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增援的韓世忠
第404章增援的韓世忠
稍稍盤算了一下,猜想留多少財物方能滿足對岸的胃口,時穿忽然想到韓世忠。傳說這廝剿除方臘後,立馬成了大宋數一數二的富豪,光自己的財富就養了數萬軍隊——由此看起來,其實在剿匪中,多吃多佔點,童貫那裡並不在意。
「好吧,府庫內的財寶,你讓人留下一點,嗯,就四分之一吧」,韓世忠致富,是因為方臘最後的巢穴,摩尼教聖地是他攻陷的,這也就是說:方臘最後的財富落在韓世忠手裡。如今「方主任」這點小財富,與方臘搶劫的財富比起來,就好像汪洋大海中的一滴水。初來乍到的,就用這滴水結個善緣吧。重要的是,拿下最後攻擊的任務。
時穿馬上補充:「但那些有用的人員,要盡量轉移走……還有,那些宗教死硬分子留著沒有,腦子壞掉了幹不成活兒,還要操心他們隨時反叛,甄別出來之後立刻運往海外,讓他們去荒山野嶺向土人傳道解惑去。」
凌飛答應一聲,趕緊準備跑出去,時穿想了想,又喊住他:「別著急,如今戰鬥雖然結束,大家都別閒著,新編練的兩千火槍手抽出來,從囚徒中找一些不可救藥的教徒,讓新的火槍手練練手——爭取讓搶聲一直響到明日正午。」
凌飛隨在師傅身邊久了,馬上明白了師傅的意思,他旋即回答:「對對對,我馬上把那批新火槍手調往江邊,就讓他們在江邊開槍,讓對岸能聽到槍聲……嗯,還要把一部分俘虜押去江邊觀刑,讓他們受點教訓,以後老實點。」
命令下達之後,軍營中氣氛頓時凝重起來,海州兵開始兵分三路,張橫帶著疲憊的拔頭水軍佔領碼頭區,開始搜羅水寨內剩餘的船隻——這活兒輕鬆,正好可以讓士兵歇口氣。
而林沖則忙著整頓寨內秩序,佈置警戒;凌飛則帶著時穿的親衛隊,一邊四處搜羅戰利品,一邊順手幫助林沖鎮壓寨內放抗。那些稍有點桀驁的刺頭都被刻意挑選出來,押送到碼頭區,那裡整隊等候的新火槍手立刻開始行刑……於是,海州團練完成佔領後,槍聲不但沒有平息,反而越發密集起來。
殘酷的屠殺立刻傳遍了各處營帳,知道海州兵在大開殺戒,水寨頓時安靜下來,除了巡邏的海州兵,方臘軍連個平常走路的人都沒有,生恐被殺紅眼的海州兵當作抵抗分子拉去「試槍」。稍傾,工作量減少許多的林沖,也有精力挑選俘虜,組織他們一隊隊去江邊觀刑……等這些俘虜回來,立刻變得溫順很多,在林沖的統領下,他們一邊從船上卸下海州兵攜帶的物資,一邊將寨內「方主任」搜刮的金銀財寶搬到船上……
一切都顯得那麼井然有序。
這一天,因為將領們昨夜折騰了大半夜,江北岸的宋軍起床都很晚,而劉鎮果然未曾完成集結團結兵的任務。中午時分,手忙腳亂地他再也呆不住了,匆匆趕去童貫大帳求援,得知童貫領著人又上了江堤,他也匆匆的趕往江邊。
站在江邊,隱隱還可以聽到江對岸傳來的陣陣槍聲,以及槍聲中夾雜的聲嘶力竭的喊叫聲,童貫顯得憂心重重,見了劉鎮出現,他劈頭就問:「對面還不曾送來消息?」
劉鎮拱拱手,回答:「下官也想詢問使相這個問題——昨日夜間,海州兵開始撲擊方臘營寨,他們一千餘人,都到現在了,居然還在打。」
就劉鎮的本心來說,他希望對岸戰事拖得越久越好,好給予他充分時間,準備好增援的部隊——如果這時對岸趕來求援,劉鎮還真拿不出部隊來。
然而,對面陷入鏖戰的畢竟是宋軍,將來要劃到他的名下,他還指望這支部隊給他帶來赫赫戰功,如果這支部隊損傷太大,後續的戰鬥,他指望誰去?
