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星殿內只剩下仙道三大掌門時,竺竹忍不住問:「奸細不抓了?這樣不是太不安全了嗎?」
白沉香歎道,「奸細之事是一定要解決的,但是現在是非常時刻,如果大家互相猜忌,會令我天門派形如一盤散沙,只怕外敵未來,自己先敗了。再說,與我同輩只有二十幾個,每人都有嫌疑,卻也每人徒弟眾多,不能輕易懷疑,明抓是抓不到的,要暗中察訪才行。」
「所以白師兄慌稱受過多心蟲的攻擊?讓大家暫且放下此事對嗎?」
白沉香點點頭:「不過一夕之間,天門派風雨飄搖,有奸細在我天門派潛伏多年,我居然沒有發覺,真是愧對師門,愧對天下。」
「阿彌陀佛,白道兄不必自責。」南明大師道:「此人處心積慮,還不知是何形態,一花一木也可藏身,此回他形跡敗露,行事也會小心,依老衲看,一時不會出問題。倒是白兄心胸寬廣,收留了黑魔頭這麼多年,現在讓人抖了出來,只怕他再難容身了。唉,人之偏見,比千山還難移啊。」
白沉香長眉一緊:「他即入我天門派,就是天門派的人,我絕不會不給他一席之地,否則以後還哪有魔頭會改惡向善呢。渡人向善,不是我仙道之本嗎?」
這麼說著,又想起自己的兩個師弟被小鼎吸走了魂魄,從他們的肉身上看,應該魂魄未滅。可是那偷襲者為什麼要攝走他們兩個的魂魄?難道真像他說的要四個護鼎之靈?
倘若這樣,蒼穹和桃花還有一線生機。如若不然會把他們當誘餌,到時候又要怎麼救回他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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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大叔,你在紫竹林外布了結界嗎?為什麼我出不去?」
哈大叔沒抬頭,仍然細心地照顧花田,呵護著那一叢叢像蝴蝶蘭的嬌艷花朵,「丫頭,時間還早,晚餐再等會兒吧。」他答非所問。
蟲蟲站了一會兒,踱到了竹屋對面的絕壁處。
她,就是從這裡掉下來的。也曾經到過那邊的山頂,並不通往她的世界,如今就算能回去,她還捨得下嗎?為什麼她要從那個世界穿越過來,難道只為了愛上一個人,在沒注意的時候就刻骨銘心,然後卻因為所謂的動盪局勢而失去他嗎?
再回頭看看那個中年男人,一樣的壯實身材,一樣的溫和敦厚,但是感覺卻不同了。他的眉梢眼角有著殘留的英武之氣。這位最親愛的大叔,天門派對她最好的人,這個世界第一個接納她並安慰她的人,居然也是魔。
她和魔有緣嗎?為什麼愛她的,她愛的,全是魔?既然如此,她為什麼糊里糊塗的做了劍仙,有那麼多師兄弟,還有白沉香給她如此溫暖的親情,讓她左右為難?哈大叔身在仙、魔兩道,感覺也很分裂吧。那他又為什麼從魔道進入了仙道呢?
就這麼連續三天,哈大叔除了給她煮飯,督促她修煉外,連睡覺也在花田了,直到第三天晚上,蟲蟲再也忍耐不住,準備和哈大叔好好談談。
「想知道我為什麼棄魔投仙是嗎?」蟲蟲還沒說話,哈大叔先開口,身子往旁邊挪了挪,讓出了一小塊田梗,還細心的清理了一下地面,免得蟲蟲被硬土尖石扎到。
蟲蟲罕見的沉默不語,只靜靜的坐下,不小心碰掉了一片花瓣。哈大叔伸手撿起,目光如水的凝視著,之後輕放在花根處。
皎潔的月光傾灑了下來,照在哈大叔的身上,給他的全身似渡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芒,花影搖動著,花香輕送著,這一切都使他不再是那個平凡無奇的守林人,而是溫柔的、
、滿懷心事的魔頭,曾經絕然霸氣,如今卻困在一個
可是,他並不想逃。
「大叔給你講一個故事。」哈大叔緩緩的道:「希望你聽了,可以做出自己的決定。」
蟲蟲一瞬間有些害怕,她雖然很好奇哈大叔的事情,但感覺也許那個故事會改變她的信念,忽然不想聽了。
可是哈大叔沒等她回答就說了下去:「我原本是魔,但這不是我選擇的,只能說是天意。六道大戰,人道貢獻最大,因為抵抗魔、鬼、妖三道而傷亡慘重,幾乎滅絕,直到一百多年後才恢復了一點點生氣。當時我十四歲,是一個砍柴為生的孤兒,從沒想過會修仙修魔,唯一的願望只有溫飽而已。
有一天我上山砍柴,因為追一隻野兔子而來到一個從沒有到過的隱秘地方,那裡的樹木遮天蔽日,昏暗得好像地府。我膽子一向很大,所以一直闖到了密林最深處,發現了一個被三塊有靈力的巨石卡住的魔頭,其實細看起來只是一團黑色的霧氣罷了,但因為光線不足,我初看時還以為是蜂巢。
他說他叫地羈魔,在六道大戰中被仙道打落在此地,一直被困著出不去,現在他就要死了,臨死前想曬曬太陽。
呵呵,一個法力那麼大的魔頭,這時候居然脆弱到連這最微小的願望也達不成。我雖然怕他,卻又可憐他。他說這地方是有結界的,你一個普通少年居然能闖進來,一定是天意滿足他的最後願望。他說上天還是有情的,只希望對『那兩個人』不要太殘忍。
我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心裡一直考慮怎麼才能把那些參天巨木砍掉一些,好讓他曬到太陽。他說你沒有法力是做不到這件事的,不如我做你的師父,把我的魔元和畢生魔功給你,反正我也用不到了。
我一聽他的話非常高興,因為平時受人欺侮,所以很希望變得強大,於是很痛快的就答應下來。他說你要記得你是我魔道的人了,其實魔也不是十惡不赦的,人道乃五道之本,只不過大家所修不同而已。他被靈力困著,不能施展魔功,但可以散功或者傳人。
我不知道這是我的幸運還是不幸,從那一天,我成了魔。不過別人要苦修幾百年的功力,我一瞬間就有了,得來的那般容易,因此得意洋洋,志得意滿。我初得魔功,不會運用,但是感覺自己力大無窮,一躍能有數十丈高,本來千難萬難也砍不斷的巨木,此刻在普通柴刀之下猶如小樹枝一樣不堪一擊。
我師父曬到陽光時開心的哭了,但是因為失了魔功和魔元也即將死去。他說你以後要勤奮修煉,不然魔功會漸漸散失,不能為我所用。我答應了,然後問他的仇人是誰,雖然我們只做了半柱香時間不到的師徒,但他永遠是我師父,我想為他報仇。
他說不用報仇,這裡面本來沒有仇恨,只有犧牲。但是犧牲要靠卑鄙和妒忌才能促成,就變成了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