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業此時也從李隆基身後繞了出來,見對面一個紅衣美人艷光照人,不可逼視,從長這麼大以來,幾位哥哥帶回來過各式各樣的女子,有江南閨秀,有塞外胡姬,卻從未見過比她再好看的,雖然只是信手拉著韁繩和馬鞭,隨隨便便坐於馬上,就這樣風情萬種,那雙眼睛更是如同會講話一般勾人魂魄。
饒是如此,李業仍是拽了拽李隆基的衣襟,道:「三哥不許看她,她……她是狐媚子,你會對嫂嫂不好。」
他雖然這樣說,眼睛也是止不住要看著對面的美人,說話頗沒有底氣,李隆基不禁一笑,道:「我把嫂嫂帶回家來,也不見你替我以前納的那些女子說話,你可真夠偏心。狐媚子好看麼?」
李業紅了臉,口中囁嚅了半天,說了句「好看」便跑進了府中,李隆基再也忍不住,在門口哈哈大笑,看那女子撥轉了馬頭,慢慢走近前來,方正色抱拳道:「陸姑娘!」
那女子並不理會,翻身下了馬,身形利落優美,如同一簇火焰一般旋落地上,見李隆基並沒有迴避的意思,打過招呼後一雙眼睛似乎粘在了自己身上一般。
陸蔓本就厭惡李隆基輕浮,方才又和一個小孩子對著自己說笑,指指點點,心中更加不悅,然而在李隆基眼中,就是這樣板著臉嚴若冰霜的模樣也別有動人之處,忽又想起剛才五弟的模樣,不由嘴角又微微翹起來,想忍卻忍不住,這副古怪的樣子被陸蔓看到,越發覺得此人討厭之至。
她臉上剛露出厭煩神色,卻見李隆基咧嘴一笑道:「你想不想知道剛才我和我五弟在說什麼?他說你是狐媚子呢!」陸蔓臉色陡變,李隆基又道:「可是他又覺得你好看,小臉羞的通紅,現在自己個兒不好意思跑進去了。」
陸蔓方想起剛才見那孩子躲在李隆基身後不停的向自己這邊張望,然後便跑了進去,果真如他所說一般。陸蔓向那門內望去,見李業仍然藏在門後偷看,不由對他粲然一笑,嘴角邊漾出兩個醉人的梨渦來,走了過去拉住他的手道:「你生的也很好看。可是狐媚子不是好話,不能用來誇獎人。」
李業一張小臉要燒了起來,越發窘迫,李隆基方歎了口氣,癡癡低語道:「我縱能搏你一笑,你的憂愁卻總是為著別人。」
陸蔓回過身來道:「什麼?」見李隆基立在馬前,他的五弟是有些像他的,長大後定也和他一樣是個俊朗不凡的男子。
李隆基臉上的憂鬱神情瞬間收斂起來,道:「陸姑娘你可饒了他吧,讓他現在就看了你,以後娶媳婦可就難辦了?」看陸蔓露出愕然神情,又笑道:「看了陸姑娘這樣的美人,我們當哥哥的哪裡再去給他尋第二個來?」
李業掙脫了陸蔓的手,氣惱的叫了一聲「三哥是壞人」便跑了開去,陸蔓也是臉上一紅,知道他變著法兒的誇自己美貌,若是自己一直不肯說明來意,恐怕這位臨淄王爺就有本事這麼一直與自己嘻嘻哈哈下去,只得開門見山道:「王爺,我聽我二師哥說,我弟弟在府上。」
李隆基遙遙看了一眼對面馬上的青年,他對陸蔓這位同門師兄並無什麼好感,更何況少少的幾次接觸,早已看出此人望向陸蔓的眼光也是飽含愛慕,只是想不到白宗平一向對林劍瀾也極為妒忌猜疑,怎會主動帶著陸蔓前來王府尋他?想到此李隆基搖搖頭道:「陸姑娘,林公子並不在我府上。」
陸蔓急道:「你當我們都是傻子麼?當今天子即位那一夜,有不少江湖中人看到他與你站在一處,還有頗多人說他與韋花王因一時誤會,對招時受了重傷,他孤身一人,在這繁華都城哪裡能有什麼安家之所,若不是在你處養傷還會去哪裡?」
李隆基看到她為林劍瀾焦急擔憂之至,知道的所謂「內情」也不過是江湖中通傳的那樣,並不瞭解與韋花王爭鬥的真正起因,只得搪塞道:「陸姑娘,他確實不在府中,林公子內功純厚,些許傷痛早已痊癒,他個性散淡如風,怎會在我這官宦豪門久留?」說罷苦笑了一下道:「我倒是想讓他住在府中才好。」
陸蔓看李隆基態度,倒也不像假話,咬了咬嘴唇道:「我弟弟他去了哪裡?走了幾日了?」
李隆基道:「他走了約不到十天,至於去了哪裡,江湖中人的事情我可不太清楚。」
陸蔓初時因擔憂而顯露的焦急已經漸漸冷卻下來,輕哼了一聲,緩步繞著那些車輛馬匹走了一圈,道:「那麼請問臨淄王此刻要去往何處?水袋,乾糧,肉乾,像王爺這般千金貴體,卻準備如此粗糙的食物,可千萬別告訴我您是要效仿高僧苦行,西去拜佛求經。」
她最後帶了「西去」二字,李隆基不由微微面色一變,陸蔓見狀,心中知道他有意遮瞞,暗自惱怒,道:「我對他是什麼情分你難道不知道麼?」說到此處又羞又恨,接著道:「當日我們匆匆離開太湖義軍,便再也沒有見過弟弟,我找他不過是一心盼他平安,你可是想嘗嘗南海派的移魂大法?」
話音剛落,便聽門口有人道:「蔓姐姐,你不要這樣待他。」
陸蔓聞聲渾身一顫,回過頭去,見萬秀立在門口,旁邊還有侍女攙扶,顯然是憑自身力氣站都站不穩當,對比當日晉州之時,越發的虛弱。
陸蔓急忙上前幾步,道:「你怎地為他說話?我弟弟他……難道你就不擔心林公子麼?」
李隆基見珠兒一手摻著萬秀,另一手還挎著兩個包袱,身上還背著一個藥箱,顯然是萬秀改變了主意,不由大笑道:「好了好了,人都到了,乾脆一併上路。珠兒,扶王妃上去!陸姑娘,你與你二師兄同往,也不過就是多一輛車嘛!」他放聲狂笑,心中卻悲傷之極,率先登上車去,高喊了一聲:「走吧!」便自己操起了馬鞭,揚鞭架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