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緊的問道:我是被打的那個人的弟弟,他怎麼樣了?
陌生人誇張的說道:恐怕不行了,流了很多血啊,我的天啊,那些人太狠了……
我聽他這麼一說,胳膊無力的鬆了下來,電話隨著我的手臂也垂了下來。那一科,我的腦子裡是一片的空白,不能有任何的思想。只是反覆著,富貴哥就這麼完了,人走怎麼就這麼容易啊。
電話裡傳來了:喂~~~喂,你怎麼了……接著就是嘟~~嘟~~的忙叫。
車窗外的景物飛速的到馳著。我的無意識也就是瞬間的事兒,等醒悟過來的時候,我拔著出租的防護欄用哀求的語氣說道:師傅,你快點好嗎。就如一個被圈養的大猩猩乞求自由一樣的表情。
出租司機通過倒車鏡看了我一眼,帶著安慰的語氣說道:兄弟,別著急,我這已經開的最快了。
我的淚水不知道何時淌了出來,鼻子堵塞了,跪在座位前面的那一點點縫隙裡,哽咽的繼續跟司機對付道:求您了,快點好嗎?我哥哥不行了,你讓我看他一眼吧。好像司機管著這事兒似的。
司機不再搭理我,只是專注的開他的車,飛速的前進著。多虧我們走的是大道,路上沒堵車,也就是十幾分鐘就到了事故的現場。
到的時候,路邊已經圍了很多人。就如我們農村看雜耍的一樣,裡三層外三層的,外面的人還要翹了腳向裡面張望,好奇的還在問著旁邊的人:嗨,哥們,裡面怎麼了?
由於人堵了路,順在路邊的幾輛車慢慢的前進著,一邊開還一邊焦急的按著喇叭,彷彿前面發生的事兒跟他們沒有一絲的關聯。
車還沒停穩了,我就推開車門跳了下去,我的慣性把我向前帶了一個跟頭,直然的撲在了馬路上,也多虧了我身子還算機靈,順勢的向前一滾,才躲過了這次受傷。
司機見我推車門就喊道:兄弟,等一下。看我躥出去,趕緊的踩死了剎車,隨著說道:小心。
我前滾一下,顧不得站直身子,踉蹌著向前衝去,一邊衝著一邊哭喊著:哥,哥,你這是怎麼了?
圍觀的聽到我著淒慘的哭聲,自動的閃開了一條縫隙。
小霞嫂子跪在地上,半俯著身子,正抱著一顆血淋淋的分辨不出模樣的頭顱哭呢。她的臉上鮮血和淚水粘貼著幾縷的青絲,不清晰著。衣服還算是整體,看來這鮮血是沾富貴老闆身上的。聽到我的聲音,哭的更加傷心了起來。
躺在地上的大概就是富貴老闆了,直挺挺的,不見有一絲動靜。上身的汗衫被撕的只有半個袖子連著胳膊,褪下來的浸了鮮血又混上了塵土,結成了嘎渣。褲子上鮮亮的印著幾個腳印,一隻鞋不知道去了哪兒,裸露出的白色襪子粘了塵土,已經變成了灰褐色。不知道襪子以前就破了還是剛剛破的,灰白色的腳指頭倔強的伸著,好像在訴說著自己的不甘心。
圍觀人中,好心的撥打著120和110;無聊的指手畫腳;同情的微微的沉了臉,眼眶裡浸出了淚珠,但沒一個人過去安慰一下小霞嫂子,或者是救助一下富貴老闆。
我踉蹌著穿過狹窄的人群縫隙,撲倒在富貴老闆的身上,失去理智的哭著喊著:哥,你這是怎麼了,哥,你說聲話啊,哥,弟弟我來晚了。一邊哭喊著一邊用手輕輕的撫摩著富貴老闆裸露著的軀體。身子還溫暖著,他還沒死。這是我感覺到他身體溫度後的第一感覺。我止住了悲哀,拾起了富貴老闆的手,摸了摸,還有心跳,然後又探了一下他的呼吸,雖然微弱,但還沒有止息。我心一下子豁然了不少。
圍觀的人群向裡面又合圍的近了一些,在裡層的使勁的向外*著,外層的使勁往裡擠著。
有了這個認識,我粗暴的推開了小霞嫂子,伸手抄了富貴老闆的身體,輕輕的平托了起來。嘴裡喊道:出租車,出租車。聲音很是嘶竭,
富貴老闆的軀體隨著我的力氣自然的彎曲著。
小霞嫂子忘記了哭,只是驚訝的看我。已經骯髒起來的臉把她襯托的就如一個乞討的乞丐。
圍觀的人群見我操起了富貴老闆,個個都像是見了瘟神,向外趨避著。自然的閃開了路。
小霞嫂子也就一愣。馬上隨了過來,用手托起了富貴老闆的頭,不讓他頭栽在下面。
剛才送我來的哪個出租還在旁邊等著,大概是因為我剛才忘記了付他車費,不甘心著呢。見我呼喊,馬上拉開了後車門。
