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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堵塞住谷口的巨石被炸得四散紛飛,當那震耳欲聾的巨響還在山林間不停迴響時,被炸得亂飛的碎石如雨直墜,段飛沒等碎石落完便從隱蔽處衝出,狂奔至谷口,只見谷口原來被巨石堵塞的地方已經變成了一個鋪滿碎石的陡坡,雖然坡陡了點,但是依然可以用較快的速度衝上去,段飛懸了半天的心終於放了下來,他回頭低喝道:「弟兄們,跟我衝啊!」
聲音不大,但是卻清晰地傳入了蓄勢待發的金牛衛耳中,聞令後金牛衛都激動地從藏身之地衝了出來,隊列依舊沒有絲毫的混亂,他們在段飛、焦旭等人的帶領下,迅速向谷口亂石堆成的斜坡衝去。
巨響驚動了圍困山谷的叛軍,數萬人從睡夢中一齊被驚醒,從未聽過如此驚天動地巨響的瑤人還以為是老天發怒,雷神發威,許多人害怕得跪了下來,朝天不斷叩拜,因為天色漆黑,加上段飛帶來的人已經預先將谷口附近的哨兵清理掉了,因此直到段飛帶著金牛衛衝到叛軍營地前的時候才有叛軍發現並且大聲示警。
「啊」示警的叛軍士兵被段飛一棍打翻,段飛手中長棍如蛇捲動,將叛軍取暖的篝火挑得四散紛飛,落在叛軍身上,落在叛軍旗幟、帳篷上,火光一黯之後又熊熊燃燒起來。
如非必要,段飛也不想直衝進叛軍營地,不過混亂加上黑夜倒是給了段飛他們突圍的最好機會,許多叛軍雖然聽到有人大叫示警,第一時間卻沒想到被困谷底的人衝出,還以為敵人援軍殺來,一愣過後已是四處火起,亂成一團了。
趁此良機,段飛帶著金牛衛悶聲不響地向北衝去,攔在他們突圍路上的叛軍多半都被直接打暈過去,大家嚴守段飛命令,沒有一個人開槍或發出不必要的聲音。
叛軍終於在段飛他們衝過半個營盤的時候醒悟過來,一盞紅燈指出了段飛他們的方位,叛軍從四面八方湧來,想以人數的優勢將段飛他們的突圍行動扼殺,形勢突然嚴酷起來。
前方層層疊疊的敵人越來越多,更多的敵人從外圍繞到更前方聚攏起來,那個逃生的山口隨時可能被敵人堵住,段飛當機立斷地大喝道:「圓通,你們撤回來,金牛衛火槍手浪推浪、浪打浪向前衝啊!」
聞令圓通他們護著段飛向後撤,留出片空地來,叛軍迅速湧上,想填補這片空地,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排排黑洞洞的槍口
「砰砰砰」金牛衛火槍手以反三疊浪的陣型開火了,第一排開火後第二排金牛衛衝上前繼續開火,一排一排地向前,向前!擋在他們面前的敵人就像麥子一樣被收割了生命。
正三疊浪是慢慢向後退的,現在的浪打浪卻是不斷向前的,轉眼間金牛衛的火槍手便與叛軍幾乎面對面地開火,在巨大的槍聲、閃耀的火光和不斷的死亡威逼之下,堵在面前的叛軍開始恐懼與退縮,段飛適時扔出兩枚所剩不多的手雷,那無可抵禦血肉紛飛的情景終於讓部分叛軍崩潰了,他們轉身就逃,嘴裡嗚哇哇地驚恐怪叫著,叛軍的陣形終於亂了!
