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范,怎麼是你?」我驚訝萬分,真沒想到半年沒到,又遇見了當年的鐵三角。
「才半年不見,怎麼連說話也老氣橫秋的。」范裡抖了抖身上的水,又回頭看了一眼水底。
「和他們在一起有段日子了,喜歡這麼稱呼人……」我說到這裡,又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王連長擔心還會有意外生,所以馬上驅散村民。村民不願意離去,想看個究竟,這是他們的生命源泉,這個大家能理解。其實,我也想看個明白,那塊水底石出現得太唐突了,怎麼會憑空出現,唯一能解釋的就是,水洞裡的空間可能生了一些事情,所以導致了這塊石頭滾到了洞口,所以剛好卡住了,不過估計再過幾天,洞口還會繼續擴大的。我對水裡的東西心有餘悸,雖然很想弄清楚是什麼東西,但是經常聽說邊疆地區有很多不可思議的事物,越挖根究底,死得越早,所以也沒太在意。
此時,天色已晚,我們是不可能當天走到勝金口那個地方了,所以就順了村民的意思,到了吐峪溝村去住上一晚。當然,王連長最不願意打擾當地居民,他答應過去住上一晚,不連夜趕路,除了我的肩膀還在流血,還有就是因為范裡的原因。這個稍後我會說到,這裡有必要和大家說一下火焰山地區的村落分佈。
火焰山是東西走向,綿延1oo余公里,共有六條山溝住有人家:吐峪溝,連木沁溝,木頭溝,葡萄溝,桃兒溝,樹柏溝。六條山溝蜿蜒伸入火焰山的軀體之中,也是六條入山的道路。當時,這裡還沒有公路連接,所以一切都必須是步行的。我們的目的地勝金口離這裡只需一天的步行就能到達。
關於這六條溝,當地的維吾爾族百姓還有一個傳說:很久很久以前,天山深處的密林中有一條惡龍,專門傷害童男童女,令百姓驚恐不安。為此,當地最高統治者沙托克布喀拉汗特怕哈喇和卓去降伏惡龍,為民除害。經過一番驚心動魄的激戰,哈喇和卓終於在吐魯番東北方向的七角井將惡龍殺死。惡龍臨死前帶傷西逃,鮮血染紅了整個軀體,最後終於倒臥在地,化成長大百餘公里的火焰山。又因惡龍被哈喇和卓砍了六刀,其軀體當時有六股鮮血湧出,所以便有了火焰山的這六條山溝。
傳說歸傳說,但火焰山的確有如鮮血一般的赤紅,加上億萬年前地殼橫向運動時留下的無數條褶皺帶和大自然的風蝕雨剝的道道沖溝,形成的火焰山起伏的山勢和縱橫的溝壑,看起來真的有一種神話般的感覺,怎麼看怎麼不真實。
在回去的路上,范裡終於說出了原因。
原來,這半年來,他在大學裡已經取得了很好的成績,並被當時的主課老師推薦給了很有名的盧成教授。這個盧成教授在地質學方面很有權威,藉著范裡本身的天賦,所以很快取得了盧成教授的信任。不久前,盧成教授接到了上級的通知,說是要讓他帶著一支隊伍到火焰山地區執行一項秘密任務,具體的內容當時范裡不方便告訴我們,我們也就沒問。我很佩服范裡,居然這麼快得到了聲名在外的教授的賞識,還帶著他來執行秘密任務,真是羨慕死我。范裡和我有如兄弟般,他也多透露了一點信息,說是這次任務不只有地質隊伍,還有一支考古隊伍,是由擅長解析古文字的何凱教授帶隊。這兩支隊伍的領導人都非常有名望,這讓我滿心迷惑,究竟在這裡能有什麼值得興師動眾,但又這麼保密?