這時候,急救車的聲音傳了過來,它的聲音是那麼的悅耳,我從沒如此的感覺過。停止了腳步,懷了激動和渴望向著聲音的方向望了去。一輛乳白色的大麵包,頂了幾盞藍色的燈,叫喚著緩緩的向這裡走來。
看來商業行為要比行政行為反應的快,在這裡守了半天,還沒見公安的人過來呢。
我迎著車跑了去,說是跑,不如說是快走。圍觀的那群人也隨著我向了這個方向走去。
救護車見我們向了他,也就在不遠處停了下來。幾個穿白大褂的醫生護士機靈的跳出了車,提著幾個箱子向我們跑來。兩個護工搬著擔架也緊緊的跟著,彷彿也在為我焦急著。我不由的一陣的感動。
護工的擔架先擺開了,我輕輕的把富貴老闆放在了擔架上,又把他垂在下邊的手搬到了他的胸脯上。這才仔細的看了他一眼。
半拉臉腫了起來,上面戕的全然裸露出了鮮紅的嫩肉,鮮血殷殷的向外滲著。有的地方塵土和了鮮血,變成了暗黑色的痂。頭頂上還汩汩的滴答著鮮血。眼圈和上身幾處青紫著。
富貴老闆很安靜的躺著,完全不顧及別人的傷疼,獨自睡著。
護士把我從富貴老闆的身邊扒拉開,醫生跟進,隨著擔架向車上跑著。
小霞嫂子只是在擔架的另一邊握著富貴老闆的另一隻手,隨著擔架走著。
我雖然擔心著,但見了醫生後,心也就不再像剛聽到這個信息的時候那麼恐慌和自責了。我拉住最後一個要上車的護士,拉了她的胳膊說道:姐姐,用最好的藥,我這就拿錢去,一定要給我把哥哥搶救過來啊。我當時的是用乞求的語氣說的,雖然是在求,但還是惹得護士一陣的不樂意,甩開了我的手,痛惜的看了看她的衣袖,兩道血漬。她聲色俱厲的說道:到醫院,你快點。說完鑽進了車裡,把門拉上。
小霞嫂子見我沒上車,眼神悲哀了起來,好像失去了主心骨。
我知道小霞嫂子身上一定不會帶多少錢,在這個只認錢的時代裡,你沒錢,誰也不會搭理你。我對著關了門的車說道:嫂子,我馬上就到,先拿點錢去。
圍觀的人見沒了戲看也就散了,三三兩兩的步行或者是騎車,邊走還邊熱烈的談論著,似乎剛看了一場激烈的電影,餘韻猶存,興致未盡。
我望著救護車的背影,心裡沉著,猶如靈魂出竅,行屍走肉。摸出了手機,給林伯正打了電話:喂,你在哪兒啊?怎麼辦事兒這麼拖拉啊?
林伯正聽到我的訓斥,話音很有點恐慌的說道:小張沒在這裡,我給她打電話讓她往這裡趕呢……
我打斷了他的話說道:你再給她打個電話,讓她直接到醫院,你現在就過來吧,我在醫院等你。說完掛了電話。
送我來的那個出租車司機見我沒跟了救護車走,釋然的又湊到我身邊來,微笑著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憋屈了一下,才又說道:還去哪兒啊?
我也正想要他的車呢,見他湊過來,心裡也沒多想,拉開他的車門說道:去醫院。
司機諾了一聲,出發了。一邊走還在前面跟我鼓噪著:現在人的手真黑,動不動就把人給廢了。像我們這些做服務行業的,每天都得提心吊膽,誰知道什麼時候一不小心就把人給得罪了!
我把頭向了車窗外,只是思忖著富貴老闆的傷勢,對他的話並沒有留意,只是見他說的熱鬧,偶爾的隨口應上一聲。
深秋的陽光比任何一季節都要燦爛,天空似乎沒了阻擋,空氣也煞是潔淨。西落的太陽勾起了一朵朵的火燒雲,就如一個激情的印象派畫家,在畫布上渲染著自己的心意,詩意而高雅。但落在我眼裡卻只是血一樣的殘紅。
這個時候的太陽也是很容易落的,到醫院的路程並不長,但到的時候天已經帶上了黑影。雖然已經有了蕭瑟,可醫院的門口並沒顯現出冷清,排起長隊的出租在哪兒等著拉客。醫院門口的旁邊除了幾個賣水果的,還有幾個賣殯葬用具的,燈火通明,很是煞人心情,但又是無可奈何。
看車停了下來,我把車門一推,又想向裡面跑。這次司機不再靦腆和同情了,隨著我下了車喊道:哥們,車錢。
迫切的剛跑兩步,被他的聲音一攪,這才恍然,不好意思的轉回來,從包裡拿出了200塊錢,遞給他道:謝謝你了,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