褻瀆 雜談 七日之書卷 第七日 審判 (四)
    七日之書卷第七日審判(四)

    侯爵高大的身軀轟然倒地。

    空氣中似是瀰漫著淡淡的水霧,一切的景物看起來都顯得有些模糊。聖焰巨劍上也升騰著淡紅色的煙氣,那是侯爵未乾的血催化成的煙雲。

    天使依然維持著挺劍前刺的姿勢,本來毫無表情的臉上微露疑惑之色。他向身旁的同伴望了一眼,見他正一動不動地盯著門外,於是也轉頭望向門外。

    門外,夜色中瀰漫著濃重的霧氣,霧中羅格的身影慢慢顯現。

    天使盯著那胖胖的,一團和氣的身影,冷冷地道:「你是誰?」

    「我是誰並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是來送你們回天界的人就夠了。」胖子笑得一臉陽光,邁著方步走進了房間。他向另外一個天使望了一眼,笑容又變得有些邪惡,補充道:「真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另一位光天使。雖然你根本無法與我所曾見過的光天使相提並論,但你既然如此美麗,一會我殺你時一定會溫柔一些的。」

    與持劍的天使相比,這位光天使顯得纖弱美麗得多。他們的相似之處,則在於表情的冰冷、機械和面容的精緻,某種意義上說,他們並不似傳說中的天使,而更像天才妙手製成的魔像。

    光天使的力量看上去遠勝於那持劍的天使,但一切行動的主導權卻在那持劍的天使手中。

    聽到羅格的話,兩名天使那冰冷地表情未有任何變化。持劍的天使沉聲道:「你褻瀆了天上的聖輝……」

    此時光天使向地上的屍體望了一眼。忽然插口道:「你既然想要反抗天界,那麼依這一位面的規則,你應該出手救助他才是。」

    羅格的笑容越來越盛,他也向地上的屍體望了望,道:「他既然虔誠地信仰著天上地諸神,那麼他就該死。而死在你們手上,不是一個十分合理但諷刺的結局嗎?」

    持劍地天使面容一肅。巨劍指向了羅格的胸口,以機械平板的聲音道:「你再次褻瀆了天上的光輝。準備接受審判吧。」

    「審判?先等一下,讓我好好想想……」羅格笑了笑,以一種持劍天使無法理解的曖昧眼神打量著他的全身,那目光有若實質,似是直接穿透了他的衣服。

    看了半天,胖子才道:「……你得讓我想想,天使究竟會不會痛。啊!我想起來了。天使都是不會痛地,既然這樣,那我就讓你變得會痛好了……」

    持劍天使眼中殺氣閃動,手中巨劍聖焰大盛,勢挾風雷,向羅格的胸膛刺下。只是劍鋒剛前進數分,就驟然定在半空,然後他仰首向天。不可抑止地發出一聲響徹夜空的慘號!

    侯爵的臥房中悄然飄起漫天的白羽,每一片羽毛上,都沾著星星點點的金色火焰。這些火焰,就是這些天使的血了。

    不知何時,羅格已然出現在持劍天使的背後。他雙手緊緊抓住那雙潔白地羽翼,十指深深地陷入羽毛和血肉之中。緩緩地從翼根拉到翼尖。他十指所過之處,那豐滿美麗、充滿柔和光輝的羽翼竟被生生剝離了血肉,露出森森白骨!

    持劍天使全身顫抖不已,但始終保持著挺劍前刺的姿勢,看上去已動彈不得,在這前所未有的痛苦面前,惟有慘號不已!

    羅格嘴角的微笑已經變成了獰笑,雙手揮舞得越來越快,將大蓬大蓬的白羽連帶著下面地血肉生生從羽翼上撕下!

    轉眼間,羽翼已變成兩副細細骨架。天使號叫的聲音也變得沙啞低沉了許多。

    羅格飛起一腳。將這天使踢倒在地,然後揮手一招。那把火焰巨劍就到了自己手裡。他又是一聲獰笑,隨手一擰,就將聖焰巨劍絞成一根鋼棍。

    天使呻吟著,抽搐著,剛想爬起來,那帶著厲嘯聲的鋼棍就迎頭落下,將他一下砸倒在地。

    胖子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見,代之以咬牙切齒的猙獰,他一邊打、一邊罵著,每一個字都似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一樣:

    「你***……褻瀆?我現在就讓你知道……什麼是褻瀆!**,這裡還有一塊好肉啊……現在好了!你再給我叫、叫啊?怎麼不出聲了……」

    金色火焰不斷從翻滾著的天使身上冒出,然而剛一露頭,即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撲滅。因此本來早應該被火焰焚化的天使遲遲不得解脫,惟有在羅格近乎於市井流氓地毆打下輾轉呻吟。

    天使地呻吟漸漸低沉下去,羅格聲嘶力竭的低吼和喘息也接近尾聲。

    終於,靜了。

    羅格立在房間之中,仰首向天。不知何時,兩行淚水從他緊閉地雙眼中悄然落下。從這一刻起,戰爭已然開始。這本不是他的戰爭,但既然是她的戰爭,那麼,也就是他的戰爭。

    光天使靜靜地立在一邊,看著眼前這離奇的一副,似是已經呆了。

    羅格緩緩睜開雙眼,掃視著散落一地的天使屍塊,輕輕地吐出一口濁氣。他轉身,望向仍然立在一旁的光天使,淡淡地道:「你是自我毀滅呢,還是要我動手?」

    轟!

