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楊雅等人驚奇的眼神和楊謹滿臉的不可思議,楚南對著那位李公公輕聲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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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梅雖然也有些驚訝,但是更多的還是驕傲,上前去拍拍楚南衣角,低聲囑咐了幾句什麼。
楚南跟在那位李公公後面,思考著梁帝召見自己的原因。李公公何等精巧的人,笑著解釋道:「這幾日陛下經常守在七公主身邊,如今皇宮裡哪個不知道您虎口救美的事跡。」
楚南乾笑道:「公公見笑了,殿下當時都意識模糊了,說的自然半真不假。」
李公公尖著嗓子笑著,指著楚南道:「楚少爺可真是個妙人,若是換了旁人,只怕不會這麼謙虛吧。」
楚南笑道:「這可不是謙虛,我說的是事情,從現在就得說清楚,省的一會犯了欺君之罪。「
李公公瞥了楚南一眼,欺君是大罪不假,但是哪個臣子不懂得適當的欺君,那他就成了不一方大員。
楚南心下歎氣,笑道:「我這可算是初次見聖,實在是不懂規矩,還得請公公多多指點。」說著遞過幾張薄薄的紙片,卻是剛才楊梅暗地裡塞給自己的幾張銀票。
李公公隨意的撇了幾眼,臉上的笑容更加濃了,推辭了一下也就順手手下,隨意的和楚南閒聊著,等到楚南到了楊守業書房門外,楚南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大致脈絡、李青荇的傷勢和梁帝今天的心情等等,這就是花了幾千兩銀子買來的。
這算是第三次見這位大梁的最高統治者,第一次自然是那次宮廷演武之時,輕描淡寫的下令打斷了諸葛青天兩條腿,第二次是前幾日在西山獵場,那時更多的是個溺愛女兒的父親。而這次梁帝雖然穿著便裝,但面色威嚴,淡淡的看著楚南,自然有種傳說中上位者的威嚴。
梁帝打量著楚南,淡淡道:「看來當初朕撮合你們兩個還不算件錯事,楊家的小姑娘很為你打算啊。」
楚南知道梁帝是看透了楊梅帶自己來的用意,這是在暗暗諷刺,搖頭道:「女人家有這等心思實屬正常,我總不能去怪她。」
梁帝看著楚南不卑不亢的樣子,點點頭,又回過頭去和楊守業說話。
楊守業看著被晾在一邊的楚南,笑道:「你也過來看看吧,也順便看看你有沒有什麼主意。」
梁帝冷哼一聲,看起來對楊守業如此明目張膽的為女婿放梯子有些生氣,卻沒有說什麼。
楚南感激的看了楊守業一眼,走上前去,心裡也知道梁帝那番表現未必就是真的不高興,也就是在楊守業這樣的近臣面前才會有這種表現,不然就是不高興也不會表現的如此明顯。
楚南看了看桌上的地圖,慢慢的瞇起眼睛。出乎楚南的預料,這地圖不是北地的軍情態勢,而是南方的水系圖。
梁帝看著楚南異樣的神情,問道:「可是感到意外?知道為什麼不是北地前線的軍情圖麼?」
楚南搖搖頭,示意自己不知道。
梁帝隨意的坐下,沒有再開口的意思。楊守業指著地圖說道:「大軍北伐,最忌後方不穩。越是這等關鍵時候越是要小心,畢竟最近南方也不安穩啊。」
說起來楚家的根基就在南方,楚南自然也知道的比常人多些。說起來大量的南方北方之分很有意思,大梁本是北方的一個藩鎮,積蓄了幾代人的力量才打下了這個大大的江山,而眾人口中的北方就是一開始便歸李家統治的地域,而大梁吞併的其他小國對皇家並沒有太多的忠誠,甚至原先那些小國的皇族也都搖身一變成了當地的大族門閥,在某些方面影響力甚至要超過大梁朝廷。
楚南點頭,說道:「南方供應了大梁大半的糧食,南方不穩便天下不穩。」
梁帝看了看楚南,又搖頭道:「幼稚,大梁早就不缺糧了,即便沒有南方,也足夠大梁北伐三五次的。」
楊守業看了看楚南,歎氣道:「是貪污弊案,是門閥。」
楚南默認,畢竟楚家在南方也是響噹噹的豪門,甚至在楚南的家鄉,縣令的話並不一定有楚家的管家的話管用。北方經過皇家幾代經營,早就讓人民有了絕對的忠誠和歸屬感,更沒有什麼所謂的豪門敢挑釁皇家。
但是南方有!
