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驚膽戰的穿越花叢,瑞克在莫名圓湖邊撂下莫亞,不敢擅自靠近半步。】
一層熱氣漂浮在圓湖上,沒有想像中的惡臭,中間攙雜著淡淡的岩石燒焦的味道。
瑞克用碎布蘸了一點潭水,摸上去並不燙,微熱而有點膩滑,用力抹搓片刻,碎布上留下大量的白色粉末,竟是鹽漬。
再仔細觀察圓湖四周的輪廓,潭邊岩石翻捲著向外,透過清澈的潭水,依稀可見潭下有一個巨大的凸坑,像是曾經有一股巨力從下衝出,貫穿了潭底。
瑞克打開小冊子,從地圖上看,地獄走廊有一個斷層,或許是被森林覆蓋,但也有可能是因為其他的原因,說不準是彗星撞地地面後,從地下撞擊出一條通道,最後再衝出地表……
他比照著圓湖,越發肯定這個大膽的設想。
潭水從四周溢出,流經莫亞身旁時,他「哇」的一聲大叫,驚醒了過來。
「我……我在哪裡?海邊嗎?」他有氣無力地問。
「潭水碰到你的傷口了,這水有鹽分。」瑞克把莫亞抬到一邊的岩石上。
莫亞疼得皺緊了眉頭,顫抖地指著背上的背囊:「幫我處理下傷口……」
「我?」瑞克為難地說,「我不會,傷口晾乾就好了,不用這麼講究吧?」
說完,他捧起一把潭水灑在莫亞的身上,引得莫亞如痙攣一樣顫動起來。
「你想害我就來點痛快的……」莫亞大罵,雙眼裡儘是憤怒。
「忍著,沒事的。」瑞克笑了笑,快速潑灑起潭水。
慘叫,不絕於耳,血水與潭水混雜在一起,順著岩石流淌向四周。
轉眼間,莫亞全身覆蓋上了一層雪白的鹽漬,或許是劇痛的緣故,他翻起眼白,慘兮兮地摟住身體。
「這背囊裡的東西肯定很貴吧?」瑞克翻弄著背囊,裡面的物品都是自己想買但買不起的,摸在手中喜滋滋的。
「我快死了……」莫亞微動著嘴唇。
「你教我怎麼敷藥。」瑞克忙問。
「你真的一點都不知道,看說明書啊……」
「認識的字不多,你告訴我該用哪個就是了。」
「算了,我自己來,你離我遠點。」莫亞吃力地抓起藥瓶,將藥水灑在身上。
瑞克看到他疼得欲死,只好插話分散他的注意力。
「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和那群獵人在一起?」
「我是輔助獵人,算是半個獵人,身體裡的蟲卵不是戰鬥類型……」
「哦,原來這樣,我看你好像專門負責探路?」
「嗯,我是蟲隊的嚮導,沒有我,他們是無法順利進行獵殺行動的……」莫亞疼得直咬牙,「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你很煩耶……」
「那個……你為什麼選……選屎殼郎蟲卵?」
「求你,離我遠點……」
說完,莫亞扭過頭去,陷入了昏迷。
「又暈?我只是問問而已嘛。」瑞克取出背囊裡的乾糧,邊大口咀嚼邊想著該如何走出這裡。
他望著圓湖,或許這潭底是唯一的出路。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陽光灼熱,圓湖四周堆積出一層白色的鹽粒。
瑞克清洗了藥瓶,用來盛放這些鹽粒,他驚奇地發現,潭水中的這些鹽分藥效要遠勝過一般的藥品,莫亞傷口上的鹽漬脫落後,傷痕全部癒合了,只留下淡淡的疤痕。
一陣汩汩聲,圓湖湧起層層波紋,水流隨著漩渦向下彙集,片刻之後,潭底傳來一陣悶響,凸坑如猛獸的巨口般吞沒了水流,整個圓湖的水位驟然下降,看上去大約只到膝蓋的高度。
這時,莫亞醒了,抹去滿臉的鹽漬,氣色恢復了不少。