    熊熊火焰直衝上百米高空,將整個威斯伍德映得亮如白晝。小城人流如湧,紛紛逃向城外,躲避火勢。如此大火,不光燒光了古老且輝煌的騎士學院,還必然會將整座城市付之一炬。

    沒有人注意到,在熊熊烈焰中走出一個落寞的身影,又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見他,不去見他。見他,不去見他……

    單調地聲音不住地在芙蘿婭心中迴盪著。她坐在危崖之巔,迎著無盡夜空、清冷藍月以及那顆高懸的星辰,任山風拂動裙擺。她雙手支頜,一雙雪白的赤足懸在空中蕩啊蕩的,只是專注地看著面前一朵美如夢幻的魔法薔薇。

    魔法薔薇的花瓣一片片地飛散,化成一小團美麗的魔法光暈。逐漸消失在夜空之中。在小妖精那雙深不見底地碧眸中,魔法薔薇正一點一點地縮小。直到最後一片花瓣也消失在風中。

    不去見他。

    小妖精長出一口氣,嘴角漾起一絲令人心醉神迷的笑意。她想了想,右手輕揮,又是一朵魔法薔薇在空中凝成。

    「再來一次吧……」她想著。

    見他,不去見他……一切又重新開始。

    其實,她心中明白,這種古老而簡單地占卜不論重複多少次。結果都會是一樣,因為她做成的每一朵魔法薔薇,花瓣都是偶數。

    所以這次的結果,仍然是不去見他。

    芙蘿婭嘴角依然帶著笑,似是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中。過了半天,她的右手又是輕輕一揮,再次生成了一朵魔法薔薇。只是這一回,散發隱約光輝的魔法薔薇飄浮在空中。沒有任何變化。

    圍繞著不落星辰飛舞著的數百流星又落下數顆,看它們飄落地方向,正是芙蘿婭所處的斷崖。望著這數顆飛速而來的流星,芙蘿婭知道,她已經不用再為這個問題煩惱了。

    芙蘿婭盈盈飄飛而起,如冰似雪的雙手以某種奇妙的韻律不住舞動。似是一隻正跳著淒美舞蹈的夜蝶。隨著她的動作,廣大空間游離的魔力都瘋狂地彙集而來,在她身周集結成一個隱隱地風暴。

    流星轉眼已飛至她的面前,化成三個冷若冰霜的天使。為首的天使左手持槍,右手一指芙蘿婭,道:「強大的魔法師,你的力量特質是諸神可以接受地,所以你有皈依主神的榮耀。」

    芙蘿婭嫣然一笑,瞬間的麗色似是將群山也映得一亮。

    「謝謝,不必了。」她道。

    這個夜。格外的漫長。

    在這永無完結的夜色中。惟有那不落的星辰越來越亮。從它的光輝中,不時會有新的流星飛出。加入到那數以百計、環繞星辰飛行的流星之中。在那幾乎連成一道光帶的流星中,每過一會就會有幾十點流星游離而出,飛向大陸各個角落。

    儘管這個夜晚非同尋常,但大陸上大多數地方仍在沉眠,比如奧匈帝國西部地一片大草原即是如此。夜風溫柔地拂過長草,偶爾,會有幾隻夜行地小獸狂奔而過。

    只是草原的寧靜沒有保持多久。

    數點流星如飛落下,化成了四個全副盔甲地天使。他們虛立在百米天空中,如有實質的目光掃視著整片草原。他們目光所及之處,一切的生命都停止了活動,這些依本能活動的生物惟一能做的,就是以顫抖來表達自己的敬畏。

    四位天使反覆搜索,但是看上去一無所獲。為首的持弓天使露出了疑惑之色,皺眉苦思。畢竟他們是受指派而對此處搜索的,對於他們來說,那指派之存在高不可攀、威能完全無法思議。它是不會犯錯的,此時找不到目標,錯一定在他們。

    持弓天使揮了揮手,四位天使即四散分開,各自向一個方向搜去。不過他們都沒有發現,就在他們剛一分散之時,在不遠處,有一個少女正漫步在草原上。

    她淡金色的長髮在夜風中飛舞著,步伐輕盈若風,又從容淡定,就似只是在這裡路過而已。不論她是路過還是蓄意為之,不遠處的四位天使都全無所覺。

    少女忽然轉頭,望向了四位剛剛散開的天使。剎那之間,她雙眸中已燃起淡藍火焰,有凌厲殺機閃過!

