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權先是作驚訝之狀,接著又虛心道:「子布既然這樣說,必有你的道理,孤願聞其詳。」
張昭扶著枴杖起來,指著側面屏上懸掛的地圖,道:「主公請看,就算劉備取得南四郡,但長沙北部和南郡均在我手,劉備被封在洞庭湖以南,就算他有野心,亦折騰不起什麼動靜來。況且劉備若是南去,則等於絕斷了與夏口劉琦的聯繫,沒了劉備的支持,咱們便可更好的逐步蠶食劉琦的地盤,而北江夏地處要害,雖然只有沿江一線幾座城池,但卻比整個南四郡加起來都更有用啊。」
張昭想的顯然要更遠些,他早已把吞併夏口等地作為東吳的既定目標。
孫權起身細觀那地圖半晌,不禁眉開眼笑,盯著夏口等地不住道:「不錯不錯,南郡與江夏盡在我手,則長江水道則皆為我所據,到時無論是曹操還是劉備,都將奈何不了咱們了。」
孫權轉念又想:「子布所言甚是,只是那劉備這一戰出力不多,就這麼讓他白白的佔了四個郡,孤總是覺得有些吃虧。況且劉備這人素有野心,有了四個郡後必是招兵買馬,實力一旦增長,終歸讓孤感到不安。」
張昭笑了一笑,一副胸中有奇策的樣子,坐下飲了幾口茶,接著道:「方纔昭之所言,只是其一,這其二嘛,便是應對主公現下的擔憂。此番劉備既已聯盟的名義求取四郡,那拿下四郡之後,咱們也可以聯盟的名義平分其中利益,讓劉備折騰不起來什麼動靜。」
孫權眼眸一亮,忙問:「怎麼個平分法?」
張昭遂道:「昭估計劉備此番南下,四郡多半是傳檄而定,那咱們就可以在這上面做文章。主公可以不擾民為由,與劉備事先約定,雙方在四郡各不駐兵,四郡的文武官吏,均保持原有班底不動,四郡名義上歸劉備督制,但給劉備的權力,只限於徵調四郡糧稅。」
張昭喝了口水解了解渴,接著道:「如此一來,劉備則無法在四郡安插自己的親信,也不能在此徵調兵力,招募兵馬,只單征些糧稅,根本無法增強軍力。而四郡太守本就是反覆無常之人,到時一旦劉備有異心,我大軍一出,四郡多半不會聽從劉備號令,則我取之易如反掌。」
張昭把話說到這裡,孫權已經有點洋洋得意,跟著道:「如此一來,孤既是堵了劉備的嘴,又暫時除去了南四郡的後患之憂,待江夏南郡皆歸我手之後,再轉過頭來徐圖四郡實權,到時以劉備之力,自然是無從抗拒。哈哈,子布謀劃精妙,真乃孤之張良啊。」
孫權從張昭嘴裡聽到了自己想要的建議,在之後的數天時間裡,他接連就該問題召見了諸如步騭等幾位重要的文臣,得到的意見基本與張昭一致,於是,孫權下定了決心,在方紹來到柴桑數天之後再一次的召見了他。
這一次孫權並沒有再拐彎抹角,他很直接的把自己的條件全盤托出,然後很乾脆的來了一句:「貴我兩家既已聯盟,自然是利益均沾,孤若令劉使君獨得南四郡,只怕冷了前線浴血奮戰的將士的一片心,這已經是孤能想到最好的辦法,劉使君若願意,則隨時可動身取四郡,若然不願意,那我江東只好以一己之力去取了。」
孫權的話說得再明白不過了,現下你只有兩條路可選,要麼答應,那還分你一杯羹,如若不然,連飯渣也別想吃到。孫權這般言辭,幾乎是在下最後通碟一樣,不過這也不能怪人家,誰讓孫權就是有這樣的底氣。
孫權方提出的條件,並未超出方紹的意料,在這個寸土必爭的割據時代,以孫權的性格,很明顯是不會把南四郡這麼大塊地盤拱手讓給劉備的,哪怕就算是一塊食之無味的雞肋,孫權也勢必要分來一半。
作為使者,方紹有權為劉備爭取利益,但卻無權做出決定,在聽取了孫權「苛刻」的條件之事,方紹只得派親信星夜趕往南郡,由劉備做最後的決定。
這邊剛剛應付過孫權,那邊孫尚香就派人到驛館來請方紹去教她角力。與其說是請,倒不如是脅迫才對,方紹一看到前來的那兩個身強力壯的女兵,心裡邊就有發毛的感覺。
沒辦法,誰讓當時答應了,更何況是在孫權地頭上,有些事只能該忍則忍,於是,方紹在兩個女兵護送下,又來到了周瑜府。
孫尚香本是跟身在秣陵的吳國太住的,但她這人一向生性好動,在家一個人閒不住,便跟著孫權跑來了柴桑。因為當初周瑜跟孫策是好友,周瑜一向也像待親妹子一樣待她,故而她跟周瑜一家從小就關係甚好,當周瑜不在府中時,她便大部分時間搬來此間陪伴小喬。
當方紹到來之時,孫尚香已經在小喬專為她改造的室內武場等候多時,一見方紹面,氣也不讓他多喘一口,便用命令式的口氣道:「你怎麼才來,別浪費時間了,趕緊教我你那角力技藝吧。」
方紹既然答應了做她老師,便要當出個模樣,於是他將早先托人做好的柔道服拿了出,丟了一套給她,道:「要練我這門技藝,必須要有專門的武服,你先把那一身換了吧。」
孫尚香不耐煩道:「怎麼這麼婆婆媽媽,我沒聽過練角力還要換衣服的。」
方紹想若是還一味忍讓著她,那自己這老師還不得當的憋屈死,當下臉一沉,道:「這是本門的規矩,小姐若是不換就算了,這老師我也不當了,恕不奉陪了。」
「站住!」
方紹剛要拍屁股走人,卻被孫尚給叫住,卻見她不情願的將那衣服撿起,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身往後堂而去,口中嘀咕著:「真是煩人,這都什麼奇怪的衣服,難看死了……」
方紹小勝一把,心中得意,便也將柔道服換了,過不得多時,卻見孫尚香身著白色柔道服扭扭捏捏的走了出來,顯然是對這衣服的款式頗不適應,一時間竟有些羞怯的樣子。
此刻她頭髮只用髮帶束起,身著這柔道服,身上幾乎看不出半點古代裝束的痕跡,乍一看出,儼然便與那現代裡喜愛柔道的美少女一樣。
看到這熟悉而又久遠的身姿,方紹一時恍然若夢,心底不禁湧上一種久違了的親切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