「其他地方有沒有施放信號彈?」他急問。
「早就放了,你第一次昏過去的時候,天上全是的。】」瑞克話鋒一轉,「你估計他們得多久才能追到這裡?」
「不會很快,很少有人願意來這裡,況且這一帶地形複雜,即便是我也是走運才一口氣摸索到這的。」莫亞揉了揉手臂,「那潭水好像蠻管用的……」
「都是你惹得禍,我該怎麼走才能出去?」瑞克不情願地遞過去背囊,「這個還你,我不佔你便宜,各走各的吧。」
莫亞先是一愣,遲疑了一會,低聲問:「要不我們一起走吧?況且有我在,可以給你探路。」
「為什麼?你還想害我?」瑞克警覺地問。
「說實話,即便我想這樣做,也是有心無力。」莫亞收拾起物品,「我有個建議,你願意不願意考慮一下?」
「說。」
「我們合作怎麼樣?我作你的嚮導。」
「這……」瑞克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是好,但這個建議倒是讓他眼前一亮。
莫亞探路的本事確實了得,如果一路上有他的幫助,或許走出這裡不是沒有希望的。
除此之外,那背囊的誘惑力太大了,瑞克盤算了一下,這些補給可以派上大用處。
「怎麼?你還在擔心什麼?」莫亞追問。
「我……我還是不懂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是愧疚害我這麼慘嗎?」瑞克依然不放心。
「那倒沒有,你的確搶了我們的蟲卵,這是事實,你抵賴不了的。」莫亞話鋒一轉,「其實我也想賺點錢,然後換一種戰鬥蟲卵……」
「哈哈,你也想作獵人?」瑞克想了想,「你要是和我合作的話,你的那些朋友們不會放過你的。」
「切……」莫亞憤憤地說,「我是看透他們了,蘭特隊長對我還不錯,其他人簡直不把我當人看。」
「哦,我懂了……」瑞克點點頭,心裡的戒備漸漸放下,「歡迎你的叛變。」
「等會,你先不用這麼急,我們要是真的合作了,有些事情是得商量清楚的。」
「搞笑,是你在求我一起合作,怎麼現在反過來了,好像我在巴結你一樣……」瑞克白了他一眼。
「你這個人真是什麼也不懂,我覺得我是在對牛彈琴。」莫亞深歎一口氣,「如果合作的話,我們就是一個團隊了,好歹要把職責分清楚吧?況且萬一有什麼戰果,我們該怎麼分呢?你想過沒有?」
「這……我沒想那麼多。」瑞克緊張起來,生怕自己被對方利用,「如果你真心誠意合作的話,我覺得先一起走出森林是最迫切的,你認為呢?」
「好了,這我當然知道,先這麼說吧。」莫亞草草回答,不再堅持。
他掏出一張地圖,展開後最有一扇窗戶那麼大,埋頭思索起來。
「你的地圖這麼大?」瑞克急忙拿出小冊子,比劃著放在莫亞身邊,「我們倆的地圖好像不怎麼一樣。」
「當然,你的這份不知道是哪年的……」莫亞得意地說,「我這份可是用積蓄買的。」
「省著錢不用,偏偏買了張地圖……佩服……」瑞克反唇相譏。
「好像是有點不一樣。」莫亞指著圖上的紅色區域,「你看出來沒有,你地圖上地獄走廊的範圍比我這份大了很多。」
瑞克連忙比照著,兩份地圖最大的不同就是在此,小冊子上地獄走廊的面積很大,和莫亞的那份相比,大了將近三分之一。
「我不知道,到底哪份準確一點?」他不解地問,複雜的坐標讓他無心再仔細看下去。
「怪事了,你這個古董是從哪來的?」莫亞翻弄著小冊子,「不會吧?蟲會真實摳門,居然把兩百年前東西賣給你……」
「啊?我不信。」瑞克順著莫亞手指的方向看去,確實如此,小冊子裝訂線內有一組編號,分別是日期和人名,果真是兩百年前的老古董。
