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洛四下看了看,微微皺了皺眉。
足跡突然消失,結果無非只有兩種,這群數量已經達到十頭以上的妖獸,要麼是沿著小溪去了上游,要麼就是去了下游。
但從溪水周圍的亂石和泥土乾燥度來判斷,在近期這條小溪都沒有出現過漲水,所以可以排除掉乃是溪水沖刷了妖獸足跡的可能。
那麼,妖獸顯然是去了下游,而且離得絕對不會太遠。
因為就在溪水流向的下游約莫三四百米外,明顯有一處懸崖,若不出意外,懸崖下方必然會有深潭,而這種水源地,歷來都是野獸們最喜出沒的地方。
「雖然這輪淘汰賽開始才三天,但天道宗的督賽使者應該很早就將妖獸投放到了這裡,妖獸尋不到足夠的獵物,只有尋找水源地,並將其作為賴以生存的地方……」
席洛腦袋裡迅速思量了一番,從種種跡象來看,小溪下游的那處懸崖底,出現妖獸的可能性都相當的高。
「試一試吧,距離不算太遠,四五百米,足夠支撐了。」
抬頭望了一眼上空,席洛在心裡暗暗道了一句,當即退回了樹林,一屁股坐在地上,並閉上了雙眼。
一念之間,席洛頓時靈魂脫體而出,以虛無的靈魂形態,迅速往小溪下游飛了去。
「隔了這麼遠還影響這麼大,這傢伙至少也該是個中階的靈尊境強者了。」
感受著正在急速流逝的精魂力,席洛不禁在心裡暗歎了一句,天道宗果然不愧是凔原六州最強大的宗門,連派出督賽使者都是觀星宗峰主一級的存在,真不知道其門中究竟有多少靈尊境的強者。
所幸對方是御風漂浮在數百米的高處,而此次進行查探的地方也只有幾百米遠,以目前的精魂力,倒也能夠支撐得住。
很快,靈魂狀態下的席洛便飛到了懸崖上空,低頭一看,心裡頓時一驚。
「一隻四等妖獸,五隻三等,十四隻二等!」
得出結果以後,席洛立即回歸了本體,睜開眼睛,皺著眉,目中掠過慶幸之色。
還好提前進行查探了,倘若就這麼莽莽撞撞的跟著下去,估計已經被那頭趴在懸崖半壁上的四等妖獸斑紋紫雷豹發現。
對於凔原六州境內生存的妖獸,席洛前段時間特意從商沐芩那裡要來了厚厚的十好幾本圖鑒,花了一個晚上將其全部記在了腦子裡面,所以如今只是一眼,他便能從記憶中搜尋出與看見的妖獸相符的信息。
「二等藍瞳黑豹倒是沒有什麼可懼,連我使用的沙蠍螯甲鎧都破不開,至於三等的白鬢藍瞳豹,有些棘手,足有五隻,恐怕必須使用赤蟒妖魂元石和化魂爆氣才能幹掉,最後的斑紋紫雷豹……」
席洛在心裡一算計,發現正面去硬碰硬獲勝的可能性很小,就算這群妖獸因為長時間沒有進食,能力有所減弱,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也不是隨便能欺負的。
「等等,我為什麼要硬拚?」
席洛突然把頭一抬,眼睛裡閃過一抹霍然醒悟之色。
獵殺妖獸,最終要的只是一個結果,而不是過程,天道宗根本沒規定必須戰鬥擊殺,這也意味著,可以用些歪門邪道?
要知道,就在一個月前,席洛曾經特地找過商沐芩,討要過五等妖獸黑月蛛的毒液!