段飛見狀再次帶著那二十位高手向前衝去,逃跑的叛軍無需理睬,他們專門攻擊那些奮力攔阻或者看起來像是頭領的人,把人抓起來亂扔,製造著更大混亂,火槍手也在段飛的命令下調轉槍口,向四周,向背後開火,打得試圖包圍和追截的叛軍鬼哭狼嚎,再也不敢靠近。
金牛衛前突的腳步漸漸加速,然而山口咫尺在望的時候,前方叛軍突然潮水般向兩邊退開,露出一片巨大的籐盾陣地。
「糟糕。」段飛暗暗叫苦,如今的火槍威力不足,對付一般的鐵鎧還不錯,對堅韌且有彈力的籐盾卻無可奈何,看前方籐盾陣的整齊與嚴密,可知眼前這批敵軍乃是敵人的精銳,數量也頗驚人,至少有一千八九到兩千左右,若是被這批籐盾兵死死纏住一兩分鐘,叛軍得以重整旗鼓包圍過來,那麼金牛衛今天可就真要全軍覆沒於此了。
「火燒籐甲兵?」段飛心中閃過一個荒謬的念頭,可惜他沒有那麼多時間佈置陷阱放火來燒掉眼前的障礙,段飛吸了口氣,抬頭向前望去,突然在籐盾兵的後側發現一個小小空隙,一抹粉紅顏色在黑壓壓的籐盾裡簡直就像萬綠從中一點紅般耀眼。
段飛目光一凝,在那點粉紅背後發現了一桿旗幟,上邊繪著不知道什麼圖案,不過在叛軍中能擁有旗幟的,身份絕對不低,段飛心中一動,大喝道:「放過槍的弟兄收槍換刀,圓通、清嵐,你們率隊在他們的籐盾陣中衝出一條路,還記得咱們在關外是怎麼突圍的嗎?」
圓通和清嵐精神一振,都記起了當初段飛殺氣沖天、一騎絕塵衝出朵顏三衛戰士包圍的情景,他們大聲接令,召集人手率先向前猛衝,迎面便與那堅實的籐盾陣撞到了一起。
倘若圓通他們是一支利矛,那麼對方就是一面堅盾,到底是矛尖還是盾硬?答案就在眼前。
只見圓通他們生生破入籐盾陣中,盾破人飛,籐盾陣就像水面一樣蕩起波紋,消化著圓通他們的衝擊力。
圓通他們前衝了數十步之後便陷入了膠著之中,對方的籐盾陣的堅韌出乎了大家的預料,眼看五千金牛衛都受阻於籐盾陣即將陷入重圍的時候,突聽一聲清嘯排空而起,段飛突然從圓通和清嵐中間衝了出來,就像一把利刃切入油膏一般,毫無阻滯地向前狂衝,任何阻攔在他前方的東西都被毫不留情地沖毀
段飛腳下越來越快,他的上半身似乎漲大了些許,臉孔漲得通紅,雙眼怒睜,就像一個地獄來的魔神,殺氣狂湧,向大旗下的目標衝去。
段飛真的飛了起來,他踏著籐甲兵們的盾牌、頭盔,甚至踏著他們戳刺上來的長矛、大刀,一刻不停地向前飛奔,就像飛起來了一樣。
龍牙未出,然而狂龍刀法的殺氣卻已沖天而起,籐甲兵首當其衝,見段飛魔神般飛過來,許多人都有魂不附體的感覺,籐盾陣在巨大的壓力下也顫抖起來,段飛眼裡粉紅色再次出現,他瞬間便鎖定了目標,左腳大力在一個將軍似的傢伙遞出來的狼牙棒上一點,段飛真的飛了起來,降龍十八刀中的飛龍在天,他真的飛起來了
半空中龍牙刃終於出鞘,霎時間段飛人刀合一,整個戰場在他腳下就如棋盤上的棋子歷歷在目,段飛在空中一個轉折,他加速向目標俯衝而去,九州龍定
兩支冷箭幾乎與段飛擦肩而過,能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捕捉到他身形並及時發箭的也堪稱一流高手了,可惜段飛比他們更快,更強,在段飛腳下,兩面盾牌翻開,被人當做暗器向段飛擲去,那兩人同時拔刀,護在那個戰甲間隙中露出粉紅衣裳的女子面前。
段飛就像一顆流星直墜,重重地轟在地上,沒有任何人任何東西能夠阻攔人刀合一的段飛,盾破,刀斷,那兩個護衛噴血飛退,他們拚命保護的人暴露在段飛面前。
那是一個年輕的瑤族女孩,青銅面具的背後露出一雙驚懼的眸子,她反應也頗快,竟然從腰上拔出一把短刀,就往自己脖子抹去。
沒錯,她居然毫不猶豫就想自盡!段飛一愣,左手向她握刀的手腕扣去,那女孩突然一張嘴,一隻吹管出現在段飛眼裡,銀光一閃,一枚吹針從吹管中飛出,向段飛臉上刺去。
段飛側臉奪過吹針,左手也扣住了那女孩的腕脈,輕輕一扭,那女孩便吃痛被他反背著手按住跪在地上,段飛手中龍牙向四週一掃,叮叮噹噹數聲過後,向他襲來的刀槍劍戟落了一地,龍牙橫在女孩的脖子上,段飛大喝道:「住手!,否則我殺了她!」
