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方府,馬謖在街上溜了幾圈,轉了幾道彎之後,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繞道去了丞相府。
「你來啦,坐。」諸葛亮閒坐於堂中,似乎早就在等著馬謖。
馬謖坐定,拱手笑道:「丞相,你可以放心了。」
諸葛亮面se平淡:「中正他是怎麼打算的。」
「大司馬對丞相的態度確實有過不滿,不過他也說了,丞相是他的恩師,又是他的親戚,在這件事上,如果丞相執意恢復舊制,他最終還是會做出無條件的讓步。」
表面上的沉穩,掩蓋了內心的不安,此時的諸葛亮,聽聞馬謖之詞後,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是落定。
「龐士元那邊不足為慮,中正在軍中威望甚重,我唯一顧忌的就是他,如今他既然沒意見,那這件事就勝算在握了。」諸葛亮一身的從容自信。
馬謖淺了口茶,面上lu出些許茫然,小心翼翼的問道:「丞相,謖心中尚有不解,不知當問不當問。」
諸葛亮笑道:「有何不可講的,有什麼不解儘管說吧。」
「丞相要藉機打壓龐士元,這一點謖倒是明白,只是丞相為何不直接出手相助方大司馬,豈不簡單許多,何故非要獨樹一幟,不惜跟方大司馬之間生出矛盾呢?」
「唉——」諸葛亮歎了一聲,似乎有難言之隱。
馬謖便道:「如果丞相有什麼方便,就當謖沒問過便是了。」
諸葛亮笑了笑:「你我情同父子,沒什麼不方便的。其實這件事,你本該能體會到我的苦衷的。」
馬謖一怔,眼珠子轉了幾轉,忽然神se一變:「莫非丞相是對方大司馬生了戒心不成?」
諸葛亮面lu無奈,自斟一杯苦茶,邊飲邊感慨道:「中正與我,本是彼此坦白,師徒互相扶持,這麼多年來,我從未對此有過懷疑。而自他立下滅魏平吳的巨大業之後,權勢日盛,我師徒相輔相助,這一點本也是我有所樂見的。」
馬謖漸漸已有所領悟。
「只是近年以來,中正的態度卻與往昔漸有不同時,不僅僅是對我的施政之策屢有反對,而且諸多奏議,丈著皇太后對他的信任,都擅作主張的上奏,事先都不與我商議一下。所以我只恐他是為權力所huo,漸漸的mi失了自己的方向,任其發展一下,一旦失去了控制,後果怕是不堪設想。」
聽罷孔明所述,馬謖聚集在心中的疑團一併釋然。
「這麼多年來,我跟隨方大司馬南征北戰,方大司馬他一直視我為親信,丞相如此信任我,難道就不怕我sī下已經倒戈了嗎?」馬謖不知是哪根筋chu到,忽然提出這樣的問題。
諸葛亮不以為怪,反而哈哈大笑:「我諸葛亮對自己的識人之能還是有信心的,若我信不過你,當年就不會把你推薦給中正,安chā在他身邊這麼多年了。」
直到此時,馬謖才明白,當年諸葛亮將他推薦給方紹的真正用意。
這些年來,馬謖一直以為諸葛亮僅僅只是出於器重自己,想要培養他,所以才給他機會去跟著方紹到戰場上立,但他卻沒有想到,諸葛亮竟還有更深一層的用意。
不過,這倒並不是馬謖不夠聰明,沒能察覺出來,而是諸葛亮一直都做得了無痕跡,每每從自己這裡打聽方紹的情況之時,都表現的自然而不刻意,讓馬謖感到諸葛亮僅僅是出於關懷他的徒弟和妹夫的目的而已。
丞相之權謀,果然是深不可測。
馬謖不禁興歎道:「想不到一切早就在丞相的掌握之中,丞相神機妙算,實是神人難測呀。」
馬謖的yan贊讓諸葛亮略有些小小的得意,當下撫其背道:「幼常,你才華橫逸,又深得我真傳,我對你可是寄予厚望。你今後要更加的努力才是,將來待我百年之後,這大漢的江山社稷,恐怕還要依靠你來擔當扶持呀。」
諸葛亮此言,無疑是在暗示將來極有可能讓他馬謖做接替人,一聽這話,馬謖jīng神頓時為之振奮,忙肅然道:「丞相對謖栽培之恩,謖沒齒難忘,請丞相放心,謖必倍加努力,定不辜負丞相一番厚愛。」
「好好好。」諸葛亮羽扇輕搖,臉上盡顯欣慰之se。
…………
三天之後,皇宮。