    四名天使幾乎在同一時刻有所驚覺,一齊轉身望向少女的方向!

    他們所看見的,只是一道乍現的血色電光,然後。就是無窮無盡的黑暗。

    少女恢復了原本地寧靜美麗,從容走向遠方,就如只是路過這裡一樣。轉眼之間,她的身影已隱沒在夜色裡,偶爾,那躍動的淡金色長髮還會在遠方閃現一下,就似是不甘心就此隱於黑暗中一樣。

    草原上的夜行獸都悄悄地抬起了頭。它們畏懼尚未全去。仍然不敢逃走,只能偷偷地望著天空中四團熊熊燃燒著的聖焰。

    夜又是喧囂的。

    裡爾城到處都是湧動的人群。到處都是高呼地口號,以十萬計的火炬將整座城市都映得亮如白晝。

    在這座似已陷入瘋狂地城市中,惟有城西邊一大片建築保持在黑暗和寂靜之中。這裡是神聖騎士團的臨時總部。

    在主樓頂樓一間大房間中,奧古斯都正坐在椅中,凝望著窗外夜空中高懸的不落星辰。他的房間中沒有燈火。直到看到十餘顆流星向裡爾城落下之後,血天使那充滿了歲月痕跡、線條若刀刻的面容才微微動了一下。

    就在此時,輕輕的敲門聲響起。不等奧古斯都回答。房門就打開,一個年輕的騎士大步走了進來。

    「奧古斯都大人,先知拉法拉什正率領著狂熱地新教徒向這裡前進!他說您已經墮落,與魔鬼為伍,並殺害了傳播主神光輝的穆勒等六位先知。他宣稱要為天上的諸神清除您。而且……」

    年輕的騎士頓了一頓,猶豫片刻,才放低了聲音,道:「……而且神聖騎士團很多騎士都受了拉法拉什的蠱惑。加入了他的陣營,所以我們現在在人數上處於劣勢。」

    奧古斯都低沉地笑了笑,道:「很多騎士?恐怕所有的神聖騎士都站到了拉法拉什那一邊去了吧!」

    「不!絕不是所有!」年輕的騎士激動起來,道:「連我在內,還有八十六位近衛騎士永遠效忠於您!只要您地劍為我們指出方向,不管敵人有多少。我們都會讓他們記住神聖騎士團近衛騎士的勇氣!」

    血天使轉頭望向這年輕的騎士。他英俊、高大、週身充盈著渾厚的鬥氣,年輕的臉因為激動而有些發紅。

    「可是……」年輕騎士又猶豫起來,道:「奧古斯都大人,為什麼拉法拉什身邊會有天使存在?他們一定是拉法拉什用魔法製造出來、用來欺騙教徒的幻影!」

    此時窗外已有喧鬧聲傳了進來,半邊天空也被火把映紅。奧古斯都向窗外望了望,站起身來,走到年輕騎士地身邊,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微笑著道:「看來拉法拉什至少帶來了十萬信徒,而我們只有八十七個人。你怕嗎?」

    年輕騎士激動不已。然而轉眼之間他就冷靜下來,毅然道:「就算只有我跟您。我也不會怕!」

    「很好,你已經是一名真正的神聖騎士了。」奧古斯都讚許地道,「而一名真正的騎士,只應該為值得的事情犧牲。」

    說罷,他放在年輕騎士肩上的微微一動,瞬間就在年輕騎士的後頸上切了一記。年輕騎士一臉愕然,但已控制不住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

    奧古斯都伸手一招,鏗鏘聲中,那把已跟了他數十年的長劍就連鞘飛到手中。血天使拉開房門,走向了門外的黑暗,走向了拉法拉什的十萬信徒和十餘天使。

    在房門關上前地剎那,在陷入昏睡之前,年輕騎士看到一雙羽翼正在奧古斯都背後悄然展開。

    那一雙羽翼,漆黑如墨。

    羅格徜徉在人流之中,有些茫然地體會著這座城市地燥動與瘋狂。

    這是一座人口眾多的城市,距離裡爾城十分地近,不過是三天路程而已。也許正因如此,裡爾城的騷亂與動盪也波及到了這座城市。與裡爾城一樣,火炬、烈酒、狂亂和呼喊成了這座城市此刻的主題。

    幾乎在每一個廣場,每一個酒館,都會有人佔據了高處,慷慨激昂、甚至是歇斯底里地發表著演講。看著那一張張扭曲變形、口沫橫飛的臉,看著台下振臂狂呼的人群,羅格忽然感覺到十分滑稽。

    他們為何如此興奮,是找尋到真理了嗎?此時此刻。想必他們一定是這樣認為的。但在這萬千狂野地人群中,又有幾人曾經認真地思考過,他們所被告知的理念,一定正確嗎?

