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一到診所,老闆胡三又像是火燎了屁股一樣,急急地說道:「快快,那個雙眼皮割失敗了的女的,一會兒還要來找,還要帶記者,我出去躲一躲,你們替我頂會兒。」說完,一溜煙地跑了。
「我靠,要上電視曝光?老子的職業前途豈不是要毀了,李毅你在這兒頂著吧,我也跑了。」劉安伸頭看看老闆胡三已經沒影兒了,也迅速地消失。
李毅衝著倆人的背影,狠狠地豎起了中指。
不得不說,胡三是個相當不稱職的醫生,渾身渾渾噩噩的氣質,加上那一身肥肉,看起來不像個醫生,倒更像個屠夫。
曾經有一次,一個病人,患了甲溝炎,就是大拇腳指甲邊緣長到了肉裡,導致的小發炎,要是去專業修腳師傅那裡,人家師傅拿著應手的修腳刀,把那長到肉裡的腳趾甲一摳、一削,再抹點紅黴素軟膏,分分鐘就能搞定。
這胡三可好,剪刀、手術刀、鉗子、錘子都上了,生生把人家半個腳趾甲都掀了下來,弄得那病人像殺豬般地慘嚎,血流滿地。
而且這老闆胡三技術不咋樣,膽子倒是大得很,幾個月前,把一個雌雄眼的女的忽悠著做了個韓式微創的「重瞼術」,也就是割雙眼皮。
結果手術失敗了,「微創」成了「重創」。
其實那女的本身挺好看,雖然一隻眼睛是單眼皮,一隻眼睛是雙眼皮,可是看著也挺精神,這被胡三割得倒好,整個上眼皮上一道深深的傷疤,連內眼瞼都外翻了,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人家能善罷甘休嗎?已經來了兩次了,胡三態度也不好,人家揚言這次要帶著「百姓幫」的記者來。
呼啦啦,診所裡就湧進了好幾個人。
為首一個戴墨鏡的女的,李毅見過,正是那個眼皮被割壞了的受害者。
身後一個蘿莉頭的小記者,笑容甜美地跟著進了「讓你美」診所。
「是你?」
「是你?」
李毅和那記者女孩異口同聲。
李毅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那女孩正是昨天花卉市場的那個麗海第一美女記者小田。
而小田,此刻臉紅得像要滴血一樣,站在門口,進不得退不得。
小田身後一個扛著攝像機的彪悍大個兒,見小田還是一動不動,神色怪異,不由地仔細地看了看李毅,一看之下,瞬間明瞭小田的神色尷尬的原因。
「啊……小田,這不是昨天對你襲胸的那個人嗎?」一說完,大個攝像不由地摀住了嘴。
「閉嘴。」小田惱怒地看了一眼攝像,忽閃著長長的睫毛走到了李毅面前說道:「昨天,昨天……謝謝,你的衣服。」
小田心裡很憋屈,保留了二十多年的初吻,稀里糊塗地獻給了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還被人家襲胸,如今還要謝謝人家。
「啊,不客氣,昨天的事兒,都是我應該做的。」李毅趕緊禮貌地做答,一說完,覺得這話好像聽著有點彆扭。
果然,小田的臉紅得像大蘋果一樣。
大個攝像在後邊聽得一頭霧水:「這是怎麼回事?強吻、襲胸還是應該做的?最要命的是,小田還要謝謝他?」
不過,良好的職業素養,還是讓小田第一時間,重整了狀態,對著鏡頭說道:「觀眾朋友們,『百姓幫,幫百姓』,我是『百姓幫』的記者小田,幾個月前,李女士接受了一次『重瞼術』,花去了兩千六百元手術費,可是,萬萬沒想到,『重瞼術』不但沒讓李女士變美,反而毀了容。現在我們帶您來到了李女士所說的這家診所。」
鏡頭下一刻,一下子對準了李毅,李毅第一次面對這種場面,不知道該怎麼辦好,只好衝著鏡頭伸出了兩根手指,訕訕地笑了笑。
扛著攝像機的那個彪悍的哥們看見了李毅「耶」的手勢,差點一個趔趄摔倒。