「不過說實在的,這二手貨印製的滿精美,你有空可以賣掉,估計也能賺一兩千塊。」莫亞笑說。
「我還捨不得賣掉呢。」瑞克絲毫不理會他的嘲諷,不知不覺竟對小冊子產生了更濃的興趣。
如果真是兩百年前印製的,那麼地獄走廊的定位應該是最準確的,面積差別的原因在於植被的覆蓋面積,或許當年在走廊附近,森林還沒有現在這樣茂密。
「你看小冊子,地獄走廊的盡頭就是在我們現在待的地方。」瑞克驚叫起來,結合先前自己的判斷,更加深信身旁的圓湖就是一個通道。
「嗯?好像是的……」莫亞轉頭看了看圓湖,「難道圓湖是起點?」
「我也這麼想,完全有可能。」瑞克肯定地說。
「那怎麼才能鑽進去?潛水?這簡直是找死。」莫亞瞪大了眼睛,「我可沒那個能耐。」
「沒時間了,要麼你留下,我一個人進去,反正你還有機會選擇,不一定非要和我在一起。」
「你讓我考慮議一會。」
「考慮什麼?再耗下去,他們就要追上來了。」瑞克擔心地看著身後。
話音剛落,梯田方向升起縷縷黑煙,紅色的火焰從坡上蔓延到梯田上,很快就吞沒了整片梯田樹林。
與此同時,一聲爆鳴,藍色的信號彈在空中炸開
「不好,蘭特他們追上來了,這是他的信號。他們現在肯定是在燒死霸王花……」莫亞臉色都變了,「我要是沒有猜錯的話,他們肯定找到了幫手。」
「是你的那些同伴?」瑞克緊張地退後幾步,「你們倒是可以裡應外合了……」
「不,我們走。」莫亞異常的堅決,「既然我下定決心離開他們,就不會再回頭。」
說完,他竟率先跳下了圓湖。
「喂,我自己都沒想好呢……」瑞克猛然一震,無奈地看著莫亞像一片落葉一樣,瞬間被漩渦吸了進去。
「該不會就這麼死了吧?」他無助地望著潭底,凸坑裡翻出大量的氣泡,深不見底。
梯田上濃煙滾滾,付之一炬的大樹帶著霸王花的殘骸滾落,大片的樹林發出刺耳的炸裂聲。
瑞克憋足了氣,鼓起勇氣,緊閉著雙眼跳下圓湖。
「老天保佑……」最後的意識被湍急的水流生生地淹沒……
周圍一片漆黑,死一般的寂靜猶如地獄。
「我在哪?死了?」瑞克腦袋昏昏沉沉的,全身麻痺。
水滴落下,不偏不倚砸在鼻尖,微微有些溫暖。
熟悉的水流聲盤旋在某處,帶著回聲翩翩傳來。
瑞克大喜過望,抹去鼻上的水滴,慶幸自己還活著。
屁股下軟軟的,他抬腳跺去,一聲慘叫迸射出來,竟是莫亞。
「你沒死?」瑞克驚呼。
「頭好痛,臉也好痛……你踢我幹什麼?」莫亞推開瑞克,「我們在哪?」
「不知道,像墳墓。」
「墳墓哪有應該很陰涼才對,這裡卻有點悶熱……」莫亞摸索著掏出照明燈,光亮隨即蔓延向四周。
瑞克驚訝地發現周圍都是塊狀的條石,每塊緊密相連,排列有序,像是被外力強行撕裂過一樣。
在頭頂上方的某個角落,汩汩的聲響不絕於耳,像是一個泉眼在噴湧著水流。
瑞克起身走近石壁,剛觸摸到條石立刻把手縮了回來,石塊竟是滾燙的。
「我們好像被塞進了鍋裡,這樣下去會被煮熟的。」他焦急地說。
「我也感覺到了……」莫亞跟了上來,「我們會不會已經到了地獄走廊?」
「還沒看見就這麼熱了,要是出去,豈不是要被化掉?」瑞克長歎一口氣,懊惱地四處看著。
「還不知道怎麼出去呢。」莫亞皺著眉頭,似乎忍受不住石壁附近的高溫,遠遠躲開。
「你想辦法探下路,現在就指望你了。」瑞克催促。
「這四周密封的就像鐵鍋似的,你讓我上哪去探?」莫亞怒氣沖沖地問。
「你吼個屁,總得找一找。」瑞克毫不相讓。
就在這時,四周石壁發出陣陣悶響,一道百米長的巨大裂縫彷彿一張大嘴般突然在石壁上裂開。
