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岳飛急切的說:「大人麾下精兵良將,與其坐等金兵自喪,不如直攻大名府……下官也不要多少兵馬,大人予我五百騎,我與大人取了大名府。」
五百個人取了大名府,這種事岳飛能做到……可是取了大名府又能怎樣?【真】實的歷史上宗澤為什麼坐不住大名府、真定府?
「取了大名府又能怎樣?」時穿笑著反駁:「金兵南下,民間被搜刮一空,如今天寒地凍的,糧草運輸艱難,誰佔取大名府誰就要背上大名府數百萬百姓的包袱。百姓不知恩,金兵取走了他們的糧食,我如果無法供養他們,百姓恨的是官府不作為。
那樣的話,等本官好不容易鼓勵耕作,將五穀播種下去,秋收來臨之際金兵再度南下,收穫本官辛勞的就是金人,而百姓卻只記得在本官任內的煎熬,只要金人這次手頭稍鬆點,沒準他們對金人並無厭恨,恨得卻是本官!」
岳飛愣住了,好半會兒,嚅囁的說:「大人,我朝施恩於百姓凡三百年,百姓冉不至於……」
「我們怎能自己決定百姓的愛與恨呢?當初童貫覺得燕雲百姓必會壺漿以迎,結果燕雲百姓用刀槍弓箭迎接了他們。如今官家暴政使百姓離心,這些金人是百姓自己迎進去的,他們理該承擔由此引發的後果,不是嗎?
常言說:有多大的鍋做多少飯。我在南岸有數十萬軍隊,渡過河來只有三千人,也只佔領開德府一片狹窄之地,為的什麼?戰略迴旋我不懂嗎?無奈,天寒地凍,糧草運輸困難,黃河眼看凌汛,一個月時間南北不通。而我是來收復之地的,我收復多少失地就要養活多少百姓,就要替官家做下的罪孽埋單我掏了錢且不說,將士們付出鮮血與汗水,失地收復之後,如果官家跳出來說:這是他家江山,跟咱們沒關係……………,你讓將士們如何再去戰鬥?
所以,我們這次攻擊範圍有多大,第一要取決於糧草。我們的糧草不僅要供應士兵,還要負責供應轄內的百姓,要讓百姓知道:繼續跟大宋走有飯吃,不跟大宋走,那你去找金人要飯吃。如此一來,北地百姓就會哭著喊著要求回歸大宋,到時候戰場攻擊只是小事,河北會大開城門歡迎我們歸來。
而第二點則取決與朝堂鬥爭,要爭出一個體制,一個讓這天下屬於庶民、屬於百姓、屬於士大夫全體的體制,唯有這江山不屬於一家一姓,百姓為之打生打死捍衛這江山才有意義,否則的話,士兵何必輕賤生死,河北百姓向誰納稅不是做人家,何必投奔大宋?」
儒家思想中,國家、民族的概念是受到唾棄的,儒家所提倡的是一家一姓「種姓」思想,要求人們效忠的是「天下第一人」
天無二日,民無二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老百姓都是一群被代表的屁民,包括他們的財產權。而宋代正是商業文明發展的頂點,商業文明的發展要求遵守契約與明晰財產權,所以這時候契約思想與氏族時代發展起來的「種姓」思想正在尖銳衝突,時穿說出的話雖然大膽但岳飛比他的膽子還大。
「原來如此,河北百姓雖無huā石綱之苦,但西域括田所奪人田地,毀人家園,令百姓忍無可忍。道君皇帝出爾反爾,事急則一切都答應,事後則全盤清算……大人若是想要挽回民心,恐怕……恐怕單憑燕王還不夠」岳飛把話說的橫衝直撞。
歷史上岳飛見到宋高宗身體狀況不好,擔心北伐的政策不能延續,故此直接跟高宗談起了皇位的繼承人選,由此犯了宋高宗的大忌,這才有秦檜出面陷害岳飛是軍事上的天才,官場上的侏儒。年輕的岳飛更加莽撞,他這話要是傳到別人耳中,脫不了一個慫恿時穿自立的罪名。
這話連時穿聽了都豐點後怕岳飛存在,等於北方防線安定穩固,若是他被人陷害了,今後沒人願意為大宋拋頭顱灑熱血。於是時穿趕緊轉移話題:「你要五百兵馬,我拿不出,因為渡河的只有一千戰兵,剩下的都是輔兵。但我可以給你一百戰兵,都是火槍騎兵,另給你一百輔兵。