之所以討要毒液,主要也是為了給那二十四支毒素用盡的蛛牙箭,重新附上新的毒素,以便於往後去四域,或者直接在火雲灼地獵殺妖獸時,能夠像當初在威克斯城那樣輕鬆一些。
一支附上了足量五等妖獸黑月蛛毒液的蛛牙箭,能夠直接讓三等以下的妖獸直接斃命,至於三等則是麻痺,四等亦能使之出現動作遲緩,可謂是靈寶級以下的附毒實體箭中最霸道的一種。
給蛛牙箭附毒的過程並不複雜,只需要找一名五品靈將境以上專攻於鍛造的玄者,使用特定的秘屬元石先將毒液凝結為珠,然後在席洛處於巨兵狀態並將蛛牙箭取出的情況下,直接把凝結的毒液珠滲入實體箭中。
一支蛛牙箭所需的足量毒液,至少也要一升,而一隻黑月蛛的毒囊內積蓄的毒液,也不過才兩三升。
為了給二十四支蛛牙箭全部附毒,席洛上次找商沐芩要了足足三十升!
並且,由於將毒液凝結為能夠滲入蛛牙箭內部的「珠」耗時很長,一名五品靈將境的煉造大師,也需要幾個小時,席洛最終也只是暫時先給十支蛛牙箭附了毒,剩下的毒液,至今還留在藏物袋裡面。
將近二十升的黑月蛛毒液,在這次淘汰賽裡,足夠毒死絕大部分逗留在水源附近的妖獸了!
「這傢伙,恐怕早知道這裡有大量妖獸,正等著看我的笑話吧……」
席洛抬頭看了看天空上那枚模糊不清的小點,在心裡暗道了一句,接著勾嘴笑了笑,迅速從藏物袋中取出裝著黑月蛛毒液的瓷罐。
既然對方一天到晚都盯著,席洛自然也就不需要藏著掖著了。
當看著在溪旁逗留了一小會兒的席洛,在重新鑽進樹林,接著拿著一個罐子出來,扒開該往溪水裡倒的動作後,御風懸浮在高空的那名天道宗的督賽使者,頓時愣住了。
席洛此刻在做的事情,傻子都該猜得到,席洛是在投毒!
「他知道下游有妖獸聚集?!」
這名本毫無表情的天道宗督賽使者,此刻滿臉都是詫異和難以置信,因為他實在想不通,席洛是怎麼知道的。
附近的地形雖然有起伏,但哪怕是站在附近的山頂最高點,也不可能看得見山下深谷裡那些妖獸。
更何況,席洛一路都沒有怎麼停留,最終止步之地乃是在小溪旁,縱然憑直覺知道下方有妖獸,可又不至於因一個直覺,就選擇立即投毒。
真要是這樣,這名弟子的直覺和運氣,是否也太好了一些?
「先投三升,以那個深潭的大小,足夠對那群妖獸起到作用了。」
一連往溪水裡倒了三罐子綠油油的黑月蛛毒液後,席洛當下跑進了樹林,一口氣奔出約莫兩三里地後,這才挑了一個大樹,爬到離地二三十米的枝幹上,躺著等候了起來。
「如果這次能成功,接下來,想必也用不著費太大的力氣就能出線了,只要能尋到妖獸聚集的水源地,最後把那三隻四等妖獸一起解決了,也不是什麼難事……」
席洛微微笑著輕聲自語了一句,然後瞟了一下繁茂枝葉遮蓋下只露出些許縫隙的蔚藍天空,這傢伙全程盯著,顯然不僅僅只是監督參賽弟子是否違規,更大程度,想必也是在暗中收集其他宗弟子的資料。
天道宗固然是凔原六州最強大的宗門,可因限制了參賽弟子年齡的關係,其他宗的弟子,保不準就會出現幾個能與之匹敵的存在。
在這樣的情況下,天道宗為了維繫一貫的最終勝者地位,必然要盡量收集其他宗弟子的資料。
這樣一來,在進行最終的決賽時,天道宗便可以直接獲得一個最大的優勢,那便是對每一個參賽弟子擁有的元石,乃是實力,境界都瞭若指掌!
