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神盆地已經整整困住萊茵同盟的大軍三天了。駐守這個臨時建成的要塞的主力是夜摩傭兵團,還有十餘個小傭兵團在協助防守。這些天裡,羅恩公國又陸續有部隊進駐要塞,加強了這裡的防守。
就算萊茵同盟突破了落神盆地的狹窄通道,離出口十五公里外還有一座永久性的軍事要塞,非天騎士團一萬騎士率領著三萬傭兵將在那裡給於疲憊的同盟軍隊以致命一擊。
不管怎麼挑釁,這些天裡夜摩傭兵團就是躲在要塞裡堅守不出。羅歇裡奧元帥也不著急,天天按兵不動,只派人上去叫罵一番,就好像只餘五天存糧是對方而不是自己一般。當然,如果正面強攻的話,通道兩邊山頭上,那些堡壘中躲著的魔法師可不是吃素的。
這幾天是難得的好天氣,陽光曬得雙方的士兵都懶洋洋的。
奧菲羅克和羅歇裡奧元帥並騎站在要塞前,打量著面前這塊好似很難啃的骨頭。
「雖然建得倉促了些,不過卻是滴水不漏,基本上把這裡的地形都用上了。嗯,他們兩翼魔法師的配置也很有點意思,不大好辦啊!進攻風險太大,還是再等等吧。」羅歇裡奧元帥從從容容、慢慢吞吞地說著。
奧菲羅克不禁有些奇怪,羅歇裡奧元帥這種事不關已的態度好像只是一個看熱鬧的人一樣,哪裡有一點統率十萬大軍的樣子?再等等?軍糧可是不等人的。眼看再過五天軍糧就要見底,同盟內的補給又遲遲運不上來,看起來倒像要故意輸掉這場戰爭一樣。
奧菲羅克瞇著眼睛看著兩邊山崗上的堡壘,淡淡地道:「元帥大人,如果把這些堡壘給拿下來,您看我們的勝算有多大?」
「親愛的奧菲羅克,你又想親自去冒險了吧!如果你有點什麼損傷,讓我如何去面對大公呢?他們不是傻瓜,一定在那些堡壘區設置了足夠的埋伏。在這麼陡峭的山地上,全軍能夠爬上去的也沒有幾個人。何況對方還有魔法師?我們的魔法師可沒辦法爬上去。」
「元帥大人,對方這麼佈置倒好像是知道我們的拉薩大術士和耶羅大師無法出征一樣。這件事可是奇怪得很啊!這場莫名其妙的戰爭發生在這個時候,您難道不覺得奇怪嗎?」奧菲羅克盯著元帥一字一句地道。
「奇怪?哪裡有呢?奧菲羅克大人,現在只有考慮如何打贏這場戰爭才是關鍵啊!這才是我們身為人臣的本分啊!我已經老了,就偷點懶,你就放手去做吧!本來嘛,現在就是年輕人的天下了!」羅歇裡奧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
奧菲羅克又好氣又好笑。雖然與羅恩公國的仗打得有些莫名其妙,但眼下的確只有獲勝一條路可走了。
他盯著落神通道的地形看了許久,慢慢地道:「如果今晚我把左邊的全部堡壘都拿下呢?」
羅歇裡奧笑得像個老狐狸一樣,道:「如果是這樣,那麼明天他們就不得不與我們正面決戰了,要不然就只有主動撤退。不管怎麼說,佔領了這個通道之後,方圓百里的落神盆地以後就歸屬於巴伐利亞公國版圖了!」
奧菲羅克哼了一聲,暗道信你這老狐狸才怪。聰明如他,自然想到了羅歇裡奧按兵不動,就是想要逼出自己的實力來。但眼下軍糧已經日益見底,無論如何,奧菲羅克無法說服自己將這十萬大軍的安危當成一個政治籌碼。他也知道這老狐狸早就料定了自己就算知道這只是政治上的一場遊戲,自己的榮譽也絕不會容忍在戰場上的失敗!
不管是什麼原因,敗了就是敗了。世人看到的只會是戰敗的奧菲羅克,一頭被打落神壇的黃金獅子。所以他絕不能敗,黃金獅子不敗的威名必須延續下去!
至於逼羅恩公國割地一事,還是等戰勝那天再說吧。他可不是那種還未開戰就先做起收穫勝利果實美夢的膚淺之徒。更何況,這老狐狸如何肯甘心讓公國獨佔勝利果實?
