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衙內出場造型,就是一副惡霸的模樣,甚至比惡霸還惡霸——原先他老爹不過給他配了三五名軍漢,桃花觀事件發生後,施小胖身邊有了一個「都」的軍漢。
緊跟他冒出頭來的十五名壯漢,上身都不穿衣服,但他們也沒有赤裸著胸膛——個個渾身紋滿靛藍色的紋身,以代替衣服。尤其是兩個胳膊上,花紋爬滿了,簡直看不到皮膚原本的膚色。
這群紋身的軍漢,在宋代軍中有一個特別的名字,叫「花胳膊」,都是對精銳士卒的稱呼法。
時穿望著那群花胳膊笑了,有這十五名花胳膊存在,顯然施衙內的武力值上漲,想必這段時間,褚素珍姑娘的日子很不好過……咱出的主意八錯啊!
果然,他還沒有偷樂完,褚姑娘那薄怒的臉也從丘頂露了出來,讓時穿一陣絕望的歎息——施衙內啊施衙內,你多大的人了,讓你指揮十五個壯漢隔離一個女人,你都做不到,瞧瞧,黃煜還能自由行動……你你你,果然戀愛中男人都是白癡。
褚姑娘見到時穿,怒火萬丈:「時長卿,你給衙內出的好主意,我走哪他派人跟到哪,弄的我都成了海州城的笑話。好好好,往日你躲進小院子裡,我倒不好找你算賬,如今老天開眼了,讓我撞個正著,你說,咱倆這筆賬該怎麼算?」
時穿跺腳,開始耍無賴:「衙內啊,我人傻,不知道該怎麼說話,怎麼我這傻人說什麼,你就聽了?」
施衙內伸出三根指頭,想了想,只恨不得把這三根手指頭咬下來:「三千貫啊,我可是花三千貫買來的主意……你你你,不負責任。」
當局者迷,施衙內與褚素珍都在抱怨時大郎出的主意太不著調,這兩人,一個是根本沒有那個心思與人交往,一個是過於急切,全然看不出這主意的陰損。獨獨黃煜旁觀者清,他哈哈笑著解圍說:「主意雖好,但也要看什麼人使出來,具體實施人不妥當的時候……
哈哈,有些時候,謎底一旦揭穿,事情就不靈了,衙內錯就錯在太早的揭開了謎底,褚姑娘都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了,你再耍什麼心眼都已經無用。」
黃煜說的話,充滿事不關己的旁觀者語氣,褚素珍神情一黯。旋即,她把目光轉向了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時穿。
施衙內胖胖的臉上,此時冒出一堆油汗,嚅囁:「我不說,能行嗎?」
所謂強者剝奪一切大約就是這樣。處於強勢的褚姑娘只要放出威脅來,另一方的施衙內過於緊張,就過於容易屈服。時穿不好責備施衙內,對於衙內來說,也許褚姑娘一叉腰,威脅斷絕關係,那施衙內為了推卸責任,還不立馬全招了……指望戀愛中的男人對情人保密,那是傻子。
時穿雙手一攤,故作的說傻氣:「哥如今可是身無長物啊,哈,你的錢已經全花光了,現在看上什麼,你挑,該怎樣賠償,直到你滿意為止。」
褚姑娘的出現,其實挽救了時穿。黃煜打的心思誰都能看出來,所以黃娥才要挺身掩護。但這位是個精明人,總想著盤根問底,應付他比應付蒙都頭還要累……如今褚姑娘一出現,主要目標轉移了。剛才黃煜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一不留神說的話太傷人,讓褚姑娘心中苦澀,她乾脆搶過話題主導權,嗆聲問:「喲,大郎,常人寒食節出來,不過是祭掃先人、並上香祈禱,等到傍晚再打著火把回家。你倒好,不去寺院上香,卻要做一個採花賊——這遍山的花花草草可都是有主的,平常都是和尚道士打點,專門為了逢年過節引人過來賞玩,等大家賞完風景好進廟裡歇腳,讓僧侶掙幾個茶錢。你們倒好,廟門根本不進,遍山採花,節日裡頭和尚道士都不敢攔阻……哼哼,等你們走後,這雲台山上還有風景嗎?」
時穿嘿嘿笑著:「言重了,偌大一座雲台山,如果能讓我們二十多個人折騰的失了風景,早幾百年前,它已經沒有風景了。」
黃煜幫腔:「長卿兄自打進了海州城,從沒有踏出他的院子,如今好不容易出來透口氣,這點小小手段,又算得了什麼?」
褚素珍翹起了嘴:「長卿兄還有心折騰,看來是閒得慌?」
時穿笑著回答:「沒錯,下雨天打孩子,閒著也是閒著——這次出來看風景,總得順手帶一點風景回家。」
褚素珍悚然動容:「出門看風景,帶一點風景回家,這句話好好組織一下,那就是一句好詩啊。」
黃煜腦海裡迅速歸納總結:「此人從來不做無用的事情,哪怕出來閒逛,也要順手禍害一下湖光山色——好得很。不知道是哪個家族培養出來的。」
施衙內嘴裡嘟嘟囔囔的走了過來:「出門來玩,圖的是個心境。時大郎總是忙忙碌碌的,這麼麻煩做什麼,你若想採集花朵,城裡商舖都有賣花干的,什麼花干都有,也花不了幾個錢。」
褚素珍截斷施衙內的話:「她們不是沒錢嗎?可憐的,我聽說城裡的針線鋪子收了她們的針線活,給的錢也不富裕。時大郎採集這些花瓣,大約是做香囊吧?可惜這些野花並不合用,做香囊的花干都是專門培育出來的,香氣特別濃郁持久,你這些野地裡採的花,香味淡的很,恐怕賣不出什麼大價錢。」
施衙內嘟囔:「三千貫啊,拿了我……怎麼會沒錢?」
時穿攤開手,引開衙內的抱怨:「咱不為別的,就是讓小娘子們學個手藝,親手製作一下,以便學會如何製作花干,這樣一來,無論她們將來嫁做什麼的丈夫,至少也有個謀生的路子。」
豆腐西施剛才插不上什麼話,這時才得以開口:「我就說嘛,一大群人趕著寒食節出來,漫山遍野的採花做什麼,原來是做香囊。」
黃煜笑著解釋:「長卿兄,我家裡的店舖是族裡公產,我雖然給他們打招呼了,但店舖的經營還要全憑掌櫃……幫不上你多少忙,慚愧啊。
長卿兄既然願意出門了,什麼時間我們找機會聊一下——也沒有旁人,就三兩個熟人坐一坐,喝茶飲酒,打發一下百無聊賴的時間,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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