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華老爺子的臨終遺囑
『苗氏診所』內，王明與苗老醫生相座而談。
與這老醫生一番交談，王明原本有些迷惑的心此時方才有了一絲明悟。
「年輕人，你的選擇機會很多，但也不要迷失了自己。如果你想做一名醫生，那就一直做下去。如果你有別的想法，那就趁早另謀出路吧。」
看到王明若有所思的樣子，苗老醫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
「受教了，謝謝苗老。」
看到對方眼中的殷切之意，王明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準備告辭。
苗老醫生的話讓他想到了很多事情，更讓他在反思著最近的所作所為。
離開苗老的辦公室之後，王明準備找個地方好好靜一靜。但就在這時，他口袋中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看到是舅舅打來的電話，王明趕忙接聽。
「王明，你現在在哪？你叔公他不行了快回醫院」
電話剛一接通，華明陽那有些慌亂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什麼？我馬上回去」
沒想到竟然聽到這麼驚人的消息，王明愕然說道的同時便打了輛車向『養和醫院』急急趕回。
在路上，他在電話中瞭解著醫院那邊的情況。
華家老爺子今天上午突然病危，此時正在醫院裡邊搶救。而華氏家族的直系親屬們此刻也全部守在醫院裡邊，守在老爺子身旁。
當王明趕回醫院時，華老爺子病房內外圍滿了人。
「快讓讓，王明回來了」
「王明回來了，快讓他看一下老爺子的情況」
「讓開讓開」
……
看到王明匆匆趕來，華家一眾親友呼喝間讓眾人為王明讓開路來。
待眾人分開之後，王明方才看到病床上的叔公已是氣若游絲。
伸手為對方把脈過後，王明輕輕搖了搖頭。
早在前段日子他便為叔公做過診治，斷定對方沒有多少世日。到如今，已是過了將近半月時間，此刻王明也無力回天。
有些不死心的將身上的『龍鳳古針』取了出來，王明凝神片刻在華家老爺子身上的『腹哀』、『天溪』、『胸鄉』等穴施針救治。
站在旁邊的一眾家人親友們看到王明有些吃力的樣子，眾人都屏住呼吸緊張觀望。
而華家老爺子的兩個兒子華明軒、華明祥兩人也帶著家屬緊張等在一旁。
這段日子被老爺子調離『華氏集團』，這兄弟兩人心中有些忐忑，不知是什麼地方惹怒了老爺子，又或是老爺子做了怎樣的安排。
此時眼看老爺子即將離世，這兄弟兩人想要知道老爺子怎樣交待後事的。
同樣，華明陽也帶著妻兒守在一旁。看著這位家中長輩奄奄一息的樣子，眾人心中都不好受。
「呃……」
過了好一會，華老爺子方才悠悠轉醒發出一聲含糊不清的聲音來。
「叔公，您老人家還有什麼事放不下嗎？我們都在這呢。」
看到叔公他老人家悠悠醒來，王明輕輕歎了口氣低聲說道。
臉色黯淡發黃的華老爺子聽到他的話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並沒有多說些什麼，與王明示意完好他扭頭看向一旁的華明陽。
看到老人家向自己望來，華明陽快步走到病床旁握著老人家的手。
緊緊握著華明陽的手，華老爺子看了眼病房內的其他人而後輕輕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都出去。
華明軒、華明祥兩兄弟對視了一眼，而後帶著家人從病房內退了出來。華家的其他親友看到老爺子有事情要對華明陽交待，眾人也都退了出去。
臨出門前，王明輕輕拍了拍舅舅的肩膀，示意他時間不多。
華明陽瞭解王明的意思，當下輕輕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些什麼。
終於，待房間內的人都離去之後，華老爺子方才輕輕拍著華明陽的手背，想要說些什麼。
