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蟲蟲答應,哈大叔就說了起來:「當時蝶翼是要在一味珍貴的草藥,並不知道竹林外發生的事。我剛才說過,那時的紫竹林有罡氣,她不能御器而飛,所以是用自己的手腳辛苦爬上去的。但因為我利用紫竹的靈氣布結界,竹林震動,她才從上面掉下來。當時的我已是驚弓之鳥,感覺到她劍仙的氣息,以為是你師父派人來圍堵我的,想也沒想就是一劍,斬斷了她一條手臂。」
蟲蟲「啊」的一聲,沒想到仙魔之戀是這樣的開頭。
哈大叔臉上露出痛悔的神色,似乎幾百年前的心疼還在,「沒錯,我們的故事是以我傷害她為開始。但是當時,我一劍揮下後就已經後悔,因為她完全沒有反抗和攻擊的意思。她就站在淺潭之中,沒有哭也不叫疼,清澈的水,白的衣,紅的血,那樣無辜。
我愣了,她不說話,只是迅速為自己止血,然後就昏倒了。我本想讓她淹死在水裡算了,但一想我的傷不輕,如果不靜修些日子,恐怕逃不出你師父的追擊,於是把她從水中撈了出來,準備拿她當人質。哪想到她醒後,居然對我這個傷害她的魔頭說謝謝!」
哈大叔露出淺淺的笑容,又是苦澀又是溫柔,似乎眼前又出現了那個深愛的女子,「她和你的性格完全不同,你活潑、熱情、率真、膽大包天,而她卻是個很安靜的女子,雖柔弱卻又堅韌,在她面前,似乎連風也吹得輕柔了似的。她似乎從沒怪過我傷害她,把她當成人質,在她心裡,只認為仙魔對立,我做的一切也不過是為了活命而已。
她的話很少,可是我卻很多嘴。其實我平時也不是這樣,但不知為什麼對著她就想說話,而且把我從沒對人說過的話全說了經歷,我那只相處不到半天的師父。在她面前,我似乎不是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黑魔頭,還是那個砍柴為生的淳樸少年。
你師父天天在竹林外大發脾氣,可又打不開結界,只威脅我說敢動他師妹一根頭髮,就讓我化為劫灰,永世不得超生。可我哪裡只是動了她的頭髮,我雖然對她以禮相待,但卻也斬下了她一條手臂。她身子弱,在那十幾天裡一直生病,我嘴裡說怕她死了再沒有人質,實際上是不想讓她死去,所以顧不得傷勢還沒好,每天強行輸魔氣給她渡命。
大概是這行為感動了她吧。每當這個時候,她也會講點她的事給我聽。我這才知道她是在快病死的時候被師父收養,師父和師兄傾盡了力量才救回她的小命,她之所以修醫仙,也是為了先救己再救人。她從來沒有下過山,所以不理解人世的險惡,心性純得像雲夢山絕頂的冰雪一樣。
就這麼一呆十幾天,我的傷好了,應該立即離開,回到地羈門中,可是我卻捨不得了。因為不知不覺中我把心牽在了她身上,割捨不開。雖然我們在竹林中的地位是對立的,可這十幾日卻是我有生以來最快樂的時光,從沒有那麼平靜和安寧過。我發現那才是我想要的生活,隱居在深山,一潭溪水和幾畝田,竹屋和妻兒,日子就這樣恬靜的過。
但我知道不能留下,結果還是咬著牙離開。我以為分別會讓我漸漸淡忘,可是相信我,真正相愛的人分別,不但不會使感情轉淡,反而使思念更加強烈。所以我常常偷跑到雲夢山,只為看她一眼,有時會送一條小花,或者我覺得好看的竹葉給她。她開始時漠然以對,後來終忍不住與我來竹林相會。
可惜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我們的事很快被發現了,於是掀起一場軒然大波,不僅是仙道,連魔道也反應激烈。當時六道大戰雖然已經過去幾百年,但人們對於六道間的來往遠沒有今天寬容。你能
到嗎?當時就算我放手,仙道也要追剿我而後快,而的人更要殺掉蝶翼來洗刷恥辱。在他們眼裡,一個魔怎麼可以愛上低賤的劍仙?」
蟲蟲靜靜聽著,似乎能想像中當時的情景。
她和花四海相遇是在六道大戰的千年之後了,兩人之間的關係也曖昧不明。但就算如此,她已經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何況當年的哈大叔和蝶翼師姑呢?那一定是非常非常艱難的。
不過哈大叔的表情並沒有多麼痛苦,只幽幽地道:「那時候,天地之大,已經沒有了我們容身之地。你師父來找我說,假如我放棄,我的命他不能保證,但蝶翼的安全天門派一力承擔。我若是真的愛她,就應該放她一條生路。
離開蝶翼,我是猶豫過的,雖然不捨,卻真的不想害了她。可是她說,我名為蝶翼,你卻斬斷了我半邊翅膀,怎麼能扔下我不管?我即傾心於你,早就對不起師父和師兄,可又怎麼回頭?
於是,我們決定私奔。
那段日子真辛苦啊,可我卻奇怪的安心,大概因為她在我身邊吧。兩人在一起,哪怕是東躲西藏,哪怕是沒有一天可以平安渡過,日子也過得甘之如飴。但是我們沒想到的是,我們最大的敵人不是仙魔兩道的追殺,而是天劫!」
「天劫?」蟲蟲訝然。
她聽哈大叔說起那段被追殺的日子時,語氣雖然平淡,但想來一定是極為艱苦的。此時見他神色突然緊張起來,還有些恐懼,心也跟著揪緊。
「天劫是應地劫而生,因為仙魔相戀,不容於世,違背天道,所以才產生的劫難。那是自然之力,沒有任何人力可以抗衡,也沒有任何人可以逃脫,當天雷過,應劫之人就化為劫灰。」哈大叔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彷彿當初的一幕又出現在眼前,「當時我們被仙魔兩道的人逼到一處山谷,天雷來了,那氣勢似乎要把山都劈成兩段似的,沒有人管我們,只看著我們像歷劫的妖,逃避著根本避不開的命運。我眼看避不過這一劫,就咬牙對蝶翼說:你走吧!回到雲夢山去,就算我萬劫不復也不後悔愛上你。
她摸摸我的臉沒有說話,眼神在我臉上轉,真是溫柔,似乎要把我刻在眼底心頭一樣,然後真的轉身走了。如果我能明白她當時的眼神就好了,可是我不明白,我只心碎著要永遠分離,不明白她居然凝起所有的仙力,引天雷擊中她自己!」
蟲蟲聽到這兒又是一聲驚呼。
只聽哈大叔道:「剛才我說如果再有一次機會,我不會選錯了。你以為我會說什麼?說再有機會還是會和她在一起?還是說我會為她做出犧牲?都不是啊,丫頭。不是那樣的!我想說的是:早知道我就不愛她了。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