剛才我說的話你記住了嗎?你如果能記住,我把這些兵力交給你,你替我掃dang開德府境內,我不管你怎麼戰鬥,但如果你踏出開德府境內一步,你的兵權就解除了。在開德府內作戰,我任你招引義勇,缺多少兵器我補給你,缺糧草我給你補充,唯一的條件是:當前的糧草只能維持開德府一府百姓,你的作戰範圍踏出開德府一步我們的糧草供應就要崩潰。那個時候,我先砍了你,再去投河自盡。」
岳飛很不以為然:「大人,糧食不在百姓手裡,卻在金人設立的小
寨裡,我們攻擊金人小寨……」時穿不理岳飛的辯解,招呼孫立上前:「給他撥付一百戰兵一百輔兵,兵要最好的兵馬要最好的馬,每人配備兩隻手銳、一支長銳及三匹戰馬……………,讓他去折騰吧。」孫立有點捨不得:「咱們只有一千戰兵,站上開德府城牆都戰不滿,還要……」
「打仗,你不如他」時穿笑著說:「我把老虎放出籠子,還用擔心自己的窩嗎?」給他,他要什麼都給!」接下來的日子彷彿旋風刮過神州大地∼岳飛的進軍像旋風,這個自律很嚴的名將立刻讓驕橫的登州火槍手歸心。他像旋風一般刮過開德府境內,金人為控制開德府而布設的六十餘座小寨被他一掃而空,有時候他甚至一天攻取四五座寨子,而他的進攻速度,完全取訣於行軍能力,而不在於金人抵抗。
戰場上的風暴隨即帶動政治上的風暴——欽宗秘密與金人議和後,由於金人不相信欽宗,所以這次他們所要的戰爭賠款全要求用金銀支付,不要銅錢。國庫內金銀數量不足,欽宗下令收繳百姓家中的金銀一也就是說:讓百姓為皇帝的錯誤付款。
百姓忍了!
隨後,從民間搜刮的金銀仍不足以滿足金人要求,欽宗決定拿百姓的子女抵償也就是說:把百姓視若珍寶的兒女當豬狗一樣論斤賣於金人,以支付因他父親的錯誤造成的錯誤成本。當然,這次欽宗皇帝身先士卒,他先把自家姐妹當做豬狗賣了。
這下子動靜鬧得太大,議和的消息隱瞞不住了,汴粱城民怨沸騰。
只是因為姚平仲剛剛帶領勤王軍隊入京,才將民怨壓制下去一這個時候,其實何蘭煌以及陝西已經陷落於西夏人手中,只是因為戰爭造成的交通不暢,消息還沒有抵達京城。
欽宗皇帝見到姚平仲入京,加上京坡百姓齊聲唾罵他懦弱,而時穿那裡也高調反對任何議和舉動,他又像父親那樣出爾反爾了,欽宗決定撕毀與金人的議和,並派姚平仲去偷襲金人大營。姚平仲剛剛出城,接到宗望帶領新渡河的三萬金人已趕到汴粱城的消息,他不敢戰鬥,轉身逃往城中就此,金人再不信任欽宗,對賠款催促越來越嚴厲……………,這是後話了。
欽宗議和的消息傳到濮州,這是黃河已進入凌汛期,早在等候這個消息的趙師俠立刻按照時穿的佈置發佈文告,宣告金國為敵國,大宋與敵國之間永不妥協、永不議和。但凡議和的官府,東道兵馬永不承認:對於所簽署的和約,東道兵馬絕不認可。
緊接著這份文告的是《告淪陷區全民書》,在這份文書裡,燕王府宣佈授予他們抵抗權,要求他們拿起刀槍抵抗金兵以及金人任命的官吏,並承諾官府將對百姓的戰爭損害予以補償。為了減輕百姓的負擔,凡淪陷區百姓三年免農稅,商稅三年減半……
燕王府並沒有對地方的行政權,這份文告就是僭越。但燕王府似乎走的更遠,隨後燕王高調宣佈開府,並公佈燕王《布政疏》。文稿中承諾與士大夫共治天下,作為具體策略:燕王府執政官由閣部大臣推薦,燕王只保留任命權,決不干涉閣部大臣的推舉。
被任命的執政官將任期四年,四年後重新由閣部推舉:每位執政官可以連任兩屆無論任何理由,謀求第三屆任期的執政官,天下共誅之。
這份文告雖然說得是燕王府官吏設置,但實際上見過文告的人都知道燕王說的是他繼位為皇之後的策略一燕王將交出人事權,以避免犯下先皇任用sī人,禍害國家的先例。
