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是什麼?”費爾巴哈大帝忽然問道。
“海?”羅格一怔,他思索了一下,然後答道:“海洋意味著迅捷的交通,意味著取之不盡的事物。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深不見底、藏著無數怪獸的海洋又是只屬於眾神的領域,因為在自然的海嘯和颶風面前,我們的力量顯得如此渺小。”
大帝搖了搖頭,道:“所以說,你不是一個真正的阿斯羅菲克人。龐培,你來說說,海是什麼?”
龐培微笑著道:“海是夢。”
“不錯,!海是夢。”大帝豪情萬丈地道:“海是每一代阿斯羅菲克人都擁有的夢。在開國之初,外人根本無從體會荒原上的艱苦。那時候多少殺戮、仇恨都僅僅是源於對一個水源、一點食物的爭奪!每一個北國勇士的夢想!無論是海嘯、颶風又或者是怪獸,都不過是我們追夢途中的一些小小阻礙罷了。你看,這一望無盡的海,正如我們北國勇士的胸懷!海和荒原一樣,都是只屬於勇士的領域!”
羅格連忙道:“恭賀陛下!您終於實現了帝國歷代帝皇也未能完成的勇者之夢!”
此刻大帝、龐培、亞歷山大、羅格與老總管正立於浪琴海西岸最大的港口鹿丹港的燈塔上,極目遠眺。
這一天,浪琴海上沒有其霧,因此一眼望去,但見海天一色,在極遠處渾然連成一體。
海風撲面而來。其剛猛雄勁處,絲毫不下於北地萬裡荒原的罡風。遠方的天際,低垂著幾塊巨大的鉛雲,它們是如此之低,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被下方那些濤天的巨浪給卷入海底。在這樣的天氣,海中一艘漁船也看不見,技藝最高超的漁民也不敢出海打魚。事實上,就連巨大的戰艦也難以在這樣的天氣下生存。
浪琴海僅僅是一個內陸海,但在這樣一個遠非最惡劣的天氣中,海中已是巨浪滔天、暗潮洶湧。若是通向茫茫未知世界的外洋呢,又該是一幅怎樣的景象?人類那些強者的力量,在這天地之間的巨力面前,顯得如此的微不足道。
可是在費爾巴哈大帝的眼中,眼前這幅蒼茫、猛惡的磅礡海卷。完完全全是一幅美景。他的眼神熾而狂野,此刻在他的心中,想必已經有無數巨大的滿載著勇士的帝國戰艦,在破開風浪,去探索那無盡的未知。此時此刻。龐培,羅格等都識趣的保持著沉默,不去打擾大帝。
許久之後,費爾巴哈大才吐出了一口氣。環顧左右,緩緩的道:“帝國數百年來的夢想,不是已經實現,而只是在我手中開始而已。”
的確。這宏偉夢想僅僅是開始而已。
此刻在費爾巴哈大帝身邊的四人,就是阿斯羅菲克帝國地統治核心了。作為神聖教會的首任教皇,羅格手中掌握的實力絲毫也不比龐培和亞歷山大差。他了解帝國地實力,知道從無到有地打造一只能夠縱橫大海的艦隊決非一朝一夕之功。過去三個月中,帝國雖然橫掃了整個浪琴海西岸,殲滅了大小十余個國家近三十萬的軍隊,但僅僅捕獲到十余條小戰船。這些戰船大多是因為破損或者修理等原因停泊在港口中才落熱帝國軍隊手中的。而西岸各國數百艘大小戰艦,成千地商船早已遁入了茫茫大海。
帝國一共俘虜了樹千名與造船有關的工匠,但只有十余個能夠指揮建造大型戰艦的大師。羅格從他們的口中得知,建造一艘巨型戰艦需要三年時間,甚至更長。這取決於戰艦要達到什麼樣的性能以及配備什麼樣的裝備。這僅僅是建造的時間,還沒有包括搜集建造戰艦所需的巨額物資所花的時間。