剛才,我在水裡危在旦夕,圍觀的村民又因為信仰問題沒敢下水,所以就有人跑回了村裡,叫來了在當地紮營的人員幫忙,沒想到來人卻是范裡。他看出水中的人是我,二話不說,立馬下去救人。我只對他的刀子好奇,為什麼他的匕能隨便一揮,就能斬斷那些紅黑色的觸角。要知道,那觸角韌性十足,不是說砍就能砍斷的。我想說讓我瞧瞧,但是心想那可能是人家的寶貝,現在人這麼多,還是等以後再問。
「怎麼一直不說話,許公子?」范裡一直和我說話,他現許少德一直沉默,就拋個話題過去,以免對方覺得尷尬。
許少德一直被我們稱為「許公子」,這是因為他家開公司,在我們當時看來,這就是地主階級的富家公子。許少德一聽,馬上笑了笑,說:「我餓了。」
「我還以為你嚇傻了,原來是餓了。」聽著許少德的回答,我一下忘記了剛才的不快。
「對了,你們怎麼會到這裡來?」范裡也覺得意外。
「也是執行任務……吧……」我猶豫道,心想要是說快了,肯定又要被王連長教訓了,他可不管我是不是傷得要死不活的。
「那個……你說的何凱教授……她來了沒有?」王石連長有點靦腆地問道,讓我又覺得他今天有些奇怪。
何凱教授是一個女人,對考古方面有著很高的威望,應該不會認識王連長這種人吧。可是,在我看來,王連長卻好像認識那個女教授,當他看到我和許少德都奇怪地看著他,於是他又假裝嚴肅地咳嗽了一下。
此時,我們來到了吐峪溝村。這裡的房子很特殊,全是生土建築,與整個火焰山地區融化在了一體。生土建築這個詞有點學術化,沒有土力學,或者建築學基礎的人,聽起來或許會一頭霧水。生土建築又叫夯土建築,是把未經焙澆的土壤作為建築材料建成的建築物,簡單地說就是用生土做成磚,然後在建成房子。
火焰山地區在當時全是一片生土建築,又黃又紅,完全融化在當地的環境裡。別看生土建築是用泥巴做的,卻從未有倒塌事件,時光穿梭千百,它們依然屹立。生土房子的土塊牆壁非常厚,所以冬暖夏涼,最特別的是,這些房子都是深入地下的,冒出地面的一般最多只有兩層,其他的都在地下,一般兩三層這樣。所以,夏天睡在底下非常的涼快,冬天又覺得特別的溫暖。
「到了,我們在這裡紮營。」范裡指著村裡的一幢淹沒在土裡的房子說道。
「阿帕(指媽媽),有客人來啦!」一個模樣清秀的維吾爾女子從屋子裡跑了出來,她叫阿瓦古麗,人和名字一樣美麗。
「哦,快進來。」一個慈祥的維吾爾中年女人從屋子裡不緊不慢地走出來,似乎習慣了經常有外人打擾的生活。
這個土屋很大,和周圍矮小的房子不同,它顯得有些闊綽。聽范裡的介紹,他們地質隊和考古隊的男性都住在這房子裡,一共十五人,還有三個女的住在另外一個房子裡。我一聽馬上就鬱悶了,參軍半年多來,長官一直告戒我們,千萬不能打擾當地居民。這群白白嫩嫩的小不點,才來這裡多少天,就把人家的房子給霸佔了。要是再待幾個月,不得把人家閨女也搶去做押寨夫人了。
那個叫做阿瓦古麗的女孩子,一見到我就紅起了小臉蛋,我生氣地想到,自己有那麼凶悍嗎,用得著害怕成這個樣子。她矜持地站在前面,然後等著她媽媽把我們引進屋子裡,再經過的時候,現她故意撞了我一下。
范裡一進屋子就和老者介紹了我們的身份,本來大家都是一臉冷漠,大概以為我們是要飯的,但是一聽出王石連長是一個連長,這群人的眼睛裡才多出了一點注視。我當時覺得非常不自在,要不是范裡,我早就轉身離開了。這群知識分子,眼睛都是長在頭上的。屋子裡的老者就是盧成教授,他並沒有理睬我們,只是客套地說了幾句話,就要帶著隊員出門了。
范裡特地留了下來,沒有跟著出去。王石連長沒有介意,或許他根本沒覺察出這群粉嫩小孩的心理。許少德看到隊員全部離開後,馬上就叫嚷著肚子餓了,要找東西吃。阿瓦古麗聽到以後,馬上鑽進了地下樓層,拿上來幾張囊。許少德一看到,口水都流出一大盆。
我們坐在屋子裡,覺得非常涼爽,喝著阿瓦古麗的媽媽送上來的水,然後就就著美味的囊吃了起來。我剛吃一口,馬上一陣反味,嘔吐不止。范裡一看,嚇了一跳,立即給我把脈。他對中醫也非常有研究,博學的程度就如百科全書一樣,總之他就好像一個謎。王連長以為是他剛才用槍打傷了我,所以也有些心急。許少德只顧著吃,就算看到我狂嘔了一陣,他也是一邊啃著囊一邊站在旁邊看著我。
「沒事啊。」范裡把著我的脈,納悶地搖著頭,但是我現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這個眼神似乎覺得有些驚訝。這個眼神的背後的故事,直到故事的末尾,我才明白過來。
「我沒事,是這個囊……囊……」我斷斷續續地哽咽著。
「囊有什麼問題?」阿瓦古麗誠惶誠恐地問道,好像她已經被責任全部推在了她身上,不過她的漢語不錯,挺正點兒的。
「不關你們的事情,是我自己……這囊是不是有糖?」我坐直後,吐了口氣,問道。
阿瓦古麗羞紅著臉,告訴我們,這是一種甜囊,叫「西克曼」囊,就是把冰糖融化成水,塗在囊的表面,烤成後冰糖在表面結成結晶,味道很甜蜜。我一聽,腦子就大了,緊接著額頭一陣熱,立即暈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