在大爭論開始之後,為了避嫌,方紹已經有近一個多月未曾入宮探望糜太后。糜太后sī下裡曾數度遣人相邀,方紹都以公事繁忙,脫不開身為由委婉的拒絕。
而這一天,糜太后正閒著無聊之時,卻聽聞大司馬方紹進宮前來問安。
糜太后甚喜,忙是一番打扮,將最美的一番姿容展現出來時,方才出得偏殿,面見等候多時的方紹。
一番場面上的君臣客套之後,糜太后屏退左右,在御座上向方紹笑盈盈的招了招手。
方紹也不扭捏,信步上階,與糜太后攜手並坐。
「前番我數次相傳,你都推脫不來,怎的現下卻捨得來見我了。」糜太后笑中帶怨。
方紹輕撫糜太后的手,歎道:「沒辦呀,這段時間我也念著太后,可是整日為朝中大爭論之事傷神,實在是不想帶著個苦瓜臉來,讓太后與我一同煩心。」
提及此,糜太后面lu愧se:「說起這件事,我和皇帝也不是不想幫你,只是諸葛丞相他遲遲不站出來表態,沒有他的點頭,我和皇帝也不好獨斷專行,強行下旨支持於你。」
糜太后雖然與方紹關係sī密,但她的政治頭腦還沒有被sī情所沖昏,她很清楚在大漢朝,凡事若是沒有諸葛亮點頭,就算她這太后和劉泰那皇帝強行下旨,估計下邊的人也不會執行。既然如此,凡事自是需要跟諸葛亮達成一致之時,方才下旨,若不然的話擅自作主,最後被頂回去的話,豈不自損皇家的威嚴。
「太后的難處,我豈有不知之理,不過,這件事很快就要解決,太后往後也就不用覺著為難了。」方紹語氣很是輕鬆。
糜太后一喜:「怎麼,中正你莫非已經說服了諸葛丞相不成?」
方紹搖頭而笑:「那倒沒有。不過我得知丞相他之所以不出面表態,是因為他自有主張,準備恢復察舉舊制。我仔細想想,察舉之制比九品制還是要好很多,與其這般爭來爭去沒有結果,倒不如退而求其次,贊成丞相之策。」
糜太后恍惚而悟:「原來是這樣,中正,難得你這麼看得開。」
方紹道:「我們這些人爭來爭去,還不都是為了大漢好,再這樣爭下去,只會令朝野群臣愈加對立,這樣反為不美,為了大局設想,我自然要站在丞相那邊。」
糜太后點了點頭,對方紹的大度和寬容甚為欣慰。
方紹藉機又道:「所以,我想請太后在明日朝議上,稍稍放出些口風,以向丞相表明我的態度和立場,或許也可令龐太尉他們知難而退,如此則避免了日後傷和氣。」
「我會的,你放心吧。」糜太后一口答應。
方紹這時將糜太后攬入懷中,笑道:「你可知再過不久是什麼日子嗎?」
「什麼日子?」糜太后沉溺於他的懷中,雖已是半老徐娘,但卻仍有幾分少nv的嬌滴滴。
「月底將近,再過一段時日就是你的生辰呀。」
糜太后哪有不記得自己生日的,不過由方紹親口說出來,她自是倍感喜悅:「難得你還記得。」
「這麼大喜的日子,應該在宮中大擺盛宴,令群臣前來為太后賀壽才是。」
糜太后淡淡笑道:「我大漢提倡儉節,只是一個生辰而已,何必鋪張lang費,到時只擺個家宴,招些諸王公主,還有你們幾位重臣前來聚一聚便是了。」
方紹卻道:「太后提倡儉節,以身做則,自然是好的。不過,這一次的大爭論,使群臣間的關係頗為緊張,所以,我想請太后大辦生辰宴,趁此機會盡邀群臣入宮,藉著喜慶之機緩和調解一下群臣間的關係,如此,於國於sī都不失為一件有益之事。」
方紹既出於對太后的關懷,又能為國事所用,太后還有什麼拒絕的理由呢,但答應道:「既是如此,那便聽你的大擺生辰宴,介時可將朝中文武群臣盡皆邀來便是。」
方紹笑:「我覺得光只邀朝中文武,尚不足體現太后的仁愛之心,我以為當將京城的四百石之官,以及三輔官吏,將他們統統召入宮中參宴。」
糜太后喃喃道:「如此雖好,只是京畿重地,若是將大小官吏盡數召入宮中參驗,那京城的戒備與安全又有何人來值守。」
方紹道:「宴會也只是一天而已,出不了什麼差池,只需留部分官員,堅守重要的值守便可萬無一失。」
糜太后鍾情於方紹,但凡大小之事,只要沒有過份的難處,他自是一應俱准,如今方紹的提議也是一番好意,糜太后便即答應了。
見得太后應諾,方紹道:「那過幾天後,紹便將一份擬好的參宴官吏名單jiāo於太后審批。」
「一切聽憑你安排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