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蓋滿京華 第一卷 京華侯門 第三百二十七章 此心安處,便是吾鄉
    「長生天氣力裡,大福蔭護助裡靠帝聖旨。軍官每根底,軍人每根底,管城子達魯huā赤官人每根底,往來使臣每根底,宣諭的聖旨。成吉思皇帝,窩闊台皇帝……別了的和尚每有呵,遣赴出寺者。更這學吉祥等和尚每,倚有聖旨麼道,無體例勾當休做者,若做呵,他每不恂那。聖旨。至正十四年七月十四日,上都有時分寫來。」

    儘管碑文上的每一個字陳瀾都勉強認得,可是,從頭到尾讀了一遍,她卻是一片茫然。這要說白話卻看不懂,要說文言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到最後她只得將其歸結於是元朝漢化不完全的緣故。轉過身之後,她就瞧見長鏑亦是眉頭全都擰到了一塊,而柳姑姑則是面色如常,也不知道是在宮中早有所聞還是其他。當下她也沒有多做述評,招呼了兩人便沿著原路回去。才一出邊上的小門,她就看到滿臉堆笑的主持智永帶著一個小沙彌迎了上來。

    「智永大師。」

    「縣主。」智永合十還禮,不等陳瀾開口再說什麼就搶前說道,,「今次荊王殿下來得突然,老衲雖阻攔過,奈何他說不會驚擾精舍,老衲也就只得答應了,又請師弟和兩個小沙彌隨行跟著,不想卻被其甩了開來,最後還是有小沙彌瞧見他從塔林那邊的後門出來去了千佛殿,老衲又得知縣主和蘇大奶奶一塊去了塔林,這才趕緊過來瞧瞧。」

    「沒事,只是和荊王殿下打了個照面說了兩句話而已。」

    見智永顯然鬆了一口大氣,陳瀾也不欲自己每次光臨都給這位主持招惹麻煩,因而又言語幾句便答謝了智永今日的款待,開口提出告辭。這顯然很符合智永的言下之意,當即慇勤相送,快到山門時,剛剛一直沒開口的柳姑姑突然問道:「大師可知道,荊王殿下身邊的那位蕭公子是什麼來歷?」

    「蕭公子……」智永瞅了瞅柳姑姑,又偷覷了一眼陳瀾」臉上閃過一絲異色,「這老衲就不清楚了,荊王殿下只讓人知會說會來。不過,老衲倒是聽說」前些時日朝鮮使節拜謁皇上時,獻上了十對俊美少年少女,似乎有些頒賜了王公貴戚,興許就在其中。」

    柳姑姑聞言面色就更差了,而長鏑則是臉色微紅,陳瀾則是什麼也沒說,在與天王殿附近等候的另幾位媽媽和丫頭會合了之後,再次辭了智永就出山門上了車。長鏑和柳姑姑吩咐了車伕和一應隨從」這才一前一後鑽上車來。一坐定,柳姑姑就忍不住謝罪道:「夫人,剛剛奴婢是不該多言問那麼一句。實是從前皇后說過」荊王殿下為人溫和豁達,讀書習武雖不是極其出挑,但也遠非中庸。若不是那點毛病,其實少說也稱得上賢王。所以,奴婢瞧見他對那蕭公子這般,實在是有些看不下去,這才多此一問。不過是朝鮮人,竟那麼倨傲……」

    「不是朝鮮人。」陳瀾沒等柳姑姑說完」便搖了搖頭,「我覺得那蕭公子並不是朝鮮人。

    朝鮮雖小國,卻上下分野嚴格,會送給天朝上國的人更是如此。初見之時,他往荊王殿下身後避了避」若是御賜的親隨奴僕,自不敢這般無禮。待到荊王請他往去千佛殿時,他臨走前也不忘欠身向我行禮。除了起頭說的話有些惱羞成怒的味道,看後來的舉動,決計不像是荊王身邊的人,倒像是知道那名聲」不願被人看見和他在一塊。嗯來興許是偶爾撞上,或是乾脆奉皇命帶人出來的。」