大約半年前,都察院查出了一樁震驚朝野的大案,一個區區縣令,三年之內竟然貪下百萬輛白銀,手上還有數不清的命案,但是即便是這樣的大案,朝廷也只能輕拿輕放,殺了幾個配角了事,甚至還撤了一批都察院的官員。
原因只有一個,那個縣令姓張!
說起來張家原先和皇家一樣,也是先朝的一個藩鎮,也是大梁最後征服的一個屬國,只是這麼年過去了,張家還是無冕之王,明裡暗裡的掌控著很大一片區域的實際權力,即便大梁這位陛下火氣再大,也不好冒然發難。
梁帝淡淡道:「怎麼不說話了?像你們楚家這些所謂的豪門也就會些爭權奪利的把戲,何曾想過天下百姓?」
楚南聽出這位皇帝語氣裡濃濃的怨氣,南方豪門林立,又相互呼應,牽一髮而動全身,即便是九五之尊也只能歎氣。
楊守業在南方日久,沉聲說道:「我在南方多年,可以確切的說,那些豪門的明裡暗裡的實力太龐大了,相互之間勢力交錯,稍有外力便會劇烈反彈。」
梁帝饒有興致的問楚南道:「你也出身這麼豪門,如果要你去處理,會怎麼辦?」
楚南心中一驚,又想起在外面一定很忐忑的楊梅,緩緩道:「重刑,立威。」
楊守業聽完連連搖頭,梁帝卻好似很有興趣問道:「繼續說。」
楚南整理下思緒,說道:「岳父大人在南方日久,怕是懷柔手段也用了無數,但是看現在,那些豪門卻日益驕奢,張明旌案幾乎是明目張膽的挑釁朝廷的威嚴,已有尾大不掉之勢,若是長此以往,後果難測。眼下看事情雖然有些棘手,卻未必不是個好機會。」
梁帝揮手示意楊守業別說話,調整下坐姿,問道:「什麼機會?」
楚南手指撫摸著桌上的地圖,輕聲道:「大軍北伐是為了天下福祉,若是有人敢在這時候跳出來鬧事,便是有違大義。那些門閥既然能存在這麼多年,當家主事的人自然不是傻子,在這等事關社稷的大事上,朝廷的手段即便嚴厲些,他們也只能忍著,最多在事後尋求補償。而且只要北伐大勝,就能贏得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甚至再來幾次大勝就能收服了整個南方的民心都說不定。」
楊守業還是搖頭,說道:「你倒是與陛下的想法類似,只是真要用了激烈手段,南方又要動盪。」
楚南斬釘截鐵道:「虛假的穩定要了也沒用,還不如推倒了重建,至少大梁做這件事有必勝的把握。」
楊守業沒想到楚南敢和自己頂嘴,教訓道:「說得輕巧,那些門閥一個個都經營百餘年,如果真要鬧起來………………」
楚南打斷了自己岳父的話,陰狠道:「讓他們鬧,鬧的越厲害越好,跳出來一個殺一個,誰鬧的歡殺誰,我就不信他們都那麼有骨氣。」
楊守業盯著楚南,嘲笑道:「照你這辦法,豈不是要殺的南方無人?你也別忘了,你楚家也是排的上號的大門閥。」
楚南笑道:「自然不能全殺,自然要好好甄別。簡單的說就是殺掉一些,打壓一些,拉攏一批,再扶植一些。」
楊守業點點頭,又搖頭道:「你說的不錯,是有許多家族被壓制的很淒慘,扶起來也不難,也會有一些家族願意靠攏朝廷,但是你別忘了這麼些年來朝廷從沒忘了打壓那些門閥,還不是沒有效果,更何況是要開殺戒。,」
楚南不在乎道:「岳父大人和陛下顧慮的太多了,卻忽略了最要緊最關鍵的一處地方。」
楊守業很是訝異,梁帝也有些好奇,問道:「那你說,朕忽略了什麼?」
楚南雙手撐在桌上,低頭看著整個南方,不屑道:「軍隊,那些門閥根本沒有軍隊,所謂的實力也就是無根的浮萍,只能擺在談判桌上當籌碼。即便朝廷滅了他們,難道一群商人書生還真能翻天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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