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三國策 第四卷 蜀道難 第一百八十八章 算無遺策
    瞬息萬變。

    只能用這四個字來形容蜀中沱水畔的這一場絞殺戰局。

    在沒有得到最後的答案之前,誰也不能預料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李嚴所部的及時趕到讓原本危殆的漢安得到了喘息的機會,終於輪到劉備揚眉吐氣的時候了。

    飛舞獵獵的漢皇叔、左將軍的旌旗在沱水東岸高高飄揚,昭示著得勝的喜憂和軍人的榮耀。雖然數攻文聘軍營無功,但漢安報捷的喜訊已足夠讓劉備得意的了。建安七年七月十八日,劉備軍大營,數日來難得一見笑容的劉備喜形於色,不止是劉備,諸葛亮、張飛、魏延等文武諸將也是摩拳擦掌。

    「主公,破敵就在今日,我們應趁著敵軍士氣低落的良機,一舉拿下共太營。」雖然數日猛攻不下,但諸葛亮並不氣餒,自和高寵對戰以來,這是他們第一次佔得了局部的上風。

    「這會不會又是高寵玩得固守待援的詭計,我們這一次可輸不起了!」座下的長史許靖疑慮道。許靖畢竟在高寵麾下呆過很長的時間,熟悉高寵堅韌性情的他這時還是有些擔心。

    諸葛亮輕搖羽扇,面帶不屑道:「就算高寵準備固守待援,也要先經受住我們的進攻才行。主公,高寵在遠襲漢安無功之後,其精銳甘寧部已疲憊不堪,我們應當立即改變進攻的方向,合冀德、文長之力,猛攻甘寧的左營。」

    「左營——,放著較弱的文聘不打,去和凶悍的甘寧較量。軍師說錯了吧!」張飛慍聲道。

    「興霸乃是高寵手下第一員虎將,我們捨文聘而取甘寧,豈不是有點求難捨易了。」一旁的簡雍也趕緊諫道。

    諸葛亮見張飛質問,與正中端坐的劉備對視了一眼,不慌不忙的說道:「冀德怎知甘寧凶悍,甘寧部屢次擔當高寵前鋒,一路涉水拔山攻江桿、江陽、漢安諸城,其軍卒已是相當的疲憊。江陽一戰敵將丁奉為文長所傷士氣受挫,此後漢安一役,甘寧親率精兵陷城無果。可以說敵人的信心受到了極大的影響,由此,亮以為只要我們傾力進攻,甘寧並不足懼。」

    諸葛亮的樂觀和自信感染了帳中的每一個人,能夠擊敗江東的頭號大將是劉備軍中許多將領的夢想。

    「軍師,燕人張冀德請纓出戰!」張飛聲震如雷。

    與張飛的直來直去相比,魏延卻是一言不發,只不過在他焦黃色的臉龐上顯現出一抹難得的紅暈。

    見時機成熟,劉備起身道:i,軍師的提議甚好,高寵之所以能倚強縱橫,唯甘寧、太史慈兩人耳。今我軍若能擊破甘寧,則可一舉震動高寵金軍,使其軍心動盪潰退,這可比戰勝文聘的效果強得太多。所以,大家不要再懷疑了,立即振奮精神聽從軍師的調遣。」

    說罷,劉備一如既往的浮上久違的笑容,恭敬的站起身,將諸葛亮讓進主座,自己則老老實實的陪座一旁。在眾目睽睽之下,以劉備高貴的皇叔身份,如此相待諸葛亮,禮遇之重可謂絕無僅有了。

    對諸葛亮適才的分析,劉備也有他的考慮,甘寧作為高寵最為倚仗的六大主力之首,戰敗他的話就是斷了高寵的一條臂膀,對於穩定蜀中戰局會起到莫大的助力。而且,高寵與甘寧情同手足,若能擒殺甘寧,也間接的報了二弟關羽麥城之仇。