盡管帝國國力雄厚,但若沒有五年以上的時間,休想建成一支初具規模的艦隊。因此費爾巴哈大帝僅有雄心還不夠,他還得有足夠的耐心。
大帝能夠站在浪琴海西岸,也並沒全無代價。他將精銳大軍征調一空,因此現在在帝國的腹地十分虛弱。盡管西方的矮人帝國已接近滅亡、東方幽暗森林中的魔獸從不曾離開森林范圍,而北方的冰洋則是***的國度。可是帝國南方中央山脈中的獸人帝國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威脅。但是以羅格所見,這個獸人帝國的大軍就很有可能沖垮帝國在南方的防線。而且對獸人所下的瘟疫種子雖然厲害,但究竟收效如何,此刻還不的而知。
眺望著大海的費爾巴哈忽然轉過頭,對羅格說:“我知道你也有夢想,雖然我不知道它具體是什麼現在帝國的夢想已經開始,而你距離自己的夢也不再遙遠。只不過任何夢都有代價,你要心中有樹,別為一個虛無縹緲的夢想付出太多代價。”
羅格立刻應是。
但他的心並不如表面上的平靜。他距離夢想並不遙遠,如果一定要說一個距離,那就是一片幾百公裡的原始森林。這點距離對於強者們來水,不過需要花上半日甚至更短的時間,但對於帝國樹十萬大軍來說,可就是完全不同的一回事了。
要在森林中開辟出一條足以容大軍通過的大道來,至少也要花上樹月的功夫。不過帝國有的是時間,在艦隊建成前,這幾年的時間裡樹十萬大軍怎麼也不能閒著,何況費爾巴哈大帝早就有意與南方的大帝國較量一番。現在穿越這片森林,就是德羅帝國的領土了。
南方曾經是羅格的夢想。但此刻他心境已變,對於殺回南方已不是如此熱切。只是局勢發展並不隨他心意而動,南北兩大勢力之間,這一點空間上的阻礙簡直如一張紙般經不得考驗。既然沖突遲早要來,而此刻帝國氣勢正盛,對胖子而言,大戰遲來自然不如早來。
天色已晚。
費爾巴哈大手一揮,回返行宮去了,羅格等人也各回臨時居所。
夜已深,羅格正研究各宗教教典之際,隨從忽然來報,稱大帝相召。羅格雖對大帝在這一時刻召見自己有些奇怪,但仍然整理了一下儀容。前去大帝居所晉見。
當羅格步如大帝書房時,費爾巴哈正全神貫注地看著面前攤開的巨幅魔法地圖。見羅格進來,他只是抬了抬頭。便又埋頭觀看地圖去了。
羅格向書房一角的老總管行了一禮,耐心的等候在一邊。羅格總感覺到費爾巴哈背後有一團凝聚不散的黑暗。那一團黑暗緩緩地流動著,它強悍但含蓄,雖有毀滅一切之力,然而鋒芒並不顯露。
羅格心下微微一動。他還未在大帝身上感覺到如此濃重的黑暗氣息。知道不久之前,他都以為大帝不過是一個沒有什麼力量的老人。可是此刻費爾巴哈身後那一片如夜幕下深海般的黑暗已經清清楚楚的告訴羅格,過去他所看到的完全是假象。
現在大帝清清楚楚地將自己的黑暗氣息昭示在他面前,究竟是禍是福?
但不知為何,這片黑暗氣息似乎並不屬於費爾巴哈。在羅格的感應裡,大帝身上仍無多少力量。
羅格表面上不動聲色,暗中則極慢極慢地伸出精神力的觸角,向那一片番湧著的黑暗探去。試圖感應一下那團黑暗氣息蘊涵著的秘密。
似乎是感覺到了羅格的動作,大帝突然抬起頭來,淡淡地道:“那並非是我的力量,而是屬於黑暗主神的氣息。偉大的黑暗主神雖然並不在乎我們的信仰,但是不當的舉動仍然有可能招來神罰。”
羅格大吃一驚,冷汗剎那間濕透重衣。他立刻收回了精神力,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起來吧。”
大帝似乎並無怪罪羅格的意思,語氣淡漠。只是他的語氣越平靜,羅格就越是害怕,哪敢起身?