停了停,劉鎮轉向了王淵,拱手說:「王知寨,昨**麾下『準備將』韓世忠曾說,他的隊伍隨時準備增援,我有心想大人借調韓世忠過來,派他去對岸查看一番。」
王淵得到童貫的暗示,馬上回答:「對岸有十萬民夫,看管他們的士卒至少有一萬人,而且水寨佔地廣闊,營帳分佈極散——這或許是海州兵至今戰鬥不止的原因。韓世忠手下只有一千人,全部投進去也無濟於事,不如我再給大人添一些兵,如何?」
這是要分功勞啊。
對面的時穿雖然刻意讓槍聲響個不停,但這裡站著的都是些老行伍,許多老兵可以從風中的馬蹄聲中辨別出敵人來的有多少,他們自然聽得出:槍聲雖然響個不停,但響聲比較有規律,而且方向很固定。
這些人雖然不太瞭解雷火兵的戰鬥方式,但劉鎮沒來那會兒,大家已經商議好了,也都猜出時穿已控制住水寨局勢,即便現在雙方還有戰鬥,戰鬥規模已被時穿限制住了——沒錯,現在正是搶功勞的時候。
朝廷十五萬大軍,坐在江北岸日日發愁方臘水軍來攻擊,而遠道來援的海州兵,席不暇暖就用千餘人發動反擊。人家還沒到江寧府報到呢,已經佔據了對面方臘水軍的營寨。這消息傳出去,不僅在場的將領臉上都不好看,督戰的童貫與譚稹也逃不了一個避戰畏戰的罪名。
當然,這個罪名劉鎮也要分擔一些。
不過,童貫當然不能把話說得明晃晃,只見童貫遞過去一個眼色,太尉譚稹立刻用關切的口氣,帶著濃厚的惋惜說:「海州兵昨日正午遇襲,打到現在已經打了一天一夜了吧?打了這麼久,就是鐵人也撐不住了,也難怪他們現在打的有氣無力。
咳咳,這時候,咱們無須等到海州兵的回報,或許他們正被十萬大軍拖住手,抽不出人手來我們這兒求援……本太尉決定:盡發三軍過江,增援海州兵。」
劉鎮猶豫了一下,軟弱無力的找了個理由:「恐怕……目前搜集到的船隻不夠……」
童貫開口了:「據江寧府水軍士卒說:今日黎明,從方臘軍營寨內開出一艘小船,快速的向下游而去,大約是拔頭水軍,或者海州團練在召集人手增援——據軍報:海州團練水陸齊進,陸路人馬有一支騎隊、一支輜重隊,其中,輜重隊有約七百鄉兵護衛,是東海鄉兵以及通州巡海水軍士卒。他們走得慢,正沿著江北官道向江寧府開來,聽說這支隊伍都趕著大車,所以行動很快,大約再走兩日,就能抵達江寧府。」
譚稹接著補充:「從陸路走,移動遲緩,但水上快舟的速度就不一樣了,李太白有詩曰: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海州陸路人馬若是能在附近找見船隻,順流而下,哪怕只帶三五百人回來,預計今晚就能抵達,那時——全取江南大營的功勞,恐怕半分都落不到你我身上。」
劉鎮立刻慌了,答:「我只搜集到五六十艘小船,一次大約能夠渡過去五六百人。」
「夠了」童貫立刻下令:「方臘水軍全滅,江面上已沒有敵方勢力,便是輕舟也能過江——我命令:以河蘭湟路鞏州寧遠寨『準備將』韓世忠為先鋒,先期渡河,現在開始,命令三軍發散士卒,去附近搜羅所有船隻……沒有船隻,就製造竹筏,一定要在日落之前,渡過長江。」
這是搶功勞啊
團練兵打仗沒有薪水,靠的就是戰後搜刮的戰利品。所以童貫一聲令下,團練們奮勇當先,各個忙碌著搜尋一切可以渡河的東西……
