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雲夢山,蟲蟲開心極了。其實雲夢山的風景相當美,可既然她被限制了行動自由,那麼無論多麼美麗的地方也不過是牢籠,而現在的她則是出籠的小鳥。
小雞萬事知不能跟著她,只好繼續藏身在昆吾連天洞中,但是金尾羽已經被蟲蟲穿成了項鏈戴在脖子上,再加上木手鐲樣的連連看,她現在也算是有首飾的人了。連連看的母環戴在了二師兄燕小乙的手腕上,說到底白沉香還是不放心她,即擔心她的安全,又擔心她搗蛋,總是要派人盯緊她才放心。
不過蟲蟲並不反對整天和二師兄拴在一起,因為燕小乙是帥哥一名,典型的江南才子型,身材高高瘦瘦、面容清秀,雖然話不多,有點倔強,不過很容易被忽悠,經常被氣到無語無奈,看起來很可愛,讓人欺侮起來也有成就感。而最讓她滿意的是,前因後果鏡被另一路進入無窮山探查情況的師兄們帶走了,否則她這一趟的尋找真火石之旅肯定會少了許多樂趣。
還有一件好玩的事,就是劍仙們出門不用腿走,也不乘車乘馬,而是御劍飛行,這讓蟲蟲感覺無比新鮮。站在二師兄的身後,踏在他那把變幻成大片薄冰狀的斷水劍上在雲海中穿行,像自由的飛鳥一樣鳥瞰大地,還可以順便揩一下這位清秀帥哥的油,一舉三得,美哉啊美哉!
但是,這種快樂的情況沒有持續多久,御劍飛行的新鮮勁兒一過,蟲蟲就發現這趟旅行並沒有她想像的那麼美好,因為路費明顯不足,他們在天上飛了一天,落下雲頭後一直住鄉村小店,有時候就在山野中將就一夜。吃的東西更不用提,每天不是冷水就饅頭,就是饅頭就冷水。這讓蟲蟲無比懷念哈大叔做的飯,雖然也是素食,但清香美味,花樣多端,像上等素齋一樣。偶爾摘兩個山果吃,也又酸又澀,和紫竹林的多汁果根本沒的比。
開始她以為他們只是錯過了宿頭,但一連幾天都是如此,她就有點懷疑了,結果一問二師兄,才知道他們這趟出來是沒有經費的,那個一毛不拔的白沉香一個字兒也沒給,事實上天門弟子出任務,從來沒有經費一說,所有的人都用自己的錢。
修煉劍仙,要在山中度過幾百年寂寞清苦的歲月,當親人們一一離去,他們卻還是年輕的樣子,所以天門派中人幾乎全是與塵世隔絕的,也所以金銀這種俗物在雲夢山中屬於相當稀有的金屬。山裡平時的吃穿用度,都是自給自足,偶爾由哈大叔到市集上去賣點山珍也是為了換回必要的日用品,剩下的所剩無幾的銀子再上繳,就放在撒星殿外的一個空石腹中,誰用誰拿。
也就是說:蟲蟲滿心以為這是公費旅行,實際上卻是自費。或者更確切一點說,是自助游!
她向來是個享樂主義者,不是自然主義者,她心目中的旅行是很腐敗的,坐飛機、住五星級酒店、有專業的導遊,可以在特色商品店大買而特買東西、邂逅又有錢、又靚仔的男人,然後——再然後--咳咳--
可是,她怎麼能想到這些仙風道骨、風姿靈秀的神仙都是窮得叮噹響的窮光蛋?怎麼能想到他們果然是僅靠仙氣兒維持生命的。所以,前幾天餐過鳳麟洲的絕美秀色後,她開始懷念庸俗的物質生活了。
「我想吃肉。」她哀怨地說。這回他們出來,手指頭都數得出的可憐錢錢還由燕二師兄來管賬。
「七師妹,雖然本派不禁葷腥,可我們畢竟是修仙的人,還是食素為好。」燕小乙一本正經地說:「再說,我們每週都會辟榖幾天,以清理身上的濁氣,現在因為要趕路,所以才沒有進行而已。」
「我想吃肉。」蟲蟲重複著,上下瞟了他一眼。
燕小乙不知為什麼打了個寒戰,和魔道惡徒對戰時都沒有害怕過,這回卻被新入門的師妹盯的心裡發毛,就見她一對黑白分明的丹鳳眼閃爍爍地在他身上溜來溜去,感覺後脊爬過一條冰涼的小蛇。
「這還不簡單。」八師弟尚黃乙道:「剛才我看那邊有野兔,我修仙之前是獵戶,打這獵最在行了,抓一隻來吃不就行了。」他說著吸了吸鼻子,看來也被勾起了饞蟲。
「八師弟!」五師姐容成花落責怪地瞪了尚黃乙一眼,「蟲蟲不懂得規矩倒也罷了,你怎麼也來胡鬧?本門的規矩,非斬妖除魔不能殺生。這才離開師父幾天,你就不聽話了。」因為是鈞天僅有的兩名女弟子,所以她和蟲蟲的關係非常好,說話的時候直呼其名。
八師弟吐了吐舌頭,沒回嘴。
HOHO,這些神仙可真虛偽,只要自己不親手屠殺,吃葷就不算罪過了?有需求才有市場,大家都不吃肉,自然也就沒人殺生。既然不禁葷腥,又何必區分是誰殺的?合著自己吃肉開心,卻讓那些屠戶承擔上天的懲罰?假斯文啊假道學!
蟲蟲想著,向八師弟招了招手,「小八,還是你最合我意,快到師姐這邊來。」她擺起師姐的架子,拉八師弟到自己身邊,兩人並排蹲在一處,繼續死盯二師兄,好像兩隻小狼在討論如何吃人。
尚黃乙雖然也有兩百歲了,但山中歲月與塵世不同,他的外貌只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臉上還頂著幾顆痘痘,心性是也少年情懷。平時師兄弟們雖然友愛,但全部拘謹安靜,他一個人寂寞無聊得很,自從來了這個七師姐,儘管相處不多,他卻好像找到了知音一樣,所以兩人自動組成了同一陣線。他不知道七師姐為什麼要盯著二師兄,但也兩肋插刀的瞪大一對大眼,視線統一。
「我還要睡軟床。」蟲蟲又說。
燕小乙被盯得恨不得土遁了去,卻又不能,聽蟲蟲像個任性的孩子一樣再做要求,立即投降道:「要不--到下個集市,我給你--們買兩個燒餅,上面有芝麻、有油,應該會好吃一些。」他邊說邊伸手摸摸衣袋,裡面那幾文錢被捏得發燙,也不知道夠不夠買兩個燒餅,「軟床的話,師兄給你多撿些草,鋪的厚一點,好不好?」
蟲蟲不說話,還是上下打量二師兄。燕小乙以為她還不滿意,不知道怎麼勸解她才好,殊不知此刻的蟲蟲是在想著生財之道。她不是個事事要求別人的人,反而她認為,想吃果子嗎?自己種樹吧!她現在在考慮果樹種在哪裡最合適,結出果子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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