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蝕 正文 蝕二一
    手心的傷,是那日指甲刺進掌心皮肉裡留下的。

    時過了兩個月,仍然清晰留在那處,乾涸了疤痕以翻爛的姿勢成為固定。樊隱岳以這樣的手提筆寫完了藥方,交給身後的爽落,「勞煩。」

    爽落欲言又止,止了又言,「樊姑娘,您……您……您有什麼需要爽落做的,您吩咐了,爽落排除萬難也會為你做到!」

    她莞爾,「採買這些藥,不必排除萬難。」

    「不是不是,爽落的意思是……是替您殺了那個該挨千刀的楚遠漠!」

    她低歎,「這是在南院大王府,你這話被人聽見了,我定然是救不了你的。」

    「可是,他……他糟蹋了樊姑娘,那個禽獸,他……」

    她垂瞼,瞳心內儘是黑暗幽雲。「你殺不了他的,莫說他此時遠在疆場,即使回到這府中,你又如何能近他的身?替我把這些藥買罷。」

    「……是。」爽落施個萬福,恭敬退出門去,埋頭緊急趕路,卻與正匆匆趕的一人撞個正著。她搓著額頭一邊叫疼,一邊瞪向者,「是哪個不長眼的……烏總管?」

    烏達開上下打量她一眼,「你剛從樊姑娘院子裡出?」

    「是。」

    「你與樊姑娘似乎走得很近?」

    爽落坦然一笑,「太妃臨去之前,拜樊姑娘的醫術所賜,走得毫無痛苦。爽落小小奴婢,也只能聊盡心意。」

    「你做得很對。」烏達開面露讚許。「你拿得是什麼東西?」

    「樊姑娘近有些傷風,叫我替她去抓一些藥。」

    「把方子給我罷,我叫人抓過,你有事沒事多往這邊跑著,珂蘭公主那頭也給照顧好了。」

    烏達開抽了方子,回到總管辦理公事的廂房,命人傳了城內三位知名大夫,將方子交給三人。「各位看看,這方子有何療效?」

    三位大夫傳看完畢,眾口一詞,不過是一張治療傷風的簡方,無甚出奇。

    烏達開擰著眉心,仍是放心不下。「各位先不要走,稍後我還有事煩勞。」

    他叫了門外小廝,耳語幾句,小廝領命下去,不一時跫返,報稱已達使命。他又等了一刻鐘工夫,遂領著三位大夫前往樊隱岳所居院落。

    那日的事,舉府皆知,由不得他不加幾分小心。王爺臨行匆匆,並未留下什麼話,若真有了異常,應及早打算。

    「樊姑娘吃了茶,已經睡了。」侯在室門前的小婢道。

    烏達開將人揮下,將大夫引進室內,「三位替這文姑娘診診,看……有無異樣。」

    三位大夫依次上前,號過脈,面面相覷,從同業臉上尋到了同一個答案。

    「這位姑娘已然有了身孕,但身虛體弱,亟需好生調養。」

    烏達開愕住。雖說就是為了檢驗這樁事的,但事態當真如己所關注,還是受驚匪淺。

    「這件事,你們三個暫時給我爛在肚子裡,如果本總管在外面聽到了什麼風聲,你們三個人便有賠上身家性命的準備!」

    這件事,先不能聲張,總要報給王爺知道,視王爺意旨定奪舉措。臨去前,烏達開不無同情地瞥了眼床上女人。唉,漢人有話「紅顏薄命」,這位漢人姑娘當真應了這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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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每天與這些飛鳥玩得倒是高興呢,怎不見你把心思用到本公主身上一半?」

    對身後撲的女子,關峙未給予一眼,一徑將左右手上的兩隻飛鳥拍飛,抬足向溪頭緩步行去。

    「關峙,你想惹本公主火麼?」珂蓮掐腰嬌叱。「本公主準備的婚禮一再被你給攪了,你說,你是不是有意選在婚禮將行前犯病?」

    「我的妻子只能是我認定的人。不是我認定的,即使有了婚禮,又如何?」

    「你——」她氣結。

    「我那日聽見你的大夫建議你對我用春藥,你不妨一試。」

    「什麼?」她懷疑自己誤聽。

    「你所謂的『得到』,不就是一具肉體麼?縱然是這具肉體,沒有任何迷幻意識的藥助,你無論如何也是得不到的,不是麼?」

    「你——」她盯著那個頎長潔白的背影,想起了自己曾在一個火熱夏夜著一襲艷麗薄紗站在這個男人面前。那個時侯,他注視她的目光,居然是憐憫的。

    自取其辱。他說了如此四個字。

    這個男人有著最好的學識與修養,言行無不優雅,這四個字是他給予過她的最狠的四字,但配著他那時的目光與表情,確確實實傷她至深。

    「若你用了春藥,我意識混亂不明,興許能藉機將你當成我的妻子,喊著她的名字與你歡好,也算聊解我相思之苦。雖然,這對隱岳有些褻瀆……」

    欺人太甚!珂蓮美艷五官因狂怒扭曲,「關峙!」

    他回過身,一派溫潤優雅,「不然,公主還有更好的主意麼?」

    珂蓮眸閃殺意,「你說這些話,是想讓本公主對她趕盡殺絕麼?」

    「你與楚遠漠達成的同謀裡,沒有將羲國布軍圖交給南宮玖這一項罷?」

    她丕然一震。

    「你左手與楚遠漠聯合,右手與南宮玖結盟,兩頭取利。楚遠漠必定不知你將羲國的布軍圖交給了南宮玖,否則,焉會留你?」

    「……那又怎麼樣?」她高仰下顎,冷笑。「難道你還有辦法將這消息知會給楚遠漠不成?」

    「公主莫急,僅是隨口一問。我本想問的是,你與楚遠漠的協議,應是你得到我,他得到隱岳。你認為他會讓你對隱岳趕盡殺絕麼?」

    「你真是一個奇怪的男人!你口口聲聲說她是你的妻子,既然如此,你的妻子被別的男人保護,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麼?」

    關峙淡哂,「如果她能因此活著,有什麼不好?」

    「你……你簡直是天字第一號的奇怪男人!關峙,本公主怎麼會愛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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