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黎凔還未想好究竟如何回答時，席洛已經搶先一步說道：「有是有，但沒想過要賣。」
聽到席洛的話，黎凔明顯有些意外，她沒想到席洛竟然如實作答了，她本已想好先裝作不知情，然後順便打聽一下價格的，這樣至少心裡有個底，往後待席洛準備賣掉靈猿獸瞳內的晶體時，也不至於被人坑了。
黎凔的想法並沒有什麼問題，也算得上是行商交易時需遵循的一大基本準則，然而，也需看在什麼場合，面對什麼樣的人。
作為一家在天羽城的商號，這裡哪怕是一名最低等的夥計，在察言觀色這方面絕對是練得如火純青，席洛根本不用看，就知道黎凔剛才的神色變化肯定被對方收入眼底，此時再裝作不知情來打探價格在別人眼中只是一個笑話，最終得到的也肯定是一個遠遠低於靈猿眼本來價值的數字。
再退一步，黎凔掩飾的很好，對方相信自己三人沒有靈猿眼，在這樣的情況下，換誰也不會繼續這個話題，更不可能道出價格，因為綠目靈猿乃是三階妖獸，一條尾巴便價值一百靈晶的稀罕種類，除非上門的顧客屬於值得拉攏並期望保持長期合作的類型，否則，無論換哪一家商號，最終的結果都會是一個樣。
即使如此，還不如乾脆挑明了來講，直接說不賣，唯有這樣才可能得到盡量真實的價格。
不過，如實是如實，該保留的還得保留。
對方看重的顯然不是靈猿眼睛，而是眼睛裡面的晶體，可這東西又並非每隻靈猿的眼睛裡都有，這就是最關鍵的地方了，席洛倒很想知道，在這種可能有，又可能沒有的情況下，對方能夠給出一個什麼樣的價格。
在席洛話音落下時，本因敏銳捕捉到黎凔神色變幻，嘴角已顯露而出淡淡笑容的青袍短鬚男人，表情明顯僵了一下。
「哦？」
青袍短鬚男人迅速調整了神態，把目光落在了席洛臉上，笑道：「可否告知在下，為何不賣？」
席洛一臉平靜的回道：「因為已經有人提前預定了，我不能出爾反爾。」
「這樣啊，倒是有些可惜。」
青袍男人頗為遺憾的道了一句，然後也沒再說什麼了，又帶著席洛三人往大廳左側的廊道行了去。
認為被席洛打亂了計劃的黎凔，這時忍不住投來一個憤憤的目光，席洛只是笑了笑，搖頭示意別急。
柯蒙依然板著一張臉，看不出任何神情變化，因為根本用不著他去談價格，他當然不會琢磨這些事情。
在穿過一條長達三十米的廊道，往右拐彎，朝著海納川商號專門收存妖獸肢體的地點而去時，腳步速度一直不怎麼快的青袍短鬚男人，雙眉微微皺了皺，裝作不經意的回頭望向席洛問了一句：「在下倒是有些好奇，不知那位提前預定靈猿眼的人，究竟給小兄弟出了多少靈晶？」
席洛淡淡回道：「他沒講，只是讓我留著，說肯定不會虧待我。」
青袍短鬚男人不以為然的笑了笑，轉過頭，邊走邊道：「你又怎知他不會虧待你？此人連一個確切的價格都沒給，依在下看，也不是什麼光明磊落之人，小兄弟你最好提防一些，莫被人給騙了。」
雖然青袍男人至今依然沒有提到要出高價收購，但越是這樣，卻越加證實了靈猿眼中的晶體價值不菲，若只是區區幾十數百靈晶就能買到，這位海納川商號的夥計怎可能會如此耐得住性子，並且，走路還這麼慢，其意欲何為，席洛自是心如明鏡，因而並沒有接話，管你千百變化，我自不動如山，總會磨到你現形的一刻。
這千羽城又不是只有海納川一家商號，更何況，今天又並非一定要將靈猿眼內的晶體出手，所以席洛一點都不著急，能摸清楚價格固然不錯，摸不清就以後再想辦法，只要靈猿尾巴能賣掉就行了。
又行了一段約二十米的廊道後，走在前面的青袍男人目光中掠過一抹猶豫，伸手摸了摸短短的黑鬚，忽的停了下來，看著席洛一臉實誠的道：「小兄弟，實不相瞞，本號最近急缺一批靈猿眼，你若是肯賣，只要說個價，本號一定盡量滿足，絕對不會虧待你。」
終於現形了。
可惜，還是在裝模作樣。
席洛不禁在心裡冷笑，直接反將一軍道：「你剛才還說別人不給確切價格就非光明磊落的人，你現在還不是一樣？」
「呃……」
青袍男人愣了一下，旋即深深看了席洛一眼，似有所悟般搖頭笑了笑，目露欣賞之色的道：「小兄弟不僅口才了得，更是穎悟絕倫，若在下猜得沒錯，小兄弟口中預定靈猿眼的人，根本就不存在吧？」
既然對方已經想通透了，席洛自然也懶得再裝，道：「沒錯。」
青袍男人微一拱手，笑問道：「在下姓顏，名枝山，海納川一等引行執事，不知小兄弟貴姓？為何宗弟子？」
席洛回禮道：「席洛，觀星宗弟子。」
雖然是頭一次來這種大型商號，但有些事情席洛還是很清楚，在這種地方，哪怕是一名最低等的夥計，若非擁有足夠引起別人重視的資格，別人根本不可能自報姓名，更別說問你是哪裡人了，這一方面是大型商號的傲然作祟，另一方面也是某種潛在的規則。
青袍男人走出這一步，欲表達的信息已經很明顯，不管這一次生意能不能做得成，都算認下席洛這個「小朋友」，往後席洛再來海納川，對方也不會再玩什麼虛實，該什麼價便什麼價。
聽到席洛是觀星宗的弟子，這名叫顏枝山的海納川一等引行執事倒是來了興趣，沒急著問靈猿眼，而是好奇道：「不知席小兄弟多少歲？魂力幾重？」
經過剛才那一番「暗戰」，顏枝山確實被年紀不大的席洛所表現出來的遠超於同齡人的精明和沉穩折服，不過，這些只能證明席洛有頭腦，有潛力，值得交好而已，不足以在他心中佔據什麼份量，權當一時興起，多了個或許隨時都會忘掉的「忘年交」。
但如今聽席洛說是觀星宗的弟子，顏枝山覺得有必要再摸清楚這位看上去也就十七八歲的青少年的真正潛力。
在等待席洛回答的時候，顏枝山心裡也出現了一些判定是否有「潛力」的標準，比如席洛如果十七歲，那魂力至少需要十四重，倘若十八歲，至少該有十六重等等。
這時，如他所願，席洛作答了。
「虛歲十五，剛剛踏入一等巨兵玄者境。」
「哦……」
微有些走神的顏枝山聽到後，下意識的點了點頭，旋即一愣，滿臉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