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在外遊歷日久,對大粱之外的很多勢力的情形都知曉個大概由於菲櫻和姜慕雪的緣故,對西北可稱得上是知之甚詳,就算是最隱秘最傳奇的雪山神廟,也曾經近距離接觸過。
可是,真說起來,楚南對於大梁的一些過往的隱秘事情倒是不甚瞭解,由於和楚家若即若離的關係和朝堂有意的壓制輿論,對於二十年前那場叛亂的內幕,楚南也只是通過道聽途說,模糊的知道個大概。
這麼些年過去了,沈石已經慢慢的成了大梁的一個禁忌詞語,極少被人提及,如今聽到楊瑜說起來,楚南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不是震驚於楊瑜的消息靈通、神通廣大,而是震驚於沈石的宗師身份。
一代軍神或者說叛賊沈石,竟然曾經是宗師,而且還被梁帝殺死了!
楊瑜也知道自己是關心則亂,一時間失了分寸說漏了嘴」看到楚南瞇著眼睛沉思的樣子,有些不耐鼻的說道:「到了,趕緊下車,難不成還要我爹親自來迎你不成……」
楚南苦笑,也顧不得楊家家丁討好的招呼聲,輕聲問道:「瑜兒,是真的麼……」
楊瑜低著頭朝前帶路,冷哼道:「宮裡得來的消息,真假自辨……」
楚南點點頭,大梁皇宮天下權力樞紐所在,裡面多是些尊貴的大人物,自然也是天下小道消息流傳最快也最有可信性的地方之一,細細的想了一會兒,忍不住歎氣道:「宗師啊,竟然死了……………」
楊瑜還在為自己剛剛失言懊惱,狠狠的瞪了楚南一眼,低聲說道:「也是無意間聽來的小道消息,真假不知道。總之你自己小心就是,別以為自己能打能跳,再有牟九品的姘頭就覺得自己厲害就目中無人了……………」
楚南又在楊瑜話來聽出了淡淡的酸意,和楊瑜並肩走在一起,輕笑著說道:「怎麼」又吃醋了……」
楊瑜看了看從前面匆匆走過的下人,心中有些惱火,惡狠狠的看著楚南說道:「吃醋又怎樣?喜歡你又怎麼樣?我自己願意,你管不著……」
說著乾脆停下腳步,看了看四周無人,滿臉認真的說道:「我喜歡你也好,吃醋也好,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要有什麼負擔,更不要有什麼別的想法,我不是楊琳那白癡,這輩子也沒想著把自己栓在一個男人身上,你我之間是不可能的……………」
楚南有些吃驚的看著楊瑜,我喜歡你與你無關,這麼先進的理念竟然出現在楊瑜身上,實在是太神奇了,可是又涉及到自己,看著楊瑜滿臉認真的說這話,剛剛的那點得意也好不安也罷,都煙消雲散了,歎口氣說道:「其實剛剛我有點得意的,現在我怎麼覺得有些自己又有些可憐了呢……………」
楊瑜有些意興闌珊的樣子,低著頭在前面帶路,漫不經意的說道:「那你想怎麼樣?楊家已經嫁給你兩個女兒了,再嫁的話」楊家還要不要臉了?就算楊家願意,你覺得宮裡那位會願意麼……哼………」
楚南愣了愣,自然能體味到其中的心酸和無奈,還有十足的怨氣。
楊瑜在楊家地位持殊,自己名義上的父母還得敬著自己怕著自己,楊瑜自然體會不到子女與父母之間的那種吵吵嚷嚷的溫馨的親情滋味,真正的父親一直不肯認自己,甚至這輩子都不打算認了,卻又一直蠻不講理的橫加干涉甚至是安排自己的人生…………
這種滋味,想想就能讓人發狂」而楊瑜已經默默的承受了十幾年,也會一直默默的承受下去,一直到死。
楚南似乎已經知道楊瑜為什麼那麼的熱衷和楊琳吵鬧打架,或許沒心沒肺又傻乎乎的楊琳才能讓楊瑜稍稍感受一下親情的滋味,輕輕的拍了拍楊瑜的肩膀」輕笑著說道:「去給琳兒報信,一會兒記得回來給我打掩護,我去偷偷看看她…………」……」
楊瑜凶巴巴的拍開楚南的手,不屑的說道:「我不需要誰來可憐我……」
說完揮舞著手中的鞭子,嚇的一干下人紛紛躲避,高昂著下巴,如同一直高傲的天鵝,慢慢的走遠。
楚南有些無奈的揮揮手,打定主意以後要打探一下當初有關沈石的事情,對外面知道的不少,回了大梁竟然一知半解的,未免有些說不過去了。
只是,這個詢問打探的對象是在要好好琢磨一下,準確知道內幕的人絕對不少,但是敢明明白白的說的就不會很多了,願意對自己講述的就沒有幾個了。
眼前倒是有個不錯的人選,只是楚南實在不敢問。
楊守業看起來有些疲累,往日無論何時都挺直的腰板今天也有些鬆鬆垮垮的,看到楚南進來也沒有起身的意思,指了指椅子說道:「隨便坐吧,桌子上有茶,自己倒吧……」