正午時分,韓世忠帶領士兵乘坐第一批增援士兵抵達江南。當乘坐的小船靠近方臘營寨時,他發現夜裡鏖戰的那段寨牆豁口已經變得很整潔了,水中沒有漂浮的屍體,沒有血泊。殘垣斷壁已稍稍修正了一下,形成了一個類似大門一樣的進出口,只是沒有裝上厚重的木門。
韓世忠稍稍想了想,啞聲笑了:海州兵有必要裝上門嗎?方臘水軍的水寨都被佔領了,最近的方臘軍隊在秀州,而水面上,現在海州團練才是水上之霸,即使這座水寨大敞著門戶,誰敢撩撥海州兵。
這段寨牆豁口還有人站崗,可惜,守衛這麼重要的出入口,人數顯得太少,左右各有一個什,二十人左右,這些人也不上牆守衛,只是扎堆圍攏著兩門黑魆魆的,短粗的鐵管狀武器。
也許看到了船上的宋軍旗號,站崗的海州團練沒有攔阻船隻靠近,等韓世忠的戰船靠到豁口邊上,一位頭戴紅色皮質范陽帽的士兵才懶洋洋的上前問話——這位士兵絕對是農夫,絲毫不通軍旅之事,連朝廷軍隊正常識別的暗號都不知,直著嗓子詢問:「來者何人?官階、職銜、姓名?通報上來?」
韓世忠苦笑一下,他抬頭看了看這位士兵身上的標識——朝廷的軍隊,軍官的頭盔與服飾皆有定制,並不可逾越。在軍中混的人,彼此一眼望過去就能明白……然而對方看不懂韓世忠的服飾,韓世忠也看不懂對方的服飾。只見對方身上也帶著很多表示,比如肩膀上掛著帶三個箭頭的肩章,胳膊上掛著一個盾性標誌,一個長條形標誌。盾形標識上繡著三支火槍,長條形標誌則繡著一支長槍,上面綴著三顆星。
肩章上的標誌意味著這是一位軍士長,胳膊上的盾形標識,其上三柄火槍意味著此人為特等射手,而如果是一柄火槍,則意味著此人為初級射手。長槍形標識則意味著此人是長槍手出身,三顆星標誌著此人個人格鬥能力優等,必要時可以充當長槍隊長。
其實這位軍士長的范陽帽上也有標誌,但韓世忠坐在船裡,位置較低,沒有注意到……
韓世忠捉摸不透對方的身份,便示意隨從上前搭話,自己則打量著這段殘缺的寨牆——經過半日的江水淘選,寨牆邊的水中已經很少有血色,不過木樁上殘存的痕跡,依然顯示出昨夜戰鬥的激烈+——這段殘缺的寨牆約有兩里長,殘存的木樁上處處存在大火暴燃後的痕跡,有些木樁上還有餘燼燃燒,冒著渺渺的青煙。
兩里——海州團練千餘人的攻擊正面,竟達到了兩宋裡的寬度,可見海州團練的單兵攻擊力有多兇猛。
此刻,韓世忠腦海中依然迴盪著昨夜見到的江上漁火,作為一個宋代將領,熟悉陣法幾乎是軍官的入門功夫。但昨夜進行的戰鬥,攻擊過程流暢而完美,簡直像一場高水準的「提燈遊行操」。攻擊中,無論是參與的船隊還是陸戰士兵,對陣法的銜接都顯露出很高的訓練水準……
韓世忠腦中稍稍衡量了一下:如果是他領隊防禦,遇到一個攻擊正面就達到兩里寬度,而且炮火如此兇猛的攻擊隊伍,自己能否抵擋得住?
「擋不住」韓世忠駭然的發現到這個答案——指揮昨夜攻擊的將領,也是一個罕見的陣法大師,一波*攻擊連續不斷,壓得人喘不過氣來,而且無可抵擋——水中殘存的斷木樁,說明了這個問題。
這段寨牆豁口不是連續的,水中還豎立著一段段殘存木樁,無數大腿粗細的殘存木樁都露出了焦黑的岔口——如此粗的木樁都能被懶腰打斷,僅憑士兵的勇敢,能擋住一撥撥如此烈度的攻擊麼?