    長鏑聞言大訝:「怪不得郡主老說夫人最像她,就這麼一眼就看出了這許多」真是太厲害了!」

    「你這丫頭,盡知道捧我,我只是說我覺得,又沒說有幾分把握。」陳瀾說著就看了看柳姑姑,「姑姑不要怪我多言,今日之事看過就算了,便當沒這麼一回事。皇后娘娘終究是已經去了,荊王殿下卻就要開府納妃,他如何自有皇上看顧,卻與我們無干。」

    柳姑姑聞言立時警醒過來,深深欠身應是。接下來這一路上,主僕三個便透過兩邊車窗看著路上的情形。為了掩飾自己繞路的行跡,陳瀾還特意在拐到東城時,特意往燈市胡同去了一遭,買了一盒琬豆黃,一盒杏仁酥,還有四色huā樣餑餑,這才繞道北城的皇城北大街回去。只是一路這麼看下來,她就發現,皇城守備比平日更顯森嚴,進出苒人也遠遠比往日少。

    如此繞了一圈,回到鏡園已經是午後時分了,早過了午飯的時候。因這一程多走了老長的路,陳瀾自是吩咐跟車的親隨和媽媽每人打賞兩百錢,當即一干人無不歡喜。等到她帶著柳姑姑和長鏑進了二門,兩個迎上來的婆子殷慇勤勤把人請進了門,其中一個嘴裡就念叨說:「老太太剛剛還奇怪呢,幾乎不曾派人去護國寺打聽。大廚房裡的臘八粥一直都還熱著……」

    陳瀾含笑應了幾句,那兩個婆子送到一處月亮門,也就停了不敢再往裡頭。到了惜福居門口時,莊媽媽已經等在了外頭,見了她們就輕聲說道:「老太太本來是一定要等著夫人回來喝粥的,後來總算在我勸說下喝了頭茬的小半碗,又眉了些點心,迷迷糊糊竟是睡著了。」

    「都是我不好,早知道如此,就該派個人捎信回來,竟是讓母親這般好等。」陳瀾歉意地讓柳姑姑拿上了從燈市胡同買回來的幾色點心,莊媽媽連忙沖小丫頭使了個手勢,立時就拿進去了。隨著莊媽媽往裡頭走,陳瀾就彷彿漫不經心似的問道,「從前臘八節,宮裡都素來有賜粥的,今年沒動靜麼?」

    「還沒有呢。陽寧侯府和韓國公府是夫人出門就送來的,晉王府和杜家則是中午前,其次便是戴家,小張閣老家,還有幾家親厚的人家。所以老太太說,一家用一勺也就都飽了,除了給夫人各色留下一碗之後,其餘的都賞了下去……」

    莊媽媽說得絮絮叨叨,但陳瀾卻聽出了一個意思,那就是宮中至今尚未有賞賜臘八粥下來。記得去歲在陽寧侯府過臘八節時」她是在床上養傷,而上上下下的主人們為了宮中的賞賜,那是從早上就開始預備。好在從開國年間,好歹還有一條慣例傳下來那就是情八節的粥是為了應景慶祝節日的不是為了讓人餓著肚子苦等的。因而達官顯貴總算不用從早上等到中午。而且為了不浪費宮中的米面乾果,每家人分賜的份量都不會太多,從一小碗到三小碗不等,送到之後灶台上熱了再吃,以示天子恩寵暖人心。

    江氏只是偶爾打個盹,不一會兒也就醒了。看到陳瀾回來」又捎帶了那幾樣自己異常熟悉的吃食她哪裡不知道必定是兒子之前對兒媳提過,臉上自是笑意更盛,早就忘了宮中賞賜那一遭。陳瀾遂其心意也不想讓陳灩的那番話壞了婆婆今日過節的興致。然而,直到傍晚,宮中的賞賜方才姍姍來遲,這一回卻不是往年的臘八粥,而是臘八酒。而前來頒賜的不是別人,正是酒醋局外廠的金太監。

