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活的?」時穿感興趣的問了一句。
「原先是活的,抓捕的時候放抗過於劇烈,已經是死的了」,環娘顰著眉頭回答:「可是奇怪了,當時他的親兵放抗極其劇烈,傷了我們好多人,那些人似乎不怕死一樣,哪怕與人同歸於盡,也要掩護那位金大王……」
居然活過來了,時穿豎起了眉毛——當時倉促,火炮的炮彈擊中船舷之後,濺起的碎木重重擊了金大王的背心,而在此之前,那位金大王已經中了一槍,這種雙重傷勢下,對方居然能緩過勁來,太令人詫異了。
不過,反過來一想,這也是能理解的,遼東那裡天寒地凍,嬰兒死亡率極高,而且基本不存在什麼醫療體圌系,人生病了,能夠獲得跳大神待遇已經算貴圌族了,在這種環境下,能夠活到成年的傢伙,身體的自愈能力一定強悍到讓人難以置信。
「女真人軍法:主帥陣亡,隨從全體殉葬。」
完顏阿骨打能用一萬人打敗遼兵二十萬,靠的就是主將拚命,帶動全體士兵不計生死的衝殺。按他們的軍法,那位金大王如果死在這裡,他的隨從都要殉葬,而且這種殉葬是恥辱的,其家屬要成為披甲人——也就是奴圌隸。唯有隨同主人陣亡的,家屬才能得到勇士待遇,所以,由不得他們不拚命」,時穿慢慢的回答。
這是一群最凶殘的敵人,可現在的宋軍卻是由最良善的百姓組成。想到這個,時穿不有一陣陣心煩。
「我鍛煉軍隊的目的,總是無法實現,原本以為被邪圌教洗圌腦的軍隊比較強悍,可惜遇到一個「鬥爭策略不行」的蠢貨,只知道自己殺戮與享受」時穿感慨道——其實這個時候,他距離方臘並不遠,方臘從杭州撤退後,正拖家帶口攜帶他從杭州搜刮的數十億財寶,翻越百丈山、大鄣山進入歙州,與此同時,朝廷的官軍正緊追其後。雙方直線距離也就兩百公里左右,站在岸邊處,甚至能見到方臘沿途放的火。
這個時侯,東路軍也已經分兵,韓世忠在眾多將領中開始脫穎而出,他帶領騎兵插於睦州,橫掃睦州摩尼教黨羽,使得方臘節節抵抗的意圖徹底落空。
「哦!洞庭茫茫,你們是怎樣從人海裡發現這伙女真人的」,搜捕女真人的事情不能交給朝廷,只能依靠自己。所以事件發生後,時穿雖然表面裝作若無其事,但暗地裡馬送信給通州,緊急調動拔頭水軍封圌鎖長江口,搜捕一切可疑人員,同時讓環娘與通州水軍協商,借用部分通州水軍船隻進入洞庭,搜索金大王的下落。
經過這幾年專業培養,環娘逐慚長大,眼界增長,見識多了,原先環娘主持的情報部門也開始首次亮相,雖然相比現代的情報人員,她還顯得很稚圌嫩,但跟朝廷的兩眼一抹黑就敢挑起戰爭相比,她已經做的很不錯了——唯一不知道的是現在時穿能不能超越女真人的情報水平。「哥哥不是提醒我們了嗎?女真人生地不熟,要向潛伏下去必定要找當地人協助!那些當地人一定與馬市皮貨等有關。此外,他們傷了人,一定會尋醫找藥,只要把持住刀傷藥的源頭,就能順籐摸瓜我按照哥哥的吩咐,在洞庭沿岸大量購圌買刀傷藥,為怕引起他們懷疑,只說是為江南剿匪將士購圌買的。
嘻嘻,哥哥別擔心,我賣那些沒賠錢,確實送到了前線找東路軍出手,雖然賣的階錢不高,可量大,還多少嫌了一點,嘻嘻好好,說正題——我把小鎮的藥材全部買空,只留下幾個大一點的大藥房做餌,然後托幾位大將幫忙,尋找當地大將注意盤查買藥人。