張了張口，他猶豫了一下低低說道：「我走了之後，華氏就交給你打理了。明軒和明祥這兩個孩子在董事會的權利我都剝除了……」
聽到老爺子的話，華明陽緊緊握著他的手想要開口說些什麼時，但卻被老爺子揚了揚手阻止。
「別問為什麼，我這樣做自然有我的用意。把『華氏』交給你打理，我放心。至於明玉那邊，我也給她留了一些股份暫時交到王明的名下打理。在咱們華家這些後輩裡邊，這孩子能成事。而且讓他帶著一部分華氏的資產回內地，也好把華氏延續下去……」
拉著華明陽的手，華家老爺子低低做著一些吩咐交待。
……
就在病房內的華家老爺子做著一些臨終交待時，病房外邊的華家眾人卻是焦急一片，不知道老爺子臨終之時會做怎樣的安排。
特別是華明軒和華明祥兄弟兩人，更是心如火燒一般焦躁不已。
作為老人家的親生兒子，他們不想老爺子在臨終之時還偏袒外人，而把他們這些親生兒子拋到腦後。
王明則是靜靜坐在醫院走廊的坐椅上看著眼前的親友們忙亂焦急的樣子，這是他第一次近距離的接觸到親人的生離死別。
這種感受與以往醫治那些病人們的感覺不一樣，同時也讓王明心緒頗為煩亂。
「你就不能把我二爺爺救回來嗎？」
就在王明坐在那裡出神的時候，一旁卻傳來華鋒那有些冷漠的聲音。
猛然聽到華鋒的聲音，王明有些驚訝的抬頭向他看去。
微愣一下，王明輕輕搖了搖頭：「前段時間我就為叔公做過診斷了，如果能治的話我一定不會放棄的。我現在也無力回天了。」
感覺到華鋒最近一段時間變了很多，王明有些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哼，救別人的時候你的手段挺多，但輪到救我爺爺的時候你就沒辦法了。你可真會做事。」
神色冷峻的站在王明身旁，華鋒冷聲說道的同時轉身離去。
看著華鋒轉身離開，王明的眉頭皺了起來。這段時間一直忙碌處理各種事情，他甚至都忘了華鋒是從什麼時候發生這些變化的。
「表哥，你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我哥哥他那臭脾氣就是這樣，你別理他。」
這時華小鳳從一旁跑了過來坐在王明身旁低聲說道，搖晃著王明的胳膊，華小鳳盯著王明這個表哥，希望他能想一點辦法。
「傻丫頭，那也是我的叔公，我如果真有辦法的話怎麼會不救他呢？我但凡有一點辦法都不會眼睜睜的看看著他老人家變成這副樣子。」
揉了揉華小鳳的腦袋，王明無奈說道。
「哦……」
聽到王明的回答，華小鳳神情黯淡的低聲答道。
在王明身旁默然坐了一會，華小鳳向病房處走去，想要再多看看二爺爺一眼。
不一會功夫，華明陽神情沉重的從病房內走出來，而後讓華明祥進入病房內。
原本作為長子的華明軒想要進入病房，但卻被華明陽攔住。
老爺子點明要讓小兒子華明祥進入病房內，而後才讓華明軒最後進入病房內交待後事。
老爺子做出這樣的安排，讓所有人都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但原本有些氣憤的華明軒此刻卻有些忐忑起來，他的心逐漸沉了下去。
雖然沒有想明白老爺子為什麼做出這樣的安排來，但隱約間，華明軒意識到有些事情不太對勁。
在這種揣測忐忑之中，華明軒終於等到弟弟神情沉重的從病房內慢步走了出來。
「哥，爸讓你進去。他老人家快不行了，你多留點心……」
抹去眼角隱現的淚水，華明祥低啞說道。
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華明軒快步向病房內走去。
想到老父親即將不在人世，華明軒心如鉛石，更有一種深深的無奈與悔恨之感。
……
走進病房內，看著躺在病床上的老父親肌膚枯黃發黑，他氣若游絲的躺在那裡，眼睛半睜半閉之間似是睡著一般。
華明軒小心翼翼的向老父親走去，有些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將老父親驚醒一樣。
察覺到身旁的動靜，華老爺子慢慢睜開眼來側頭向兒子看去。
他側頭看了兒子一眼，而後伸手向他招了招，示意他到身邊來。
「爸……」
雙手緊緊握著老父親的手，華明軒語不成聲的泣然說道。
