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道裡堆積了不少的煤塊,煤塊上又擠了一堆小東西,它們一上一下地跳動,就如一
只大蛇在游竄著。我們將有光的東西全都照了過去,結果看到了一條五顏六色的綵帶
,組成這條綵帶的是一隻隻青蛙,它們有紅、橙、黃、綠、青、藍、紫,應有盡有,
沒有的也有。這群青蛙並不鳴叫,被光照到以後就跳來跳去,似乎有些懼怕光線。
「媽呀,這些青蛙真漂亮。」我讚歎道,「原來這個煤礦是青蛙窩。」
「真漂亮啊,老子怎麼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多顏色的青蛙……」許少德思索片刻,想
用一個成語形容這些青蛙,但想來想去竟想不到,只好說道,「真是花團錦簇啊。」
「你們別站那麼近,這是箭毒蛙!」小光拉著我退後幾大步,如臨大敵,可是那群青
蛙看見我們後退卻又逼近了,似乎想來個親密接觸。
我一聽箭毒蛙就嚇了一跳,這個東西我在大學裡聽過的,聽說美國有家人在某某森林
裡建造房子,結果挖出一堆顏色多樣的箭毒蛙。第二天那家人全死了,身上爬滿了箭
毒蛙,有些甚至鑽進了他們的嘴裡。想到這裡我就起雞皮疙瘩,箭毒蛙色彩斑斕,但
自然界裡越漂亮的東西越危險,這種蛙類有若干種,它們分佈在美洲熱帶地區。箭毒
蛙具有最強的毒素,它們身體各處散佈的毒腺會產生一些影響神經系統的生物鹼。最
毒的種類是哥倫比亞艷黃色的phy11obatesterribi1is,具體應該翻譯成什麼我不清楚
,但是僅僅接觸就能殺死人,是世界上唯一已知能夠一碰就死人的生物。
觸碰箭毒蛙就會中毒,毒素能被未破的皮膚吸收可以導致嚴重的過敏,若是皮膚破裂
,毒素會立刻殺死人。美洲熱帶地區的土著人並不殺死這種蛙來提煉毒素,而只是把
吹箭槍的矛頭刮過蛙背,然後放走它。但是在哥倫比亞,箭毒蛙的命運就不同了,那
裡的部落利用各種不同的箭毒蛙來提煉毒素,用來塗抹在吹箭槍的矛頭上。美洲的喬
科人把尖銳的木棒插入蛙嘴,直到蛙釋出一種有毒生物鹼的泡沫為止。一隻箭毒蛙能
夠提供5o支矛浸泡所需的毒素,有效期限一年。它們全年繁殖,箭毒卵團如蛙果醬般
,可以產在地上,只有稍微潮濕便可,箭毒蛙有些種類甚至可以活到15年。
我們稍微退了幾步,箭毒蛙就湧過來幾大步,似乎在對我們示威。我們碰上了很多站
著的死人,也許那些人就是碰到了箭毒蛙的皮膚,因此迅死亡。但是,箭毒蛙只
現在美洲的熱帶地區,至少在亞洲沒有現這麼大規模的箭毒蛙,何況這裡是煤礦的
煤層,又怎麼可能是蛙類的窩呢?