    所以,一應賞賜的禮節過後,見陳瀾使了個借口支走了江氏身邊只餘下了柳姑姑,他立時屏退了隨從,隨即就撲通一下跪了下來,對著陳瀾就是三四個響頭。

    「金公公你這是幹什麼,快些起來!若是磕破了額頭你出去怎麼對人解釋?」

    「若不是縣主派了柳姑姑來,小的差點就鑄成大錯,這幾個頭是該當的!」話雖如此,金太監卻再不敢把腦袋往地上的青磚上撞,又輕碰了兩下就起了身,隨即鄭重其事又是一個大揖「另外,這也是謝楊大人,若不是楊大人揭開了案子夏公公指不定吃多少苦頭,至於小的早就被那些虎視眈眈的傢伙生吞活錄了。就拿今天的臘八節來說本應是從昨夜就開始熬臘八粥的,誰想御膳房御酒房那邊也不知道出了什麼差錯,還是夏公公從前因為覺得民間的臘八酒不錯,早早釀了一批備著,否則今次就要鬧大笑話了!」

    原來,今日的臘八節賞賜遲遲未至,竟是因為宮豐內監衙門至今仍是一團亂!如此看來,前頭關進去的那三位太監,應當不日之內就能放出來。

    明白了這一番緣由,陳瀾最在意的卻還是所謂的「楊大人揭開了案子」是怎麼回事。然而,金太監對此卻說不出什麼所以然來,甚至他今日都尚未入宮,這些臘八酒都是酒醋局外廠早早準備的。據他所說,自從當日夏太監等人下獄到現在,他還一直都沒進過宮,至於楊進周如何則更提供不了什麼消息,只那揭蓋子的消息卻已經是早就傳了開來。

    「那百通車馬行這一回是罪該萬死了,有兩個夥計禁不住拷問吐露說,這些火油是從城外秘密運進來的。就為著這個,且不說宮裡竊案的事,只怕又不知道要掉多少腦袋。至於牽連其中的官員,加上那些拿著這家車馬行干股的人,又不知道要黜落多少。為著這個,楊大人已經被人說是招引事情的煞星了,甚至有人說他是天生的錦衣衛。」

    送走了金太監,陳瀾只覺得心裡翻騰得厲害。

    陳灩轉述的是蘇儀的醉話,如果說這位妹夫意外授官都察院原本就是有人授意,那麼,所謂的楊進周正在宮中接受鞠問,可信度大約也就是三四成而已;而金太監至今尚未進過宮,剛剛那番話也是連猜測夾著道聽途說,可裡頭的訊息乍一聽未必是真,細細思量卻讓人心悸。

    「皇帝這是要幹什麼………,打算把他徹底變成孤臣?」

    蠖動嘴唇無聲地質問了一句,陳瀾最終只是發出了一聲歎息。儘管新婚還不到兩個月,但她已經漸漸看明白了自己的丈夫。他不是個很有權力慾望的人,辦事認真與其說是天生的秉性,還不如說是後天養成的習慣。她也並不求他再飛黃騰達,但在這個難以獨善其身的世上,唯有披荊斬棘這一條路可走。

    既是宮中賞賜了御酒,這一日臘八節的晚飯上,陳瀾自是就拿出來陪著婆婆江氏一起飲了。儘管她竭力談笑風生,江氏也興致不錯,但婆媳倆不約而同地多飲了兩杯,醺然之際,陳瀾面色比平時更嬌艷,而江氏更是眼神朦朧地抬頭看了看那盞高高掛著的宮燈。

    「這園子太大全哥不回來還真是太冷清了。真希望稱們倆以後能多添幾個孩子,讓這園子裡笑聲吵鬧聲更多些……,…」

    晚飯後服侍了已經有些不勝酒力的江氏躺下,陳瀾方才在丫頭們的簇擁下回怡情館。走在路上,一貫話多的芸兒就忍不住嘟囔道:「夫人瞧老太太的樣子,彷彿是很想抱上孫兒孫女,既如此,先頭為什麼又要給您那湯藥方子?」

    「傻丫頭,老太太給湯藥方子是疼愛媳婦。至於如今想要抱上孫兒孫女,這是老人家的常情。」雲姑姑見陳瀾彷彿有些悵惘,又彷彿沒聽見這話,便斜睨了芸兒一眼「再說,如今咱們這兒的人口確實是太少太簡單了,閒來的時候難免寂寞。」