    羅格惟一可以肯定的一點是,眼前所見的眾生中沒有一個知道即將到來的命運。

    「魔鬼已經現形,真理即將彰顯!」一個聲嘶力竭的男高音穿越了漫漫空間和重重阻礙,毫無損耗地傳入羅格的耳朵。胖子小吃一驚。轉頭望去,見一個身披長袍地男人正站一座雕像台座上發表著演講。他精瘦如柴。然而音量極大,聲音即尖且細,極具穿透力,也正因如此,才能穿越百米距離傳入羅格的耳朵。

    「諸神地使者、偉大的先知拉法拉什已經看破了血天使奧古斯都的真面目,他號召一切真神的信徒走向裡爾城,去討伐魔鬼奧古斯都!」那個男子繼續高叫著。尖細的聲音若一根針,在城市的上空不住地來回遊走。

    「殺死魔鬼!」

    「把奧古斯都釘在十字架上!」

    「燒死他!……」

    人群沸騰了,呼喊聲轉眼間蓋過了那男子的聲音。

    羅格心中忽然湧起一陣莫名其妙地煩燥。他與她,以及那些看透了位面與命運之人,無數次殊死的戰鬥,為的又是什麼呢?是為了位面存在,為了維護眼前這些人的生存、自由和尊嚴嗎?不過眼前再去思索抗爭的目的,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他身上曾經擁有過毀滅之主光輝。因此無法逃脫。既然不願屈伏,那就惟有抗爭到底。何況毀滅即救贖,他屈從與否,結局都是一樣的。

    胖子心念微微一動,已然出現在那精瘦男子的身後。胖子一腳踢倒了十米高地青石雕像,又隨手一抓。折下了那雕像的小腿,然後輪起這根巨大而奇異的石柱,向那男子的後腦砸去!

    「我將帶領你們……」男子的尖叫嘎然而止!

    羅格拎起石像小腿,剛想繼續砸下時,突然怔了怔。他看了看石像小腿,又看了看原本站著那男子的地方,儘管心中餘恨難消,但也覺得實在沒有必要再補上幾下了。

    人群驟然靜了下來,一時無法理解眼前地血腥現實。不知是誰帶頭高呼了一聲:「魔鬼!」猶如一顆火星落入油海,人群心中暫息的火焰再一次燃燒!

    看著瘋狂湧上的人群。羅格冷笑一聲。口唇微動,吐出幾個簡單的音符。身周即生成一圈緩緩流動的旋風。此時的胖子已非當日初窺魔法之秘的少年,他隨手施展的魔法,不論高階低階,都蘊含著不可思議的力量。

    風很輕柔,輕柔如刀。數十個當先衝上的狂野之徒驟然停下身形,他們裸露在外地肌膚上隱現數十道縱橫交錯地紅線。前方的人停了下來,可是後面地人不明就裡,依然號叫著前衝。推擠之下,最前方的數十人紛紛倒下,他們的軀體還未著地,就裂成了數十塊肉塊,血水四射!

    信眾雖然狂野,但還未曾完全失去理智。那些不小心踩上屍塊的人驚呼不已,紛紛駐足。然而在他們身後,更有數十倍的人在奮勇上前,他們剛一停步,立刻被身後的人給推倒,接下來,就是無數踏上來的腳。

    在高高石像底座周圍,風依然在輕柔地吹拂著,但其利似刀的風無法阻擋近乎於瘋狂的人群,不住噴濺的血霧也澆不熄人們心中的熊熊火焰。羅格沉著臉,將手中的石柱高高舉起,又重重砸下。

    一下,二下,三下……

    僅僅數下之後,羅格就感覺到了厭倦。他舉目四顧,見城中各處,已有數點聖輝正依次亮起,那是天使羽翼上的光輝。羅格再看了看四周那些悍不畏死湧上來的人群,輕歎一聲,拋下了手中腥紅色的石柱,轉身向北方行去。他身影閃動,每邁出一步,就是千米之遠。瞬息之間,羅格就已遠去,廣場上,狂野的人們沒有發現他們的目標早已消失,仍然發瘋一樣向石像底座擠去。

    行走在夜色之中,羅格心中湧起的不止是厭倦。還有悵然。他已經發現了自己內心深處微妙地變化。胖子年紀輕輕時就已身居高位,無數次在生死之間的經歷使得他早已忘記了仁慈這個詞。胖子雖不嗜殺,但在需要的時候,他絕不憚於殺人,不管要殺的人有多少。可是過往每次殺人,甚至是屠城之時,他都將對方視之為人。視之為與自己相同的族類。

    可是這一次不同。

    這些人茫然不知自己將來的命運,不過是諸神藉以吸取信仰的食物而已。猶如豬羊於人一樣。他們狂野為之奮鬥地,只是向著淪為豬羊更近一步。也許正因如此,羅格在殺戮時,完全感覺不到自己是在殺人,而只是在屠宰著一群群的豬羊。他已不再將這些人看作是與自己相同地族類。

    所以他悵然。

    如此心境,此刻的他與那天上的諸神,又有何分別?