    諸葛亮略微謙讓之後,整了整袍袖,掃視四周,正襟危坐道:「張飛將軍聽令,現命你部於明日晨時從沱水雙魚崖一帶涉水過江,向雙魚灘一帶的甘寧水營發起攻擊。」

    張飛聽得軍師第一個叫的自己的名字,更是一臉的興奮,急急的大聲應道:「軍師放心!俺老張不殺得江東小兒鬼哭狼嚎就決不收兵。」

    「劉封將軍聽令!」

    「在!」站在劉備身後的劉封一怔,他沒有料到第二個會是自己。隨後在劉備的瞪視下,方出列應道。

    諸葛亮面色一沉,威儀道:i,劉封聽令,你速速回營準備乾柴,於子時準時從沱水上游一帶遁河,繞道到甘寧夭營的側冀。等張飛將軍進攻開始,你率兵士向甘寧軍營投擲火把,致敵前後不得兼顧。」

    封領兵而去。

    「簡雍何在?」諸葛亮問道。

    「在!」簡雍連忙出列。

    「這裡有一村書信,你速速連夜趕到漢安,將書信呈交給法正、李嚴,讓他們留一部鎮守漢安後,主力立即沿沱水而下,向江陽攻擊前進!」諸葛亮說道。

    「是!」簡雍接過書信退下。

    「主公——!」諸葛亮又道。

    劉備急忙站起,道:「軍師有何吩咐,但說無妨?」只有充分讓諸葛亮感受到自己對他的尊重,他才會死心塌地的為自己賣命。在失去了關羽之後,劉備的生存環境越發的困難,僅憑著皇叔的虛名走很難招攬到那些想法實際的人才的。

    幸好,他還有諸葛亮這個軍師,否則的話,這蜀中最後的立錐之地恐怕都不會有。

    「主公,你率親衛營士卒作為張飛將軍的預備隊。等到敵人的反擊減弱時,主公再親自殺出,定能大獲金勝!」諸葛亮毫不客氣的吩咐道。

    劉備的態度讓年輕的諸葛亮相當的感動,劉備責為皇叔,是皇帝在金殿上殺認的叔叔,現在能夠村自己這一介布衣言聽計從,這樣的主公普天下也找不出第二個來。

    「軍師放心,備已下決戰之志,生死存亡,唯此一役!」劉備手按雙股劍,沉聲應道。

    大帳中,接到命令的將領一個個高興得領令而去,原本擠得滿滿的大帳一下子顯得空蕩蕩起來,連劉備也出了大帳去準備了。文官那廂倒還有幾個沒被叫上的,而武將這邊,則只剩下了魏延孤零零的一個。

    「好了,沒有叫到名字的,都退下吧!」最後,諸葛亮像是累了一般,垂下頭擺手說道。

    「軍師,我——!」魏延終於忍耐不住,上前說道。

    「是文長呀,有事嗎?」諸葛亮抬頭,故作驚奇道。

    「呃,軍師,延有一問。既然這一役如此重要,怎麼軍師不派我部出戰?」魏延焦黃的臉上顯出些許激憤。

    諸葛亮聽得此話,忽然間面色一沉,一拍案幾,喝道:「你還有臉請纓出戰?江計一戰,我早聽得你見死不救,以致於嚴顏迫不得已降了高寵。此等大罪,你莫以為有主公撐腰,我就奈何你不得了。」

    按理說,諸葛亮和魏延曾同在蒯越帳下共過事,相互間的關係應當比旁人更融洽才是。但是,由於魏延背叛蒯越的事情讓諸葛亮對魏延的人品相當的不齒。故此,兩人的關係一直不冷不熱,有劉備在從中調停著,相互間還沒有什麼大的衝突。但今日劉備不在,諸葛亮又大權在握,魏延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魏延不服,亦怒駁道:「軍師之言未免偏頗,六月間江州被暴漲的河水團團圍困,高寵持利器而不攻,目的就是等我入甕。我若走冒險突進城池,那麼結果就將是被一網打盡,這些事情難道軍師不知嗎?」

    「汝為一己之私而棄救友軍,還敢狡辯?別以為有主公撐腰我就奈何你不得。」諸葛亮厲聲喝斥道。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魏延對主公忠心耿耿,可沒你說得那般無情無義。今日你故意不派我出戰,原來是打擊報復,可歎主公一世英堆,竟然相信了你這個村夫。」魏延長歎一聲道。

    「你怎麼知道我不派你出戰?」諸葛亮不怒反笑道。

    「其它人都領令下去準備了,只我一個傻站在這裡,這不明擺著的事情嗎?」魏延忿然道。

    「哼,我留你到最後,是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交付與你——!」諸葛亮說到這裡,忽然停頓不說下去了。