「親愛的奧菲羅克大人,不知道您有什麼辦法可以拔掉這些堡壘?裡面可是有不少魔法師呢!從這幾天的情況看,估計應該有二十人左右,與我們的宮庭法師團數量也差不太多了。如果你不能說服我的話,我是不會批准你的冒險行動的。不管怎麼說,現在已經奪到了落神城,也不算白來一次了。」
奧菲羅克寧定地看著遠處的堡壘群,淡淡地道:「這一次隨我出征的除了圓桌騎士們,還有五十個宗教裁判所的執法者。」
羅歇裡奧一臉的恍然。
執法者是宗教審判所用特殊方式培養的武士,擁有極強的抗精神魔法的能力,武技、裝備都是為與魔法師作戰專門設計的。因此這些武士又被稱為魔法師獵人,是所有魔法師的惡夢。然而有得也有失。執法者專注與魔法師對抗,這使得他們的戰鬥力遠遠不如同級的騎士或者戰士。
「何況,」奧菲羅克彷彿自言自語地說,「我們的兩個大魔導士和一個劍聖雖然沒有來,但有我在,一樣要讓他們為狂妄付出代價。」
羅歇裡奧聽了,知道奧菲羅克話裡另有所指。但他只是微微一笑,全當沒聽出奧菲羅克的話中之意:「沒有人能夠否認你的力量。但是在戰場之上,想以個人的勇力左右整個戰局,難啊!親愛的奧菲羅克,從一個父輩的角度考慮,我並不贊成你這麼冒險。」
「可是如果這力量用在關鍵的地方,就會起到扭轉戰局的作用。既然狂妄的羅恩人錯誤地估計了我們的實力,把魔法師擺到了我們的面前,我要是不收下這份大禮,可真是太對不住他們了!」
在一老一少的明爭暗鬥中,夜幕悄悄地降臨了。
落神盆地的夜寧靜而祥和,敵對雙方的士兵大多數已經進入了夢鄉,戰爭兩個字似乎與這片戰場無關。
幾個夜摩傭兵團的哨兵正倚在塔樓的石牆上,無聊地看著遠方盆地裡黑沉沉的萊茵同盟軍營。戰爭已經進行快一個月了,除了落神城一戰外,雙方幾乎沒有發生過大規模的接觸。特別是駐守在山頭堡壘的士兵,簡直是幸福極了,每天要作的事情就是無聊地看看風景。
夜摩哨兵們小聲地交談著女人和戰爭的話題。他們不敢大聲,是因為怕吵醒了住在下面的兩個魔法師。在這些普通劍士的眼睛裡,所有的魔法師都是神秘、強大而恐怖的人物。特別是這兩個魔法師還是來自外國的!大頭們不遠千里地請了這些魔法師回來,怎麼樣也得比羅恩自己的魔法師歷害些吧。
何況這兩位大魔法師宣稱已經在周圍設了魔法結界,絕不會有萊茵同盟的人能夠瞞過結界偷襲這裡。再說了,就是想偷襲,也得先爬上這百米懸崖才行。
幾個哨兵無聊地打了個哈欠。其中一人突然覺得有些眼花,好像半空中有個人影一樣。他自嘲地笑笑,半空中怎麼會有人影呢?就是那些幽靈也絕不敢接近戰場啊!
