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高聽的很認真,見我說完,正了正自身子,語重心長的說道:小丁啊,我很佩服你的想像能力。從理論上來說,你所說的不能不算是一個很好的辦法,但你想過買了房子的人嗎?他們住進來後會怎麼樣?做事兒如同於做人,己所不欲勿使於人,這個道理你應該是懂的吧。你以後的路長著呢,不能只是照顧了眼前的利益就放棄了自己做人的原則和信譽。你說是不是?所以我不同意你這麼做。說到最後的時候搖了搖頭,很是堅決。
我聽他說完點了點頭,表示了一下認同。他這樣說也不無道理,但我有不做的權利嗎?時勢已經把我逼到了這個懸崖邊上,看來還得接著說服他。道:高叔,我知道你的意思。房子是有點問題,但絕對沒你想像的那麼嚴重。而且,這也不是騙人就能騙來的。你想啊,誰買房子不謹慎一點,你想騙人就能騙的了啊。別人賣房子是以房子為主體的,我們賣房子是以它的附屬品為主體的,這有什麼不對嗎?當然,我接了這個樓後還會加強社區服務來彌補房子硬件缺陷的。再說了,咱這是一個機會,如果不抓住這個機會,我們的廠子就得破產,如果抓住了這個機會,沒準就能翻身。
老高固執的搖了搖頭說道:我知道,但我還是不同意你這麼做。硬件上的硬傷是無法彌補的,就你說的,賣房子不是主體,但這房子畢竟還是房子,人買來了,住著不舒心,你說會不會罵你呢?當然了,這個假設還是在能賣出去的基礎上設立的,如果你賣不出去呢?錢誰出,還不是虧了銀行啊。這對你以後不好,對我們廠子以後也不好,放棄吧。如果你堅持,我就辭職,而且還會向有關部門反應你這裡的情況。我不能讓老百姓受騙,讓國家受損失。
我看他喋喋不休的樣子不由的厭煩了起來,心裡暗道:賣東西誰敢說一定就能賣的出去啊,你不冒點風險誰會給你錢啊,再說了,你以為你是道德法官啊,我賣房子又不是賣給平民百姓的,只是賣給那些有錢的外地人,他們本來就不看重什麼房子,只是圖個便宜,要你多什麼嘴啊。但面子上卻不得不裝的很受教的樣子,站起身來誠懇的說道:那好,我再考慮一下吧。說完帶了房東姐姐出了老高的房門,向我的房間裡走去。
以前乾媽跟我說過他正直,現在看來還不是一點半點的正直。還不單純是正直,應該說是有點保守。做生意的那有幾個不騙的,騙得來錢是你的本事,騙不來錢那你就是孬種。看來我現在只有繞開他了。
來到我的辦公室,房東姐姐就肆無忌憚的笑了起來,笑的花枝亂顫,別樣的風情。等了好一會兒才止住了對我說道:知道我平時為什麼不搭理他了吧,他就是那麼煩人,老是跟你這兒擺老資格,怎麼樣,領教了吧,還做嗎?說的時候,滿臉的期待。
房東姐姐是從來不用腦子想事情的,只要熱鬧就好。
我轉回到自己的椅子上,端起了自己的杯子,喝了口水,無奈的笑了笑說道:你看呢。明天你帶著小林去跟他們談吧,他們已經把合同做好了,你們再把細節的東西研究一下,本來我是想讓他帶著人去的,畢竟他歲數大點,經驗也多,現在看來是沒辦法了。
房東姐姐臉上顯出了尷尬的笑著說道:我可不知道合同怎麼寫,你讓我去辦砸了怎麼辦。
我笑了笑說道:你看小林的啊,他應該多少懂點,再說了,你們談好了還有我這一關呢,我會把合同的內容找個明白人再仔細的推敲一下的。沒事兒,到時候你就看小林的眼色,接著跟他們攪和吧,呵呵,這個能力誰也比不了你啊。
我這一說房東姐姐不樂意了,惱著說道:你就這麼看你姐啊。
`我趕緊的拿出了惶恐的臉色說道:可不能這麼說,這也是一種策略啊,現在也只有姐姐你有這個能力實施這個策略了,他們沒哪個能力。
房東姐姐見我誇她有能力,而且又有了不用費腦筋的樂子可找,臉上又帶了笑容,說道:不跟你磕牙了,我找找小林去,跟他約定一下暗號,呵呵。說著很是自得的走了出去。
老高只所以不同意我這樣做,我看關鍵還是對我這個計劃的可行性有點懷疑。我在屋子裡又把自己的計劃推演了一下,覺得沒什麼需要修改的了,這才站起了身來,伸了個懶腰,從屋子裡走了出去。
月兒已經斜掛了起來,習習的涼風吹的我很是清爽了一下。心裡暗道:這個時候,要是能跟郝燕一起漫步在夜色中該有多好。
隔壁的房間還開著門,我很是納悶,這個時候,誰還會在這裡啊。推開了店門,向裡面走去。
是老高的房間裡還亮著燈,我暗道:這個老高,平時也是個仔細人,今天怎麼這麼粗心,走的時候也不記著關店門啊,這裡是沒什麼東西,但讓人進來破壞一下也不好啊。想著這些,我推開了老高的門,伸手就想按電門。
伸手的瞬間,我停滯了。看到老高依舊坐在位子上,戴著花鏡,認真的看著我給他的那份策劃書。很是投去,似乎忘掉了周邊的動靜。白質的燈光靜靜的灑落在他身上,使得他顯得有一點蒼老,但罩著花鏡的眼神卻是那麼的融智。
我收回了手,咳嗽了一聲說道:高叔,你還沒走啊?