嘻嘻,說起來我的運氣真好,我留下的幾個誘餌裡每日有數百人門買藥,那些人與遼東貨物並無關聯,蹊蹺的是:那位金大王的伴當每次買的份量並不多!但他的藥中總夾雜了去熱除濕的藥材,我想著金大王傷口浸了水,沒誰會發燒流膿,正需要祛熱除濕的方子,所以留心看了看,覺得那人租住的屋子很蹊蹺,前後左右很空曠,門前還繫著小舟,一副隨時逃遁的樣子,便帶著舟師過去看了看。沒想到冊師一近他們的租處,這些人立刻劇烈反抗。
沒辦法,那就打,後來見這群人拼的凶悍,想到哥哥說過「死活不論」,乾脆我幾個霹靂彈聽個響」
可憐吶,這位金大王在歷史是位不顯山不露水的傢伙,但肯定是一名王族,沒想到喪命在一位江南女孩手,這位女子還整日笑嘻嘻的,做起事來沒心沒肺。
「長江口的情況怎樣?」,時穿順嘴問一句,也沒指望有收穫。
「我走的時候還沒有情況報來」,環娘說完正題,隨即開始打量時穿這間公事房:「哥哥,這荒山野嶺的,你把屋子建那麼好做什麼嘿,這塊地買下了嗎?」
「這裡是歙州,隱藏在十萬大山中,很少經歷戰火」時穿領著環娘走到窗邊,環娘低頭看了一下空蕩蕩的窗框,馬說:「我隨船帶來窗戶紙,還有玻璃,哥哥,你這公事房裝玻璃,亮堂點。」
時穿這間辦公室位於山崗頂端,本身又是一個「品」字三層樓的第三層,樓體中央部位略高於兩側。站在此處視野開闊,俯身望去,一排排環形營房圍繞著這座樓房環形佈局,其巾種的樓體已經建好,有的還在建設。僅從粗略大體形狀看,整個軍營有點像八卦圖案,八條大路將樓群分為八個不同區域,路邊分佈著無數水井與蓄水池——這種條塊分割明晰的建築格局,似乎更適合大家族聚居。
軍營所處的小山並不高,所以環形樓房只建了三層,如今這裡駐紮的是軍隊,一個大房間裡可以住整整一個都十五人!彼此擠一擠能擠下三萬人,但真要分割成一家一戶的民居,估計也就是能住下千餘人的模樣。
歙州經過方臘叛亂後,到了清代末期才重遇戰火,好笑的是,他們依然遭遇的是邪圌教屠戮——太平天國武裝。而在此之前,歙州以大量魏晉時代塢堡土家樓、宋代木製房屋群而聞。
這個地方是聚族隱居的好地方,時穿建設這座軍營——還有意當作狡免三窟中的一個窩點建設,所以雖然追求建設速度,建築質量確實精益求精。
「這座山,原只是座茶山」,時穿給環娘指點著附近說:「土地主人如今逃難在外生死不知,我已經跟鎮的孫族族長以及各大宗長交流過,事後我將以三倍地階買下這座山,當做我的一份私產。
本地人比較排外,本地話也難懂,這次你過來了,正好與當地女眷好好交往一番,回頭咱們安派一位孩子在這裡娶個當地人扎根,緊要關頭可以讓婦女兒童到此處避難。本地地少,我跟幾個大族一起開辦了石灰廠、磚瓦廠,等你有空再買一座茶山,也算在當地置辦了一份產業」
就在時穿交代環娘的時候,徐寧領著幾個人鑽進林沖的公事房,林沖見到徐寧出現,隨口問了一句:「環娘帶來大批軍需物資,這個時候你不在碼頭清點,跑我這裡做什麼?」徐寧咧嘴一笑,隨意找個了位子坐下,指了指林沖手的,調侃說:「手不釋卷,你想做讀人嗎?活兒清點軍需物資的活兒,交給下面人干就行!我聽銳環娘這次回去,要帶走一部分人輪休,不知你我在不在其中我是無所謂了,你東奔西跑半生,還不容易將家眷安置在崔莊,你不會去陪嫂子,怎麼誕育後代?」
林沖微笑著將本放到一邊,回答:「昨日軍議你沒有參加,又去鎮找行首了?主簿大人說了,剩下的都是小規模戰鬥,大軍空自駐紮,耗費錢糧太多,打算將一半兵力撤回,火炮只留五門,騎乒隊留晉西蕃兵!火槍圌手留一千人,輔兵從當地僱用,剩下的都回家。」
徐寧馬問:「你我孫立,哦!還有他徒弟,留誰?」林沖笑了起來:「凌飛自然是留下的,至於你嘛,昨日圌你不在,你說該留誰?」