但是,他揉了揉眼睛,隨後驚恐地張大了嘴,真的有一個人!一個浮在半空,靜靜地、略帶憐憫地看著他的人。那道人影全無動作,這個哨兵卻發現自己的意識突然模糊了起來,力氣迅速地流失了,然後才是心口一陣鑽心的痛,可是他已經再也叫不出來了……
奧菲羅克如鬼魅一般飄到堡壘的上方。剛才一動手他就覺察到了魔法結界的存在。奧菲羅克瞬間就沿著幾道與魔法結界相連的微弱魔法能量,搜索出了那兩個魔法師的位置。教庭高級執法者特有的技能--魔狩感知,可以察覺魔法陷阱和結界發出的微弱魔法波動,從而發現魔法師的位置。雖然不像執法者那樣受過專門訓練,但以聖騎士強大無匹的實力,奧菲羅克施展起這個技能來毫無困難。
兩道金黃色的鬥氣閃電般自黃金獅子的指尖射出,毫無滯礙地穿過了堡壘厚重的石壁,沒入兩個剛剛被魔法結界警報清醒的兩個魔法師的胸膛裡,恰到好處地撕碎了他們的心臟。
整個堡壘還在沉睡之中。
奧菲羅克從從容容地穿窗而入,一點也沒有驚醒裡面熟睡的十個士兵。他的身影在整個堡壘中忽隱忽現,手中多了一把鬥氣凝成的戰槍。若僅僅是定睛凝視一下,他就如同在自己的城堡中散步一樣的悠閒,然而整個堡壘中的血腥氣卻是越來越重了。
片刻之後,奧菲羅克的身影出現在一片死氣沉沉的堡壘頂部,將幾根長長的繩索垂下了山崖。過不多時,圓桌騎士們的身影就出現在堡壘上,隨後跟上的是已變得沉默寡言的凱特。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仔細品味著其中沉重的血腥氣,嘴角浮現出一絲獰笑。
身影陸陸續續地攀上的堡壘,一會工夫,奧菲羅克從黃金獅子騎士團、獅心騎士團和教會執法者中挑選出來的八十多個人就都從崖底爬了上來。
奧菲羅克悄悄一指不遠處的另一個堡壘,這批死神的使者就都溶入了夜色裡,悄悄向那些沉睡的目標潛去。
月亮漸漸西沉的時候,在落神通道西邊山岡十二座堡壘中,有九座堡壘裡面的駐守者永遠地投入了死神的懷抱。終於,偷襲者們的幸運在第十座堡壘處結束了。一個騎士無意之中觸動了一個魔法陷阱,驚動了餘下三座堡壘中的守軍。
五六個魔法師登上了堡壘頂樓,片刻功夫,十數個火球、冰錐術反覆地將入侵者們存在的區域犁了一遍。然而一輪魔法風暴過後,僅僅是正好處於魔法中心位置的三四個倒霉鬼倒了下去而已,其餘的偷襲者們則在魔法師的目瞪口呆中穿過了火海、冰風,加速衝向最近的一座堡壘。
奇異的歷嘯聲在戰場中響起,六把戰槍帶著金黃色的焰尾,如雷轟電閃一般將暴露了位置的魔法師們釘在了牆上。
擲出六把戰槍之後,奧菲羅克的臉上也掠過一層白色。他緩緩自空中降落在地上,等待著鬥氣的恢復。
沒有了魔法師的支援,普通的羅恩士兵們只能淪落成被屠宰的對象了。
天剛濛濛亮的時候,落神通道的要塞就亂成了一團。時不時會有一個火球呼嘯著從西側山頂上飛下來,在要塞裡灑落一片火焰。雖然如此遠距離的魔法攻擊其實殺傷力有限,但卻足以讓所有的羅恩士兵們都不得安寧。
昨夜西側山岡上的戰鬥爆發後,夜摩傭兵也試圖上山增援,但在黑夜裡與幾十個高級騎士作山地戰鬥,簡直就是派士兵去送死。等幾十個身體孱弱的萊茵同盟宮庭魔法師也被連拉帶拽地運上山岡的時候,戰局由小規模的殺傷變成了對夜摩傭兵大規模的屠殺。夜摩傭兵們不得不撤回要塞。
損失了駐守西側山岡堡壘的十幾個魔法師後,羅恩公國的魔法師們再也無力與萊茵同盟的宮廷法師團對抗。落神通道要塞也完全失了地利,暴露在魔法的打擊之中。
在魔法的洗禮下了兩天,羅恩傭兵們終於狼狽地撤出了落神通道的要塞。
奧菲羅克和羅歇裡奧看著萊茵同盟的騎士們如潮水般湧入了落神通道要塞,並沒有多少喜色。雖然眼下已經把整個富庶的落神盆地收入囊中,可算算羅恩的要塞守軍損失還不到五千人,沒傷筋沒動骨。對於此戰準備徹底摧毀羅恩軍力的羅歇裡奧和奧菲羅克來說,實在不能算有多大的成果。
羅恩公國的戰火日益炙熱之際,裡爾城裡,一個死靈法師卻正在煩惱著該如何討好即將到來的教庭大人物們。
羅格死活也未能從哈特這老狐狸口中探出這些大人物的口風。他不由得暗咒這老頭子後面幾世子孫都惡運纏身。直到有一次老傢伙無意中露出了一點尷尬,羅格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老傢伙其實也什麼都不知道。單看伯克紅衣大主教都要日夜準備接待工作,哈特一個普通主教,哪裡到了能夠與聞這種機密的程度?
