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芳心惆悵
阿斗年紀雖小,不過現在看起來還是很伶俐的,在方紹教授的過程中,每有不懂便會主動的詢問,搞得方紹不得不費了許多口水來給他解釋。
方紹忽然有個念頭,原來的歷史中,阿斗給劉備摔到地上,是不是腦袋摔得出了點問題,所以後期才沒能開發成一個才華出眾的君主。而現下阿斗給自己救了,免了那被摔的命運,腦袋正常發育也是極有可能。
當然,這也是方紹無聊之下亂猜的,演義中說劉備摔過阿斗,究竟真實的歷史中有沒有發生過,這個誰也無從知曉。
一個多時辰之後,見阿斗也有點睏了,方紹便道:「今天的課業就教授到此,大公子可以休息了,不過要記得將今天所學多多溫習才是。」
阿斗一聽說下課了,高興的差點跳起來。
正這時,糜夫人也入了內,見著阿斗正要往外奔,便道:「阿斗,怎的不好好聽先生講課,又要跑哪裡去玩耍。」
方紹忙解釋道:「大公子年紀尚幼,學業不宜太重,今天的課已經講完,就讓他玩去吧。」
糜夫人這才同意,便叫侍女們帶著阿斗去園子裡玩耍。
「中正,辛苦你了,且坐片刻,飲茶休息一會再走吧。」糜夫說著便叫人看茶。
方紹知道她定是有話同自己講,也就沒急著離開。
二人坐定,侍女們都候在了外面,糜夫人本是淡然的臉上頓時顯露出濃濃憂色,道:「中正,夫君要納側室之事,想必你們都已經知道了吧。」
方紹就知道她會這麼問,也難怪,她這正妻先前一直被甘夫人這個有兒子的小妾壓著,眼下甘夫人掛了,自個兒又生了個兒子,還住進了成都這樣繁華安穩的地方,本以為可以安安生生的過幾天不用提心吊膽的日子了,哪想到老公又要納小,心裡邊不痛快也是正常。
「這個嘛,紹也略有耳聞,主公坐擁兩州之地,身份尊貴無比,納幾房側室也是正常,夫人不必太過憂慮。」
方紹只能以這樣的言語寬慰,不過糜夫人顯然無法寬心,她皺著眉頭道:「夫君他先前也不是沒納過姬妾,可是這一次似乎大不尋常。我聽說夫君打算風風光光的迎娶那個吳氏,這些天來府中上下都在忙碌,似乎要弄個大排場出來,這與夫君先前納妾時大不相同,卻不知這個吳氏是何來歷,我心裡邊覺著很不安呀。」
糜夫人雖然不是什麼冰雪聰明之輩,但也不會蠢到看不出這一次劉備納妾的不同之處。
方紹也不好隱瞞,只得如實道:「實不瞞夫人,這個吳氏乃是益州名士吳子遠的妹妹,主公納其為妾,自然有拉攏益州士人的意思,所以得搞得風風光光點,好讓益州士人臉上有光。」
「原來是這樣,那兩位軍師,還有大兄他們就一點反應都沒有嗎?」
糜夫人還是有一點政治意識的,知道這其中涉及到荊州士人與益州士人的利益。
方紹耐心的說道:「這個嘛,軍師他們自也是知道的,不過為大局設想,權衡再三,故也沒有反對。不過夫人請放心,軍師他們的默許也是有條件的,那便是主公親口允諾,夫人正室的地位必須牢不可破,所以夫人大可不必擔心。」
糜夫人微鬆了口氣,但表情仍不是很舒服,低頭喃喃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沒什麼擔心的了。」
方紹對於糜夫人低落的態度有所擔心,便道:「夫人呀,這件事你在主公面前時,盡量要表現的大度一點才是,總之主公心中是念著夫人的好的,只要夫人安安心心的把主公服伺好,再加上我等在外保護,夫人的地位是誰都別想撼動的。」
方紹寬慰的話只能說到這份上,糜夫人的情緒總算是好了幾分,抬起頭來瞧著他,惆悵的面容上勉強露出幾分笑,輕聲歎道:「能跟你說說話真好,先前我這心裡邊一直忐忑的很,現下總算是安了點。」
方紹不經間發現,糜夫人的眼角似乎已有了皺紋,若是按照推算的話,她如今年齡也不過三十,但似乎卻比前幾年衰老了許多,這一來是因為女人生理的原因,二來多半也是早些的年顛沛流離,歷經生死,心力受到很大的摧殘,所以隨著年齡的增長,便更加容易顯老。
