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素珍話音剛落,就聽見那名叫鬟娘(環娘)的女孩,指著院裡東倒西歪的屍首好奇的詢問:「哥哥,娥娘剛才說他們都睡覺了,你把他們也喚醒好不好,那位劉婆婆曾經給我梳過頭,她睡了這麼久,也該醒了吧。」
褚姑娘問不下去了,時穿趕緊站起來,打岔說:「褚姑娘,快把她們都帶走,這院子,實在不適合小孩子待著。」
褚素珍捏著冊子衝進堂屋,只見堂屋內,女孩子都在輕聲啜泣,個個臉上都驚慌失措的表情……她連咽幾口吐沫,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屋內光線一暗,時穿走了進來,身後,黃娥與鬟娘像穿糖葫蘆一樣的,一個接一個牽著他的衣襟站在門口。時穿掃了一眼屋裡,他慢慢的蹲下身子,臉上堆滿柔和的笑:「現在我們做個遊戲,大家都閉上眼睛,一個接一個,手牽著手走路,來,褚姑娘走最前頭。」
這是個好主意。
褚素珍趕緊牽起離她最近的女孩的手,接下來屋中的女孩相繼牽起了手,形成了人鏈。時穿挨個拍拍女孩的肩膀,盡量用最溫柔的嗓門說話:「聽我的口令走,我說抬左腿你們就抬左腿,我說抬右腿你們就抬右腿,讓你們左轉你們就左轉……」
一個女孩小心的說:「我怕……」
黃娥快速的接嘴:「怕就把眼睛蒙上。」
黃娥這麼一說,聰明的人已經明白時穿為什麼叫她們閉眼,許多女孩主動取出手帕,蒙上了雙眼。
「現在屋裡練習一下,來,左、右、左;左右左——抬腿,有門檻,左、右、左,左轉十五度……算了,別提十五度了,跟著大姐姐走。」
時穿扛著紅纓槍,就這樣領著一長串的人鏈走進桃花觀正殿。
人鏈的舉動很滑稽,但這時正殿的人心情沉重,顧不得笑。一名女孩迎上打頭的褚姑娘,責備的說:「你怎麼老改不了這脾氣,一聽誰有難,攆都攆不走。我聽施衙內說了,那院裡血腥……」
聽到女伴的提醒,一直強撐的褚素珍再也憋不住了,她嘔的一聲,嘔吐物像噴泉一樣從嘴中噴出,吐得站不起身來。過來迎接褚素珍的姑娘,頓時被褚姑娘的嘔吐物噴得滿臉。
其餘人見到這場景,都躲褚素珍遠遠的,深恐殃及池魚。唯有黃娥快步上前,用手帕幫兩人擦拭、清理污漬。稍後,時穿停住喊號子的嗓門,用鄙視的目光看了下躲得遠遠的男人們,昂然問:「施衙內在哪兒?」
在眾多男人眼裡,這位才一清醒就赤手殺盡拐子的時穿,簡直就是一位活生生的殺神,屋內沒人敢正視他的目光,故此大家並想不理會這句問話。但時穿給人的壓迫感太強,他目光炯炯盯著大家,令眾人難以忍受,大家你推我搡半天,才有一位倒霉蛋縮著脖子出來答應:「施十一郎分派家丁守住觀主後,又帶了幾個人,親自去縣上報案,他說,最多一個時辰就能趕回來。」
時穿追問:「他帶了幾個人?」
「兩個軍漢,都騎著馬……前方山下有驛站,衙內只要把消息傳到驛站就回返。」
時穿點點頭:「好,雖然拐子首領躲在外面,但施衙內騎著馬,那怕路遇拐子頭,打不過,也可以逃出去。」
剛才說話的那名男子低聲嘟囔:「十一郎說他被打傻了——瞧這心思慎密,哪裡有半分傻。」
旁邊的人提醒:「噓,小聲,沒聽他說麼——拐子的頭領如今還遊蕩在外,如今衙內帶著人出去了,萬一那拐子頭此時衝進來,我們可全指望他呢。」
正說著,黃娥走到時穿跟前,牽起時穿的手,輕輕搖了搖:「你跟他們說一聲,兩位姐姐恐怕要換衣服,我記得剛才有一位道姑在場,且讓家丁們引著兩位姐姐去道姑屋內換衣服。」
時穿的目光掃向門口的家丁,沒等他開口,幾位施氏家丁趕緊迎了上來:「有時大郎在這裡守著,我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門口過來幾個人,領兩位小姐去更衣。」
時穿用天生首領的語氣,理所當然的下令:「再派兩個人去荷花院,你們同伴還在看守院子,一個人在那裡,太孤單。」
說到這兒,褚姑娘忍住強烈的嘔吐欲*望,插嘴:「長卿兄,不如你去看守院子,這裡有家丁們保護,足夠了。」
出來郊遊的男女們巴不得支開這尊煞神,而家丁們一想到那位遊蕩在外的拐子頭領萬一返回,最可能去的就是荷花院,他們立刻紛紛附和。
時穿掃了一眼眾人,他的目光所到之處,正談論的人立刻閉緊了嘴吧,大殿變的鴉雀無聲。
「好吧,還是我去」,時穿把紅纓槍又扛到了肩膀上,動作活像一名鄉下老人肩扛著扁擔。
黃娥趕緊表態:「哥哥,我同你去。」
褚素珍阻止:「姑娘家的,還去那裡做什麼,等一會兒衙役要來。」
時穿狠狠一點頭:「沒錯,小女孩,還是別去那個血腥場了。」
說罷,時穿轉身要走,黃娥急忙撲過去,一反乖巧聰明的舉動,抱住時穿的大腿哭喊:「我不——你答應我的,我要跟你一起走。」
褚素珍歎了口氣,不再阻止。
小女孩終究是小女孩,雖然一直裝的很鎮定,但對解救她的恩人還是很依戀,深恐一眨眼恩人消失了,結果發覺眼前一切不過是夢境——為了證明眼前的一切不過是夢境,她必須緊緊把握住那位拯救自己的人。
黃娥一哭鬧,褚素珍立刻忘了嘔吐,她站起身來,再三安慰小女孩:「等會兒衙役要來,女孩子家,沾染上這些腌臢物,傳出去名聲不好……」
時穿也蹲下身去,柔聲保證:「我不走……唉,哪裡走得了啊。」
褚素珍繼續幫著勸解:「說的是呀,這件事已驚動了官府。出了這件大事,沒幾個月的工夫,官府哪能結案?官府不能結案,時大哥是當事人,怎麼能走?……你放心,我當時親眼看到,你時大哥是好人,親手擊殺了那些拐子,救了這麼多被拐賣的女孩,官府不僅不會論罪,反而要好好獎賞。」
黃娥揚起淚臉,反覆叮嚀:「哥哥,你一定不走,不要我一眨眼,你又消失了,一定一定……哦,這事鬧的這麼的大,官府的賞金怕有三十貫吧,有了這筆錢,你好幾年不愁吃穿,可以慢慢找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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