“起來吧!”大帝重復了一遍,羅格這才敢站起。
費爾巴哈一邊似乎以手丈量著地圖上的距離,一邊說:“這個世界紛亂繁雜的色彩都是表象而已。你才剛剛開始看透這些色彩之後的真實,偶爾被外在的表象所蒙騙實屬正常。正如你拼命推動帝國南征,為的並不是其它人以為的復仇或者是權勢。而我率領大軍南征,也不僅僅是想給帝國開拓疆土而已。”
羅格越聽越是驚心,但他能夠做的,只是不斷唯唯諾諾地稱是。
大帝終於抬起頭來,望著羅格道:“聽說你現在手中有幾萬精靈,是這樣嗎?”
羅格立刻道:“一共有五萬五千名精靈,陛下。”
大帝點了點頭,道:“很好,精靈是難得的戰士,更難得的是你居然能夠收伏以固執、傲慢和愚蠢著稱的精靈,很好!我看這事你也瞞不了多久,這樣吧,你將這些精靈整編成一支軍隊,並到你的教會中好了。我會下令給所有跟隨你的精靈以帝國國民的身份,這樣你就不會有後顧之憂了。”
這樣一個結果,羅格也不知道是喜是憂。他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得謝過大帝的恩賜。
費爾巴哈又低下頭去,似有些心不在焉地說:“一個教會想要發展,必須擁有足夠數量的虔誠信徒和意義明確的教義綱領,二者缺一不可。你的神聖教會信徒已經不少了,但是教典還遠遠不夠完善。你要做的事情不少,不必在我這裡耽誤了。”
老總管一路將羅格送出行宮。在將到宮門時,他咳嗽幾聲,慢慢地道:“羅格大人,您那個親王的位置也得早做打算,現在時間可不多了。”
羅格答應了,隨即向老總管道別,離宮而去。
走出大帝行宮的大門時,迎面一陣夜風襲來,羅格這才感覺到身上徹骨的寒意。他輕歎一口起,孤身一人。快步向自己的居所走去。
羅格心下頗為煩亂。
選擇了神聖的教權,就必須放棄世俗的軍政大權。費爾巴哈大帝給了羅格一年半的時間,時間一到,羅格就必須將親王的頭銜與所領的阿雷公國領地交與旁人。羅格已經交出了潮汐軍團的軍權,這些爵位和領地利益更多與後代的榮華富貴有關。大帝雖未明言,但在薩拉溫格的暗示下,羅格知道自己還可以將這些利益傳給後代,以便子孫可以享受到自己的余蔭。
可是問題就出在這裡。
這些年來,與羅格上過床的女人數量雖多,但出了莉莉絲之外,從沒有一個女人給他生下過一子半女。胖子為人謹慎,為給自己多一條後路,他是絕不肯將莉莉絲給他生的兒子從幕後推倒台前的。但知道現在,芙蘿婭、艾菲兒等人一點都沒有肚子要變大的跡象,實在令羅格焦急不堪。
一時之間,胖子空有顯赫的爵位和廣大的領地,竟然找不到一個兒子來繼承!
羅格雖然精通魔法,但他也不知道這麼長的時間中,自己為何會沒有新添子女。就是那些全無力量、體弱且荒淫的貴族也該有三五個兒女了。
胖子苦笑著,他別無它法。只有以後多多努力了。
夜雖已深,但在神聖教會的駐地,有許多人仍未入睡。
“能夠預見命運遠遠不是預言術的終極。改變命運的走向才是預言術的目的。”康斯坦丁一臉莊重地道。
艾菲兒隨意地坐在他的對面,眼中盡是濃濃是倦意,對康斯坦丁的教導顯得心不在焉,而且還毫不客氣得打了個哈欠。
他歎了一口氣,合上了面前記載著諸般神聖法術的聖書,道:“預言術是最難以捉摸的神聖法術。這不是因為它本身有多麼的復雜,而是因為命運太過復雜,我們再怎麼努力,所能看到的也只是全部命運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而已。僅憑這一點景象,預言者很有可能得出錯誤的結論。惟有借助神的恩賜,我們才能看得更遠,看到更多的命運,這就是為何預言術要求施法者必須有虔誠信仰的原因。好,我已經說得夠都了,今天我們要練習的是借助魔法道具來施展預言術。恩,你就來試試預測這個世界的未來好了。這幅命運畫卷足夠大,你將有更多的機會看到其中的一角。來,這是我今天找到的東西,你就用它來試試吧!”
