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門」乃是離開此地的唯一途徑,一旦徹底封閉,不僅無法以巨兵玄者的身份回到觀星宗,性命也必將因此而交代在這裡,這一點席洛毫不懷疑!
然而,如果就這麼選擇放棄和離開,豈不是意味著,自己將成為一個天大的笑話?
明明進了巨兵試煉境,也活生生的回去了,結果,竟然連巨兵也沒有!
別人怎麼看,席洛可以不在乎,然而,他無法接受永遠只能仰著頭看別人的生活!
沒有巨兵,便注定一生淪為凡人,哪怕累積再多的財富,籠絡再多的強者又有何用?仍需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日防夜防,擔心哪一天項上人頭被身邊的人輕易取走……
平凡一生?
兩世為人,最終若還似螻蟻般任人踐踏,在平凡歲月的侵蝕下看著自己一天天的老去,只能在腦子裡幻象一切的話,席洛寧願就此終結生命!
看著前方這一道距離徹底閉合,至少還剩一個小時的虛空之門,席洛深吸一口氣,轉身望向黑暗中那一團似火焰般的東西,試著向前靠近,結果卻發現根本無法往前一步。
「現在還沒有到絕路,還有希望!」
雖然受阻,但席洛仍在心裡不斷提醒自己,
那麼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魂力足夠,也確確實實登上覺醒靈壇,周圍的一切也符合少女黎凔的描述,為什麼那團火焰就不動?
為什麼?
又憑什麼其他都能輕易覺醒的巨兵,到了自己則會如此反常?
席洛找不出任何理由說服自己接受這個所謂的現實。
難道就因自己擁有兩世的記憶?異於他人?
這不可能!
除非這團「火焰」有生命!懂得拒絕!
「生命?」
席洛恍然一怔,一團本該自動進入玄士體內,從而促使其覺醒巨兵的「火焰」,此刻卻穩穩不動,這很大程度上,意味著它擁有生命,擁有意志,並且一直在拒絕著自己!
這,雖然聽上去有些不可思議,可除了這個原因,還能是什麼?
席洛心裡頓時升起了一股怒意,好不容易才從骨卒林死裡逃生,結果到了這裡還被這破玩意兒拒絕,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越想越是火冒三丈的席洛,當即怒吼道:「我知道你能聽見!你倒是明明白白的告訴我!我哪裡不適合做巨兵玄者!」
周圍依然一片寂靜。
從席洛嘴裡吼出的話語,連他自己都聽不見,但這不能阻止他繼續發洩。
「說啊!別他媽的裝聾作啞!我現在已經很客氣了,不要逼我說更難聽的!」
話音如石沉大海。
「好!這是你逼我的!」
席洛狠狠往胸腔也抽了一口氣,張嘴便準備以最惡毒的話大罵一通,他實在嚥不下這口氣,既然沒辦法衝過去赤膊相鬥,那就學個潑婦也罷!
「草……」
「夠了!」
突然一道滄桑而渾厚的聲音,如似一陣海嘯般撲面而來,震得席洛感覺自己連靈魂都快飛去出了。
席洛剛剛穩住心神,黑暗中再度傳來了聲音。
「你走吧。」
「憑什麼?」
席洛當即大吼道,先前還不太確定,如今果真驗證了猜測,這更讓他憤怒。
那道聲音淡淡的道:「不憑什麼,只因為我不想離開。」
席洛愣了愣,反應過來後,頓時冷笑道:「我還以為怎麼了,原來碰上一個懦夫!」
黑暗中傳來的聲音毫無情緒波動的問道:「為什麼這麼講?」
「你不是懦夫是什麼?所有的巨兵都順應覺醒,只有你拒絕,還口口聲聲不想離開,這他媽算哪門子借口,你根本就是在怕!」
席洛毫無畏懼的冷諷道,如果無法覺醒巨兵,活著離開這裡也沒什麼意義,還不如拼上一把,哪怕惹毛這傢伙死在這裡,也總比窩囊無比的苟且偷生強。
「我在怕嗎……」
從黑暗中傳來的聲音顯得有些迷茫,很久後,才語氣如常的道:「這只是你的認為,你還是走吧,我不可能再離開這裡。」
話語,相當堅決。
席洛沒有放棄,繼續道:「你能不能回答我一個問題。」
到如今他已經可以肯定,說話的這傢伙便是自己本該覺醒的巨兵,至於為何會擁有意識,他想不明白,也沒時間去想,他只知道,如果不降服這個傢伙,自己這輩子就完蛋了。
「說吧。」
過了一會兒,黑暗中傳來了一聲回應。
席洛勾嘴笑了笑,問道:「你最後一次被人覺醒,是死在誰的手裡?」
「我自己的手裡。」
那道聲音很平談的回答道。
「……」
席洛心裡不禁震了震,臉色頓然僵住了,最後苦笑道:「好吧,我承認,我沒辦法說服你了。」
說完,席洛便沉默不語了起來,轉身最後看了一眼虛空之門,搖搖頭,直接閉上了眼睛。
對方也沒有再作回應。
時間就這麼一點點的過去,那一道在黑暗中裂開的縫隙,也在緩緩合攏。
當虛空之門僅剩下不足兩尺的縫隙時。
「你為何認為再無法說服我?」
那道聲音再度從黑暗中傳來,它顯得有些好奇。
席洛睜開眼,坦然笑道:「我比誰都理解一個會選擇自我了斷的人,心裡對塵世的厭倦,這不是三言兩語可以去改變的。」
「你瞭解?」
對方更加好奇了起來。
「我怎麼不瞭解。」
席洛輕喃了一句,目光複雜的看著那已經只剩下一尺縫隙的「虛空之門」,低聲自嘲道:「我曾經就是這麼死的,現在,還得再死第二次……」
黑暗中那道聲音恢復了平常,道:「你是我遇過最奇怪的人。」
「好了,我需要靜一靜。」
席洛一臉平靜的再度閉上了雙眼,道:「等那道門封閉了,記得告訴我一聲,到時候我們再聊。」
「好吧。」
對方傳來回應,但,卻並未等到虛空之門封閉後才再開口,在停頓了十秒後,聲音逐漸淡弱的道:「我便陪你在世間走一趟,直到你生命終結為止,希望,你不要讓這個過程太短暫,這將是我最後一次離開此地……」
當聲音完全消逝的剎那,那一團漂浮在黑暗深處的「火焰」,突然一顫,拖著一道長長的尾跡,好似瞬間穿越了萬里般,逕直沒入了席洛的後背。
同時,那已經閉合得僅剩下不足一尺的「虛空之門」,好似受到一股龐大的力量給硬生生拉開了般,一下子擴展了一倍多……
席洛只是怔了一下,回過神後,毫不猶豫的猛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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