但是必要的準備工作還是要作的,免得萬一不小心中了頭彩,被這位大人物給撞上了。自己這個守護騎士多少總得像點樣子。於是胖子拉上了同樣被貶的羅伯斯基去置辦一身合乎守護騎士身份的裝束。自然,涉及到穿衣打扮的事,佛朗哥這個苦力是一定要抓的。羅格總算有些自知之明,明白教庭中人大多品味不壞。若是依自己的喜愛去挑衣飾,十有八九要糟。
對神虔誠的信仰雖然是一個教徒最基本的要求,但在羅格看來,表面上看起來虔誠顯然更加重要。
雖然公國舉國之兵都在羅恩廝殺,裡爾城裡還是一片歌舞昇平的景象。一座規模宏大的教堂正在修建之中,光是地基就打下了十五米深。
這幾個月來,與光明教會有關的一切都成了最時尚的話題。這一次光明教會似乎再也不掩蓋它那龐大的實力。駐守裡爾城的三千神聖騎士的實力之強,就連奧匈帝國那些向來眼高於頂的重裝騎士們也不敢主動招惹。當然也有不開眼的人想試試這些神聖騎士的實力,結果就是一對一的情況下被揍得鼻青目腫。
敏銳的大貴族們立刻嗅出了權勢的味道,他們紛紛想盡辦法接近教會的高層人物。就連哈特主教這樣往日倍受冷落的角色都突然門庭若市起來。當然這些趨炎附勢的人中一定少不了羅格。不過胖子這一次倒真的是高瞻遠矚,目光如炬,投對了教會這一注。
貴族夫人小姐們則抓住每一個茶會的機會討論哪個神聖騎士有哪些背景血統,又有哪些人還未成婚,等等等等,就差給整個神聖騎士團列一張族譜了。可惜神聖騎士團的軍官們實在太少,於是奧匈帝國重裝騎士團的軍官們也成了這些貴婦們的狩獵對象。
這股風潮多多少少給羅格的置裝帶來了些煩惱。現在裡爾城中代表神聖的白色衣飾,不管是絲綢的還是土布的,價格都翻了幾番。
如今滿街的白色聖袍,到處是光明教會的天使徽章。
好不容易,羅格三人才從一家裝飾華貴的裁縫店裡出來。
羅格已經披上一襲白色的斗蓬,背後的十字紋飾光是繡工就值不少的錢。羅伯斯基也跟著張羅了一身長袍。只有佛朗哥無可奈何地看著兩人,翻來撿去,他也只能找出這兩套還不算太俗的衣服了。
三人騎上了馬,就準備找個地方坐坐,喝個下午茶。
羅格騎在馬上得意洋洋,一身新衣服倒是小事。剛才亮出守護騎士的身份之後,店中老闆立刻陪著笑把三倍的價格降到了五折。這讓賦閒在家,好久未嘗到權勢滋味的羅格美得心花怒放。
無權無勢的這段日子,連羅伯斯基見了自己,馬屁都是拍得無精打采的。羅格明白,要不是這個無恥小人畏懼自己魔法師的身份,估計連這三心二意的馬屁都要省了。只有當初一起打生打死混出來的幾個損友對待自己的態度才是始終如一,天生的勢利眼並沒有對到自己人的身上去,這讓胖子頗多感慨。畢竟幾人這些年來,除了酒友、色友之外,還佔了『戰友』這兩個字。
眼下自己沾了教會的光,這不,羅伯斯基的馬屁立刻又如濤濤大河之水,源源不斷、滾滾不絕,肉麻無恥之處,連佛朗哥有時都會臉紅一下。但這羅伯斯基還是旁若無人,全神貫注的大吹大拍。