說著,康斯坦丁將一片足有一米方圓的巨大蚌殼推倒了艾菲兒面前。巨蚌生前顯然是力量不差的魔物,知道此刻蚌殼上仍有濃烈的魔法波動。只可惜正因為如此,它才被紅衣主教看中,變成了康斯坦丁教導艾菲兒的道具。
艾菲兒掩住小嘴,又打了個哈欠,這才一把將巨蚌拖到面前,喃喃地念道:“以隨便哪位神明的名義,將世界的未來呈現在艾菲兒的面前吧!”
康斯坦丁怒道:“我說過多少次了,念頌咒語時必須有虔誠的心才有可能會得到天界諸主神的回應!象你這般全無誠意,預言術怎麼會可能成功……”
他斥責聲未落,艾菲兒身上突然亮起一道強烈的神聖光芒。當光芒散去時,光滑如鏡的蚌殼內面開始不住擁出如墨的濃色,墨色隨即凝成一個繁復而陰沉的符號。
康斯坦丁吃了一驚,過來一看,眉頭立刻皺了起來,道:“這是魔鬼的標記!讓我看看,它代表的是哪一種力量……恩,是毀滅。我早就說過,胡亂的預言只會得到莫名其妙的結果。再來一次。”
艾菲兒坐得正了些,一本正經地念了一遍咒語。
神聖光輝閃過之後,蚌殼這一次先是呈現出一片紅色,隨後出現了一幅清晰的畫面。
巨蚌展示的未來中,天空是燃燒的火雲,半個天空都被巨大無比的太陽所占據,而地面上到處都是噴發著的火焰和流淌著的巖漿。
看到這幅宛如末日般的景象,康斯坦丁的臉色已經有些難看了。他雙眉緊縮,緩緩地道:“你力量有限,也沒有信仰,怎麼可能會得到這麼清晰的末日預言?我知道若說你錯了,你一定很不服氣,但這個內容和諸神展示給我的未來完全不同。來,我們再試一次,注意掌握魔力的運轉。”
這一次,巨蚌中呈現了一個美麗的世界,然後正中一點強烈之極的神聖光輝亮起,那蘊涵著無窮力量的光線點燃了整個世界!
第三次的預言,仍是毀滅。
蚌殼已經耗盡了蘊藏的魔力,啪的一聲碎成了無數小塊。艾菲兒一聲歡呼,跳了起來,如風一樣沖了出去,回房補覺去了。
若大的房間中,只余康斯坦丁盯著一地碎蚌,若有所思。
人間有陰晴風霜,天界唯有光輝燦爛。
提拉特彌斯那近於千米高的神殿此刻有一道道有如實質的光輝四下散射,格外耀眼。它們是如此的強烈,以至於數百名歌誦聖歌的天使都無法保持整齊的隊形,不得不四散飛開,以躲避這些足以將他們徹底蒸發的強烈聖輝。
聖輝如大海潮湧,不住自神殿中湧出。這一刻,主神的大殿已經不是普通天使能夠容身之地,唯有提拉特彌斯親自創造的光天使才能在這如火的聖輝中從容站立。
天使沒有感情,神也應該如此。
然而約束普通神詆與天使的法則,並不會加諸於光輝的諸主神身上。專注於躲避聖輝和進行聖詠的天使們不知道為大的提拉特彌斯是否在動怒。他們歌頌神的時間還不夠長,因此也無法理解諸如憤怒這些都是什麼。但他們知道主神這一刻的情緒並不穩定。這在過去千年中都是非常罕見的事。
神殿之中,高高安坐的提拉特彌斯神軀上不住湧出濃烈的聖輝,看上去,他已經完全變成了一輪熾熱之極的太陽!