而這第二場的淘汰賽,無疑便是天道宗收集資料最關鍵的一環。
當席洛躺在樹枝上,想著此次的投毒若進展順利,應該不需要展露太多實力就能出線而暗自竊喜的時候,在位於中州北境,由第一大宗門清道宗提供出來作為參與第二輪淘汰賽的西汕州、中州各宗門人私下約賭的金陵峰峰頂大殿內,正是熱鬧非凡。
雖然這一次沒辦法像風雷島進行淘汰賽時那樣,通過一個偌大的地圖幻象,適時的關注本宗弟子淘汰賽進行的狀況,但天道宗派出去的督賽使者,依然會在盡量短的時間內傳遞回信息,報告各宗的參賽弟子獵殺了多少妖獸,並由專人在大殿主廳正面的一堵牆上面,進行公示。
公示的方法,十分簡單。
在那堵長寬約在五十米的白玉牆上,總共劃分了兩百方格,每位參賽弟子代表一個方格,而方格內掛著三張顏色不同的木牌,木牌上雕刻著數字,分別為三,二十,五十。
若是參賽弟子擊殺了一隻二等妖獸,那麼,最後一張灰色的令牌,將會更換為刻著數字「四十九」的新令牌,以此代表該名參賽弟子只餘下四十九隻二等妖獸沒有獵殺,並以此推論。
如今,乃是第二輪淘汰賽開始的第三天,白玉牆上的所有格子裡,令牌數字大多都沒有變化,就算有,也只是灰色的那張變動一個數字或者兩個數字而已。
「走吧,估計短時間內都不會有太大變化。」
龍鎮石掃了一眼牆上代表著席洛的一格後,向身旁的商沐芩笑著道,然後便轉身走向了殿外。
商沐芩大概也覺得自己太心急了一些,自嘲笑了笑,跟著離去了。
「明天我便不過來了,若有進展,你再叫我。」
出了大殿,龍鎮石回頭對商沐芩支應了一句,對於席洛在此次淘汰賽中的狀況,他還是相當關心,因為他很想知道,年僅十五歲的席洛,在此次千宗新秀爭列荒榜中,究竟能夠走到多遠。
「好。」
商沐芩回道,接著就和龍鎮石分道揚鑣,各自去了各自暫歇的住所。
第二天,一大早。
慣例過來看一看席洛進展的商沐芩,剛剛準備離去,結果便被白隴宗的那位蕭長老攔了下來。
「商峰主,我們再賭一局如何?」
這位蕭長老倒也沒有廢話,直接道明瞭來意。
在第一輪的淘汰賽,蕭闌淮輸給了商沐芩足足五千枚六等靈晶,這事情,一直讓他心裡堵得慌,倒不是輸不起,堂堂的白隴宗長老,這點修養還是有的,只是他一想到席洛獲勝的過程,就總覺得又憋又悶,因為那明顯不是自己培養出來的弟子實力不濟,而是對方運氣突然爆棚。
見對方又找上門,商沐芩微微笑了笑,也沒說答應還是不答應,只是問道:「不知蕭長老此次要賭多少?」
「一萬枚!」
蕭闌淮直接給出了一個數字。
「一萬枚?」
商沐芩秀眉輕輕佻了挑,旋即眸露猶豫之色,有些為難的說道:「蕭長老,你提的賭注,太大了一些吧,我不過是一峰之主,可無法動用那麼多的精雲石。」
蕭闌淮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說道:「你上次不是贏了我五千枚?你若輸了,只需添上與之價值相當的部分精雲石便可。」
「這個……」
商沐芩顰了一下眉,依然有些猶豫。
「怎麼,不敢麼?」
蕭闌淮略帶嘲意的激將道,這第二輪的淘汰賽,他對自己的弟子此次出線極有信心,因為,根據他事後探聽來的消息,席洛不過才十五歲,而上次之所以成功出線,更多還是依靠另一名叫柴白習的弟子。
之所以得出這個判斷,也是因為,在觀星宗三等弟子內部選拔中,柴白習乃是敗在曹勁的手裡,而曹勁是誰?最終奪得內部選拔第一名的人。
由此可見,柴白習的實力,在觀星宗此次拍出來的參賽弟子中,也是數一數二,而跟著柴白習的席洛,最佳的戰績,也不過是贏了一個叫魏木晨的二等弟子。