老高聽到了身邊的響動,驚了一下,接著又恢復了安詳,把鏡子摘了下來,對著我說道:呵呵,我想再看看你寫的這個東西。很有朝氣啊,看來我是老了。
我不想再跟他說這個了,因為他有他的主張,我有我的主張,融合不到一起的。但他從本質裡又是為了我好,所以我也只好容忍這些,於是笑了笑說道:還沒吃飯吧,我也沒吃呢,一塊去吃點吧。
老高把那幾張紙扔在了桌子上,一邊收拾一邊說道:好啊,我正餓著呢。
看這樣子老高還有話要跟我說。在平時,他是一個很本分的人,除非是大家一起出去吃飯,要不他很少接受別人的約請。
我說完這話就有點後悔了,看來還是免不了一頓說教,但話已經說出去了,現在也不好收回了,只好硬著頭皮,與他一起走了去。
我們兩個來到了店旁邊一個還算是安靜的小店,剛坐下來,老高就笑咪咪的對我說道:小丁,這個工程你是不是不打算放棄啊?
看來他已經把我的心思看透了,現在我該怎麼跟他說呢?如果說我不打算放棄,那就會又惹來一陣的鼓噪,如果說放棄,欺騙我旁邊的人,那也不合適。我拿了一次性的筷子,劈開了,低頭看著,摩擦著上面的毛刺。嘴裡隨便的說到:哦。
老高似乎感觸良多的說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你不會放棄這個工程的。你走了之後,我想了很多,知道我為什麼早早的就離休了嗎?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頭微微的向上仰了仰,深深的歎了口氣,那神色很是不甘心。平靜了一下接著說道:就是這脾氣鬧的!我曾經下決心要改一改這脾氣,可是總是改不了。你的計劃很好,單從商業角度來說,無可挑剔,也很誘人,這說明你對這個下了工夫……
我看他說著說著誇上我了,不知道他是什麼目的。於是打斷了他說道:高叔,我知道你是為我好的,我呢,也是迫不得已才搞這個的。我有難處啊,你知道,他們欠咱們的錢還不了,如果我不接這個工程,那咱們就得破產,接了呢,或許還有一絲喘息的機會。廠子那邊,你也知道,韓姐有幾天不來了吧,我要是再沒點起色,那咱們的合作也就走到盡頭了。
我的話被服務員遞過來的盤子打斷了。我把盤子向中間推了,接著說起了自己的無奈:高叔,我不是奸商,我是難啊。所有的擔子都壓在我的身上,我才多大啊?別人在我這個年紀還正玩鬧著呢,我呢?沉啊。說的時候竟然有種要向他傾訴的意味。
老高擱著桌子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等了一下見我的情緒平靜了一點,說道:我知道你的難處,別說了。我今天跟你說這話的目的就是想幫你把這個工程做下去。
我聽他這麼一說,心裡一喜,我這兒的人,有衝勁的不少,有經驗的也就他老高自己,如果真能幫我,我還真能剩出不少事兒來。
但一喜之後,又是猶豫,這老高不是試探我吧。想到這裡,我又對自己的想法感到齷齪了,老高雖然古板,但也是個說一是一說二是二的主兒,絕對不會跟我這兒說笑話。想到這裡,我緊張的心放了下,抬起了頭喜悅著說道:真的?
老高見我的喜色,也被我的激動所感染,說道:呵呵,跟你們年輕人在一起就是好啊,自己也覺得年輕了,不過,小丁,我覺得你的計劃裡面還是有漏洞的,你看……
我趕緊的打斷了老高說道:呵呵,高叔,我知道你的想法要比我穩重的多,肯定也完善的多,但今天咱不談這個,就喝酒,我高興啊,能有您,是我的福分。說到這裡,我起來,端起了啤酒,接著說道:高叔,我敬你一個。說完,一口把酒捫了下去。
老高也趕緊的站起來說道:呵呵,我就是你手下的幹活兒的,要擱老時候,就是長工,長工那能讓主子敬酒啊。說著也把自己的酒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