    胖子苦笑了一下。將這些微的混亂都驅逐了出去。他驟然凝立空中,緩緩轉身,冷笑著看著身後正全速追來的七點聖輝。

    片刻之後,夜空下多了七團熊熊燃燒的聖焰。

    羅格立於空中,目光再次掠過夜幕下的大陸。此時此刻,有幾人正和他一樣,正孤獨地戰鬥著呢?

    他搖了搖頭,轉向了北方。正想離去時,忽然眉頭一皺,又止住了身形。在他地前方,又多出了兩位天使。他們身軀龐大、氣息渾然與低階天使不同。

    羅格臉上終於露出一些凝重之色。兩位力天使,對於此刻的他來說,也是值得認真一些對待的對手。何況他們與當日安德雷奧利攜來的力天使又有不同。他們是直接從天界之門踏出的,本體力量受這一位面的影響要小得多。

    胖子瞇起眼睛,向夜空中那顆閃亮的星辰望了一眼。那顆星辰,即是正在建立中的天界之門了。沒有人知道建設一座天界之門需要多少時間,羅格也同樣不知道。他只知道環繞著天界之門地數百天使中有高階天使存在,想要接近天界之門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而且天界之門一側連接著這個位面,另一側則沐浴在主神光輝之下,根本不是尋常神明所能毀滅得了的。何況既然天界之門已經開始在這個位面建立,那麼就算毀去一座,另一座也會接著建立。

    這一切。既然已經開始。那就必然會走到結束。

    只是從那顆星辰高掛在夜空時起,並沒有過去多久。甚至於這個夜都未曾完結,就已經有力天使從天界之門中踏出,開始巡視整個位面了嗎?

    就在此時,星辰又閃亮了一下,流星群中分離出數十點色彩各異的流星。只是這一次的流星沒有分散,而是匯成一束,筆直向羅格的方向飛來。

    「這麼快就要結束了嗎?」

    羅格並不想決戰時刻如此快就到來,他在夜色下遊走,就是為了多斬獲幾個游離地天使。

    但他也不是十分在意決戰時刻的提早到來。

    胖子笑了笑,右手一抓,巨大的死神鐮刀已然出現在他手中。

    只是羅格的笑容忽然凝固,再次仰望向那不落的星辰。因為在這一瞬間,夜忽然變成了晝!

    晝夜顛倒僅僅是瞬間之事,因為有一道巨大至不可思議的電光橫跨過半個夜空,無聲無息地擊在那不落的星辰上!那剎那間的強烈光芒,不光映亮了整個天空,而且完全壓制住了星辰的光輝!

    當晝再次變成夜之時,響徹天地的雷聲才轟轟傳來。

    那不落地星辰已暗淡了許多,而它周圍環繞飛舞著地流星也有近百顆驟放光華,包裹在熊熊聖焰中,向地面墜落,如下起了一場淒美的流星雨。

    幾乎不給人思考地時間,第二道電光又穿越夜空,再次擊在星辰之上!

    不落的星辰更加暗淡了,看上去與尋常星辰已相差無已。那些環繞飛行著的流星,因為已經稀疏了許多的緣故,受的打擊要小得多,只有四五十顆燃燒著墜落。

    數十顆筆直向羅格飛來的流星當即掉轉了方向,轉而向電光起處飛去。遙遙望去。那升起電光地地方,即是精靈谷地。

    羅格深吸了一口氣,收回了目光,轉而望向身前的兩名力天使,以平淡無波的聲音道:「接受毀滅吧。」

    與喧囂與沸騰的大陸相比,光明大神殿所處的秘境反而一片死寂,即沒有光影的流動。也不聞些微聲響,看上去。這裡已完全變成了一片死域。

    呆滯的月色透過聖堂主樓高高地落地窗,照在了房間正中突兀的鐵籠上。籠中立著一個如夢如幻地黑髮銀眸少女,她極緩慢極緩慢地提起拳頭,作勢向籠身粗大的鋼條擊去。但是每一次,她都似是怕碰痛了手一樣,距離鋼條還有一點距離時,拳頭就會收回去。任誰看了這一幕。都會覺得少女的選擇是正確的,她的手雪白纖麗,幾乎有些透明,柔嫩得似是稍與鋼條碰觸就會破損一般。

    她黑髮保持著飛揚的姿勢,銀色雙眸中似是瀰漫著不散的水霧,一眼望去,在夢幻般地美麗中透出難言的淒美。

    她握拳,緩慢擊向籠身鋼條。又無功而返,如此週而復始,似是永無停歇。

    月色漸漸明亮起來,只是在這個夜晚,說不清透進窗戶的,是月色還是星輝。

    少女顯得愈發的焦急不安。銀眸中的水霧越來越濃,終於,水霧凝成了一滴晶瑩的水滴,順著她若凝脂的臉上滑落。這一次出拳後,她不再退縮,而是死死地抵住。

    她的面容漸漸變得蒼白,唇角隱隱有一道金色地血線流下,但是她的右拳正一分一分地前進,無限接近著構成籠身的鋼條。

    寂靜的室中突然響起一聲霹靂,籠中電光繚繞。少女似是受了重擊。仰天倒地。但她的努力並非全無成果。鋼籠一陣震動之後,那無形的壁障終於露出了一條縫隙。這絲縫隙轉眼即逝。但對她來說,這已經足夠。她張開嘴唇,驟然發出一聲穿雲裂石地吶喊!

