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知道以後的歷史,但是現在親眼看見那位曾經威風八面、不可一世的魔道高手「邪佛」鍾仲游陣前倒戈,脅持谷王朱橞打開金川門,還是讓我震動頗深。我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什麼英雄豪傑式人物,但若是異地而處,我也絕對不會做出這般自私、置自己親人死地的舉動。
本來按照我的認為,應該是這位朱允紋的皇叔,被削奪了封地的朱橞先行倒戈才對,畢竟是朱允紋先對不起他。若是朱橞倒戈,我想眾人心中還會稍微理解一點,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先卸甲倒戈的竟然是朱允紋的外祖父鍾仲游!
此時此刻,李景隆已經一身阿諛媚笑的半跪在朱棣馬前,討好的邀功。
金川門一開,朱棣就可以兵不血刃的進入應天,那麼後面的戰鬥幾乎沒有什麼懸念了。
朱棣厭惡的看著李景隆,雖然戰前自己就頒布了不殺降將的詔令,但是李景隆確實不在自己不殺的名單之中。因為上次東昌之敗時,若不是這個小人於亂軍中撿漏,自己的心腹大將張玉也不會為了保護自己力戰而亡。想到這裡,朱棣幾次想抽出佩刀,一把把其砍翻在地,但是都被僧道衍以眼神制止了,畢竟戰鬥即將結束,以後整治李景隆的時候還長得很,沒必要在這個關鍵的時候破壞自己的名聲。
李景隆畢竟是個玩弄心術的高手,他就是拿捏住了朱棣的心思和形勢,才在這關鍵時刻攜人倒戈。
谷王朱橞被五花大綁的推在李景隆身後,呲牙咧嘴的看著身前的李景隆,罵罵咧咧道「你***畜生!老子都沒投降,到是你這個軟骨頭先變成了一條狗,跑到朱棣面前搖尾乞憐。想想朱允紋以前怎麼對你的,你還是個男人麼?」
朱棣眼中厲芒一閃,旋又露出一絲笑容,繼而哈哈大笑起來。
朱橞挺直腰桿,仰首看著高馬上的朱棣「娘的,從小到大,老子就沒從四哥你手上討到什麼好處,今天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朱棣沒有回答他,只是轉頭看了看身邊的寧王朱權。
朱權自從投靠朱棣以來,到是真的一心一意在輔助其奪位,這次南下突襲,朱權幾乎是把老底都拿出來了,所以朱棣對此還是極為欣賞。現在朱棣眼神看向這邊,無非就是把朱橞的生死大權交給了他,以示尊重而已。
朱權淡淡一笑「幾個兄弟,過去也就過去了,父皇這麼多個子女之中,除開四哥和你以外,我還真的沒看到幾個英雄人物,想來四哥也不會刁難你,還不謝謝四哥?」
朱棣很是滿意朱權的措辭,轉頭對著邊上侍衛喝道「還不去鬆綁?把谷王五花大綁成何體統?」
李景隆聽到朱棣的決定心中一驚,雖然他的神態沒有表現出來,但是這細小的情緒變化還是被我捕捉到了。
我心中輕歎一口「李景隆啊,你可知道你是必死的人,雖然以後不短的日子裡朱棣甚至會對你榮寵有加,但那卻是為剷除你做準備的!」
朱橞從地獄回到天堂,神情還有點恍惚,所以立馬和朱棣告罪一聲,躲到了軍中後營去了。
這時,朱棣眼神看向了我這邊「希文,後面的巷戰就交給我的部屬了,你和張天師一起去執行最後的計劃吧!」
我微微一笑,身影在馬上一晃,頓時消失。
朱棣看著我遠去的背影,深歎了口氣。
最後的計劃,就是為了防止朱允紋逃脫設計的精心陷阱。自從朱棣借助虛若無預留的皇城秘道逃出應天之後,他就開始著手防止朱允紋也像自己這般在危急時刻金蟬脫殼,留下遺禍。因此朱棣用了整整三、四年的時間,利用種種手段讓朱允紋和天命教相信了應天還有第二條秘道,而且這條秘道連虛若無都不知道!但是,美麗的謊言背後卻是朱棣的殺戮陷阱,就看朱允紋他們會不會入甕了。
假秘道的出口位於紫金山一處叢林之中,若不是可以去找,很難發現這裡竟然還有一處秘道。就是因為這個佈置實在巧妙,所以才讓一直小心翼翼的單玉如都對此深信不疑,若是應天被破,想來他們逃離的路線絕對有這一環。
我站在紫金山腳的一處崖壁外,靜靜的看著那個出口。
這次朱棣奪位的最後一戰沒有邀請任何一個高手,僅僅帶上了申屠九方和張正常兩人,拋開張宇初和張宇清等人不算,我就是唯一的戰力了。與其說這是個陷阱,不如說是讓我和朱允紋做個決斷而已,而且朱棣也算準了我不會放過朱允紋,因此過來圍截的只有我和張正常兩人。
驀然,張正常看了看天上,一點閃光一瞬而過「帝星?他們來了!」
我愕然的看了看寧靜的天空,很是不懂所謂的星象到底是個什麼東東,難道連敵人來沒來都可以從形象看出來?
