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八高聲道:「我什麼心知肚明?我昨天從你這裡買了鋼筋,今天你就不認了。嗎你個逼,你這不是欺負人嗎,就是吳黑霸在我面前也不敢這樣囂張。」他索性吹起牛來。
阿鹿道:「那我問你,昨天你為什麼不驗證,不說是劣質,回到家之後,立即就判斷是劣質鋼筋?這批鋼筋一共是三百六十四斤,而從我店里拉走數目是三百四十二斤,這些都是有發票為證,你說一說是怎麼回事,怎麼多出二十二斤?是不是有人偷梁換柱?」
吳添漸漸明白是怎麼回事,看來是對方買了鋼材,用早準備好的劣質建材替換,再來找碴。
劉八面紅耳赤,也就沒耐心再講道理:「你嗎的,老子沒空和你強詞奪理。你這奸商恁著吳黑霸保護作奸犯科,以次充好賺昧心錢,今天若不賠錢老子,就算是天王老子來,我都要把你這黑店砸了!」
說完,一揮手,他一方近百青年,遂團團將阿鹿一方緊圍。
「咳咳,很厲害嘛,天王老子來了都要砸了俺的店!」吳添悠哉游哉地推開人群,來到兩伙人的中間:「就是孟蜀親自來,也未必敢這麼囂張,想不到你這樣一個叫不出名的阿貓阿狗倒比他還牛逼!」
「村長。」阿鹿和吳家村的青年見到吳添到來,神情大振,原先有些忐悚的心緒一掃而光。
這可是吳黑霸,把孟蜀、林大龍弄得躺在醫院一敗塗地的吳黑霸,眼前這些小蝦米算毛!
劉八也認出這個瘟神,登時大為緊張:「你……你想幹什麼……」
吳添三下五除二解除褲帶,露出下面男人的神聖之地,若無旁人地道:「你剛才不是要揪掉俺卵蛋,嗯,你來揪看看,我想看看人家是怎麼揪掉俺卵蛋的。」
我靠,圍觀的人包括吳家村的青年全都傻了眼,誰也沒料到這個瘟神上來第一動作,就是眾目睽睽除掉褲子。
劉八神色大窘,後悔莫及:老子真是口臭,好好的幹嘛提這瘟神!聽說這混蛋是疵恨必報的,老子這回觸他逆鱗,可算是太失算!這瘟神可是能把孟蜀也干趴下的混蛋,我這個小角色,哪能和他硬撼!再且,我只是受人指使,隨便盡下人事就行,他的建材店開不開,關俺毛事!這回太失算,千算萬算,沒料到這混蛋竟然在現場。
他內心雖有想法,但表面哼一聲道:「這是我和建材店的事,它欺騙消費者,我上門討公道,天經地義。沒空理你這些素質低的人!」
吳家村的青年起哄道:「慫了。慫了。村長來了,有本事揪卵蛋!」
吳添嘿嘿冷笑,抽回褲子道:「是店家欺騙消費者,還是流氓來訛商家,還是受人指使來搗亂……這個你不弄明白,我也幫你弄明白。」
劉八雖然怵這瘟神,但身後畢竟有二百多人,人多勢眾,而且指使他的人說過:所有人任他指揮,可以任他鬧,所有後果全幫他罩著。
劉八指著店舖門前那邊退回來的鋼筋,道:「廢話少說,證據確鑿,如果不雙倍賠錢,我們就砸店!」
吳添掃巡他一眼,道:「如果我記得不錯,你可不是謝水溝子的人。你這麼為孟蜀打前鋒,可知道後果?」
劉八一呆,心裡有些虛了,但還是道:「我是我,和孟蜀什麼無關。我是因為受騙而自發來的,沒受任何人的指使。」
阿鹿此時來到吳添身邊,低聲道:「我怕孟蜀使陰招,所以一直限制店裡做謝水溝子人的生意。沒想到,孟蜀用另一招,把劉八他爹弄來,一時不察上了他的當。」
嗯。虎有傷人意,人難避開之。
孟蜀心裡明白,孟蜀一方若要從中作梗,必然絞盡腦汁,要十全十美去防範,那是不太可能。畢竟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就是這個道理。
吳添從頭到尾打量劉八一眼,緩緩道:「你是劉家村的,為啥插手我和孟蜀、謝水溝子之間的恩怨?你可想清楚趟入這趟混水的後果?」
劉八被他眼神盯得身體一抖,強自鎮定道:「我不懂你說什麼,你的店騙了我的錢,我就有權力索取賠償。難不成你想依勢欺人,白弄了我的錢?別人怕你,吳添,我可不怕!有本事你試試看,看我敢砸你的店不?」
吳添對著後面的手下,淡淡道:「都讓開,讓這位英雄砸。」
阿鹿等人一愣,不約而同向二邊退開,讓出道路。
吳添悠哉游哉,若無其事做個請的手勢,道:「請砸。」
劉八頭也大了,若沒吳添在場,他自然毫不猶豫衝前去將店砸個稀巴爛,但眼前這瘟神就在當場,那自己這般做,那就等於找屎。孟蜀保得他一進,可保不了他一世啊。這吹牛逼歸吹牛逼,但實際操作可不一樣。
他面色憋得通紅通紅的,回頭看看後面的同伴,不知怎麼辦。
吳家村青年噓聲四起,罵道:「砸啊!有本事你砸啊!」
劉八結結巴巴道:「你賠不賠錢,不賠錢,我可真砸了。」
吳添微笑地依然做個「請砸」的手勢。