不僅如此,燕王這份文告中還談到財權…
燕王承諾放棄加稅權,領地內收稅多少全由執政官與閣部大臣做主。與此同時,燕王宣佈放棄對王府財政的支配權,今後王府的huā銷由執政官在年初撥款,王府則按照這筆撥款huā銷,如果臨時有特殊情況,則須向閣部申請,由閣部酌情審批。
燕王還承諾王位繼承權由執政官按照禮法確認,而後按繼承順序公佈天下,前五順位繼承者由閣部撥款榮養,之後的繼承者則出府別居,自己掙錢養活自己譬如趙師俠以前的生活方式。
當然,為了讓王室子孫不至於要飯,燕王要求閣部給予一個特例王室產業予以免稅。除此之外,也別無優惠,這些王室產業照樣參與市場競爭。
《布跌疏》裡對執政官如此放權,為了保障王位,燕王要求軍權獨享一軍中所有將領由他任命,同時,限定軍人不得干政……
可想而知這份文告給予天下的震動,而這份文告一發佈,也意味著燕王與欽宗徹底決裂,雙方彼此互不承認。隨後,欽宗指示汴粱城內的趙姓宗室開革燕王,燕王方面則予以凌厲反擊,明確要求欽宗退位,並宣佈將淪陷區百姓納入自己治下……
黃河南岸,燕王與欽宗文字往來,筆戰打得不可開交,黃河北岸由於凌汛,暫時與南岸處於隔絕狀態,但這沒有影響到岳飛刮起的旋風。
宗澤渡河之後,帶來燕王府最後一道文告:南岸的文官推舉張叔夜為燕王府執政。與此同時,時穿被燕王任命為王府「大劍直都指揮使(大劍直:官名,相當於元帥稱號)」。時穿接過這份官身之後,立刻轉任宗澤為大名府「權知府」而後將宗澤帶來的隨從全部任命為官吏,撤出去,跟在岳飛隊伍之後接收地方。
這些隨從原先並沒有執政經驗,加上時穿現在屬於武官,所以他讓這些人從九品推官開始做起,其餘的官銜都是代理。當時,燕王府剛剛發佈《告淪陷區全民書》,按理因道路不通時穿不應當知道這份文告,但時穿安排給官吏的第一件事就是審核百姓的戰爭損失,而且叮囑官員:寧肯從寬,不要從嚴。
這批官員撤出去後,可以想見當地衙役以及士紳的歡迎。百姓的損失朝廷會給予補償,這樣的朝廷怎麼不歡迎,哪怕朝廷現在沒錢,無法發放賑濟款,那也不怕,只要朝廷肯認賬就行。
於是,開德府各縣紛紛打開城門,迎候新官履任,那些偏遠地區,官員一時沒有到位,當地士紳急的帶上魚鱗冊趕往開德府,哭著喊著要求委派新官。
稍後,岳飛掃dang各個金人小寨的戰利品逐步運回開德府,繳獲物中既有糧草也有牛羊這些物資被當作第一批戰爭補償款,以燕王府的名義發放下去,整個開德府馬上穩定下來。而這時兵飛的隊伍巳經滾雪球似得擴大到三萬人。
二月,忍耐不住的宗澤不顧凌汛奮勇渡河(黃河北支流)進入大名府,大名府毫不做抵抗宣佈收復,沿途州縣打開大門迎接宗澤的到來,而當時,宗澤身邊只帶了數十個文官,沒有一兵一卒。
站在河岸上目送宗澤的岳飛心中悵悵然,從xing格上說,岳飛與宗澤一般都是烈火脾氣,所以兩個人惺惺相惜。岳飛受到時穿嚴令不敢越過開德府一步,但宗澤文官脾氣一發作,見到單單一個開德井就讓時穿拐走了他大半隨從,於是他絕不肯在開德府繼續停留。
岳飛心中羨慕宗澤的【自】由,他是文官,時穿約束不到,所以宗澤可以按自己的想法行事,而岳飛不行。望著宗澤遠去的背影,岳飛歎氣:「恨不得亦飛身渡河。」旁邊一人說道:「若是要與金人大打出手,還是留在開德府的好。
宗大人此去,做的是文官事,哪有咱們顯身手的地方?」說話這人名叫吉倩,是記入正史的岳家將將領,也是最早追隨岳飛的人。而評書《岳家將》之所以含糊掉此人,是因為此人是【真】實的歷史上,殺了評書中的粱山「好漢」【真】實歷史上的金國帶路黨、九紋龍史斌的人。
