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道悠長的鐘聲驟然響起——
鐘聲沉重悠長,如山河震盪,宏大威嚴的聲音傳遍四周,轉眼間便是鋪天蓋地地罩向整座廣場!
其勢不減,如水波漣漪,以廣場為中心一圈圈地朝著四周衍開,幾乎可見圈圈波紋蕩漾。
風不語,雲不動!
浩浩蕩蕩的鐘鳴甫出,天地萬物都彷彿陷入了靜止,鳥兒束翅,蟲豸蜷縮,一種神聖莊嚴肅穆凝重的感覺由心而生。
方辰只覺得渾身都如同浸泡在溫水中,一股股溫養之意從骨髓深處發出,連帶這一身氣血沸騰,猶如火山漸湧,陣陣氣力湧生,精神昂揚!
「山河鍾!」
沒有一個人呼喊出聲,但是每一個人都明白這就是乾門山河鍾之威,他們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廣場正中——
那裡,一座高達九丈的圓台聳然而立,高台寬達千丈,有穿雲的氣勢,名為「乾龍台」。沿高台而下有九級階梯,每一級相隔一丈,中間又有著九級小台階。
層層相疊,猶如憑空生出的一座山峰!
不知何時,高台上出現了一道道身影,為首一排總計有五人,均是清一色的金色長袍,威嚴氣息四溢。
最前方的人身材矮小,往日裡的平樸凡實消失不見。他一身紫金色的長袍,伴隨著嚴肅的表情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幾許莊重來,令人不敢輕侮,正是火行烈!
在他面前三丈處,虛懸著一尊大鐘,鍾高三丈六尺六,週身圓潤,上面遍刻山形鳥紋,古樸滄桑。
————這便是山河鍾!
此鍾為乾門先祖親手煉製,單論品級不過是人級上品,威力並不是很大。但他卻是乾門重器,唯獨掌門可以擁有!
「掌山河鍾者,掌乾門!」
這是乾門先祖留下的遺言,森嚴的規矩一直被嚴格執行,沒有人膽敢違背。山河鍾雖然威力不強,品級不算很高,可是它卻有一項異處:
一旦奏響,聲動八荒!
在乾門百年歷史中,只有在每年乾龍會上才能奏響此鐘,除此之外唯有七年前奏響過一朝!
那一次,乾門面臨空前危機,超過十名幻靈境強者殺上山門。
這十人均是黑布蒙面,渾身籠罩在漆黑戰袍之中,看不出來歷。他們一路斬殺數名弟子,無人能阻,足足有兩名幻靈境長老因此隕落。
危急關頭,山河鍾奏響!
閉關於靜室中的上代長老「辛無極」聞訊出關,見到四週一副淒慘場景時他怒極長嘯,施展雷霆手段,不惜燃燒自身原力,爆發出絕強戰鬥力悍然擊殺了六人,一舉驚退來敵。
可惜,也正是因為那一戰,原本有希望衝擊幻靈境六階進而上窺通玄境的辛無極長老耗盡了精力,無奈隕落。
那一戰固然令得乾門聲威暴漲,令得一些心懷叵測的門派不敢輕易挑釁。但是門中最大的依仗辛無極也因此隕落,乾門愈發沒落,徹底跌落到了二流宗派末尾。
若非如此,乾門如今還是附近三家宗派之首,絕不至於受到黑族的侮辱!
至此一戰,山河鍾也被渲染上了一層血厲的色彩,真正奠定了「乾門重器」的威嚴。若非乾龍會召開,即便是身為掌門,火行烈也無權輕易動用山河鍾——
非至生死關,不奏山河鍾!
清楚那一段歷史之人都是一臉肅穆,凝立不動,追思著辛無極為了門派悍然燃燒自身的情形,感性的弟子不禁熱淚盈眶!
站在火行烈等人身後的各大內門弟子、真傳弟子齊齊肅然,凝視山河鍾——
「嗡!」
火行烈表情肅然,虛拳輕擊,一團火紅色的拳形光芒凌空飛出,正中面前山河鍾!
清越厚重的鐘鳴聲傳蕩四周,越過山,越過峰,越過層層空間,遠遠飄蕩……
看著他手中的山河鐘,站在身後的柳鎮岳目光流露出了一抹貪婪之色,下意識地瞇縫雙眸,手掌緊握!