在他面前,飄立著兩排背生金色羽翼的光天使,他們靜靜地凝立在空中,似是有無窮無盡的耐心,等待著一手創造他們的提拉特彌斯頌下神諭。
神殿正中的空間忽然起了一陣如水的波動,隨後四個難以形容其瑩潤的光珠從空間波動中浮出。他們互相環繞著,在空中緩緩飄飛,但無論怎樣飛行,四顆光珠互相之間的距離都不會有分毫的變化。光珠構成了一個虛無的正四面體頂點,正四面體的中央,隱隱有一小團刺眼的光芒在流轉。
正四面體只有一米見方,在兩排高大威嚴的光天使面前顯得微不足道。更不用說與神軀百米以上的提拉特彌斯相比了。然而所有的光天使都向著這個虛無的四面體躬身、後退。高高在上的提拉特彌斯也動了動身體,微微俯首。
虛無的四面體閃爍了一下,就出現在提拉特彌斯的面前,隨後一陣無法言喻的無形氣息籠罩了整個神殿。在這一刻,虛無的四面體忽然有了存在的氣息,它猶如一頭無比龐大巨獸的獨眼。冷漠的看著世間的一切。
“偉大的提拉特彌斯,您的麻煩非但沒有結束,反而正在擴大。”
從虛無的四面體中傳出這樣的一個訊息。這訊息中所蘊含的力量過於強大,以至於所有的光天使背後張開的羽翼都不由自主的飄動著,宛如在狂風中的落葉。他們不得不後退了一段距離。才穩定住了自己的位置。
提拉特彌斯道:“偉大的塞坦尼斯托利亞,不會有更壞的情況出現了。”
司戰斗的主神塞坦尼斯托利亞並沒有真正出現在提拉特彌斯的面前,這一個虛無的四面體僅僅是他的一個化身而已。屬於主神的黃慧都過於強烈,因此當兩位主神過於接近時,僅僅是聖輝的互相輝映就有可能撕裂天界的空間。
似有一道無形的波動掃過了在場的所有光天使,隨後塞坦尼斯托利亞道:“偉大的提拉特彌斯,您所創造的這些光天使並無不妥之處。不過,在外層位面征戰的其他光天使有不同的嗎?”
提拉特彌斯淡漠的答道:“所有光天使中,唯有奧黛雷赫和阿碦琉斯與眾不同。”
“為何會發生這種事情?在外層空間位面作戰的光天使一切舉動,都應該瞞不過您為大的神識才對。”
提拉特彌斯這次停頓了一下。才接著答道:“直到最後一刻之前,阿碦琉斯的所有思想和舉動都沒有任何不妥的地方。他靈魂的最深處也如以往的純淨。事實上,我至今也不知道他將背逆的思想藏於何處,又是如何在最後時刻重新找回的。而且最後的結果來得過於突然,甚至連我也無法及時阻止。”
塞坦尼斯托利亞道:“既然以您那強大而又細致入微的神識都無法察覺阿碦琉斯的背判。那麼包括我在內,其他的主神應該也同樣無法察覺到他的背逆。我不得不提醒您,您所創設的這兩位光天使十分危險,不要再作進一步的嘗試了。”
此時從提拉特彌斯的胸膛中飄出了一點艷紅。兩位主神注視著這點艷紅的光芒,沉默了片刻,提拉特彌斯才道:“您也看到了,阿碦琉斯也許知道無法抗拒我的召回,所以他在最後一刻抹去了自己印記,變成本源的能量存在。我也就無從知道他是如何做到這一切的。”
塞坦尼斯托利亞似是思索了一刻,慢慢的道:“或許他在此之前,已經將自己的記憶留在了那裡。現在看來那個位面雖然微渺,但卻足夠的麻煩,看來我們應該將目光更多的投向那裡。阿碦琉斯在那個位面消耗了過多的信仰之源,現在無論是我的戰斗天使或者您的光天使都不能降臨足夠的數量。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阿碦琉斯送回了麥克白墮落的證據,這樣弗立安米爾暫時無法指責您。我即將前往黑暗世界了,恐怕無法更多的幫助您。但我會將第十三智天使留下,以徹底解決那個位面的麻煩。”
提拉特彌斯道:“的確,那一個位面的麻煩不能繼續擴大了。如果引起了迪斯馬森的注意,就是真正的麻煩了……”
虛無的四面體漸漸變的模糊起來,塞坦尼斯托利亞的意識仍然在神殿中回蕩著:“迪斯馬森只知道毀滅,若讓他知道了這件事,的確不好處理。偉大的提拉特彌斯,請您稍微分一些注意力在那個微渺的位面。在我從黑暗世界回來之後,希望天界的神力秩序沒有任何的改變。”
黑暗。
在絕對的黑暗之中,忽然亮起了一點光輝。
這點光輝轉眼之間就撕裂了無際的黑暗,點燃了整個世界!