也許這些叛亂的瑤人聽不懂段飛的話,但是他的動作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被段飛震飛的那兩個人剛站穩便用瑤話大叫道:「住手!都住手!」
瑤人對自己的首領最是敬仰聽話,看到自己首領落入那可怕漢人手裡,就算沒有命令他們也都停住了,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剛才被段飛踩了一腳差點摔個狗吃屎的那個瑤人將領沖了回來,驚怒地喝道:「漢人,放開我們的頭人!」
看到對方的反應,聽到那將領說的漢話,段飛心中篤定,自己總算又賭對了,他的手稍稍一鬆,龍牙也稍稍離開了那女孩的脖子,女孩挺身站起,掙扎了一下,發現全身酸軟,只得作罷,段飛微笑道:「頭人?她是你們頭人?現在她是我的俘虜,你說我會聽你的放了她嗎?快傳令命你們的人全部撤到遠處,否則我先在她臉上劃一刀,你要不要試試?」
那女孩憤怒地說了一串話,那中年將領卻搖了搖頭,大聲傳令下去,除了籐甲兵之外其他叛軍都緩緩撤到了遠處。
焦旭推開擋路的叛軍,大步來到段飛面前,圓通等人也迅速湧上,將段飛保護起來,那瑤將喝道:「放了我們頭人,我讓你們安全離開!」
段飛笑道:「現在由不得你了,你們頭人就是我們的護身符,不知道閣下怎麼稱呼?你們頭人在叛軍中又是什麼身份?跟岑猛有什麼關係?」
那瑤將急得青筋直冒,怒道:「你怎麼這麼囉嗦!我們頭人是誰關你屁事,快放了我們頭人!」
段飛笑道:「在你眼裡她是你頭人,在本官眼裡,她卻是本官的俘虜,本官當然要問清俘虜的身價,好賣個合理的價錢嘛,快說,否則我便帶著她一路招搖返回柳州,相信你是不敢攔的。」
那瑤將急得跺腳,被段飛抓在手裡的女孩突然說道:「真沒想到竟然有這麼無恥的漢人,告訴你也無妨,我叫岑萱,岑璋是我爺爺!你最好快放了我,我承諾帶領這幾萬人立刻返回歸順州,不再與漢人為難,否則我定會尋機自盡,面對我憤怒的族人,你們絕對回不到柳州去的!」
段飛不為所動地說道:「是嗎?那可難說得很,小姑娘,你太小看本官我了,你是岑璋孫女,抓到你說不定能比岑璋投降,則可使大功一件,你說我能放過你嗎?在本官面前你就是一個俘虜,比較值錢的俘虜,少威脅兩句我心情好對你也有好處,否則嘿嘿」
段飛給焦旭使了個眼神,焦旭會意地暗暗發出命令,金牛衛開始向山口轉移,岑萱很快發現了他們的意圖,並大聲喝令手下圍堵,可惜她自己都成了段飛的俘虜,他的屬下投鼠忌器,根本不敢有任何動作,最後段飛嫌她廢話太多,送出股內力逼住她喉嚨,讓她再也說不出一個字,只急得連脖子都紅了。
金牛衛帶著受傷的兄弟進入了那個山口,不幸死難的就沒辦法顧及了,只能帶走他們的胸牌和他們的火槍,段飛挾持著岑萱也來到了山口,那個瑤將和籐甲兵無奈地被段飛擋在十步之外。
段飛身邊漸漸只剩下圓通等人,段飛不停跟那瑤將說話,目的是拖延時間,直到焦旭已經帶著金牛衛走了近半個時辰,這些叛軍再也趕不上的時候,段飛才突然一改嬉皮笑臉的模樣,正色道:「我乃奉旨欽差,錦衣衛都指揮使段飛派來的,段大人命我轉告爾等,造反是沒有前途的,就算你們一時得勢,就算你們佔領了整個廣西,又有什麼用呢?廣西只是大明十多個省中的一個,繼續打下去對大明對瑤族來說都是不可估量的損失,請你們回去告訴岑猛或者岑璋,只要你們肯收兵退回原駐地,我家欽差大人定會設法為你們向皇上請求寬宥」
段飛鬆手將岑萱向前一推,說道:「今日為了解救這五千弟兄,本官多有得罪,還請岑姑娘見諒,兵戰凶危,雙方都有死傷,實非本官所願本官就此告辭,希望今後再見的時候不是在戰場上,而是在慶功宴上」
段飛等遁入了黑暗之中,那瑤將緊張地向岑萱詢問道:「頭兒,你沒事吧?要不要追?」
岑萱搖搖頭,神色有些古怪地說道:「算了,追上了也攔不住他們,收拾戰場,死難的弟兄都就地火化,那些漢人也好好安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