若是辛無極還活著,乾門之中倒是還有人可以震懾住他的野心,可是辛無極一死,再沒有與上代掌門同輩之人,他的野心就像野草般勃勃生長起來!
三聲鐘鳴,激盪人心!
待得餘音徐徐落下,火行烈臉色肅然,將目光轉向乾龍台下。
儘管相距很遠,乾龍台又高達九丈,可是在這種氣氛下,底下站著的弟子們卻像是直面這名執掌門派的領袖,激動之意泛起,不少人都是敬畏地低下頭。
「今日,是我乾門盛會,盛會之名乃由當年先祖親自定下!」火行烈的聲音厚重,傳遍四周:「天,為『乾』,乾天不朽,光輝千古!」
「此時,此刻,願借乾龍會,為我乾門選出真龍弟子,威耀南域!」
「威耀南域!」
「光輝千古!」
弟子們紛紛發出了陣陣歡呼,鐘聲肅穆,令得他們沉浸在激盪的心境之中,再加上火行烈這段話,徹底勾起了他們心中的火焰:
「掌門萬歲!」
「乾門萬歲!」
山崩海嘯般的呼聲響徹四周,竟是毫不亞於山河鍾奏響!
方辰發現自己竟也有些熱血沸騰的感覺了,自從三年前入門時發生那失望的一幕,他就對乾門的歸屬感徹底淡化了,沒想到此時此刻還是忍不住激動了起來。
「難道,自己體內竟也有一分沒有完全磨滅的歸屬感麼?」
火行烈靜靜等著山海般的呼聲漸漸平定,轉向身後:「請大長老啟動瀾海元器!」
瀾海元器?
方辰眸子一凝,他踏足乾門三年,前兩年埋頭於苦修,並未參加過乾龍會,這還是首次前來。當聽得「瀾海元器」時,不禁流露出了一抹好奇的神色!
柳鎮岳與走回隊伍的火行烈互致一禮,他身材高大,一身金色長袍襯托得整個人好像太陽神靈般威風凜凜,行走之間龍行虎步,風姿儀度上佳,比起火行烈更具備一派掌門的威嚴。
這也正是他鄙薄火行烈的一個原因所在,認為這樣形象的人絕不如自己更能代表乾門威儀。當年上代掌門離世之前親自指定火行烈接任,他就腹誹不已。
不過那時候的他還僅僅是人級下品煉器師,沒有足夠的人脈勢力與之抗爭,於是強自按捺了下來。
這份不滿,伴隨著地位的日漸高漲,實力的提升並未消失,而是如同火山從靜止中甦醒,越來越澎湃狂烈。
很多時候,他都感覺自己的心像是在被蟲豸噬咬一般,焦心煩躁。若是無接掌掌門,心頭的痛苦絕不能有一時一刻的平息!
靜靜地站在乾龍台前,柳鎮岳居高臨下,看著底下黑壓壓的一片,心頭升起了強烈的:是我的,這些,都是我的!
終有一天,乾門上下,都將聽命於我!
他知道這種時候不能分神太過,於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勉強壓下了波動的心情,目中驟然爆發出了一道精芒,喝聲如驚雷綻動:
「去!」
他右手袍袖陡然一揮,三十六團銀白色光影飛出,待得飛至距離他三丈遠時,這些光影如同被束縛住一般再也不飛行!
既不飛馳,也不墜落,只是靜靜懸浮。
「星石?」方辰好奇地皺緊了眉頭,他知道星石不僅可用於煉製元器,有時候一些特殊的元器也需要星石來進行驅動。
譬如修武堂中的蓄氣盤,每次使用都需要消耗星石,難道瀾海元器也是如此?
可是,這瀾海元器在哪?
方辰仔細看了一眼,卻發現四周空空如也,柳鎮岳似是也沒有召喚出元器的打算。他心思突然一動,眸子驟然凝注於乾龍台上,難道……
靜靜地等待片刻,柳鎮岳充分吸引了四周之人的注意力,雙目中一抹隱晦的得意閃過。繼而,他十指連連彈動,一束接著一束原力氣矢激射而出:「爆!」
剎那間,只見最先的一顆星石被一束原力擊中,轟然爆開!
這一下,猶如推倒了多米諾骨牌,一顆顆星石接二連三地爆開,塵霧四濺。
這些星石品級都已達到中品,換言之,三十六顆就相當於下品星石三千六百方!
僅僅為了驅動瀾海元器,花費便是如此之巨,可以想見維持一家門派的正常運用需要何等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