羅格一聲呻吟,猛然坐起,這才發現又作了一個惡夢。只是近來他所作的夢都非常的真實,真實到了於現實不分的地步。此刻的他大汗淋漓。雙眼又紅又腫,不住的流著眼淚,就如真的被夢中的光輝刺傷了一樣。
他揉了揉雙眼,這才恢復了視力。在羅格身邊,有一雙閃亮的星輝正注視著他。
胖子笑了笑,道:“艾菲兒。沒事,我只是做了個惡夢而已。”
他輕輕的撫摸著艾菲兒那光滑的肌膚,當手落在她平坦結實的小腹上時,胖子略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道:“艾菲兒。看來精靈真的是不善於生育的種族。你看,這裡到現在也沒有能大起來的意思呢!”
艾菲兒道:“神使大人,以生育力強著稱的人族也沒給你生下些什麼吧?顯然這並非是我的原因,肯定也有您的原因。有一句古老的諺語是這樣說的,過於邪惡的人將受到諸神的懲罰,他們會失去擁有後代的能力。”
胖子笑罵道:“胡說!我可是希洛的神使,你這樣說我,就是對希洛不敬。”
艾菲兒又道:“您這麼想要一個孩子,也許找一些生育力更加旺盛的種族試試,說不定會有效果呢!嗯!讓我想想,究竟哪些種族的生育力最強……地精、侏儒、獸人、食人魔、某些魔族、巨獸、狗頭人……”
艾菲兒清脆的語音中帶著一絲奇妙的力量。她每說出一個種族的名字,羅格的腦海中就會不由自主的浮現出那個種族雌性的形象,而且每一個都春情勃發,嚎叫著向他撲來。
羅格臉色越來越難看。他一把捂住了艾菲兒的嘴,惡狠狠的壓了上去。
黑夜過去,白晝到來時,浪琴海的西岸又喧囂起來。這一天海面上風平浪靜。無數漁船揚帆出海。無論統治者便成了誰,樸素的漁民們都得靠捕魚維生。
浪琴海西岸地域廣大,人口眾多,種族和信仰都非常復雜,阿斯羅菲克帝國雖然占領了這片地域,但要想鞏固住自己的統治,還需要花費相當長的時間。此時數以萬計的戰俘在皮鞭和戰槍的威脅下,正不分晝夜的在一望無際的原始森林中砍伐樹木,修築道路。盡管每天都有數十、甚至成百的戰俘因過於勞累而死去,但費爾巴哈大帝仍然不滿工程的進度,他對手下的將領們咆哮著,要求他們去找來更多的苦力來,以加速打通這座原始森林。
在占領與征服的過程中,羅格自然也不會閒著。他指示神聖教會的神職人員跟隨著帝國大軍四處出擊,一路上廣收信徒。費爾巴哈大帝特別給了神聖教會一項特權,凡是神聖教會的信徒,都可以得到帝國國民的待遇,免於受到被占領地居民很可能得到的種種殘酷不公的待遇。
阿斯羅菲克帝國對待占領國居民向來以殘忍無情著稱,前不久羅格在特拉華帝國作戰時高舉血色雙旗,每城必屠的作法深深的震撼了浪琴海西岸諸國。既然加入神聖教會能夠的道活命的機會,那些平民自然不會有太多的猶豫。到了後來,甚至有整城的居民加入教會的情況。
諸神以信仰為源,這就是希洛之書第三頁的內容。
羅格初時尚有些不相信那一大段密密麻麻的話竟然就只是這一點意思,只是看懂了這一句之後,他忽然對所謂信仰之力明白了許多。
在第三頁的頁眉處,照例有這樣一句話:“諸神不是萬能的,而希洛尚無所不能的。”