容不得我多想,眼前的蛙群越積越多,幾乎可以排山倒海地埋住我們。箭毒蛙有全體
撲過來的趨勢,但我現它們似乎對光敏感,所以就想把礦燈帽的燈給關了,結果才
記起我們的礦燈帽壞了,已經關不了了。我和小光拾了幾撮煤粉,把燈片抹黑了,減
少了光源,箭毒蛙這才稍微安靜了下來。袁圓圓懷著孩子,我可不想讓她一屍兩命,
雖然箭毒蛙群已經沒了攻擊的意圖,但若攻過來我們可招架不住這麼多的箭毒蛙,所
以就想讓大家轉到另一條巷道裡。
怎知此時已經安靜的箭毒蛙忽然炸開了鍋,它們胡竄亂跳,全都朝我們湧過來。我看
到這架勢趕緊和小光架上袁圓圓往後逃,許少德毫不馬虎,一個人跑在前面,他雖未
開燈,但是卻如一個夜貓子似的,竟能如履平地。我們帶著一個懷胎十月的孕婦,即
便是在平地也如漫步似的,何況這裡是剛生過爆炸的煤層。
一般來講,在自然界中若不感覺到危險或者飢餓是不會群起而攻之的,箭毒蛙再餓也
不會吃人,我實在想不通它們為什麼會有如此反應,它們又是從哪裡來的?蛙群一下
子就追上了我們,我們的皮膚都已經有傷口了,如果被箭毒蛙一碰,那毒液會立刻蔓
延要了我們的命。
我跑到一半就已經氣喘吁吁,小光在另一旁扶著袁圓圓,我看到她就想起她能對話動
物,於是就對她喊道:「你不是能和動物說話嗎,快說啊。」
「你別想得太簡單了,先逃出這裡再說。」小光立刻否定我的建議。
「我肚子疼……」袁圓圓受不了激烈運動,忽然嚷了起來,嚇得我們都抖了一下。
「你不是要生了吧?」我回頭一望撲過來的蛙群,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候,跑在前面的許少德忽然停了下來,我看見他聽下來就催他別擋道。我們
雖然跑得急,但是我記得來時的路,看著周圍的煤層和炭窩,估摸我們已經到了巷道
的出口,從這裡出去便有幾條井道,至少可以分散蛙群的數量。追上了許少德以後,
他卻傻愣地站著,沒了剛才的逃命勁頭。我奇怪地叫了他一聲,誰知道他轉過頭就跟
我說——前面沒路了。
我記得清清楚楚,這裡就是巷道的出口,怎麼可能沒路。可是,當我們抹乾淨礦燈帽
,一齊將光線照向出口的位置後,我們卻看見了一堵煤牆,來時的出口已經無影無蹤。
我摸來摸去就是摸不到出口,小光和袁圓圓也爭先恐後地摸著煤牆,但是的確是出現
了一堵煤牆,來時的路似乎從未出現過。可是,這條巷道只有前面一個出口和我們眼
前的出口,沒有其他的岔道,我們是直著逃回來的,來時的路怎麼可能就不見了?煤
石又不能再生,就算能再生也不可能長這麼快,一下子就生出一堵牆來。
「你們確定沒走錯嗎?」許少德望著煤牆無奈地問道。
「要是沒有路,我們怎麼走過來?」我對著他答道,隨後想起遇見許少德時的情況,
又問道,「你剛才過來時沒看見箭毒蛙嗎?」
「我哪注意啊,我就一路晃悠,沒想到路上全是這東西。」許少德顫抖著說道。
我回頭望著撲過來的箭毒蛙群,琢磨著許少德從蛙群裡走過來都沒事,為什麼它們現
在卻狂地撲過來,難道真是肚子餓了?蛙群很快跳過來,我們被逼得沒有退路,全
都一動不動地望著跳過來的蛙群。袁圓圓強忍著肚子的疼痛,好在她忍過去了,暫時
沒有分娩的徵兆,要不麻煩就大了。小光是女人,所以我就讓她問袁圓圓到底能不能
撐住,袁圓圓說自己沒事,不要操心她。
我知道她喜歡逞強,所以就沒再囉嗦,但還是添了一句話:「如果真要生,別不好意
思說!我還是有點接生經驗的,想當年我還給母豬接生過呢。
小光聽到我這麼說,她馬上說道:「她是人,又不是豬,別混淆了概念。」
袁圓圓咬著嘴唇,橫了我一眼,想反駁幾句但是又疼得說不出話來。接著,她費力地
取下她腰上的灰色塑料壺,然後遞給許少德,說:「快,在我們前面堆一些干的煤矸
石,然後把這壺汽油澆上去。」
「幹嘛讓我干?」許少德一百萬個不願意。
「讓你幹就幹,別囉嗦。」袁圓圓不管許少德願不願意,她說完就把灰色的壺子扔了
過去。
許少德對小光和袁圓圓一直看不順眼,如今又被她們奴役,心裡十分不爽。我很快明