楚南輕輕的點點頭,既然老丈人這幅姿態,自然是表示親近,將楚南當成一家人的意思。
楊守業看了楚南一眼,輕笑著說道:「,怎麼,最近的日子不好過吧……」
楚南苦笑,最近風頭走出了不少,但是身上的大大小小的麻煩更多,除了獨孤仇是之外,大多數人都是謹慎的保持了距離,在梁帝未標明態度之前理智的選擇了觀望,也笑著說道:「多些岳父大人關心,一切還好」只要梅兒少些不安和嘮叨就好了…………」,楊守業點頭大笑,歎口氣說道:「梅兒啊,就這一樣不好,和她娘一般,別管能不能操心,大事小事都得問問才行。
不過,女人家,頭髮長見識短的,不用理會就是,晾一晾就好了……………」
楚南聽楊守業說的有趣,也笑著點頭。
楊守業用指尖沾著茶水擦拭著乾裂的眼角,看了看外面的天氣皺著眉頭說道:「北方啊,冬天又乾又冷,這還是京城,在漠北邊疆和西北」冷的更是厲害甚至是離譜,別說打仗,就走出電腦]訪整理}門騎馬都不成,遇上極端的嚴寒,在被窩裡凍死的人都有……………」
楚南去過西北和漠北,自然知道那些地方的冬天有多麼的嚴酷,點點頭歎口氣說道:「西北啊,苦寒之地,名符其實啊……」
楊守業玩味的看責楚南,輕笑著說道:「怎麼,你去過西北……」
楚南臉色一仔,本能的瞇起眼睛飛快的掃了楊守業一眼。
果然是老狐狸,竟然這麼輕而易舉的就挖了坑讓自己進。
楚南含糊其詞的回答道:「西北苦寒,遠近聞名人盡皆知……,楊守業笑了笑,也不追問,輕輕的將話題揭過,岔開話題冷哼道:「北方天寒地凍,今年的天氣又格外的酷烈,聽說漠北已經開始凍死人了,這還沒到最冷的時候啊…………,朝堂上那幫酸腐的秀才又開始叫囂遷都,說什麼京城遠離龍脈,四周又無險可守,為天下蒼生和我朝千秋萬代著想,應該遷都到南方去,最好能以長江天險為屏障……………」
楚南微微而笑。
大粱龍興之地在北方,根基也在北方,南方的舒適繁華安逸的確令人眼饞,但是南方門閥林立,宗族家規大於國法的事情實在太正常不過了,皇室的影響力還不強不徹底,這時候遷都就是自毀根基自尋死路,大梁皇室是絕不會同意的。
只不過如今大梁疆域廣闊,朝堂之上也是勢力多多,也不能說是有人藉機砍皇家統治的根基」只不過或許是有人在借這個話題擴大影響爭取利盞。
話雖然這麼說,楚南還是不能將皇室擔心害怕這些話明說出來」自己這岳父可是天下皆知的皇室鐵桿心腹,抿了抿嘴唇笑著說道:「陛下志向遠大,天子守國門,非賢明之君不敢為起……………」
楊守業意味深長的笑了笑,瞥了楚南一眼又望向門外,歎口氣說道:「是啊,陛下的志向從未改變過……,可惜本想著趁掃滅了胡人的空喘口氣,又要有外地侵擾,陛下眼看就要施行的計劃又要被迫更改了,可惜朝中又多是一些鼠目寸光的庸才……………」
楚南裝作看不到楊守業的眼神,臉色變都不變,淡淡的說道:,「內有岳父大人蘇大學士還有恆親王這樣的賢臣,外有天下無雙的軍卒,百姓又齊心協力,天下雖大,大粱又何懼之有……………」
楊守業搖搖頭,深深的看了楚南一眼,有些失望。
這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啊,自己的意思已經足夠明顯了」竟然還換不來這小子的信任和投靠,這時候不對陛下宣誓效忠又待何時?
實在不知道這太蠢還是太聰明。
楚南見楊守業不說話,也沉默了起來。
很明顯的」雖然看起來都是些沒邊沒際的閒話,頂多是楊大將軍的對自己女婿的一些抱怨」和最近楚南身上發生的事情根本沒有半點關聯。
但是,楚南知道,楊守業實在替梁帝試探自己,也在若有若無的拉攏自己,只要自己這時候徹底投靠過去,或許不難得到梁帝的重用,也會和自己這位岳父徹底的站到一起。
以後,在自己的利用價值耗用乾淨之前,就有遠比楚家更強大更牢靠的靠山。
可惜,這不是楚南想要的。
楊守業似乎也察覺到自己的失態,輕笑了一聲,微微點頭,也不知道在表示滿意還是在感慨,歎口氣說道:「你和琳兒的事情也拖的夠久的子,等近來的事情了了,就盡快將琳兒娶進門吧……這也是陛下的意思,太后會指婚的,也好堵住外人的閒話…………」,楚南點點頭微笑,心中微微鬆口氣。
這話從天子心腹楊守業口中說出來可不僅僅是楊家要嫁女兒,更是代表了梁帝的意思。
梁帝終於忍不住了,己經開始正式表態力挺自己了,也要開始有限度的新任和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