    那清越的喊聲瞬間衝破了屋頂,穿雲而去!

    剛剛的一擊和吶喊似是耗去了她全部的力量,連那飛揚的黑髮也順從地飄落,化成一匹軟綢,散落在她身旁。她艱難地喘息著,不知再過多久,她才能積聚足夠的力量重新站起。

    她並沒有等待太久。

    無形的壁障剛剛合攏,一個若有若無的身影就出現在她的身邊。在這時間流動近於靜止的空間,她努力睜大雙眼,試圖分辨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什麼,畢竟那身影極為飄忽,認真看時就會完全消失不見。

    她用力眨了眨銀色地雙眸,想要看得更加清楚一些。就在此時,一個意念波動傳入了她地意識,那是她曾經無限畏懼、如今卻極度企盼的,風月地意識:「你沒有看錯,我回來了。」

    少女展顏,努力露出了一個微笑,道:「真是……太好了。」

    風月以和往昔相同的冷淡語氣道:「你知道我一直在找尋回來的路,也知道我回來後會發生什麼。為什麼還要給我坐標?」

    少女笑了笑,艱難地將手伸向若有若無的風月:「因為……我幫不了他啊!只有……只有你可以……」

    風月沉默片刻,終於緩緩蹲下,輕輕握住了少女的手,道:「你是無法脫離這具身體而獨立存在的……」

    「我知道。」

    風月沉默,只是握了握少女的手。

    「開始吧,我已經準備好了。」說罷,她閉上了雙眼。風月凝望著她,這一刻,她的微笑寧定而安詳。

    時間似已完全靜止。

    不知過了多久,風月再次睜開了雙眼。那一雙銀眸清冷如昔,如軟緞般的黑髮也重新垂落如瀑。

    似被一雙無形的手托扶著一般,風月的身體徐徐飄起,凝立在籠中。她只是略略向鋼籠望了一眼,即以右手握拳,一拳向頭頂的鋼籠擊去!

    一片死寂的秘境忽然微微晃動了一下,而後一記轟雷響徹整個秘境!轟鳴聲中,聖堂那數十棟宏偉之極的建築紛紛倒塌,四下飛濺的沙土與磚石中。風月那絕美地身影冉冉升上了高空。

    那凝聚了羅格無數心血、令他藉以自吹自擂了許久的鋼籠,早已四分五裂,埋入瓦礫場中,變成了只能供後世人瞻仰思索的遺跡。

    風月略一辨識方位,即沖天而起,向著無窮無盡的天外飛去。夜空下光芒一閃之際,那夢幻般的身影已消失無蹤。

    「他**的。還真難纏!難道這就要逼老子拿出真本事不成?」

    胖子嘴裡一邊不清不楚地罵著,一邊用力將粘在手上身上的羽毛摘下來。忙了半天。他心頭怒火又起,飛起一腳,重重地踢在力天使動也不動地龐大身軀上。

    費了半天功夫,胖子才將身上收拾乾淨,他一把提起插在一旁地上的死神鐮刀,隨意活動了一下筋骨。這一個簡單動作,後果就是全身上下數十處傷口一齊牽痛。特別是那個貫通了他整個胸口地恐怖傷口。

    他傷口處的血肉不住蠕動著,修補著身上的損傷。只是羅格雖然不怕天界聖焰,但這種火焰造成的傷口也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修復得了的。

    胖子雙眼微閉,略養一會神,右手就又握緊了死神鐮刀。

    不落的星辰又重新綻放光華,周圍盤旋飛舞著的流星已近千顆。而此刻立於羅格面前地天使也相應的由數名變成了數十名。

    胖子雙眼緩緩自天使們一張張全無表情的臉上掃過,然後笑了笑,吐出一口帶血的痰。罵道:「真是麻煩啊,殺都殺不完!」

    羅格驟然挺直胸膛,背後三雙綴滿星辰的藍翼悄然伸展至最大,無形的威嚴瞬間已擴散至百米之外!

