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引蛇出洞
魏營。
曹真正是閒坐觀書,偶爾觀至有趣之處,臉上不禁會浮現出幾分會心的笑意。
正讀到津津有味之處,中護軍韓浩雙腳帶風,匆匆而入,一見曹真這副閒情逸志的樣子,心中就不免奇怪。
如今平陽淪陷,澠池不克,大魏國的江山風雨如晦,而這位車騎將軍卻似乎渾然不覺,更忘了就在前天,自己才剛剛折戟澠池城下,如今,他還竟有這份閒心觀書!
韓浩乾咳了幾聲,聚精會神的曹真從書中清醒過來,見是韓浩在前,便問道:「是元嗣呀,找我有什麼事嗎?」
「將軍,我方才巡視南營,發現鹿角陳舊,壕溝甚淺,就連圍柵也多有損壞,而且該營的士卒,多是老弱疲憊之卒,破綻如此之大,若是給賊軍發現,夜時趁機來劫營卻當如何是好。」
韓浩是憂心忡忡,而曹真聽著則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韓浩費了半天的口水,他聽罷之後,只回了一句:「哦,我知道了。」
韓浩對於這位車騎將軍的回應頗為不解,心中便有不悅,只得又道:「將軍,陛下率大軍而去,賊軍想必早有耳聞,賊將方紹狡滑,若是瞅見我們南營的薄弱之處,必定會趁夜劫營,請將軍速速下令加強南營的守禦。」
曹真被韓浩這麼磨磨嘰嘰,只得把書放了下來,淡淡笑道:「元嗣,實話跟你說吧,削弱南營的守禦,正是我下的命令。」
韓浩吃了一驚,茫然不解道:「將軍,你為何要這樣做啊,這豈不是主動的伸出臉來讓賊軍打嗎」
曹真平淡的微笑,轉為三分狡黠,負手說道:「什麼叫伸出臉來讓賊軍打,我這招叫作引蛇出洞好不好。」
韓浩一怔,依舊一臉的困惑,「末將有所不解,還望將軍明示。」
曹真冷笑了一聲,不緊不慢道:「自開戰以來,我軍連連受挫,這個時候,正需要一場勝利來振奮各軍的士氣,而賊軍閉門不戰,我們自也無計可施。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借此機會,誘使賊軍出城來戰,我方才好使計策。而那個方紹狡猾的很,如果他見著我軍各營守禦嚴密,自然就不敢輕舉妄動,所以嘛,我才故意削弱南營的守禦,嘿嘿……」
曹真沒把話說透,韓浩卻已旋即會意,臉上頓露敬仰之色,「原來是將軍是故意示敵以弱,以誘使那姓方的來劫營啊,到時候我們早已布下埋伏,只得著來個甕中捉鱉,高明,將軍這一招高明啊。」
曹真面帶得意,遂道:「正是如此啊。元嗣,就煩勞你暗中調兵往南營,把口袋陣佈置妥當,我料想賊軍劫營就在這幾日了。」
入夜,城外的魏營雖相距不遠,但光線暗淡,除了幾盞隨風搖曳的燈火之外,再無法看清魏營的情況。
然而,就在那夜色的掩護之下,近兩萬的魏軍,悄無聲息的開入了南營,各自按照計劃進入預定位置,士兵們和衣帶甲,蹲在黑暗之中,等著他們的敵人落網。
與此同時,澠池城也不安靜。
此刻一支五千人的漢軍,也已經整裝待發,士兵們屯聚於西城附近,有的蹲在那裡擦刀,有的則在啃肉乾,不過,無論他們各自在忙乎些什麼,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濃濃的興奮與肅殺之意。
方紹在眾親兵的擁簇之下,策馬徐徐而來,蹲在街兩旁的士卒們一見是大司馬到了,紛紛站了起來,鞠躬行禮,人人都臉上都氾濫著敬仰之色。
一騎飛奔而來,正是關興,馬至近前,關興拱手一禮:「大司馬,弟兄們都整裝待發了,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出擊。」
方紹笑道:「不急不急,時間還早,讓將士們多休息一會。」
「好吧,那就再等等。」
關興強壓住湧動的戰意,隨著方紹上得城頭,藉著薄雲掩映下的淡淡月色,遠望著燈火朦朧的魏營。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月過中天,漸已西沉,而方紹卻仍未有下令出擊的跡象,而且他還一點都不著急,甚至還令人擺來案桌,在城頭閒品起了香茗。
「大司馬,這都後半夜了,我們還不出擊嗎?」關興有點沉不住氣了,出言催促道。
