,被天子召入。
張紫星命宮人退下,對子郊問道:「皇兒今日為何兩手空空?怎麼不學你皇弟那般,親手燉一盅補品來與寡人服用,以示孝心?」
子郊苦笑道:「父皇,兒臣愚鈍,只知遵照父皇指示,在家韜光隱晦。下回定當……」
「下回?不必了!」張紫星冷笑道:「莫非你也想學子洪一般,弄一盅毒湯來,送你父皇早日駕崩?」
毒湯!子郊大驚,就連一旁的商青君也變了臉色,原來剛才子洪的參湯中有毒!
不僅有毒,而且那毒性還很不簡單,方才張紫星皺眉之時。就是覺察出湯中的毒性。這毒不僅無色無味,無形無跡,而且十分隱秘,不發作時,就算是普通仙人,也無法察覺。張紫星甚至還從這毒中感覺到了某種熟悉地「味道」。此毒絕非凡間之物!極有可能是出自某位「老熟人」之手。
其實張紫星明裡、暗裡都給過子洪坦白的機會,可惜子洪始終沒有是執迷不悟,今日的毒湯事件,更加堅定了張紫星對子洪所做出的相應決定。
商青君雖見他鎮定的模樣,但知他中毒,心中始終是不安,忙道:「夫君,你感覺如何了?是否要服下菡芝姐姐地丹藥祛毒?」
「無妨。」張紫星搖了搖頭,給了商青君一個安心地眼神。問道:「子洪此次返回朝歌,只怕不只是為了奉命促**界之戰而已,那闡教必然還有更大的謀劃。郊兒。此事你心知便可,絕不許對任何人洩露半句!若是子洪當真無可救藥,你也不許包容。須知此時乃最關鍵的時刻,稍有差池,便是有亡國之險,切不可因私情而成為天下地罪人!」
子郊暗歎一聲,恭聲受命,張紫星又問道:「你不是一直在府中閉門不出麼?今日有何要事須得親自求見?」
子郊說道:「兒臣斗膽,敢問國師逍遙子所在何處?」
張紫星與商青君對視了一眼。暗暗驚詫,說道:「你為何要尋那逍遙子?究竟是何事?」
子郊低下頭,說道:「不瞞父皇,兒臣接到師尊飛劍傳書,須得在大戰之前暗中個下手,除去逍遙子。」
對天子下毒?暗殺逍遙子?就知道這兩個「兒子」回來不那麼簡單!
張紫星心念電轉,做出了一個決定,手一彈,紫羅迷障悄悄放了出來。將整個御書房無聲無息地籠罩在內,以他如今地力量,這般施展手段,僅是真仙的子郊自然是無法察覺。
張紫星冷笑道:「我乃人界至尊天子,大商支柱,逍遙子智計多端,於大商屢立殊功,是我大商最重要地謀劃之士。那子洪明裡恭順仁孝,暗中卻對我下毒;如今你又欲暗害國師逍遙子。原來闡教的謀算是想從內部開始。毒君王、毀良臣,瓦解大商。若是讓此計成功。西周可輕易擊潰大商,端地好毒計!」
子郊低頭不語,不敢直視他的目光,張紫星森然問了一句:「你真想殺逍遙子?」
子郊答道:「啟稟父皇,雖闡教自有謀算,但師尊與我師徒之情,卻非虛假,我欲以此報答師恩,此事之後,便與闡教再無干係。」
「你好生迂腐!廣成子對你縱真有師徒之情,但從一開始,闡教就用心不良。昔日勾結那妖女作亂,迫使你離開朝歌,又假意示好,收你為徒,真意卻是要利用你來達成陰謀!若非如此,當初廣成子為何不滅了那妖女?以免你犯下那般弒母大錯?」
子郊「噗通」一聲跪下,伏在地上,低聲道:「兒臣也曾斗膽問過師尊,師尊說那此乃殺劫中的天意,不可……」
「住口!」張紫星拍案而起,來到子郊身前,一腳便將他踹倒在地,又加了幾腳:「什麼狗屁天意!為了那所謂的天意,你母與那兩位姨娘就該死?為了天意,你們就能弒父弒母,然後將整個大商拱手送人,讓千千萬萬原本安居樂業的百姓又重歸苦奴生涯?若是有人以天意的借口要殺你,你是不是也該引頸就戮?」
子郊不敢運功抵抗,而張紫星所說的話也讓他真正心悸。對於這個「大兒子」,張紫星曾多次考驗,終於確定了他地心性,心中對他也實有些期望。如今怒其不爭才拳腳相加,下手卻是很有分寸。若是換了子洪,可絕不會如此。
商青君連忙將張紫星拉住,張紫星看著不敢動彈的子郊,冷哼道:「天數無常,以如今殺劫天機紊亂之勢,就算是聖人也難以揣摩,故而才有即將開始地玄道大戰。區區廣成子,不過是一介金仙而已,此番於殺劫之中,自身也不知能否脫厄,又如何能妄稱知曉天意?」
如果說先前子郊還是受他訓斥心懷惶恐,如今卻開始真正驚訝起來,朝張紫星望去,正好迎上了父親眼中冷電一般地光芒。
子郊忽然感覺到一種寒意,這是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寒意,只有在面對力量遠勝自己地強者時才會感覺到。雖然當日在師尊廣成子展示力量的時候,他也曾有過類似的感受,但卻遠遠不及如今的這種程度。是父皇的天子之威,還是……
「子洪所下之毒,來歷非凡,十分厲害,若是發作,就算是仙體,也無法抵擋。你可知道,我為何不懼你弟弟所下之毒?」
子郊搖了搖頭,心跳卻不由加速,從父皇的語氣與所說的內容來看,他隱隱感覺到,似乎有一樁天大地隱秘即將揭開,額間不由滲出冷汗來,就算是真仙修為,也壓制不住此刻內心的緊張。
而張紫星的下一句話,則真正讓子郊心神激盪,再也無法抑制住驚訝。
「你又是否知道,你母姜後並未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