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訓練萬事知以喙沾墨寫字,把算賬和記賬兩份工了出去。
不是她吝嗇不肯請人來幫忙,而是她不能相信別人,畢竟她是在魔道的地盤幹一件她從沒有涉獵的事情。
身上的錢早花光了,快活林的建設預算遠遠超出了她的想像,好在胖掌櫃把雅仙居管理得很好,有有錢莊的老闆也是個上進而且誠信的人,從這兩處她調了不少錢過來。
可是她覺得好運氣不會一再光臨,所以目前警惕性比較高,除了身邊的三隻獸,她誰也不能放心。
哄著九命到大堂去看看有什麼事沒有,蟲蟲自己逛到了後院去。她去看那塊石頭,那塊見證著仙魔之吻的普通石頭,這是她每天的必修課。
站在石頭邊,彷彿那天的一切都重現了,他的懷抱,他的唇舌,他冰冷中散發的熱度。
她細細的想著那夜的一分一秒,身體雖然僵直著,臉上表情卻豐富,一會兒微笑,一會咬牙切齒。假如這時候有人在旁邊看她,會以為她腦子有點問題。
「螞蟻!」一個聲音響起。
咦?誰打擾她的緬懷?
活得不耐煩,來找死嗎?這麼可愛的時刻啊!
再說,在這個地方誰不叫她一聲蟲大小姐。敢有人叫她螞蟻?這個名子是她恥辱的象徵。
可是,聽聲音怎麼像是白沉香呢?
幻聽了,一定是心理壓力過大,導致出現了幻聽!
她下意識的轉頭一看,一襲瀟灑灰衣撞入眼簾,再往上是白沉香清的面容,看來還蠻秀氣的,像個飽讀詩書的文士。
不過他的一雙眼睛有些凶狠,或者說是氣憤,總之不太友好。
啊,幻覺也出來了。可見天門派對她的迫害有多嚴重,一聲聲血淚般的控訴啊!
「別來煩我!」她揮揮手,想趕走眼前的幻像,當然沒能如願。
再一轉眼,看到溫文爾雅,可以迷倒萬千少女的燕小乙站在白沉香身後向她猛使眼色。
她一愣,隨即心裡一涼,大驚失色。
這麼多天來,她一直垂簾聽政,在幕後活動,付錢收貨等交割事宜都是九命來,除了汪小二、胖掌櫃、有有錢莊的老闆外,沒有人見過她的真容。
雖然女英雄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人稱蟲大小姐,但她料想天門派的追兵不會到妖魔二道開的店來抓人。
她想當然地以為除了哈大叔外,沒人見過九命,可是她忘記了,容成師姐和二師兄是見過的,他們從聚窟洲逃出來時曾經大打一架,當時九命還是魔道這邊的。
現在情況再明顯不過,她所看到的一切不是幻覺,而是白沉香親自來追捕她這個殺人兇手了,因為帶著燕二師兄,所以輕易就找到了她。
她實在太馬虎、太不小心了!
跑,是她唯一的本能選擇。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危急關頭,她忘記了以天門派的口訣來調動她體內古怪而強大的真氣,反而把漫畫版的口訣念了出來。
結果可想而知,白沉香只伸手虛空一抓,蟲蟲就被一股大力吸了回去。她徒勞的四肢齊動,卻仍然像一隻被翻過殼來的小烏龜一樣,可笑的掙扎著。
早知道不穿這種手織的粗布衣服了,太結實,也撕不爛,否則她可以金蟬脫殼、蟲蟲脫衣逃跑,現在她根本辦不到,只好硬的不行來軟的。
「師父,好師父,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師父,您就放我一條生路吧!」
「劣徒,念的什麼東西!」
白沉香那麼輕易就找到蟲蟲,心裡很高興,但臉上卻依然嚴肅,「一人在外,就可以荒疏了修煉嗎?」
耶?示弱不管用,看來白沉香是不會放地她的。那她還不如在氣勢上站住腳,死也死得英勇。
說不定氣他個半死,自己有逃命的機會。可憐了
業帝國,才挖地基就遭到了迫害。
「那有什麼用?還不是被你說抓就抓、說殺就殺!」
反正掙脫不開,蟲蟲乾脆撒賴,「師徒如父子,虎毒不食子,你不放過我的行為是天理難容的,說不定會給雷公當點心!」
她說得理直氣壯,白沉香則氣得差點給她來一巴掌,了結了她就清靜了。
一秒鐘前還說他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師父。怎麼著?眨眼的功夫就詛咒他天打雷劈了?這劣徒,還真是天下第一不講理啊!
「為師先清理了門戶再說!」
白沉香把蟲蟲往地下一頓,沒想到她腳一落地,反手攔腰抱住他,像要摔角似的。
天門一派向來循規蹈矩,師慈徒孝,雖然彼此關愛,但哪能有這樣親暱、不守禮的行為,害白沉香一時無措。
「劣徒放手!」
他沒帶無雙杖來,只有三尺青鋒,不過此刻連劍帶雙手都給這丫頭一把抱住了,想嚇唬她也抽不出劍,想扯開她,又怕出手重了,真傷了她!
「不放!哼,人在做,天在看。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我要讓老天親眼看到你的殺徒惡行!」
她就是怕死啊,所以才用鎖字訣,嘴裡說得慷慨激昂,心肝卻亂顫。
她死命勒緊白沉香,等了一陣後,發現他已經無可奈何的放棄了掙扎,這才舒了口氣,耳邊傳來燕小乙哭笑不得的聲音:「七師妹,放開師父吧,師父不是要找你問罪的,咱們有解決的辦法。」
哦?有解決辦法?就是說她不用給楊老頭償命了!那就一切好商量。
其實這些天她時常會做噩夢,夢到姓楊的來找她抵命,雖然她嘴上不說,也不表現出來,但她是很怕的。
她沒想要殺人,可是失了手,心理負擔很重,若不是有大魔頭的水心絆貼胸戴著,似乎他在她身邊一樣,她一定不能安穩渡日。
現在殺人重罪已經落實,給她相應的懲罰是可以接受的,除了以命抵命這事。
她放開手,看白沉香怒瞪著她。不過她已經習慣了,根本不以為意,假如哪天老白同學對她和顏悅色,她反而會不習慣。
「好師父,要怎麼處罰小徒啊?」
她笑得諂媚,白沉香眼睛一翻,一時不能確定眼前的人是不是同一個。
她怎麼能變臉這麼快的?依著她,就溫順的像個小羊,逆著她,馬上伸出尖利的小爪子來。
「進屋說話吧。」燕小乙看那師徒兩個大眼瞪小眼,氣氛緊張,只得再打圓場,心裡後悔為什麼要跟師父來。
他們沒有渡海人的船票,只能從死海上空飛渡,他的法力不夠,而師父只能帶一人而行,所以他跟了來,其他八劍弟子還在鳳麟洲那邊。
蟲蟲點了點頭,帶師父和師兄到後堂去,一路上都側著身走,提防白沉香突然「清理門戶」。
白沉香看得這個氣啊。
他也是一代宗師,怎麼會背後對她下手,這丫頭防他和防賊一樣,哪有半分對師父的尊敬,實在可惡極了。
可是一坐到後堂中,看她慇勤的獻茶,又端上好幾盤小點心,最後居然蹲到他腳邊給他捶腿,氣又消了大半。
他不在意這些口腹之慾,不過她講理的時候,認罪態度還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