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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段飛逗蘇蓉開心的時候,遙遠的北京城裡比應天還要熱鬧,天上綵燈不斷飛起,與星月爭輝,一時蔚為奇觀。
在防衛森嚴的西苑豹房裡,正德皇帝與他最寵愛的劉娘娘正坐在摘星樓上觀燈呢,兩人人手一隻望遠鏡,每當看到漂亮的花燈時便不免驚喜地大叫一聲,然後告訴對方,兩人一起尋找觀賞。
劉娘娘是正德巡視太原時帶回來的,本是樂戶劉良之女,樂工楊騰之妻,教坊司的一個小官貪劉良女的姿色,找個借口將楊騰活活打死,然後霸佔了劉良女,正德在太原的時候大小官員包括代王都爭相進獻美女,但是正德卻偏偏看上了樂妓中舞姿動人歌喉優美且美貌大方的劉良女,江彬當時看出正德之意,便尋機處死了那小官,讓感恩涕零的劉良女從了正德,江彬倒台之後正德一度將劉良女打入冷宮,但是時常想起劉良女的好處,終於又下了一道聖旨讓她成了皇宮中除皇后之外最尊貴的妃子。
劉娘娘飽嘗人間冷暖,飛上枝頭成了鳳凰之後也沒有改變她的溫柔與善良,她從不過問政事,也從不邀寵固寵,她每天只全心全意地對皇上好,在她身邊正德才可以放開心情,不再去想那些朝堂之爭、宮廷暗鬥,因此對她倍加珍愛。
正德是一把鋒利的雙刃劍,搞不好就會傷了自己傷了別人,劉娘娘卻很有劍鞘的潛質,陪皇上玩了一陣之後見月亮西沉,她輕輕放下手裡的望遠鏡,溫柔地規勸道:「皇上,時間不早了,是不是該休息了?」
正德玩興正濃,豈肯答應去休息,劉娘娘又勸道:「皇上立志要做一位明君,豈能深夜不眠?明日還要早朝,皇上皇上,臣妾累了,皇上在榻上給我講故事哄我睡嘛。」
正德呵呵笑道:「你就喜歡聽故事,我縱然學富五車,又哪有這麼多故事來哄你入睡?好吧好吧,我再看一盞茶功夫就陪你歇息去,張銳,張銳」
一個小太監走入來隔著老遠拜倒稟道:「皇上,張公公臨時有事出去了,命奴才在旁伺候著。」
正德笑道:「這傢伙,叫他回去休息他不走,想讓他做點事他卻不見了,去,給朕準備些宵夜,朕要跟劉妃一起吃宵夜,今晚就在這摘星樓中歇了。」
小太監領命而去,正德又提起望遠鏡,向遠處望去
望遠鏡裡人影一晃而過,正德咦地一聲,急忙尋了回去,只見豹房前院一個身穿蟒袍的大太監正匆匆向前走去,正是司禮監大太監並兼著東廠廠督一職的張銳。
「張銳這廝夜深人靜地走這麼急作甚?難道有什麼大事發生了?」正德納悶地在心裡琢磨著,只見張銳快步走入前院一所偏房,房中一燈如豆,看不到裡面的情形。
正德挺有耐心地等了一會,只見張銳和另一個太監先後走出那個偏房,雙方似乎談得很愉快,張銳手裡提著一個包裹,份量似乎不輕,跟在他背後出來的那個太監身材高大,兩人就在房前作別,那高大太監轉身離去的時候,一張臉正好被正德瞅個正著。
看到那張臉,正德心中一動,暗道:「這是誰啊,瞧著挺面熟的,能讓張銳親自去見的人應該不簡單,不過他穿的怎麼是小黃門的衣服?咦?」
正德的望遠鏡追上了張銳,只見他快步向摘星樓趕回,手上的包裹卻已不見了,倒是拿著一份折子。
正德哼了一聲,放下望遠鏡,靜候張銳來見。
果然,不多久張銳便走上樓來,他向正德叩拜道:「奴才張銳拜見皇上,聽說皇上準備安歇了?」
正德沉住了氣道:「嗯,一夜放燈觀燈,朕有些倦了,正要跟劉妃就在這摘星樓上安歇呢,你起來吧,剛才叫你不見,可是有事出去了?」
張銳爬了起來,答道:「皇上聖明,奴才剛才聽到傳報說蘇杭織造鎮守太監王堂派人送來急報,因此便出去見了那人一面。」
「蘇州鎮守太監王堂?」正德突然記起剛才那人是誰了,他不正是蘇州鎮守太監王堂嗎?他不在蘇州鎮守,怎麼偷偷溜回了京城,而且穿著小太監服飾,鬼鬼祟祟的,想要做什麼?