劉八是徹底的慫了,但是表面仍然裝高調:「嗎的,我的錢就白讓你騙了,是不?大家快來看,這間店是黑店,賣的全是假貨……」他想:反正我不和你拚命,只要把你這店的名聲弄髒便行。鋼筋在我手裡,我沒損失,把你名聲弄髒了,我也完成任務,老子再罵一會就收隊。
他頓時有恃無恐,叫罵得更加厲害,眼前他方人手佔據優勢,他不信吳添敢先發制人動手。
他一叫,身後的人都紛紛高聲跟隨著喊:「就是,太黑了!一騙就是幾千塊啊……」、「那些劣質鋼筋用手指也能掰斷,誰敢買來做房子,不怕死啊!」聲音此起彼伏。
吳添緩緩步近劉八面前,獅眼圓瞪,劉八嚇得連連後退。
「好,老子就和你講講道理。這些鋼筋是你爹買的,阿鹿,你現在去吳家村裡叫人,把這姓劉的全家弄回村裡。」他冷哼一聲,道:「若果被我審出是你或者是你爹裁贓陷害我的店,你休怪老子心狠手辣!」
劉家村雖然也不小,但是四分五裂,村裡並不像吳家村那樣擰成一條繩子般的團結。劉家村的人平日見到吳家村的,都是繞路走,怕惹上麻煩。吳添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你要搞我的店,老子就搞你全家。
劉八面色慘白:「你想幹……幹什麼?」
他雖然是孟蜀的手下,又得到孟蜀承諾罩著他,但是他家人可不在此列。吳添這個瘟神這一手,正是他的脆弱點。
吳添沒有理他,轉身返回店內。
這可苦了劉八,他有心認慫,但是眾目睽睽下,又加且之前那麼囂張,驟然抹不下臉。但是,若不認慫,全家上下要落在這瘟神手裡,那可就不是開玩笑。
他硬著頭皮道:「喂,江湖規矩,罪不及家人……」
吳添轉身道:「第一這是商業糾紛,不是什麼江湖,所以沒啥規矩。第二,我店裡鋼筋是你爹買的,他是當事者之一,不是啥家人。」
吳添這一招使出,即刻扭轉劣勢,劉八身後的人你看我我看你,手足無措。他們倒不是擔心劉八的全家,或是自己的全家,而是在他們來之前,劉八便被欽定為指揮人。吳添這一招,霍然等同於捏住劉八的咽喉,是個傻子都應該猜測接下來劉八會服軟。
現在問題是,接下來是聽劉八的,還是不聽劉八的?
看著阿鹿叫的人漸漸遠去,劉八背脊滲出汗珠,心內天人交戰。
隔了好一會,他終於咬著唇道:「OK,此事我就不追究。就當我人倒霉,錢扔進海水裡,我認了。」
吳添拿起櫃檯的一根甘蔗,啃起來,淡淡然:「別介啊,俺是什麼人,此事我不弄個水落石出,我的名聲可就臭了。」他往地上呸口蔗渣:「此事到這個地步,也不是你追不追究的問題。你追究也好,不追究也好,它可不能糊里糊塗成了無頭冤案。嗯,我吳添一向也欺負人,但由始至終都欺負得有理有據。」
劉八方寸大亂,口不擇言道:「你究竟想怎麼樣,才放過我家人?」
吳添驚道:「瞧你說的,我只不過請他們協助一下,弄清事情來龍去脈,什麼放不放過?除非真的是有人造謠生事,來搞我,否則我保證他們絲發無損,這點你不用擔心。」
劉八身後的人紛叫道:「姓吳的,快放人!搞人家家人算什麼好漢……」
吳添不屑道:「放什麼人?你們不是謝水溝子的麼,這是我和劉八之間商業糾紛,關你們毛事?」
「劉八是我們兄弟,他的事就是我們的事!」
吳添哈哈笑道:「原來是抱團。嗯。很好。」
「抱團又怎麼了!姓吳的,賠不賠錢,不賠錢俺們現在就砸店!」一直躲在後面隱而不發的孟家義見劉八畏畏縮縮,終於禁不住吭聲。他是孟蜀的族兄,也是此次鬧事的真正主事人。
吳添自然認得他這個孟蜀的親信,道:「這麼說,是你們謝水溝子要弄我的店,這姓劉的只是你們的棋子咯?」
孟家義不想和他哆嗦:「是又怎麼樣!你姓吳算什麼,不就是走個狗屎運,才勉強和我們孟村長湊成排名。我們孟村長橫行青平鎮十多年,你這個鳥毛算哪根蔥,想弄你就弄你,又什麼好解釋!識趣的,快快關門早日走人,不要在這裡吱吱歪歪!」
吳添轉首對劉八,擺手道:「你看,真相大白了吧。像這位那樣乾乾脆脆多好,省得浪費我的功夫。」
孟家義已經打算撕破臉面,也就不再客氣:「廢話少說,這店你是關與不關?」此時,他人手佔優,自然不怕。
吳添也不是善茬,被對方這般撩般,豪氣也上來。他昔日打架群毆,以人少打人多是司空見慣,此刻豈會退避。
他給後面阿鹿一個準備的眼色,淡然道:「這樣也好,總而言之,今天不是你砸垮我的店,那麼明天你們謝水溝子鎮上的店便被我砸!」
建材行業一向由謝水溝子鎮上的兩家店壟斷經營,規模遠大過眼前這間新店。吳添這番狠話再明白不過,你今天用此般蠻橫手段弄我,那我必然有仇必報,用同樣手段弄你的店!