雖然羅格起初也有些不大適應,但慢慢的覺得這無恥之人說的也不是全無道理。過了一會,這感覺就變成了有些道理,再過一會,羅伯斯基句句馬屁都變得極為順耳,聽得羅格美得如同飄蕩在雲霧之中一般。
羅伯斯基極為乖巧,當然也不會冷落了佛朗哥。開始他稱讚佛朗哥英俊無敵,是無數貴族夫人小姐們心中理想的情人時,佛朗哥還覺得十分好笑。但後來更多的無恥馬屁轟來,甚至於說那些貴族小姐一見佛朗哥就會春心大動,大庭廣眾之下主動脫衣倒貼時,佛朗哥也開始覺得,這事似乎也不是全無可能。
羅伯斯基又張開了口,羅格和佛朗哥立刻聚精會神地聽。
「二位大人以後一定會是被列入史書的大人物啊!就是眼前這一刻,說不定以後都會有無數的歷史學家大寫特寫呢!連小人這個沒什麼用的,估計也能沾上點光,在書裡小小的露上一臉。哈哈哈哈,那時小人的祖宗們在天國裡可都要笑出聲來了。」
佛朗哥來了興趣,「你說說看,書裡會怎麼寫?」
羅伯斯基想了一想,他畢竟是帝國軍事學院出身,倒是有些真才實學的,張口就說:「估計那些歷史學家們會這樣寫,『就在這一日,最偉大的君主羅格.裡弗斯閣下和神之使者佛朗哥閣下,帶著他們忠實的僕人羅伯斯基,開始了大陸爭霸的歷程。歷史的車輪開始隆隆地轉動了……」
正陶醉中的羅格突然驚醒了過來,運起精神力,狠狠地刺了羅伯斯基一下。這小人嗷的一聲慘叫,濤濤馬屁當時就被腰斬了。胖子四下看看,見周圍的人沒什麼注意這邊的,才出了一口氣。隨後就對羅伯斯基低聲怒道:「這種爭霸的屁話,你也敢說得出來?這要是讓什麼人聽了去,你說老子會不會先砍了你證明一下自己的清白?」
羅伯斯基也嚇了一大跳,先前主僕之間一吹一受的玩得高興,一不小心就得意忘形了。現在這個時候,爭霸、造反之類的詞可是絕對忌諱啊!
三人逛了一個下午,總算盡興而回。
羅格順路又到哈特主教的居處去,能夠有多巴結一下這老狐狸的機會,還是不容錯過的。伯克紅衣大主教地位太高,羅格這個小小的守護騎士要直接巴結還是有些難度的。
接待他的卻是那個勢利的管家,原來哈特主教晚飯時分就被一個神聖騎士緊急召喚走,連啃了一半的小牛腰排都顧不上了。這不禁讓胖子滿腹狐疑,不知道有什麼天大的急事竟能不讓一個主教把飯吃完。
其實羅格此來是忽然想起自己的領地上如今正有三千矮人奴隸在熱火朝天的幹著活。這種場面可是無論如何不能讓教會的大人物們發現的。只要不是讓教會上層的人親眼目睹矮人奴隸營的盛況,就算還有那不知趣的人敢往上捅,憑著自己信仰虔誠的高大形象和以往對教會捐贈的良好紀錄,就算是舉報信到伯克紅衣主教那一級別,也自然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大不了自己再出點血就是。
可是想來想去,羅格都覺得血似乎出得有點多了,前後已經在教會砸了將近三萬金幣了吧?這還是哈特主教和伯克紅衣大主教頗有分寸的結果。
但三萬金幣等於買回了一道保命符和形同將自己的私人武裝合法化了。連大規模蓄奴、招募山賊都擺平了,至於其它欺行霸市、調戲民女之類的,那還能算事嗎?
