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哥……」
我不知身在何處,身邊全是濃霧,有一個小孩子在霧裡奔來跑去,但我怎麼都看不見
他。我不記得怎麼來到這裡,也不記得生了什麼事情,可是走來走去都找不到任何
人。霧裡一直有一個小孩子在喊著哥哥,雖然是人的聲音,但我總覺得心裡毛,渾
身冷。
「哥哥……哥哥……」
我緊張地四處張望,卻忽然覺得有人在身後,轉身一看,一個斷頭小孩子頭站在我身
後,但他的頭沒有完全斷開,還藕斷絲連著。小孩子陰陰一笑,指了指我身後,我不
自覺地又看往身後,那裡忽然出現了一個農家大院,我心想終於找到人家了,多虧了
這個小鬼,剛想轉頭再看一眼斷頭小鬼,他卻已經不見了。
我慢步走過去,院子裡有一個小孩子在哭,還有暗黃的燈光在搖拽著,看得人心跳加。我渾身冷,走過去一看,卻見一個人正拿著一把大刀砍向一個小孩子。那小孩
子絕望地看著那個大人,只一眨眼的工夫,他的頭就給砍得幾乎斷開了。我定睛一看
,那小孩子正是一直喊哥哥的人,也是出現在我身後的小孩子。
我曾經在梅裡雪山下的石缸群處在幻境裡見過一個小孩子,其實也不算是小孩子,而
是一個小孩子的頭顱,但小孩子究竟長什麼樣卻看不清楚,只覺得心裡很彆扭,久久
不能忘懷。如今又看到一個小孩子,我馬上懷疑自己在幻境或者夢裡,而我也漸漸想
起來,剛才生了一次大爆炸。我想讓自己醒過來,但根本無用,夢裡自己是無法控
制自己的的。
小孩子的手上握著一根黃色的東西,而那東西竟是劉老頭收養的小孩子的長生牌!殺
害小孩子的兇手到現在還不知道是誰,長生牌也不知所蹤,雖然是在夢中,但我卻很
想看清楚那人是誰。這個院子似乎處於古代,小孩子和殺人兇手都穿著古裝。我雖然
知道是夢境,但心裡卻有一種難以言明的恐懼,怎麼也不敢走過去喝止那個兇手。那
個兇手似乎感覺到我在院子外面,他猛地回頭一笑,我看清楚兇手的臉以後驚得深吸
一口氣,而我整個人的身體馬上坐了起來,一下子從夢裡回到了現實。
夢裡,最後的那一幕,我怎麼都沒想到,砍下小孩子頭顱的人會是我。從梅裡雪山回
來以後,我又做過幾次夢,夢裡也出現過小孩子,但那小孩子和我有什麼關係呢,為
什麼要叫我哥哥?我真的有什麼事情記不起來了嗎?我真的砍下了小孩子的頭顱嗎?
我恍惚了將近一分鐘才清醒過來,可是現實中的場景卻讓我心裡涼了半截。因為地下
海湖的爆炸,我們被衝擊到了最邊緣的石窟裡,整片海湖因為充滿了黑油,現在把石
窟燒得通紅。石窟不堪一擊,大爆炸生以後很多都坍塌了,我們被掩埋在了廢墟之
中。我是最先醒來的人,其他人只是皮外傷,沒有傷及筋骨,這讓我鬆了一口氣。熱
浪滔天,大家不用我催促也自己醒了過來,但小光一醒來就大叫了一聲。
「帛書!」
小光蹣跚地在廢墟了翻了翻,還真給她翻出了一個紅色盒子,盒子已經自己打開了,
帛書露了出來。這個盒子是范裡收起來的,也許是大爆炸的原因,盒子從他的身上掉
了下來。范裡面不改色,一言不,只能吃啞巴虧。小光並不笨,她很快明白盒子裡
的帛書不可能是老婦人遺失的,所以就朝我們看了看,但沒說一個字。石窟廢墟裡有
不少木材,現在也和海湖一樣燒起了大火,但水裡有毒,因此大家決定從石窟找生路。
「我的娘啊,你們可別往高處走啊。」許少德抬頭望去,嚇了一跳,這裡的石窟極為
壯觀,從底部一直延伸到上面。
「放心好了,誰有空跑上面去,想死也用不著這麼麻煩。」我對許少德說道。
「現在不能回去拿藥了,我們快找其他路出去,這裡太熱了,再拖下去大家都會被烤
焦的。」爺爺說道。
「有血……」卓母平靜地說道。
大爆炸以後卓母的情緒反倒不激動了,看到大灘的血流出來也不驚恐,也許她陪著老
婦人叫過很多血腥的事情,對這些早已經有了免疫力。大家面面相覷,但我數了數人
,一起有六個,一個不多一個也不少,這麼多血從廢墟下流出來,不死才怪,可是我
們的人都活著,那麼死在廢墟之下的會是誰呢?我在心裡想著,不會是那個老女人吧
,偷雞不成蝕把米,想害我們沒害成,結果老天把她給收了去。可是,老女人肯定是
謎底的關鍵,就這麼死了太可惜了,好歹把知道的告訴我再死也不遲。
「快搬起來!」小光比我還急,她立刻招呼范裡和她一起搬動石頭。
其實廢墟裡沒有特別大的石頭,都是一些不大不小的石頭堆積在這裡,大家用力一扒
就看見一堆血肉藏在廢墟下。可是,這不是人,而是一頭野豬,一隻碩大的野豬。我
莫名地鬆了一口氣,老婦人果然不容易死,謎底還沒埋在歷史的塵埃中。范裡看見野
豬後精神一振,他說既然石窟裡也野豬的蹤跡,那石窟肯定有地方通往外部,不然老
婦人也不可能跑到這裡來。我心想也是,不過大爆炸之前似乎只有我看到老婦人的身
邊還有一個人,他們誰都沒有現。那個人的身影高大魁梧,應該是一名成年男性,
但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難道艾伯特在大黑山裡見到的老和尚是那個人?