聽見蕭闌淮的話,商沐芩頓時神情冷淡的回道:「蕭長老此話何意?我只不是在為難,究竟是與你賭,還是與古劍宗的裘長老賭。」
「這有何為難?」
蕭闌淮直接一笑,衝著不遠處另一名身穿錦袍的白眉老者大喊道:「裘長老,你與商峰主的賭約,不如算上老夫一個,如何?」
「蕭長老?」
聽到呼喊,十來米外那名身穿黃褐色錦袍,眉毛雖已雪白,但頭髮卻烏黑如墨,看上去約在六十歲左右的古劍宗裘姓長老回過頭,發現是蕭闌淮以後,微微愣了一下,隨後看了看商沐芩,大概猜到是怎麼一回事了,也便笑著道:「那到不必了,既然蕭長老願與商峰主約賭,那我便退出吧。」
古劍宗,排在西汕州宗門第六位,比觀星宗還低了一位,這位裘長老起先與商沐芩約賭,也不過是以千枚五等靈晶作為賭注,娛樂一下而已,賭個五五開的勝算,現今排在第四位的白隴宗的蕭闌淮要參賭,他怎麼可能去趟這攤渾水。
「呵呵,怎麼樣,商峰主,你現在不用為難了吧?」
蕭闌淮轉頭望著商沐芩,笑意越濃的問道。
「好吧。」
商沐芩很無奈的點了下頭,事已至此,她要是再不答應,也實在太沒道理了。
「那就一言為定了,誰的弟子率先出線,便算誰贏,哈哈哈,老夫先走了。」
蕭闌淮大笑著說道,甩了甩寬袖,器宇軒昂的轉身走向了大殿出口。
就在這時,站在大殿外,手中拿著一樣似圓盤般的物件,時刻等候著中州西南境那邊的同門傳遞回消息的天道宗督賽使者,忽然轉過身,快步走向了大殿內。
這名督賽使者手中所拿的圓盤,名為傳訊寶境,形似銅鏡,有手掌那麼大,邊緣佈滿了繁澀的紋路,主要作用,亦是接受遠在十數萬里外的中州西南境的同門傳遞回來的信息,然後根據上面的提示,在主殿那張白玉牆上面,將各宗參賽弟子的進展進行更新替換。
這種傳訊寶鏡,可以反覆使用,彼此間能夠進行聯絡的極限距離,足有二十萬里,不過,每次在使用的時候,必須站在開闊地,將寶鏡上方凸出的一枚煥發著彩色光華的尖針,朝向同門所在的方向,只有這樣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收到對方傳來的信息,另外,遙遠之地那位使用同種寶鏡的同門,消耗的魂力也會少一些。
而此刻,這名天道宗的督賽使者,亦是得到了最新信息。
瞧見這一幕,剛剛走出大殿的蕭闌淮也不禁止住了腳步,有些好奇的轉身跟著望了過去,剛剛和商沐芩約賭的他倒有些想知道,此次變動數字的是否是自己的弟子。
「商峰主,不看看再走麼?也許是你的弟子有所進展了。」
見同樣準備離去的商沐芩,蕭闌淮笑著問道,這顯然只是一句很隨意的客套話。
「剛剛開始四天而已,縱然有進展,怕也大不到哪裡去。」
商沐芩同樣客氣的回了一句,但也止住步子,轉身望向了大廳內。
結果,出現的這一幕,卻是連商沐芩也沒有料到。
只見那名持著傳訊寶鏡的天道宗督賽使者,直接穿過人群,逕直走到了玉牆的左側,伸手從藏物袋掏出一枚灰色的令牌,換下了某個格子裡代表著二等妖獸的令牌。
這還沒完,這名督賽使者稍作停頓,又取出一枚白色的令牌,換下了該格子內代表三等妖獸的令牌。
依然還沒完,最終,督賽使者再次取出一枚黑色的令牌。
那是代表四等妖獸的令牌!
看著這一幕,大廳內眾人皆愣住了,待這位督賽使者轉身離去後,紛紛把目光投向了剛才換了新令牌的格子。
卻只見上面挨著出現三個數字。
二,十五,三十六!
這個格子,正是代表著席洛!
淘汰賽開始第四天,擊殺一隻四等妖獸,五隻三等妖獸,十四隻二等妖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