胖子正想到得意之處,一坨鳥糞從天而降,對著他的鼻子飛來,倉促之下不及閃避,眼看就要結結實實地在那張胖臉上開花了。危急關頭,羅格不及細想,苦練多日的絕技下意識地發動了。
轉眼之間,胖子一臉的神聖威嚴,一道道淡淡白光如波浪一樣自上而下流瀉下來。
那團鳥糞還是重重地拍在羅格臉上,但隨即就如同被波浪沖刷一般,流了下去,落到地上。鳥糞所過之處,竟然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胖子全身聖光流溢,單以這份神聖莊嚴、超凡脫俗的造型而論,就要遠勝於教會裡絕大多數有真才實學的光明法師了。
偶有路人目睹了這一奇跡,大聲地叫了出來:「這、這是神跡啊!您一定是神的使者吧!我是下級貴族費奧多,家裡還有一個女兒,您一定要去我家坐坐……」
羅格一聲不吭,散去聖光,撥馬就逃。後面那人一路小跑追著,還在不死心地叫著:「如果您看不上我的女兒,我還有三個侄女和一個外甥女…」
受了埃麗西斯的指點後,這些日子裡羅格苦練精神力,雖然原本就很龐大的精神力很難再修煉精進了,但至少在掌控上精進了許多。現在羅格已經能以把精神力凝成極薄的一小層覆蓋全身,這樣,再有什麼宗教儀式聖水就自然不會沾身了。當然,精神力護罩是越薄越好,現在羅格已經練到了不仔細觀察,根本不會發現聖水其實並未碰到他的地步。
這種自上而下流水般的波動還是這兩天才練成的,為的自然是將聖水盡快的送到地上去。至於白光,是初級魔法照明術的變化。而一身神聖氣息則來自於衣服口袋裡的一小塊白玉。
這套本事練就之後,羅格這個死靈法師才敢混到教會裡去拍那些大人物的馬屁。
一路想著心事,羅格不知不覺的回到了自己的小樓。
夜深了。
正做著發達美夢的羅格突然從床上一躍而起,他每一根汗毛都樹了起來,就如同兔子遇到了獵鷹一般。
這是發自本能的恐懼!
羅格迅速發動精神力將自己全部包裹起來,絲毫不敢有一點點的氣息外瀉。一陣一陣透骨的冰寒襲來,縱使他裹上了二層被子也是無濟於事。從靈魂深處發出的恐懼幾乎使羅格完全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他拚命地縮入櫃子後面,牙齒敲擊的聲音在房間中迴響著,一顆心幾乎要從胸腔中跳出來。
整個世界上的花、樹、房屋甚至還有夜歸的行人,都逐漸的暗淡下去。羅格此刻如同置身於一個空無一人的曠野,找不到一點可以遮蔽自己的東西。
這片曠野中,遠方逐漸亮起了一團聖光。這團聖光越來越明亮,漸漸照亮了周圍,就算相隔甚遠,羅格也能清楚地感受到那團聖光的威力。
又有兩團聖光緩緩亮起,與第一團聖光構成了一個品字形。這三團聖光逐漸提升著威勢,慢慢地向羅格這邊移動著。
無數細小的,如霧如煙的暗黑生物哭號著從藏身之處逃了出來,迅速地四下散去。其中就有許多羅格多少有些印象的魔族小探子。
一片鬼哭狼嚎之後,曠野上又暫時恢復了安靜。
片刻之後,整個曠野慢慢地亮了起來,如同地黑夜裡升起了一輪太陽,一道聖光緩緩自地平線上升起!它是如此地炙熱和巨大!它發出的光芒有如實質,遠遠地,由聖光構成的水線出現了,開始滌蕩整個荒園。
十餘道黑霧又冒了出來,開始朝著水線襲來的反方向全力逃跑。這些黑霧一出現,水線的速度突然加快了幾倍,瞬間越過了整個荒園。除了三道黑霧之外,其餘的都被捲進了洪水之中!
黑暗生物瀕死的慘叫撕扯著羅格的神經,他竭力抑止住瀕於崩潰的心,勉強支撐著精神力形成的小小防護罩,抵禦著如水般聖光的衝擊。
聖光潮很快就過去了,然而羅格的恐懼卻是有增無減。他並不是怕那一輪如旭日般的聖光,而是那團聖光背後的存在。
那裡就如同一個黑洞,什麼也感覺不到,彷彿什麼都不存在。但羅格知道,那裡就是有一個絕對恐怖的存在!就是那團最強烈的聖光也不能將光線投入到它的範圍之中。
羅格那發自靈魂深處的、本能的恐懼,就是源於它!
曠野上慢慢地暗淡了下來,裡爾城裡一切的事物都逐漸回復了他本來的面目。羅格疲憊地從濕透的棉被中爬了出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羅格知道,剛才的一切是幻覺,也不都是幻覺。整個裡爾城中的黑暗生物幾乎都被驅逐了出去。
現在的裡爾城,似乎已經是一片淨土了。
那幾團強烈的聖光出現在裡爾城城門方向,他們就是哈特主教口中的教廷的大人物吧?
羅格打了個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