    「你們好大的膽子,對吾不敬,即是褻瀆吾主迪斯馬森的光輝!」羅格那平板、機械、冰冷地聲音迴盪在每位天使的耳邊。一時之間。所有的天使都面面相覷,露出疑惑的神色。

    羅格眉頭略皺,身周藍色的星輝不住擴展,又是冷冷地哼了聲。

    見羅格已然發怒,為首的天使立刻拋下了手中地巨劍,曲膝在空中跪倒。在他之後,數十位天使也同時跪倒在空中。

    高階的天使大都習慣於在各個位面征戰,為適應各位面不同的環境,他們也會相應地改變自己。因此對天使來說,體形外貌都不是判斷的依據。惟一的分辨手段就是氣息。在這些天使的感覺中。此刻羅格身上散發出的完完全全是星辰之安德雷奧利的氣息。

    六翼天使身上承載著僅次於主神的光輝,也是他們完全無法違抗的存在。

    在所有天使都跪下地瞬間。羅格突然動了!

    他身影閃爍不已,如雷如電,瞬間已圍繞著數十位天使轉了一圈。當胖子回到原地時,死神鐮刀依然在他手心中呼嘯著盤旋不已。

    而那數十位天使,已在驚愕和不解中化成了團團耀眼之極地聖焰火球。

    胖子嘿嘿一笑,道:「看來我所料不差,天使們果然都沒長腦子啊!」

    「也不見得啊!」胖子身後忽然響起一個溫和而悅耳的聲音。

    胖子心下一驚,緩緩回身,這才發現身後不知何時已多了一位天使,正微笑著望著他。

    依然是那熟悉地星眸,依然是那六隻綴滿星辰的藍翼,出現在羅格身後的,正是星辰之安德雷奧利。

    看著一臉愕然的羅格,安德雷奧利微笑著道:「雖然我也不聰明,不過你若想騙過我去,恐怕要變成吾主迪斯馬森才行。」

    「這好像有些困難。」羅格慢慢地道。

    「好像是的。」安德雷奧利的聲音永遠都是如此悅耳。

    羅格的右手悄悄握緊了死神鐮刀,他向夜空中那不落的星辰望了一眼,然後道:「既然連你都出現了,天界之門想必已經建成了吧?」

    「還差一些,不過距離完全建成已經不遠了。」

    胖子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揚起死神鐮刀,身周的景物就開始變得模糊起來。他盯著安德雷奧利的星眸,沉聲道:「既是如此。那就動手吧!」

    安德雷奧利笑了笑,他本就俊美無匹,這一笑更是平添魅力。出乎羅格意料之外的是,這威能無窮地六翼天使完全沒有任何提聚力量的表示,他只是向夜幕下那不落的星辰一指,微笑著道:「你看,你還有很多的敵人可以選擇。我也有很多事要做,所以我們完全沒必要打這一場啊。各忙各的不是很好嗎?」

    胖子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怎麼會是一位六翼天使說出來的話?但羅格絲毫也不敢放鬆,畢竟從過去地紀錄看,天使與惡魔一樣,都是從來不講信用的傢伙。而且現在地胖子是抱著拚死一個算一個的心態來迎接這最後的戰鬥的,所以他依然在不停地提聚著力量,轉眼之間。他體內洶湧澎湃的力量已逼近了他所能操控承受的極限。

    但羅格仍然在提聚力量!面對安德雷奧利這樣的對手,無論積聚多少力量都不會過分。而羅格獲勝地惟一機會,也只會出在傾力一擊的瞬間。

    生與死,都會在那個瞬間決定。

    看到那把已變得扭曲模糊的死神鐮刀,安德雷奧利輕歎道:「羅格啊,就算你想繼續這場戰鬥,恐怕也有人會不答應呢。」

    胖子冷冷一笑,道:「誰會不答應?」

    個清冷若冰的聲音突然從羅格身後響起!

    還未等羅格從愕然中反應過來。一隻若冰似雪的纖手就從他身後伸出,輕輕巧巧地將已蓄勢待發的死神鐮刀從羅格手中奪了過去。緊接著羅格只覺得後頸一涼,又中了她一擊。她的手冰冷而柔膩,與之肌膚相觸實在可以說是至高的享受,可是伴隨著觸感而至地還有絲絲徹骨的冰寒。這絲絲縷縷的寒氣完全無可抵抗,它們所到之處。羅格的一切已然提聚的力量都會煙消雲散。

    在這一瞬間,胖子心中的驚慌遠遠壓倒了驚喜,他只來得及說一句:「風月!你怎麼會回……」聲音就嘎然而止,然後身體再也不受他控制,緩緩向後軟倒。

    風月左手一引,扶住了羅格下墜地身體,然後輕輕地道:「因為這並不是你的戰爭……」

    只是羅格已然失去了意識,他已經聽不到這句話了。

    風月凝望著羅格,片刻才抬起頭來,銀眸轉為冰冷。死神鐮刀向安德雷奧利一指。淡淡地道:「開始吧。」

    安德雷奧利似是完全沒有聽見風月的話,他只是怔怔地看著風月。許久,才低歎一聲,道:「雖然我們注定是敵人,可是還是那句話,你還有其它的選擇,我也有事要做。所以……我們沒必要戰鬥啊。」