羅格知道,數十萬為了活命而加入神聖教會的新教徒根本談不上虔誠的信仰,甚至還有許多對帝國心懷刻骨仇恨的人存在。不過胖子並不是如此容易被欺騙的人,他創立神聖教會的目的是為了信仰之力,而非是三心二意的信徒的數量。因此聖女摩拉率領著冰雪法師,開始一個城市一個城市的巡視。在她的雙眼下,那些不光沒有信仰,反而心懷恨意的教徒都無所遁形。而這些被指認出來的教徒都以叛逆罪交給了帝國軍隊。
依阿斯羅菲克帝國的軍法,被定以叛逆罪之後,壯年男子要被處死。妻女收為營妓,而孩子則賣為奴隸。而在這裡,這些壯年男子暫時不會被處死,而是被送去南方森林處作苦工。在那裡,惡劣的環境、繁重的勞動一般會在一兩個月內就會奪走他們的性命。
“神將光輝照耀在你們身上,你們卻濫用了它。在全知的奧黛雷赫面前。一切的謊言都將如陽光下的陰影,無所遁形!”
在數千被指認出來不誠的教徒前,羅格滿臉莊嚴與神聖,充滿威嚴的說出了這樣一番話。隨後他無視於教徒們的哭喊、申冤或者是叫罵,權杖一揮。在一旁守候的數千如狼似虎的帝國大軍立即一擁而上,將這些偽教徒都拖了下去。
羅格立足之處是一座無名的小城,城中三萬余居民都加入了神聖教會,然而在隨後舉行的盛大宗教儀式上,這些信徒都無法承受摩拉雙手間光輝的照耀,被認定為不誠者。現在羅格所作的事,不過是為自己教皇的身份立威而已。
從大帝立在浪琴海西岸時算起,已經是一個月過去了。在這段時間裡,上述的情景反反復復地上演著。而在南方開林修路的苦力數量也由二萬逐漸發展成了十五萬。但在這染血的歲月中。羅格所統領的神聖教會信徒發展迅速,短短時間內就增加了五十多萬新信徒。隨著時間的推移。加入教會的信徒正在增多。
胖子堅信,眼前有現實的好處,遠方有來世的承諾,而背後又有染血的刀槍。在這種情況下,大多數人都知道應該如何選擇。除了少數人外,那些平凡度日的普通民眾是不會為了王族或者是國家捐獻出自己的生命的。胖子打算在浪琴海西岸至少要招募到兩百萬合格的信徒。
他唯一的遺憾,就是教會所有的神職人員中,只有擁有天然媚惑的摩拉才能在頃刻間將一個普通的教徒轉變成虔誠的信者。可是神聖教會發展的實在太快,僅僅是穩定住最核心教徒的信仰,就幾乎耗盡了摩拉的精力。
羅格早已經習慣了戰爭與殺戮。
到了他這個位置,民眾、信徒、戰俘與死傷者,在某種程度上都只是一個個的數字而已。無論在戰火中倒下的是幾十萬還是一百萬生命,都沒有多大區別。以鐵血著稱的費爾巴哈大帝更不會將區區百萬條性命放在眼裡。而領軍的亞歷山大在西線戰爭中,多次屠殺過數以百萬計的各族俘虜,龐培雖然因海神軍團規模受限,手上染的鮮血少些,但在戰場之上,他的冷漠無情也決不會比任何人差了。
鮮血早已染紅了浪琴海的西岸。
每當空閒之時,羅格總喜歡一個人在海邊散散步。
只是不知道為何,不管是晴是陰,每當羅格立於浪琴海岸邊時,往往會有剎那的恍惚。
這一天胖子如往日一樣孤身漫步在礁石嶙峋的海岸線上,他抬眼望向遠方,天是灰的,海面倒很平靜,習習濕涼的海風撲面而來,然而羅格突然感覺到鬧中一陣眩暈,身體晃了一晃,差點摔下海去!