小田記者嘴角抽搐了幾下,還是手持話筒走到了李毅面前:「請問這位先生,是您為李女士做的手術嗎?」
「不是,是我們老闆。」
「那請問你們老闆去了哪呢?」
「不知道。」
「那你們老闆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
「那你們診所準備如何解決李女士的問題呢?」
「不知道。」
小田嘴角再次抽搐,轉身面對鏡頭:「觀眾朋友們,該診所的工作人員採用了非常消極的態度對待我們『百姓幫』的記者,一問三不知。提醒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們,請記住這家診所的名字——『讓你美』診所,今後進入這家診所,一定要慎之又慎,謹防上當受騙……」
李毅心裡直呼冤枉啊,自己確實不知道啊。
「嗚嗚……你們這些混蛋。」那位受害者李女士見了李毅這種態度,突然哭著衝著李毅撲了過來。
李毅趕緊抱頭,護好了頭臉。
不過卻沒有意料中的「九陰白骨爪」,李毅小心的從指縫中看了出去,卻對上了一雙流著淚的眼睛。
只不過,那雙眼睛,一隻是原本的雙眼皮,清秀好看,另一隻卻如同一隻被割爛了的桃子,猙獰可怕。
「你看看我,我這副模樣,你讓我怎麼正常的生活?我每天出門都戴著眼鏡,從來不敢在人前摘下,回到了家,我老公都不敢正眼看我,我兩歲的小孩看見我嚇得直哭。你說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李女士淚眼滂沱,那聲音聞之令人心酸,小田記者都在一旁抹起了眼淚。
是啊,容貌是女人的第二生命,看著女士秀氣的左眼,再看看她猙獰的右眼,李毅也不由地咒罵起胡三,好端端的一個人被胡三搞成了這樣,這胡三真是挨千刀的。整容變成了毀容,就這模樣連修復也做不了啊。
咦?李毅心中一動,別人修復不了,我可以修復啊。看了看李女士流著淚的眼睛,又看了看烏黑的鏡頭,心裡突然有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李毅隨手抽了張紙巾,遞給了李女士:「李女士,我知道您很難過,我們老闆確實不是東西。不過,我可以為您做一下修復,而且我有一種祖傳的藥膏,能淡化疤痕,可能對您現在這種情況會稍微有那麼一點點幫助,只是不知道您能不能信得過我?」
李女士聞言抬起了淚眼,李毅強忍著轉過頭去的衝動,誠懇地直視著她的眼睛。
「可是,我再也不敢相信你們診所了。」李女士已經是驚弓之鳥。
看來,手術失敗,帶給她的心理陰影太大了。
聽到這話,李毅也只能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局面一下子陷入了僵持。
小田記者現在已經基本恢復了過來,可能是尋思著「百姓幫」出來一趟,沒幫出個結果,不好對觀眾交代吧,大眼睛轉了一圈,走到二人中間,問李毅:「那藥膏不會有副作用吧?」
「絕對沒有,我可以用生命擔保,就算是不好用,也絕不會比現在更差。」李毅誠懇的說道。
「李女士,不如試試吧。」小田柔聲地對李女士說著。
她那獨具的親和力,讓李女士不自覺地抬起了頭,看了看滿眼鼓勵的小田,再看看一臉誠摯的李毅,終於鼓足勇氣,猶帶著滿臉淚痕,走向李毅:「小伙子,就衝著你,我試試。我也不奢望變成雙眼皮了,只要把我的單眼皮弄得沒有疤了,就行了。」
李毅忽然心中一動,一種莫名的責任感,沒來由地湧上了心頭。「醫者父母心」,當病人把自己毫無保留地交給你的時候,你要對得起他們的這份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