白了袁圓圓的意圖,她是想把煤塊燒起來,只要鑄起一堵燃燒的障礙,箭毒蛙便不敢
撲過來,畢竟它們不是飛蛾。我們身處煤層,這裡的煤一抓一大把,可以就地取材。
我讓小光扶著虛脫的袁圓圓,然後就叫許少德和我堆起煤塊,阻擋殺過來的箭毒蛙。
許少德雖然不樂意,但他也知道現在不是鬧性子的時候,所以就悶氣和我拾煤塊。
煤塊有大有小,還有一些煤粉,我專門揀小的和煤粉,因為這些容易燃燒,大的煤塊
燒得慢,恐怕汽油燒光了它還沒燃起來。箭毒蛙在我們撿煤塊時就衝了過來,我和許
少德有幾次差點就摸到了它們,嚇得我們連連往後竄。因為滿地都是煤石,取材方便
迅,所以我們一下子就鑄起了一道半米高的煤牆。許少德把壺子打開以後就猛倒汽
油,汽油全部淋在煤石上,我摸出火柴後一點就著。大火轟然而起,蹦在前面的箭毒
蛙冷不防被火焰燒到,剎那間就給烤得吱吱響,還有一股燒牛肉的香味。
許少德聞見這味道立刻流了一大灘口水,他對我說道:「真他媽香啊,我們乾脆插幾
只來吃吧。」
「這東西毒得狠,吃了不死也得癱,你有這膽子你去吃。」我搖搖頭答道。
「我說你是不是和小光待久了,怎麼像個娘兒們,怕死的不是共產黨!」許少德喊道。
「我和你本來就不是共產黨。」我哭笑不得,說道,「我們快退後幾步,箭毒蛙跳得
高,萬一來個蛙躍火門,它肯定得跳到你身上。」
這時,大火已經將煤矸石燒得赤紅,可能空氣不怎麼夠,煤矸石燒出來的味道非常刺
鼻,我和許少德被嗆得不停地打噴嚏。雖然箭毒蛙暫時擋住了,但是我們還得找辦法
逃出這裡,因為煤矸石是可以燃燒的,我們已經燒起一部分了,它們很快起連鎖反應
,把這個煤層都燒起來的,到時候我們沒被箭毒蛙害死,也會給煤矸石烤成灰燼。我
苦惱地望著燒紅的煤矸石後面的蛙群,絞盡腦汁也不知道該怎麼逃出去,現在就算長
了翅膀也不知道該飛哪裡去。
許少德拍了拍我,我正苦思冥想逃生之法,沒有心思和他鬥嘴,所以就把他的手移開。許少德看到我對他不理不睬,又拍了我幾次,我望著蛙群煩躁不安,現在許少德吵
個不停,我一怒就轉過身想罵他。結果,我一轉身他就指著身後,讓我看看身後的情
況。乍一看上去沒有什麼異常,那堵黑色的煤牆還佇在原地,根本沒有消失,身後也
沒有其他東西,沒什麼好看的。漸漸地,我看著這堵牆覺得不對勁,看看許少德驚訝
的樣子,我方才恍然大悟——小光和袁圓圓已經不見了!
剛才我和許少德堆煤矸石的時候,小光扶著袁圓圓站在後面,這裡就巴掌大,還能躲
到哪裡去,若是找到了逃命的方向,她們也不大可能丟下我們。我和許少德干望著身
後的煤牆,怎麼都想不明白那倆個女人怎麼消失的。煤矸石越燒越旺,熱浪撲來我們
連氣都喘不過來,但是箭毒蛙不肯罷休,仍圍在燒紅的煤矸石的不遠處。
「媽的,這倆個娘兒們肯定是妖怪,我早說她們不是好東西。」許少德朝黑色煤牆罵
道,並不忘記朝煤牆上吐一口唾沫。
「世界上哪有這麼漂亮的妖怪。」我替她們辯解,同時腦海想起小光的模樣,又想起
劉老頭口口聲聲說小光是狐狸精,不禁也覺得許少德的說法是對的。
「我說萬藏哥,快把燃起來的煤滅了吧,我都快被烤熟了。」許少德抹了一把油汗說
道,但他一直側對著燒起的煤矸石,似乎懼怕強烈的光線。
「咱們又沒水,拿什麼滅?」我攤開手,無奈地說道。
我們只想著燒起來,卻沒想過如何滅掉燃起來的煤石,這裡是煤層,若真燃起來,後
果不堪設想。我們兩個急得團團轉,但斑斕的箭毒蛙就是不肯退去,我們手上即便有
萬噸水也不敢立刻滅掉燃煤。儘管如此,但燃煤已經大旺,我們退無可退,身上烤出
一大片油膩的汗水。我覺得多出的煤牆與消失的小光和袁圓圓肯定不是自然現象,
一定有細微的關鍵沒被現,所以我就將三面煤牆都摸了一遍。這些煤牆全都硬如鋼
鐵,黑黃相間,沒有特別的地方,也沒有任何機關。我們學的是工民建,從未聽說過
在煤井裡有機關,也不可能在這類環境裡造機關。我反覆地摸著忽然出現的煤牆,總
覺得它有點奇怪,當我看向一旁的許少德時才現煤牆上的蹊蹺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