    不待風月回答,安德雷奧利就緩緩轉身,向遠方飛去,那綴滿星辰的藍翼閃爍了幾下,就此消失與漫天的星辰融為一體。

    風月黛眉微皺,她看了看夜空中那不落的星塵,又望了望懷中沉眠的羅格,剛欲離去時,安德雷奧利的精神波動忽然遙遙傳來:「這個位面的信仰之源已然崩壞,所以,吾主迪斯馬森地分身很快就會降臨地……」

    風月默然片刻,微瞇起銀色的雙眼,望向夜空中那顆不落地星辰。終於,她似是下定了決心,雙唇微張,從那冰色的唇中,有一縷寒氣徐徐飄出。

    她以死神鐮刀在虛空中一劃,刀鋒所過之處,立刻蕩漾起重重空間波紋。僅僅是一記切割,風月就切開了空間壁障。

    她左手略向前一送,羅格就如河上的一葉輕舟般,悠悠地飄向了空間波紋。

    不過是數米距離,羅格飄得再慢,也不過是數息之間,就已飄流到了空間波紋前。

    可是這數息時光,於她,又何止數年之久!

    風月的手抬起又放下,每一次都情不自禁地想要將他拉回,每一次都強行壓下。她知道,此次別後,將永無再見之日。

    風月忽然一聲清嘯,左手向前一揮,將羅格完全推入了空間波紋,然後死神鐮刀一揮,斬斷了羅格與這個位面的一切聯繫!

    她沖天而起,若一顆呼嘯的流星,向夜空下那不落的星辰衝去!

    她再沒回頭……

    一聲呻吟,羅格徐徐睜開了雙眼,有些茫然地看著周圍流轉不定的光影。

    羅格驀然坐起,因為沉睡前的一切都回到了他的記憶之中!

    無數能量的亂流呼嘯著從他身邊掠過,這個空間,沒有方向,沒有時間,他已然迷失在空間亂流當中。

    羅格暗歎一聲,自語道:「風月啊,你一定想不到,我還是有辦法回去的。這次無論如何,都是我贏了,哈哈……」只是他發出的笑聲乾澀無比,完全沒有一點歡愉之意。

    羅格手輕輕一揮,面前的空間亂流就向兩邊分開,露出了一道游移不定的空間縫隙。他舉步向前,可是在踏入空間縫隙前,竟又縮了回來。如是反覆數次,羅格始終不敢踏出那一步。

    他並不畏懼天上的諸神,他只是怕知道那已注定的結局。

    終於,羅格跨進了空間縫隙。

    看起來羅格並沒有沉睡多久。格羅裡亞大陸上的一切似乎都沒有什麼變化,除了天空中多了一顆極為明亮的啟明星。

    遠方的地平線上,天色已開始泛白,而在大陸的另一端,殘餘的夜色仍不甘心放棄最後的領地。只是在天的正中,那顆不落星辰的周圍,已有數千的天使在環繞飛舞著。而在那數千名天使環繞的中央,又有一團極為耀眼的金藍銀灰三色光輝在變幻不定,並且越來越亮,看上去某個偉大的存在就要在這一位面定型。

    羅格凝立空中,緩緩掃視著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他的手在不由自主地顫抖著,心底又有不可抑止的寒意湧出,幾乎將他的血液凍僵!

    他忽然全身一震,身影閃爍不已,瞬間已穿越了千萬里的距離,落在了一座冰峰之巔。

    這是整個格羅裡亞大陸最高的唐古拉冰峰。

    在峰頂上,正孤零零地插著一把深黑色的死神鐮刀。強勁之極的山風每次掠過刀鋒,都會發出淒厲的鳴叫。

    羅格緩緩跪倒在死神鐮刀前,伸出顫抖的手,輕輕撫摸著刀身、刀鋒。指尖上傳來的每一記觸感都是如此熟悉,似乎,似乎死神鐮刀上,仍然留存著她的殘香,她的冰寒。

    天上的星辰越來越亮,漸漸顯出天界之門的真面目。隨著一陣轟鳴,兩扇大門徐徐打開,在門開的瞬間,可以看到門後無數天使已在整裝待發。

    羅格猛然站起,仰天發出一記聲嘶力竭的狂吼!

    他再不多言,只一把拔起死神鐮刀,然後雙足用力踏下,人已如電般衝上天際,飛向了天界之門!

    唐古拉雪峰悄然出現無數龜裂,然後轟然倒塌。

    羅格緊握著死神鐮刀,身周不住噴發出無形的火焰,轉眼間已化作一顆燃燒著的星辰,穿越了那尚未成型的偉大存在,然後迎著無以計數、羽翼之輝已匯成天河的天使,逆流而上,呼嘯著衝入了天界之門!

    在這一瞬,天河竟也斷流!

    它旋即恢復了常態,繼續奔湧向前。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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