方紹不覺想起了當初長阪坡時,那時所見的糜夫人,還是一位標緻的**,一臉的光潔見不到半分歲月的痕跡,而今卻已紅顏漸露凋零之色,他心中也不禁生了幾分憐惜。
他忽然想起了什麼,忙道:「夫人,那位張仲景神醫不是隨著我等一同入川麼,此人醫術高超,必也有那美容養生的方子,夫人也當多多呵護一下自己的身子才是。」
糜夫人一聽他此言,不覺面露憂色,手撫著自己臉龐,喃喃道:「莫非我容貌老了很多麼?」
當面揭穿女人變老的事實,這樣不紳士的事情,方紹當然不會去做,他便只好委婉的笑道:「夫人天生麗質,哪裡有半點老相,然則生老病死乃天地常理,夫人若能提早的保養自己,豈不是更好麼。」
「唉你也莫要寬慰我,我也知道,近些年來我老得很快呢,只怕再過幾年,我人老珠黃了,夫君他就算再念著我的好,心裡邊也會漸漸疏遠了的。」
方紹認識糜夫人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喜歡自怨自艾的性格方紹也深知,總之這女子看起來是溫柔賢良,但其實卻是多愁善感,心裡邊裝很多事的女人,往往是活不長久的。
方紹只好耐著性子開導道:「夫人你也不必太過憂心,人生苦短,也當及時尋樂。反正你已有二公子這位嫡子可依賴,將來之事又何須多想。」
提到二公子,糜夫人的神色一振,她忽然間往前湊了幾分,一把攜到了方紹的手,道:「中正,我只有阿泰這一個兒子,將來無論如何,你也要一定好好的護著他。」
糜夫人的情緒忽然間變得這般激動,而且竟還忘了禮數抓到了自己的手,方紹不由吃了一驚,但卻故作淡然,將作沒事似的,很自然的把手抽出來,微微一拱,笑道:「夫人放心,阿泰公子乃主公之子,夫人又這般信任紹,紹自會好好保護小公子。」
糜夫人也意識到自己方纔的舉動有些不合適,不覺臉畔生暈,不敢正視他的目光,只低頭道:「阿泰他與阿斗不一樣的,中正,你一定要好好保護他才是。」
糜夫人的舉動頗為怪異,方紹只道她是為劉備納妾之事所擾,心緒有點不同尋常,故而才有這般異常的言辭與舉動。
於是,方紹便正色道:「夫人放心,紹保證,只要有我在一天,必定保得小公子周全。」
糜夫人的情緒這才安了幾分,微吐了一口氣,淺淺笑道:「有中正這句話,我也就放心了。」
方紹好歹把糜夫人勸得心情好轉了許多,而此處又是劉備州府,這般與主母獨處太久,難免會授人以口舌,為了避嫌起見,方紹又說了幾句話便起身告辭。
於是,在經過近一月的籌備之後,一場盛大的婚禮在成都舉行,左將軍兼益州牧劉備正式納吳氏為妾。同時,劉備下令大賞文武,並於州府中大宴三天以為作賀。
而在這一場婚事中,除了新郎之外,最為耀眼的,便是作了這場好媒的法正,而劉備為了感謝法正這位月老,還另外賞一百金,銀五百金,以示榮寵與感激。
於是,法正的風頭一時更盛,其府前每天都是車水馬龍,有的是東州士人前來領取劉備的賞金,有的則是益州土著士人前來拉關係,也有的則是那些得罪過法正的人,忙不迭的前來賠罪,以免法正的屠刀哪一天就落到了自己的脖子。
而法正也確有國士之風,劉備給他的賞金,他一文不取,全部分賞給了東州士人,而那些曾經得罪過他的人,無論如何賠罪他都不肯放過。於是,在劉備納吳氏為妾之的一個月中,便又有二十餘名官員獲罪,發配的發配,處決的處決。
不過,就在法正風頭最盛之時,荊州士人的反擊卻悄然展開。
這天清晨,劉備一早起來處理公務,忽然發現自己的案上一夜之間多了數十道參劾的奏章,上到成都之官,下到邊郡太守,他們參劾的對象都是治中從事彭羕,說此人濫用私權、結黨謀私、貪污受賄等等,總之是各種樣的罪名都有。
以劉備的見識,立刻便意識到這一次的集體參劾非同一般,再細看那些參劾之人,果然發現這些人都是出自於荊襄。
「我就知道他們沒這麼簡單的同意了這樁婚事,他們一起聯名參劾這個彭羕,我看其實是衝著法孝直來的吧。能想出這般手段的,定然是孔明軍師了。嗯,不過孝直確實也太過張揚,也是時候借此打壓一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