「說到野豬,忠凌她可能不是野豬害死的……」卓母呢喃道。
這時候石窟都已經搖搖晃晃了,我們哪還有時間聽她夢囈,所有人都急著尋找出口。
石窟裡有些通道被震塌後就堵住了,我們來來回回都沒找到出口,有幾次還差點從石
窟的邊緣掉進火海之中。這裡的石窟曾有人住過,而不是那種有佛畫的石窟,既然有
人住那他們肯定是有通道走過來的,從石窟的規模可以想像得出這裡曾經存在過一個
龐大的海盜王國。雖然大火一直不滅,但我們逐漸聞到了一絲腥味,有點野獸的味道。
「是不是附近有野豬?」我問小光。
「幹嘛問我?」小光答道。
「你不是會說獸語嗎,應該可以提前知道四周有什麼動物吧?」我使勁地嗅了嗅空氣
中的味道,說,「這附近有野豬的味道?」
「不大像,我覺得像血的味道。」爺爺一直守在我旁邊,生怕我如一個孩子一般走丟
了。
「是有點像血。」范裡同意道。
「我只想出去,讓我見見小海子吧……」卓母漸漸地又有點精神恍惚,可能是太過悶
熱的原因。
卓母的心情我們都理解,自己就這麼一個兒子,千辛萬苦把他生下來,卻在八年後不
能再相見,這份痛楚誰受得了。卓母這一輩子大概什麼苦都經歷了,天天陪著一個如
妖怪一樣的老婦人,還沒結婚就有了孩子,準備結婚時愛人又死了,有了唯一的孩子
卻幾十年見不了,換作是我早就瘋了。卓母終於有了機會見自己的孩子,悲喜交加竟
亂了神志,但她一搖一擺地走在前面,最後真的給她找到了一條生路,看來女人的第
六感並不是虛傳。
我們繞來繞去,走到了石窟的一處角落,這裡有一處吹出了冷風,熾熱的溫度到了這
裡明顯地下降了很多。石窟逐漸地坍塌,我們在角落裡觀望了一會兒,現這裡有一
個洞眼,但火光照不進去,誰都不知道裡面會有什麼。卓母不在乎裡面藏有危險,大
步就踏了進去,大家似乎有了自私之心,全都走在卓母身後,如果前面有什麼危險也
是卓母先碰上。我實在看不下去,反正這是目前唯一的出路,再找已經來不及了,所
以我就大膽地跟著卓母。眾人看我無所畏懼,於是也加快了腳步,而我們進來以後,
身後的石窟就坍塌了,後路一下子就斷掉了。
「我的媽呀,我怎麼有種不吉利的預感,這條路走得通嗎?」許少德不安地問道。
「你少在這裡烏鴉嘴,既然是路肯定走得通。」我擔心許少德會打擊眾人突現的信心
,於是趕緊鼓勵大家,但心裡卻覺得這條路有點古怪。
這條路並尼姑庵的暗道還要狹窄,而且有一股很怪的味道,范裡和爺爺說這是血腥味
,而且不是一般的血腥味。這種血腥味混著腐臭味,但又有新鮮的味道,所以這裡的
血腥一定持續了很久,不然是不會有這樣的味道的。因為我們的手電不是沒電就是丟
了,所以在退路被封死後就沒了一絲光點,所有人都是摸著黑往前走。我們才進去不
久,就感覺腳下踩到了爛泥,我開玩笑說是不是馬上找到出口了,這裡可能是一條暗
河。
「不對,前面可能有危險。」小光停住說道。
「怎麼了,這裡一直很安靜啊。」我納悶地說道,心裡卻在想,怎麼個個都惟恐天下
不亂,自己嚇自己就夠了,別把恐懼說出來啊。
「我好像聽動有動物在哭。」小光認真地說道,大家聽到她這麼一手紛紛停了下來,
只有卓母還在忘我地往前走,我擔心前面真有危險所以趕緊拉住她。
「你確定,我怎麼什麼都沒聽見,你們聽見沒?」我問大家。
大家都說沒聽到,但小光堅持地說道:「這個時候我騙你們幹嘛,倒是你們……」小
光想說帛書的事情,但好在她不是小心眼的人,因此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轉說:「
我能聽懂動物的話,你們不記得了嗎?自從走進這裡,我一直聽到有動物在哭,它們
好像有危險,很恐怖的危險。」
我一聽就愣住了,動物比人類更為敏感,往往有危險就能預知。前面一片黑暗,我們
根本看不見,心裡本來就沒底。如果是動物在哭,它們到底在哭什麼,前面又有什麼
危險在等著我們?這時,我們的腳下卻緩緩地流過來一陣熱流,但我們全身疲憊,身
體又被熱火烤得燙,所以誰都沒有注意到腳下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