方紹還想再勸他稍安勿躁時,這時,阿山匆匆而來,附耳低語了幾句,方紹便舉起了茶,「安國,我以茶代酒,為你壯行,這一杯茶飲盡,你就可以出發了。」
關興等得早就不耐煩了,此時聞言大喜,一口氣將茶吞了個一滴不剩,然後騰的站了起來,拱手豪然道:「大司馬,我去了,你放心,這一回我一定割了曹真那廝的人頭來見你。」
關興表過慷慨之後,便是飛奔下城頭。出發的號令一下,蹲在街頭,無聊到要睡著的士卒們,一下子精神便振奮至頂點,他們呼啦啦一下的躍了起來,跟隨著他們的小關將軍,開出澠池西門。
人銜枚,馬裹蹄,五千人的奇襲隊伍,向著魏軍南營悄悄的逼近。
待得關興出城後不久,方紹遂將姜維傳了來,問道:「伯約,你的人馬準備好了沒有?」
姜維道:「早就備好多時。」
方紹點了點頭,「那就出發吧。記著,不要輕舉妄動,待看到信號之時,方才可以殺進去。」
「我知道了。先生,這一場大功,為何單只讓士載他們去呢。」姜維雖然應諾,但卻顯得有點悶悶不樂。
方紹拍了下他的肩膀,笑道:「你小子,就想著爭功。你別忘了,你這回要救的可是你將來的大舅哥,先生我可是特意把這個機會留給你的。」
經方紹這麼一提醒,姜維方才恍惚,精神頓時大為抖擻,忙道:「原來是這樣,多謝先生了。維這就去了。」
姜維欣然領命,隨即帶著五千兵馬出城而去。
方紹再次登上城樓,遠望著夜色中的魏營,嘴角邊露出一絲詭笑。
早先出城的關興,率領著他的五千兵馬,此刻已經抵達了魏軍南營的附近。昏燈的光線之下,魏營中看不見多人少影,只是偶爾會看到一隊巡邏的士兵走過,而在營門口,幾名值守寨門的士卒,正在抱著兵器打著瞌睡。
種種跡象都表明,魏軍疏於防範,根本沒有提防到漢軍會來劫營。
『太好了,看來這件功勞到手了,這回也能好好的在父親面前長長臉,省得他總是誇大哥如何如何的能耐。』
關興滿懷著昂揚的鬥志,遂是高聲喝道:「弟兄們,隨我殺入敵營,斬下曹真的腦袋」
一聲令下,五千虎狼之士轟的從伏草中殺出。陳舊而零亂的鹿角根本抵擋不住他們的衝擊,淺淺的壕溝輕易的越過,轉眼之間,五千漢軍已是破營而入。
正如關興所料,魏軍幾乎一點防備都沒有,他和他的人馬輕鬆的殺入南營中,驚起的魏卒尚來不及披掛,便被殺意正濃的漢軍砍翻於地。關興一馬當先,直抵南營深處,召呼士卒邊是大殺大砍,邊又放火燒營。
關興率著三百最精銳的騎兵,望著曹真的中軍大帳就殺出,這時,敵人似乎已有反應,幾百步卒聚於中軍大帳之前,拚死的抵擋著漢軍的衝擊。
然而,那可是深得關羽真傳的關興啊,一柄大刀舞得風聲水起,如車輪一般平推而上,將任何敢於阻擋他的敵人都斬於馬下。在他的開路之下,五百的鐵兵生生的將敵人的防禦線從中撕裂。
穿過血肉鋪成的殺路,關興威不可擋的突破了最後一道魏軍的防線,但見敞開的大帳中,身披紅袍的曹真尚自持卷觀書,大敵當前渾然不覺一般。
「曹真狗賊,拿命來吧」
關興大喝一起,飛馬衝入帳中,手起刀落便將曹真的人頭砍落。
只是,刀鋒過處,卻並沒有聽到令人振奮的「卡嚓」一聲,出刀的一瞬那關興便覺得有些不對勁,再看時,原來那被砍翻曹真只是稻草所紮的假人而已。
愣怔過幾秒鐘後,關興旋即省悟,表情瞬時大驚,急叫道:「不好,中了狗賊的計了,快撤,快撤啊」
關興策馬奔出帳外,正欲率軍撤退之的時,這時,忽聞中軍四周炮聲大作,火把齊舉,喊聲震天,無數的魏軍不知從哪裡鑽出來似的,從四面八方向深入大營的漢軍圍殺而來。
關興這時才更加確認自己中了曹真的伏埋之計,急是催軍撤退,只是將近兩萬五千的敵眾,四面圍殺而來,只將關興所部圍得如鐵桶一般,幾番衝突卻難以殺出敵陣。而魏軍則四面縱箭圍射,五千漢軍衝突不出,一個接一個的倒在箭雨之下,覆沒只有眼前。
而此時,曹真則駐馬於圍陣之外,一臉得意,從容的指揮調度著他的將士圍殺漢軍,心中暗笑:「這個方紹果然是中計了,哼,什麼狗屁鬼謀,我看也不過如此罷了。」
得意之下,曹真厲聲喝道:「傳我之命,將這幾千賊軍盡數射殺,一個活口都不許留」
話音剛落,突然之間,卻見北營方向火光驟起,隱隱約約似有喊殺之聲傳來。
曹真的得意的臉色,刷的一下就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