看著老父親那一頭蒼發，看著他那渾濁眼神，感觸著他那骨瘦如柴的身軀……
只到此刻，華明軒方才意識到不知何時。在腦海最深處那厚重如山的父親早已變的日漸佝僂，甚至如眼前這般時日無多，馬上撒手人寰。
「明軒啊，你已經40多歲成家立業了。可你，還是那麼糊塗啊……」
看著大兒子坐在自己身旁默然流淚的樣子，華老爺子伸出那枯瘦老手慢慢將兒子臉上的淚水擦去。
「爸……從小到大我都沒讓您老省心過，我以後再也不會讓您老操心了。我這些年吃喝玩樂，一直也沒孝敬過您老些什麼東西……」
握住老父那觸向臉龐的乾枯手掌，華明軒不無悔意的低聲說道。
看著父親那臉上的褶皺，再看到他眼中那滿是溺愛不捨的眼神，華明軒心中像是被堵了厚厚一團東西一般，讓他難受萬分。
此時看著老父親，什麼錢財功名都已煙消雲散。
這一刻，華明軒方才意識到原來在心底最深處，他對父親一直心懷歉疚。
從小父親便是望子成龍，可長大之後的自己卻碌碌無為，沒有一點成就，更是辜負了父親的期望。
如今回首細細回想，從小到大，自己這數十年間竟然沒有做過幾件讓父親高興欣慰的事情？
依稀記得，兒時的自己為了得到父母口中應允的獎品努力學習。當成績下來時，父母臉上方才流露出欣喜的神情來。
再長大了，他們臉上這種神情便少了許多。更多的，是越來越多的無奈歎息還有那逐漸失望的眼神……
整天忙碌著自己的各種事情，工作、朋友應酬，迷戀外邊的花花世界。疏忽了家中的父母親人，厭煩於和他們相處的時光。
可現在，想要多和老父親呆一會，想要多陪陪他，多和他說說話。
甚至是多看他兩眼，想多聽他罵自己兩句都不能了……
父親馬上就要走了，離開人世，陰陽相隔，永不相見。
以後再想看到父親，只能從那些照片中，錄像中找到他的音容相貌。只能從記憶深處尋覓他存在的點點滴滴……
陪在老父親身旁，華明軒低聲細語的靜靜陪著他，不再有往日的不耐厭煩，不再有焦躁之感……
說著那些依稀往事，聽著老父親的種種叮嚀囑咐，不住應承著他的種種要求，謹記著他那些放不下的事情……
不知過了多久，又似是過了不一會的時光一般。恍惚出神的華明軒方才被老父親的一句話驚醒。
「你對你明陽哥做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了，但我沒告訴你明陽哥。」
看著出奇聽話的大兒子，華老爺子心中滿是欣慰。他輕輕拍了拍華明軒的手背低聲說道。
此時的他已經沒有多少氣力說話了，就想是要隨時睡著一樣，他努力讓自己清醒，保留每一分氣力好對家人做最後的囑托。
猛的聽到老父親說出這句話來，華明軒的手猛的顫了一下。
「爸，我……」
華明軒有些慌亂的想要解釋，卻被老爺子輕輕抬手制止。
「你明陽哥從12歲就跟著我到海外打拼，他雖然平時對你們要求苛責了一點，但他這是把你們當成血肉親兄弟來看待。以後你不要插手公司的事情，我遺囑裡邊分給你們的股份足夠你們過三輩子。你做出這樣的事真的很傷我的心，但過去的事情就是過去了。家和萬事興，家和萬事興啊……」
拉著兒子的手，華老爺子低聲交待的時候那渾濁老淚也滾落下來。
家門不幸，禍起蕭牆。臨老臨老看到家中晚輩們發生這樣的事情，華老爺子心如刀絞卻又滿是無奈。
他老了，管不了也管不動這些年輕後輩了……
「爸……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聽到老父親的話，華明軒如遭雷擊。呆愣半晌過後他方才拉著老父親的手痛哭說道。
此時他方才知道為什麼老父親在病重臨走的這段時間對他那樣冷漠，甚至連見他一面都不想見他。
「孩子，你如果再不知錯，我就算是死，也不原諒你啊……」
輕輕拍了拍華明軒的頭，華老爺子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已經輕不可聞，而他的手也從華明軒腦後滑落。
「爸？」
察覺到父親的異常，華明軒嘶吼道
但為時已晚，華老爺子已經辭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