    「難道簡單不好麼?要是像在陽寧侯府那樣左一位小姐右一位少爺老爺夫人姨娘,林林總總一大堆人,成日裡都要思量這個琢磨那個,常年下來多累,三夫人還不是……」芸兒不服氣地撅起了嘴,可說到徐夫人,她立時知道自己錯了,慌忙住了嘴。果然才偷偷一抬頭,她就看見陳瀾冷冷地瞟了過來,慌忙低頭垂手道,「夫人,奴婢知道錯了………

    「知道錯了就好回頭抄寫十遍千字文。」

    見芸兒哭喪著臉應了,陳瀾這才回過頭繼續往前。之前在侯府一頭面對詭譎複雜的前朝,一頭還得應付家裡拉拉雜雜的那些至親,她也不知道huā了多少心力。

    如今嫁了過來,好歹後院家事清清爽爽,最多不過是兩三個上躥下跳的不安分僕人就連汝寧伯這個最大的麻煩也已經不在了。如她這般幸運的主婦,大概在整個京城犁地似的犁一遍,也未必能找出幾個來。

    有這樣的生活便得付出相應的回報∼所以楊進周在任何人看來都是兢兢業業的天子信臣,而她就算放不下心頭的不安如今首先要做的,也是決不能讓人給他添亂,更不能從自己這兒開始出岔子!

    夜色下的怡情館大門前只點著一盞燈籠,而隨著主人的歸來,昏暗的房間裡也漸漸多了好幾盞燈,游漸變得明亮了起來。而在洗漱過後泡腳的時候,陳瀾先後把雲姑姑柳姑姑和長鏑紅櫻叫到了跟前。西次間裡忙著鋪床的芸兒見著人一個個進去,忍不住沖沁芳撇了撇嘴。

    「沁芳姐姐,夫人身邊如今的人是越來越多了,再這麼下去,咱們真要沒用了!」

    「說什麼傻話,兩位姑姑是坤寧宮裡出來的,見識誰能比得?長鏑和紅櫻又是郡主送的,那一手武藝,咱們這只會繡huā的自然更追不上。你呀,如今不是纏著莊媽媽學賬麼?既然有這心思,何不去和夫人提一提,過了明路更好?」

    「我怕夫人又要提婚事!」芸兒吸了口氣,苦著臉說,「鏡園裡頭那些人咱們也都熟了,年紀合適人品合適家裡合適的幾乎鳳毛麟角。夫人總得先盡著長鏑和紅櫻,然後是你和紅螺,然後才落得到我身上,更何況我一個也瞧不中。」

    「姐姐可不用把我算進去。」

    兩人正低低說話間,背後就響起了一個聲音,沁芳回頭一看見是紅螺,這才放下心來,而芸兒則是有些面紅耳赤,當即搶白道:「怎麼不算你,莫非你就不嫁人了?」

    紅螺微微一笑,將手中的銅腳爐塞進了被窩裡掖好,這才回過頭說道:「我已經求過夫人恩典,再過兩年等府裡萬事都井井有條了,夫人就把我放出去。」

    「什麼?」芸兒這時候才貨真價實嚇了一跳,隨即竟是不管不顧地伸出手來在紅螺腦門上摸了一下,「你不是在開玩笑吧?雖說俗話是豪門的丫頭比小戶的千金還強些,可真正要了回去,卻指不定嫌棄你是伺候過人的,等發家了起來,三妻四妾膩味不死你!要是略差些的人家就更不用說了,婆婆小姑兄弟,平日裡立規矩就算了,做活卻累不死你。再說,就算脫籍成了平民,難道還不是得服官差衙門的管,竟是連地痞之流也會騎在你頭上!」

    一氣說完了這些,芸兒也顧不上平日裡和紅螺的那點小芥蒂,一把抓著她的手認認真真地說:「聽我一句勸,千萬別只瞧著那【自】由兩個字的風光,丟掉了實際。夫人對我們一直都很好,那兩個當初汝寧伯府送來的丫頭都能選妥當人家配人,更何況咱們?」