羅格早已對此習以為常,立穩腳步,定了定神,這才慢慢站起。
此刻他所立足之處,已絕非熟悉的浪琴海。
在那一刻,地面是暗紅的,而海中的波濤則變成了翻湧的濃稠鮮血。天也是紅的,似被大地和海洋映紅。但仔細看去,羅格又發現天空中那流動的紅色,其實是燃燒的火焰!
地在滴血,天在燃燒!
此時在遠方的天際處,有一點亮極的光輝冉冉升起。這幅景象是如此的熟悉,羅格立刻下意識的閉緊了雙眼!
一股柔和但熾熱的風輕輕撫過了他的臉,隨後肌膚上傳來的陣陣針扎一樣的刺痛,那是無比強烈的光線照射在他裸露肌膚上所引起的刺痛。雖然羅格已閉緊雙眼,但那強烈的光華仍然穿透他的眼瞼,耀的他頭昏眼花!
羅格不得不背轉身去,試圖躲避這太過強烈的光線。可是當他轉過身後,眼前仍是同樣刺目。天地之間的每一個角落,都似已被熾熱的光線所填滿。
此刻呼嘯而過的風已經帶著令人窒息的高熱,不時有奇異的聲響傳入羅格耳中。雖然看不見,但羅格知道天空、大地、海洋,一切的一切,此刻都在熊熊燃燒!
就算再真實,幻覺也只是幻覺。
羅格不顧陣陣難以忍受的劇痛,強行睜開了雙眼。果然,呈現在他眼前的仍然是鉛灰色的天空,深色的礁石,寧靜的大海。
胖子笑了笑,幻覺就是幻覺,它只能壓制那些意志力不夠堅定的人。
忽然之間,似是有什麼東西在他眼前飄落。羅格伸手接過,仔細一看,臉色立即變了。
在他手心中,是一段已經燒成灰的頭發!
海風隨即卷走了這數截幾乎沒有重量的飛灰。羅格抬手在頭上一摸,指尖上立刻感覺到一縷被燒焦的頭發。他只覺得一陣寒意慢慢自心底湧起。
究竟剛才的是幻覺,還是眼前的一切是幻覺?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的環顧一周。
映入羅格眼中的一切景物似乎都和以往有些不同。但羅格知道世界與以往並無不同,不同是他自己,已經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變化悄悄在他身上發生了。
無論是在美麗的神諭之城,寒冷但富於藝術氣息的黎賽留,還是在充滿了金幣味道的浪琴海岸,修斯的房間總是一如既往的樸素、淡雅、高潔。
當羅格一個人在海邊吹風時,修斯不知道從哪裡又弄到一整套精致的茶具,正怡然自得的烹煮,准備享受。
不過此刻熱水壺上騰騰冒出的氤氳水汽凝而不散,與尋常蒸汽大不一樣。這一團翻滾的水汽中央,呈現出一張長桌,桌兩邊各自坐著六位身披灰色長袍的神秘人物。其中一人站了起來,向著修斯這邊行了一禮,恭敬的道:“無所不知的虛無之影,這一次事情重大,所以不得不來打擾您的安寧。”
他的聲音沙啞之極,又帶著金屬的磨擦感,一聽就知道是偽裝過的假聲。
修斯哼了一聲,道:“什麼事?”
那全身都裹在灰袍之內的神秘人道:“我剛剛接到消息,今年西行的隊伍在中央山脈中了埋伏,全部失陷,只有一個人逃了回來。”
修斯一驚,道:“西行的隊伍出事了?!是誰干得?”
那人道:“那個逃回來的人傷口中了劇毒,他只來得及告訴我們襲擊者中有大量的獸人,就毒發身亡了。”
“又是獸人?”修斯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在房間中緩緩的踱了幾圈,然後才冷冷的道:“好,這件事我知道了。”
長桌兩旁的灰跑人都站了起來,齊向修斯行了一禮,然後各自離去。
水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