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光放曉之時,劉備即下令全軍出發,沿漢水南下,逕往夏口而去。b111.net
夏口乃荊州江夏郡治所,此地乃漢水與長江交匯之所,是為水陸喉嚨所在,夏口城即依長江北岸而築。
江夏郡本是幅員頗廣,但不久之前孫氏大破黃祖,長江以南之地,多為孫氏所得,荊州所控江夏郡已收縮至江北。
夏口城因地理位置極其重要,孫氏一向對其懷有染指之心,但自劉琦上任以來,整頓軍備,加強防備,使得夏口的軍事力量得以恢復並增強,是以孫氏一直未敢輕舉妄動。
當劉備的艦隊順江而下,抵達夏口時,劉琦已率夏口文武將官候立江邊多時。
船靠岸,劉備一登碼頭,劉琦便帶著快步上前,拱手哽咽道:「愚侄聽聞叔父長阪兵敗,人信全無,心中悲痛欲絕,幸得上天護佑,叔父安然無恙,可險些將愚侄嚇得魂飛魄散呀。」
劉琦說得倒也是心裡話,如今北面曹操來攻,東面孫氏虎視眈眈,劉琮又以整個荊州歸降於曹操,而他手中卻只有這江夏一隅,如今放眼天下,只有劉備才是他最後的依靠,能看到劉備安然來歸,他自然心中安穩了。
劉備亦是感慨不已,攜其手道:「讓賢侄擔心了,曹賊雖強,但要想殺我劉備也沒那麼容易,只是你那弟弟劉琮就這般將景升的基業拱手相送,真真是可惜了。」
他一提起劉琮,劉琦恨的是咬牙切齒,憤憤道:「這個不忠不孝的逆子,實在是令先父蒙羞!叔父早時就該依著我的意思,一起攻破襄陽除了這不孝之徒,也就不會有現在這不利的局面了。」
劉琦口中有埋怨劉備的意思,劉備當著眾人的面也不介意,卻道:「事已至此,現下最重的是齊心協力共禦曹操,走,我們先進城再說。」
劉備只帶了諸葛亮和幾名隨從進入夏口城,其餘大隊人馬只在城外安營休息,劉琦則責成部下攜酒肉前去慰勞。
太守府中,劉琦早已備好酒菜,二人分賓主坐定,劉琦舉杯道:「愚侄先敬叔父一杯,慶祝叔父平安無事。」
劉備搖頭笑道:「這酒我飲了,不過慶祝卻不必了,長阪坡一敗,步軍喪失貽盡,這般狼狽,有什麼好慶祝的。」
長阪坡之敗,劉琦也是剛有所聞,只是沒想到劉備敗得這麼慘,苦心經營多年的兵馬,竟然全部喪盡,這讓劉琦不禁聞言變色。
諸葛亮在旁瞧得清楚,忙是呵呵一笑,道:「主公也不必太過失意,步軍雖沒,但雲長這一路上招降頗多,那一萬水軍,七百多條戰船,在這水網密佈的江漢之間,比之步軍要有用多了。這樣算來的話,也確是值得慶祝一翻。」
諸葛亮這一番話,無非是向劉琦亮明他們的實力罷了,畢竟眼下他們遠道而來算是寄人籬下,若是手中沒有讓劉琦認為可以依仗的實力,別人的臉色想必就不會太好。
這還是其次,最主要的是那劉琦性格軟弱,儘管他嘴裡罵劉琮不孝,但若讓他感到無所依靠來抵抗曹操大軍之時,重壓之下步其弟後塵也未嘗沒有可能。
劉備很快領悟到諸葛亮的意思,神色立時振作起來,笑道:「軍師所言極是,有雲長這一支水軍,加上賢侄江夏兵馬,再聯合孫氏,曹操不足為懼。」
劉琦聽了諸葛亮之詞,稍稍鬆了口氣,但聽劉備之詞,不禁又是眉頭微皺,道:「叔父方才稱聯合孫氏,琦不知是什麼意思。」
劉備便道:「我在路上已遇見江東來的魯子敬,已約定共抗曹賊,魯子敬稱先前曾途經夏口,怎麼,他難道沒跟賢侄透露此意嗎。」
劉琦道:「魯肅先前確實來過夏口,也曾提及此事,但江東與我荊州乃世仇,那孫堅更曾死在夏口城下,這般仇怨,孫氏豈能輕易放下,我只怕他們此番嘴上說是聯合抗曹,暗裡卻是想使我放鬆警惕,趁火打劫才對。」
「這個……」
劉備一時無語,因為劉琦說得確實也有道理,但那所謂的仇恨,只是針對他劉表一族而已,至於他劉備與孫氏卻是並無半點怨仇。
在目前的情況下,劉備當然不會為了別人的仇怨,而就此斷絕了借吳御曹的機會,只是一時不知該如何說動劉琦,便轉眼望向諸葛亮。
諸葛亮心領神會,馬上道:「大公子只知其一,卻不知其二,江東與荊州雖有仇,但爭戰多年,互有勝負卻誰也吞不了誰。而今曹軍南下,目的卻是將兩家一併掃滅,所謂唇亡而齒寒,如今荊州已淪陷大半,曹賊下一步必定將是從江陵順江東下,到時江東亦將面臨生死存亡之危,在這般大勢之下,舊時的小怨還算得了什麼呢。」
劉琦前次得了諸葛亮脫身之計,本就對其頗為敬佩,如今聽他一席話,心意便有所動。只是他沉思片刻,卻默默道:「先生雖然說得有道理,但孫氏乃虎狼之徒,就算要聯合,也不得不防。」
劉琦向劉備表明了他的立場,與孫氏聯合可以,孫氏的軍隊亦可以通過夏口轄境進入長江上游,但其活動範圍僅限於長江南岸,至於漢水以東,長江以北的江夏北境,孫氏則無權駐紮兵馬。
劉備與諸葛亮對視一眼,諸葛亮微笑道:「只要聯盟的大計能定下來,餘下的都好說,大公子的這些要求,往後咱們可慢慢與子敬相商。」
這一場會面,顯然不如想像中的融洽,當天劉備在劉琦再三挽留下留宿在夏口城,諸葛亮則先行回城外大營安撫士眾。
方紹見諸葛亮神色不太興奮,已是猜想到了幾分,便道:「軍師,是不是這一次主公和大公子的會面不太理想呢。」
諸葛亮一屁股坐下,羽扇往幾上一扔,道:「劉琦這小子看不清大勢啊,在與孫氏合作的態度上太過保守。」
諸葛亮當下便將太守府中的對話盡數說了一遍,方紹聽罷卻是笑道:「大公子的擔心也不是沒有理由,先生忘了麼,當初你定下的《隆中策》中,不也有『東和孫吳,和御相輔』這一條麼,孫氏野心勃勃,確實不能盡信。」
諸葛亮哼了一聲,道:「這一節先生我當然明白了,可是眼下這般形勢,唯有這『和』字可行,咱們根本沒有『御』的資本。」
聽罷諸葛亮之詞,方紹盯著屏上那張荊州地形圖許久,頭腦風暴著存於心底的記憶,忽然間嘴角一揚,胸有成竹的說道:「先生,我倒有一個兩全其美之策,只是不知可行不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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