徐寧捂臉:「不會,兄弟一場,乘我不在你們就」林沖截斷徐寧的話:「大人還宣佈,留下的士兵與軍將,准許在本地娶外室,外室容許入堡居住。」
「總算是有那麼點好消息」,徐寧回答:「此地山清水秀,小娘子們顏色真不錯,可惜說的語聽不懂罷了,我勉為其難,娶個當地小娘子?」
「軍議還說:士兵如果想在當地購圌買妾室,咱們的船可以負責運走——每日艙位名額一個。」
徐寧愣了一下:「大人這是想做什麼?鎮只有二萬人,咱們有三萬軍隊,咱們六個人當中有一人動了這個心思,鎮的適齡小娘子都要搜刮一空了,那豈不讓鎮一代年輕人恨死?」
「我不知道,大人對於這項決議沒有進行討論,所以這不是徵詢,是命今。」
徐寧想了想,決定放棄這個話題:「也好,我在此處娶個外室,如果她有一群同鎮姐妹相伴,無論今後我留不留下她,對她都是好的,你手不釋卷,看的什麼?」林沖拿起剛才放下的卷,回答:「是凌飛的,海州滄琅閣印刷,我看得很有趣,借來看看。」
「滄琅閣的加了斷句與標點了,還能看進去」,徐寧撿起本說:「就是這點我贊成大人的觀點:文字就是用來傳遞信息的,寫一段文字卻意不斷句,以為對方能看出斷句才叫本事,否則不屑交往——真是腐儒觀念啊……咦,你怎麼麼看這個?」
這是一冊《女學》課本,本印著《組織學》三個大字。
「這是小娘子們用來學當家本事的,我知道這,你怎麼把它看得律津有味」
「凌飛告訴我,他師傅——也就是大人——曾說:凡是名將都懂這個,有的人是天生就會,有的人是後天一點一滴總結出來的,而這本最系統,想要做大事,必須懂得這種學問。」
「這場仗跟咱們沒關係了,所以不必著急看這種補,好好回家生孩子」,徐寧晃了晃本,說:「這本借我抄錄一下。回頭給家中兒女看一看」
林沖搖頭:「誰說跟我們沒關係?大人正在尋找戰機昨日軍議,大人總說軍隊鍛煉的不夠,還說要讓大家學習一下跟騎兵交手的經驗,我看他說的是真話,我瞅著他的眼晴總落在地圖河北位置,沒準要我說,想要戰功的話,應該留下來,大人絕不會讓童貫擺佈的。」
「那也跟我沒關係」,徐寧隨手翻了翻:「我留下來只管軍需哦,宋哥哥哪裡昨日來信了,說張叔夜敬獻朝廷的新式火圌藥終於折騰出來,朝廷也正在試制新火器,宋哥哥還說,山路崎嶇,林子裡總是埋伏著伏擊者,還是我們的火器方便,隨時可以打響,他想要百十支火器組織一支衛隊,讓我們跟大人說說。」
林沖搖搖頭:「我跟你說了,讓你別私下裡跟宋哥哥聯絡,避嫌,咱們要避嫌。
可你總不聽火器的事情,在大人跟前提也別提,大人絕不會給外人的。」稍停,林沖奇怪的問:「你掌管軍需,難道」
「想也別想」,徐寧埋著頭看,說:「我倒是想私下裡給宋哥哥調派幾支槍,可是大人軍中規矩嚴,任何東西出庫入庫賬目清晰再說,我雖然是錄事參軍,可就一總賬房,東西出庫入庫,條子是別人批的,鑰匙都別人管著,我只管記錄以及核對總賬,想多領一條軍毯都不成。」
說罷,徐寧一拍手的:「沒準,這軍需管理的秘密就在裡,我先去抄錄一份,回頭細細看。」
不一會兒,小童清風進來匯報:「統制,有軍情匯報——鎮鄉老聽說大人來了家眷,都趕過來拜會,大人正在接待他們,故此讓兩位統制幫忙處理軍情。」
徐寧不以為然:「都閒了數月,管什麼軍情?」
「是方臘」,林沖嗖的站起來:「昨日派出的探子讓越過資溪…….快走,有方臘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