恐怕,還需要一群像海州兵那麼堅韌的士兵。
得出了這個結論後,韓世忠把目光轉向了在豁口執勤的海州兵——這個時候,他乘坐的小船已獲准通行,水寨口守衛的士兵既沒有查看韓世忠的關防印信,也沒有查看樞密院派兵的公文,他的隨從僅僅是空口白話那麼一說,軍士長已經揮手同意船隊進入。
韓世忠本想順著水道進入水寨內部,在碼頭區附近登岸,但看到守衛豁口的海州團練身子不斷的搖晃,並作出一副努力撐開眼皮,以保持清醒的模樣,他揮了揮手,下令士兵立即沖灘,去協助海州團練駐防。
雙方只是簡單的交接一番,接下來,海州團練什麼話也不說,直接臥倒在地酣然入睡,等韓世忠佈置完崗哨,現場已經鼾聲一片,連個說話的都沒有。
「這就是曾經發出霹靂般響聲的武器嗎?。」韓世忠走到海州團練圍攏的鐵管,準備仔細觀察一番,可海州團練即使睡覺,也把東西看得緊緊地,兩位團練一左一右睡在炮車的車輪邊,另兩位團練則睡在炮口炮尾,將火炮堵得嚴嚴實實,韓世忠想看個究竟,必須撥開這些士兵。
想到海州團練曾表現的勇猛,韓世忠決定不去撩撥,他攤開手,鬱悶的說:「這……水寨就這樣敞著,我進來了,連個帶路的人都沒有?」
一名小校招呼說:「大人,不如你帶兩三個指揮,尋找時大人,我在這裡看護。」
韓世忠點點頭,吩咐:「對岸還在等我們的船隻,好繼續運兵。等大家都登岸了,你盡快把船隻發回去。」
接下來,韓世忠領著三個指揮繼續向水寨深處走,路上,見到防衛疏忽的地方,他不免要留下幾個人手放哨,一路走來,越走他身邊人越少。不過,韓世忠理解海州團練的疏忽,畢竟一兩千人,想看管住十萬民夫,也不是容易的事。而時穿時長卿還要防備方臘軍的反擊,也不可能把兵力全部分散了。
碼頭區距離豁口處很遠,這韓世忠也能理解,人家船隊規模那麼大,也要在出寨前,留下個擺隊列的空間吧。方臘水軍戰鬥時,縱深十餘里,碼頭區有五六里長,也是應當。
此刻,遠處的槍聲已經停止,沿途走來,偶爾也能遇到十人一隊的海州團練,只是這些團練基本上都在打瞌睡,問不出什麼話來。韓世忠稍稍留心了一下,只覺得見到的海州團練人數雖少,但方臘水寨的秩序,竟然比北岸的宋軍營寨還要井然有序。
哦,這僅僅是現在的狀況吧——似乎,方臘水寨內,過去對搭帳篷的位置沒什麼規劃,但如今寨中卻留著幾條涇渭分明的經緯線。那些清理的痕跡都很新,地上還殘留著過去帳篷的鍋灶,從現場痕跡推斷,可能海州團練一早組織人手,推平了某些帳篷,利用這一道道的空白通道,將營區強行劃分為條塊分明的一個個隔離區。
再走幾步,韓世忠見到的情形證實了他的猜測——營寨深處,還能看到一隊隊方臘俘虜在雷火兵的監督下,強行拆除部分帳篷以及木屋,規劃出一條筆直通道,已經規劃好的通道交叉處,還有少量士兵敲鑼警告,警告俘虜們呆在帳篷內不得外出,膽敢踏入通道範圍隨意走動,立刻格殺勿論。
擦肩而過的時候,韓世忠竭力想看清這群鏖戰一日夜士兵面目,卻發現這群士兵的精神面貌實在不好說,在這個寒風臘月中,大多數海州兵的衣服都被熏得黑黑的,看不出本來顏色,無數海州兵都敞著懷,胸膛裡冒出騰騰熱氣,口中噴出濃濃的酒氣,額頭上不停往下滴汗,每個人都顯得疲憊不堪,巴不得躺倒就睡。
第404章增援的韓世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