吉倩是太行大盜,手下有三百餘名慣匪∼【真】實的歷史上,岳飛居然只帶了四個人去進攻吉倩大本營,從寨門口一路打到吉倩家門,誰都擋住不岳飛。而後岳飛堵住吉倩家門,用言語「勸說」吉倩。投降後吉倩召集太行盜,號召大家投靠岳飛一起抗金,而金人的帶路黨九紋龍史斌表示反對,被吉倩斬殺史【書】記載:被岳飛「勸降」後的吉倩,是青著左眼「血流滿面,睛珠突出」地召集太行盜開會的。
這時候的吉倩倒沒有鼻青臉腫,但是說話漏風,好像牙缺了幾顆。因為九紋龍史斌已經被時穿提前殺了,所以召集太行盜的事情,似乎進展更加順利,所以吉倩氣se更好,指指點點的,頗有點霸氣。
宋人筆記記載,吉倩「身懷忠義膽,志敵千人軍」。據說他很能打,拳頭很硬朗,曾令金兀朮非常頭痛然而他如今面對岳飛這位暴走男,卻顯得很諂媚。而後者聽了他的話,倒是開顏一笑,答:「這倒是,開德府鄰近安利軍,時大人停兵開德府等待凌汛過去嘿嘿,真正的大仗,還要看這裡!」稍停,岳飛問:「大人答應的軍械送到了嗎?」
吉倩媚笑著說:「到了到了,要說那位時大人果然富可敵國,運來的軍械都是上好的,火槍雖然沒有,可是刀劍都鋒利的不像話,慣常百姓人家的菜刀,那是一砍一個豁口。而且這樣的刀槍,要多少給多少。
岳飛大笑起來:「那是,我在大人身邊的時候,隱約聽說這位大人三年前就在備戰,聽說京東兩路儲存的糧食軍械堆積如山,就是現在凌汛期,運不過河來。」
「已經很好了」吉倩討好的說:「咱這樣的士兵,每天還給配置半斤肉,軍需官對此還直道歉,說是缺的以後補便是一般富戶,哪能天天吃肉?這樣當兵,誰不肯?」其實一天半宋斤肉,也就是230克,遠遠不夠士兵的消耗一岳飛這廝最顯著的特徵就是喜歡每天苦練他的士兵,岳家軍天天都訓練,而且每天訓練量很大,這一點,倒是讓他在時穿的軍隊如魚得水。
「唉」岳飛長歎一聲:「難怪大人不肯擴張呢,如今連軍隊的供應也緊張起來了,咱或許給大人分點憂,汰選部分士卒下來,如何?大人上次跟我說:汰選下來的弱卒,每人發十畝地,十貫錢,你覺得怎樣?」正常的歷史上,岳家軍因為訓練量過大而營養不足,岳飛便跟韓世忠學習,讓軍隊進行武裝走sī,獲到的錢財用於購買食物貼補士兵。
一個本質上無所顧忌,對士兵特別愛護的名將,對時穿這種榮養士兵的做法自然深表贊同。而他的訓練量一如以往,所以現在的肉食供應量,當然也顯得不足。
吉橡遲疑的問:「官府真能兌現好吧,我相信時大人,那麼,我們留下多少士兵好呢?」
兩人正商議著,一騎快馬趕來報訊:「大人有令,問岳大人:若許可你進入相州、磁州,岳大人有幾分把握?」這還用問,只要給岳飛足夠的支持,相州磁州算什麼?太行盜原本就出自相州磁州?
不過這不是重點,岳飛jī動得渾身哆嗦,連忙問:「大人打算反擊了嗎?」使者點頭:「剛剛得到消息,凌汛逐漸減弱,海州方面製作的十艘鐵製海鰍船已經抵達開德府,黃河兩岸即將暢通,大人打算向相州磁州迂迴前進,包抄金兵後路。大人說:若岳大人能夠快速穩定相州磁州,那麼林衝將軍將接替大人守衛,大人則只管向太原突進,救援太原,擊退宗翰。若大人做不到,那稍遲一點也行,登州方面正在往這裡輸送鐵船,咱們積蓄得越久,力量越雄厚。」
岳飛立刻回應:「太原,太原百姓堅守孤城,苦盼援軍久矣,請你回復大人,太原方面歸我了。」
使者拱拱手,答:「大人說,此去孤軍深入,怕是沿途得不到補充,大人讓你量力而行,若不成,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請大人放心,太原府,我手到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