孟家義眼色閃過一抹猶豫,吳添這樣說,他自然不用去懷疑,以這貨有仇必報的性格,也不敢奢望他放過自己一方。「這樣同歸於盡的結果,是不是有點賠本?吳添一發彪,那兩間店還真的保不住!」他掙扎一番,終於下定決心:「我的任務就是砸店,其它的事以後再說!」
他咬牙道:「我是嚇大的,既然你死硬不關,那就休怪我!兄弟們,準備砸……」
吳添掃了一眼形勢,在心裡計劃好路線,準備對方一開動,第一個先把孟家義弄了,讓對方群龍無首。
正在此時,從外圍跑來一個青年在孟家義耳邊嘀咕片刻。
孟家義臉色一變,止住腳步,他回頭觀望一下形勢,突然高聲道:「咳,我也不想逼人太甚,大家都是出來找碗飯吃,姓吳的,我可以給你一個期限。只要你答應在三天內,賠雙倍的錢,我可以勸退我的兄弟。」
吳添搖頭動作很乾脆,道:「如果你賠我雙倍的名譽損失費,我會考慮一下讓你們全身而退。」
明眼都瞧出對方是遇到什麼變故,對他們很不利,是以才會突然退縮。
「村長,我們來了……」正在此時,派去叫人的吳家村青年遠遠奔了過來。
他有沒有傳達去弄劉八的家人知不知道,但是卻帶來好幾輛拖拉機,和大批後面跟著踩著自行車拿著武器的的吳家村青年。這一批人,大約近二百人,一來便把整個條街佔據滿,並且把劉八一方人包圍在中間。
孟家義和謝水溝子的青年面色難看的很,沒想到對方竟然拖馬前來。
「村長,村裡派人去吳家村了。吳叔怕你這裡應付不了,叫他們來助拳。」派去的青年滿身大汗道,他所說吳叔自然是指吳春民。
幸好吳家村離鎮上甚近,而且又剛建新路,是以這幫援兵速度甚快。
「吳村長,算我們不追究了。此事粉筆字抹過就算……」孟家義見勢不妙,終於也開口服軟。
此時不等吳添說話,阿鹿已冷笑著道:「你說有可能嗎?」
孟家義道:「你們可別欺人過甚,我們謝水溝子可不是吃素的,我們放出冰釋前嫌的善意,並不意味跪乞求饒,這樣對雙方都有好處。」
「你這冰,釋得有點晚了。」吳添也懶得和他廢話,擺一擺手:「動手!」
吳家村青年早已伺候已久,一見動作,立時如猛虎下山,衝入對方人群。
雙方一湧,街上頓然黑壓壓一片,混亂不堪。
在人數上,吳家村已然佔據絕對的優勢,而且後面來的人不少都執著武器。一接觸,不一會兒,即把對方追得哭爹叫娘,滿大街跑,而地上更是躺了不少滿身鮮血正呻吟的倒霉鬼。
吳添瞅準機會,對著正在被圍攻的孟家義,就是一個猛踹,然後幾步上前,從後拎起他衣領,一個鐵膝撞擊。
孟家義一聲慘呼,脅骨斷了數條。
吳添將他如死老鼠一扔,拍拍手,回到店門前悠閒地觀戰。
兵敗如山倒,才十分鐘不到,吳家村勝局已定,對方除了腳下跑得快的,在場的就只剩下地上躺著數十個渾身鮮血的青年。而吳家村這方雖然也有不少受傷,但都是輕微得很。
吳添緩緩來到孟家義面前,用腳底踩了踩他臉,對著自己:「砸得爽不爽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