「正是。」張銳不知道皇帝剛才將他受賄的情況都看在了眼裡,七情上面地說道:「王堂寫了份奏折讓我轉交給皇上,說是有重大悲情要向皇上申訴,請皇上恩典為他主持公道,或許真的有什麼要事,皇上要不要先看看他的折子再歇息呢?」
正德嗯地一聲,對劉娘娘說道:「愛妃先去樓下歇著,我過一會便來與你一同吃宵夜。」
劉娘娘憂心地說道:「皇上千萬莫要累著」說完她看了張銳一眼,歎了口氣,欠身告退了。
正德一伸手,張銳忙將折子遞上,正德展開看了一遍,突然微笑起來,說道:「又是段飛,這小子還真能折騰啊。」
張銳一直在偷看正德的表情,好從中猜出他心中喜惡來,見皇上微笑,張銳心中暗喜,最近惹得皇上微笑的人都沒有好下場,皇上雖然喜怒無常,但是八虎與江彬、錢寧盡去之後,天底下還有誰比張銳更瞭解皇上?
張銳忙接著道:「段飛,不就是那個近幾日都害得皇上不得安寧的傢伙麼?他又怎麼了?他不是在應天當官嗎?怎麼蘇州鎮守太監也要送急報來向皇上申訴了?」
正德瞥了他一眼,把折子丟給了張銳,笑道:「你自己看吧。」
張銳裝模作樣地看了兩眼,然後驚怒道:「這段飛好大膽子,皇上,他竟然私自跑去蘇州,強闖民宅,公然劫人妻妾,這還了得!太無法無天了。」
正德哼了一聲,道:「段飛不是傻瓜,也還沒有狂傲到在應天當官卻跑去蘇州找鎮守太監侄兒麻煩的道理,這個案子定有蹊蹺,王堂的折子漏洞百出,根本是一派胡言,你身為東廠廠督,難道連這都看不出來嗎?」
張銳哪知道正德剛才從望遠鏡中看到了王堂賄賂他的情景,心中早已認定王堂有鬼,是以才說得這麼肯定,還以為正德真的看穿了王堂的謊言,聽到正德責問,他背上頓時滲出一層細汗,他急忙再次拜服在地,說道:「皇上聖明,老奴一時糊塗,竟然沒有看出這折子有何不妥,皇上,王堂他鎮守蘇州數年,一向忠心耿耿從不惹事,這件事只怕不全是他的錯吧」
正德淡淡一笑,說道:「時辰不早啦,這個折子明天交與廷議吧,都吵了幾天,也不差這個折子,要想搞明白真相,看來得派個欽差了」
張銳奉承道:「皇上聖明,派個欽差的確是最穩妥的,不知皇上心中可有人選?」
正德想了想,說道:「楊大學士之子楊慎才高八斗,且與這段飛毫無關係,現又在都察院任職,你覺得此人如何?」
張銳嚇了一跳,楊慎那小子就是個禍害,整倒錢寧一役這小子可是最出風頭的,他約集翰林院進士兩百多人在金水橋邊高呼:「國家養士一百五十年,仗義殺賊,正在今日!」驚動了宮廷,嚇得錢寧當朝對皇上叩拜慟哭,卻終究還是被砍了腦袋。
楊慎的老爹首輔大學士楊廷和雖然討厭段飛,但是他更討厭宦官勢力,若讓他那個搗蛋兒子當了欽差,去到江南不把江南鬧個翻天地覆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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