「喀喇!」
清脆的木板開啟之聲在我耳邊響起,他們果然來了!
先出來的人赫然竟是一直沒有露面的楞嚴!楞嚴由於歷史已經改變,在後來也逐漸融入到了天命教的核心之中,可以說徹底的背叛了其師龐斑,因此此人死不足惜。
楞嚴爬出來後,左右四顧一番,立馬朝一個方向逸去。
張正常一陣愕然,難道從秘道逃出來的只有楞嚴一人?
他剛想飛身下去,被我傳音制止了「別動,這是他們在試探。」
張正常看了看我,頓時明白了我的意思。
果然,過了大概兩柱香的時間,楞嚴又如一陣陰風般遁逸回來,再次四下查看了一番,蹲在秘道口在木板上敲了幾下。
「吱呀!」
木板徹底被打開,首先出來的正是天命教的教主單玉如。
只見她這個絕代妖嬈如今赫然也是雙鬢斑白,滄桑之中透出了老態。看來她這幾年的日子實在過得不怎麼樣,朝廷之中繁重紛繁的事務想必讓這耍慣了陰謀的妖人也很疲憊,她以前幾乎突破的魔功現在恐怕早就不及當年的十分之四了。
等單玉如出來,楞嚴急急忙忙的攙扶著一個貴婦人走上來。只看他們那般親密的模樣,我就猜到了此女該是曾經令朱元璋欲罷不能的陳玉真陳貴妃了。我想,若不是陳玉真這張王牌在手,天命教也不一定能把楞嚴這個野心極大的男人束縛住。
跟著出來的幾人分別是郎永清、夫搖晉、長孫棲桐等,他們甫一站穩,變立馬分散四處,監視周圍的情況。
緊接著出來的赫然是我曾經在朝堂上有過片面之緣的官員,其中鶴慶侯張翼、吏部尚書詹徽、侍郎傅友文都是打過招呼的,最讓我吃驚的是這些人當中竟然沒有朱允紋的老師方孝儒!而且連黃子澄、齊泰都沒有看見!難道這些人還會為了應天死節?
最後出來的就是當今天子、我原來的徒弟朱允紋了,他攙扶著自己的母親恭夫人,與白芳華一起相攜而上。朱允紋經過三年多的成長,現在已經是個十六年華的翩翩少年了,挺拔修長的身姿,烏青若玉的飄逸長髮,以及身披的怎麼看都有點像我當年喜歡的那種儒衫,真是一個英俊的小伙子。不過現在他的眼神中微微透出著熒熒紫光,估計是練了某種魔功所至吧!
看到這些主角都已登場,我朝張正常點了點頭。
「有人!」
白芳華不愧是超越了單玉如的年輕高手,第一個發現了我們的行蹤。
剛剛上來的那班文官之中突起兩個身影,直直的朝我襲來。
我並不認識這兩個人,但是看著他們手上那兩件獨門武器,想必我也猜到了八九不離十。
「七節軟槍」公良術和「勾魂艷娘」甘玉意!
我微微一笑,負在身後的雙手頓時鬆開,兩手撮指,逕直點在了兩人的武器尖端。
對於用槍的,從來沒人可以超越歷若海;用分水刺的,我還沒見過什麼高手!
他們兩人的功力頂多和原來的乾羅差不多,現在嘛,兩人連上新屆黑榜的資格都沒有!
公良術和甘玉意怎麼也不相信有人敢徒手對上他們的武器,但是我卻做到了。不但如此,我還在掠過兩人身側時,順勢在他們的肚子上印了一掌。
郎永清吃驚的看著半空中全身浴血的公良術和甘玉意,誰都沒有想到這功力不弱的兩人竟然在我手上一招都沒有接下。
「撲通!」
兩具已然失去生命的軀殼掉在了地上,我輕輕落下。
在場的眾人,除開朱允紋外,都不由自主的後退幾步。
朱允紋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微微欠身頷首道「師傅!」
我無奈的笑笑,淡淡道「我們師徒緣分早在三年前就已經斷了。」
朱允紋沒有一絲驚訝,閃著紫芒的雙眼掃視了周圍人一眼「若是當年單玉如不擅做決定,與你為敵的話,說不定現在師傅你就是我中興大明的入幕賓僚之一。」
朱允紋此言一出,眾皆嘩然,他們不是為了別的,就是因為朱允紋直呼單玉如的名諱!
朱允紋陰沉著雙眼,與怒目而視過來的單玉如一寸不讓的對視「不要那樣看著我,當年要不是我還小,怎麼讓你們這班蠢女人脅持,去對付韓希文?若是有得選擇,我寧願讓他當我的靠山,而不是你們!」
我淡淡的看著他,對於他的話不置可否,畢竟曾經吃過虧,現在的我也不是個剛進江湖的雛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