    芸兒素來牙尖嘴利,最是不饒人,因而無論沁芳還是紅螺,都沒料到她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沁芳還愣著,紅螺就將另一隻手輕輕蓋在了芸兒的手上:「多謝你對我說了這麼多實誠話。我當然不是說離開夫人獨自過活,只是附蔭在咱們府裡的屋簷底下做些小買賣。府裡的丫頭媳婦們不是常常有空餘的時間做針線麼?往往送到外頭都是三錢不值兩錢的賣了,我大可做些寄賣的差事………至於男人,還不如招個上門女婿。」

    此話一出」沁芳和芸兒全都瞪大了眼睛。芸兒更是伸出手去突然在紅螺的咯吱窩下一搗:「老天爺,你真是想得出來……「……你莫非打算把我幹娘也一塊接出去奉養?」

    見紅螺先是笑著躲避了好一陣子,隨即才點了點頭」沁芳也忍不住歎道:「你這想頭,也實在是太駭人聽聞了些。

    這世上贅婿最是被人瞧不起,好端端的男人有幾個願意?」

    「說笑罷了,姐姐們還當了真?」紅螺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見芸兒捋起袖子又要上來鬧,這才舉手討饒,「老爺在軍中多年,揀選個人還不容易?我只要人品穩重」能孝順我乾娘,其他過得去就行,單單這條件還怕找不著麼?所以,你別擔心家裡頭挑不過來。上一回夫人就對老爺提過了,說到時候讓丫頭挑小子」絕不委屈了你們!」

    紅螺說完這話就一下子竄了起來,躲開芸兒的魔爪往外逃去,結果才一打開門簾就險些和陳瀾撞了個滿懷。做氣急敗壞狀的芸兒也是衝到一半訕訕止步,滿臉的尷尬和意外。看到這一幕,沁芳不得不迎了上去。

    「夫人,都是我不合逗著她們說笑……」」

    陳瀾剛剛在外頭恰好聽到了紅螺那最後一番話」心中不免有些觸動,因而此時見芸兒那老鼠見了貓似的樣子,還有紅螺前所未有的大紅臉」再加上把事情全都往自己身上攬的沁芳,她終於忍俊不禁地笑出聲來」最後就板起了臉。

    「既然都知道錯了,你們兩個也和芸兒一樣,回頭全都去抄十遍《千字文》!」

    直到上床睡下,看到沁芳放下帳子,悉悉翠翠在床板上照舊打了地鋪睡了,把頭埋在枕頭裡的陳瀾剛才愉悅地笑了起來。從前那個她教會了幾個大丫頭寫簡單的字,而紅螺則是原本就有些基礎,所以如今拿著抄寫來罰她們就自然一舉兩得了。倒是紅螺,這丫頭一直都表現得與眾不同,她能夠成全,自然也會給其尋一條好出路。而她對雲姑姑她們囑咐的事,明日就可以去辦了……「……

    昔日柔奴那樣的女人尚且能說出此心安處是吾鄉,如她這般處境好過百倍的,又哪來的傷春悲秋於心不安?

    次日一大清早,陳瀾往惜福居給江氏問安之後,到了倒座廳處理家事時,身邊卻比平日少了幾個人一雲姑姑柳姑姑和長鏑紅櫻,這會兒都已經出了門除此之外,她就彷彿昨日不曾見過陳灩,也不曾在金太監那裡得到了某些消息似的,一貫的淡然若定。然而,等到用午飯的時候,外頭就報說陽寧侯府鄭媽媽來了,她連忙吩咐有請,隨即迅速地解決了剩下的半碗粥和一個huā卷。

    因朱氏如今身體不好,自陳瀾出嫁之後,鄭媽媽如今在外事上頭用的精力漸漸少了,出門的事情往往都交給了張媽媽。然而,今日這難得一見,陳瀾就只見鄭媽媽腳下飛快,待到近前時福了一福,就匆匆到了她身前站定,又躬身壓低了聲音。

    「三姑奶奶,不好了」「「因二夫人昨天硬是將二姑奶奶接了過來,今天二姑奶奶的婆婆親自帶人打到了門口,說是二姑爺,二姑爺氣怒攻心,昨天摔了一跤,至今還沒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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