    魏延急問道:「什麼重要的事情?」

    諸葛亮好整以暇的瞧了魏延一眼,慢悠悠的說道:「不過,在接受任務之前,你必須先發下毒誓才行。」

    「什麼毒誓?」魏延臉色一變,問道。

    諸葛亮輕搖羽扇,目光直盯著魏延一字一句的說道:「你就說,『我魏延一生一世決不背叛主公劉備,若違此誓,叫我魏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一諾干金重,但凡是有身份有名望的人物,對於這誓言看得都比生命還重。從某種意義上說,誓言也是考驗一個人人品的標準。諸葛亮讓魏延發誓,擺明了這是對他的極度不信任。也許在諸葛亮看來,一個把自己的利益看得很重的人走絕不可能保持始終如一的信念的。

    「好——,我發誓:此生若背棄主公,讓我魏延人人唾棄,不得好死!」魏延跺腳一頓,終於狠了狠心,指天大聲道。

    諸葛亮聽罷魏延說出最後一個字,方取過一支令箭,起身上前道:「好極了,魏延將軍你的命令就是斜插到甘寧與高寵兩營之間,切斷高寵的增援部隊與甘寧大營的聯繫。此事非常重要,明日一戰的成敗與否就看將軍能否阻住高寵了!」

    阻敵是一項艱巨的任務,一旦高寵得知甘寧被圍,勢必傾全力趕來增援,到時候魏延將面臨重重壓力。視劉備帳下諸將,能擔當此重任者,除了魏延別無其人。其實,諸葛亮一升始就已決定讓魏延擔當此任,只不過魏延為人倨傲,不殺他的威風的話,很有可能魏延會對沒有派他擔當主攻任務心懷不滿。

    畢竟主攻和阻援是有區別的,如果順利拿下甘寧大營之後,論功行賞起來,也是張飛第一、魏延只能屈居第二。

    「接令!」從諸葛亮手中接過令箭,魏延額上已是汗水涔涔。

    諸葛亮這一番又是威嚇又是安撫的話讓魏延心驚不已,說實話真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該怎麼辦魏延還沒有想過,是真的與身相殉嗎?還是選擇一個活下去的機會?這兩個念頭在魏延退出軍帳的時候尤自在他心底翻騰。

    「莫非諸葛亮早已看破了我心底的猶豫?要不然他怎麼會讓自己發下毒誓。」魏延暗忖。

    沱水兩岸,一片寂靜。

    三座天營分左中右排列在沱水畔,左冀的大營隨著沱水的彎曲走向紮在西面,這裡是甘寧的營寨。作為陣地最突出的部分,這裡的位置十分的重要,既可以作為高寵軍進攻的跳板,退可以掩護其餘兩營安然撤退。甘寧的錦帆軍一直是高寵最為信賴的主力,左營的防禦重任也就毫無懸念的落到了甘寧的頭上。

    本來按高寵的佈防,最強的就是要放到最重要的位置。但是,經過數番激戰之後,甘寧能否承受重重的壓力成了一個未知數。

    更為不利的是,從地勢上講,左營雙魚灘一帶地勢相對低窪,離中軍和右營有少許距離。一旦敵人從結合部插入,對甘寧的威脅將有可能是致命的。

    建安七年七月十九日,沱水雙魚灘。

    殺聲驚天動地。

    甘寧沉著的指揮著兵車構建營柵防線,並不時施以反擊。在數度撕殺之後,原本一萬的錦帆軍還剩下六千勁卒,一千輕傷可戰之士,其中包括在江陽城下受傷未癒的驍將丁奉。

    巳時,張飛一身黑色的甲袍,手持鐵矛緊緊的瞪視著前方的戰況。乘著清晨的薄霧渡過沱水的兵士一步步的向敵人的營壘迫近,這晨霎幫了攻方的大忙,讓守車的箭矢失去了目標。

    「突擊!」張飛持矛號令道。

    這一次的進攻,發誓要為二哥關羽報仇的張飛傾盡了金力,他的乎下,過萬的士卒如席捲的滔滔沱水,一浪未退一浪又湧上。在雙方士卒瘋柱的吶喊聲中,頃刻間剛剛殺死了敵人的兵士轉眼又能被砸落的巨石擊碎了頭顱,箭矢在空中飛舞,血花在刀槍間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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