緊接著是水流洶湧的拍擊聲,漩渦再次出現了,猛然一聲吸入水流的巨響後,石壁劇烈地晃動起來,頭頂上方泉眼中噴出大股的水,鋪天蓋地的向底下灌。
「瞧,這不是有路了。」瑞克指了指那個裂開的裂縫。
「……」莫亞愣了半晌,突然大吼:「不!我才不幹呢,這說不定是通往地獄的黃泉路,打死我也不去!」
「嗨,安靜點!你看,這個漩渦是有週期的……」瑞克冷靜了下來,沉思著說:「你看看這周圍的石壁,好像每次漩渦出現,這個裂縫都會產生,等湖水把我們所在的這個地方灌滿,這個裂縫就又會關上,所以,說不定這個裂縫就是出路。」
「不可能!你以為這是自動門吶!」
「那你說這該怎麼解釋?」瑞克指著被巨力拉扯成長條的巖壁,再指著已淹到膝蓋的水:「要麼進去闖一闖,要麼就待在這裡等著被淹死。」
沉默了半晌,越來越高的水位總算讓莫亞下了決心:「好吧,進去看看。」
裂縫很長,但是卻很窄,只能讓一個人從中進出。
瑞克和莫亞先後爬入裂縫,強忍著巖壁灼熱的溫度,手腳並用,拚命往前爬。
「你說這個裂縫的盡頭是什麼?」爬在前面,瑞克心中害怕,只能用說話來打消心中的恐懼。
「天知道是什麼,總之先找到出口再說……」莫亞的語氣平緩了很多,「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知道你叫莫亞,在車上就聽說了……你喊我瑞克就行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全名。」
「瑞克?」莫亞反覆念叨著,笑了起來:「你居然和凱斯特歷史上的一個偉大獵人同名,呵呵,他泉下有知,一定會很不爽的。」
「誰?我沒聽說過。」瑞克的好奇心被勾了上來。
「你在蟲會裡就沒有上些選修課嗎?二十個銀幣都交不起?」莫亞一臉嫌棄的樣子。
「那是……」瑞克拖長了聲音,「我窮,但卻是一個獵人,賺錢只是時間問題。」
莫亞無言以對,尷尬地加快步伐:「有什麼了不起……」
瑞克無法忍受心中的好奇,追問:「那個和我同名的獵人等級高到什麼程度?」
「他是蟲師級別的獵人。」莫亞看著瑞克,似乎又找到了臭他的話題,「人家的徽章可是能自己設計的哦……」
「自己設計?就是說蟲會對他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了?」瑞克心中暗呼過癮。
「蟲會制度就是他和一些早期獵人制定的,可惜天妒英才,他後來失蹤了。」莫亞忽然愣了片刻:「我想起來了,傳說中他就是在地域走廊附近失蹤的……該不會是死在這裡吧?」
「連他都過不了這鬼地方?」瑞克失望萬分,
「我看我們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莫亞似有同感地感慨道。
莫亞話音剛落,二人突然感覺四周像是地震一樣劇烈搖晃起來,接著,原本可供一人通過的裂縫居然開始緩緩收攏。
「媽的,你這個烏鴉嘴!」
瑞克大叫向前猛爬,而在他的身後,莫亞也嚇得半死,用盡吃奶的力氣在這個越來越小的隙縫中拚命爬。
轟!--
一聲巨響,瑞克和莫亞總算在石縫合攏前的一剎那,飛身跳了出來。
「差……差點成肉餅了……」
「大難不死啊……」
兩人面色蒼白的躺到在地,粗聲喘息的同時,不禁在心中慶祝自己的好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