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翻雲和陸揚天跳上了我的小舟,樓船上的人現在還在驚駭於剛剛的劍氣,連追的勇氣都提不起。
浪翻雲皺了皺眉頭,把昏睡中的左詩送到陸揚天懷裡「詩兒的身體到是無恙,只不過經脈中有種奇怪的毒素,估計就是展羽口中『鬼王丹』的藥效。一時半會浪某也沒有很好的方法把它逼出來,而且不知道它的藥效是多久,要是時間不夠,可能會危及詩兒的生命。」
陸揚天到是穩重,眼裡露出凝重之色,鏗鏘有力的道「不如,就讓揚天帶詩兒上京取藥吧!」
我思考片刻,拍了拍陸揚天的肩膀「不用著急,不如先到武昌我家去,我二伯精於歧黃之術,雖不一定能化解鬼王丹的藥效,想來壓製毒性發作還是有辦法的。到那時候,不論是逼毒還是找解藥,都方便許多。若是一定要找解藥,就讓我陪你上京去取如何?」
浪翻雲點了點頭「若是能壓制下藥效,憑我和希文兩人的功力,到是可以試一試清除詩兒身體內的毒素。」
武昌,府正大街。
我和浪翻雲說說笑笑的當先走著,陸揚天則跟在身後,不時幫懷中左詩擦擦汗。
武昌的大街店舖不少,除開浪翻雲常去的黃鶴樓以外,其他的他都不是很熟悉。我忝我主人,自然當為其介紹介紹。
突然,夜色中一座酒肆引起了我和浪翻雲的注意,雖然那座酒肆在林立的店舖之中一點都不打眼,但是卻讓我和浪翻雲同時覺得非常危險。一道目光從遙遠的酒肆那裡直射而來,與浪翻雲的眼神交擊在一起,只聽得他嘴裡冷哼一聲,搖了搖頭,繼續向前走去。
我奇怪的看了看那酒肆,向浪翻雲問道「什麼人?」
「龐斑!」
我駭然,竟然是他!
漢水酒肆,二樓的一間雅座。
「師尊,剛剛是什麼人?」
龐斑收回目光,端起身前的酒杯,淡淡笑道「浪翻雲!」
「是他!」方夜雨驚訝的向黑暗深處再次望去。
「剛剛他有機會立時向我挑戰,不過為了身後那個中毒的女子,他放棄了。」
說著,他緩緩的站了起來「我要去看看靜庵教出來的好徒弟,你先回去吧!」
方夜雨恭敬的答應了一聲。
龐斑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回頭道「順便說一下,這兩天你最好不要採取任何行動,剛剛和浪翻雲走在一起的我想就是你以前見過的韓希文,不過他現在比我想像中的更厲害,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什麼際遇。在耶羅沒過來前,你最好不要去找他們麻煩。」說罷,他的身影簌的不見。
武昌韓府。
家中眾人正忙著佈置東西,現在閒暇下來的只有我的二伯韓秋月。他看見我們三人走了進來,連忙起身道「希文回來了?這幾位是……?」
我笑了笑,指著身邊的浪翻雲介紹道「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覆雨劍』浪翻雲浪大俠,想來二伯你應該不會沒聽過吧?」
二伯笑罵道「你這小子,『覆雨劍』的大名如雷貫耳,我怎麼會沒聽過。浪兄幸會!」
浪翻雲也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這小子就是愛唬人,什麼大俠不大俠的,浪某自認所做之事和俠字沾不上邊,只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家人朋友而已。」說著,向後看了看「這位是浪某的一個晚輩陸揚天,他妻子剛剛中了毒,是以希文帶我們來麻煩你,不知道是否有法可解。」
二伯快步走到陸揚天面前,抬起左詩的手腕,伸出兩指探起脈來。片刻後,他的眼神慢慢嚴肅「這種毒很是奇怪,若單單只用內力逼毒的話,勢必將加深她的病情。不如讓在下先試一下是否可以把毒性抑制住。」
看到浪翻雲和陸揚天都點了頭,二伯把左詩安置到了一個廂房內。然後從他的房間裡拿來了一副金針。我到是頭一次看到二伯使用針法。從他拿來的金針盒裡整齊的擺放著不下百餘口長短不一的金針,每根上面都佈滿了不同的花紋。在如此小的範圍內竟然還有人能雕刻花紋,真是巧奪天工!
我們三人都站開一段距離,就見二伯的右手象穿花蝴蝶一般,在左詩的璇璣、神藏、靈墟、中庭、巨闕、石關、天樞七個穴位紮下七根長短不一的金針,按我看去的方向,這七根針剛剛好呈現出北斗七星的勺子狀。然後,二伯又在左詩的耳後聽宮穴緩緩扎入兩針,如釋重負的對我們說「請浪兄和希文一起,各從兩手的『太淵』、『青靈』穴位緩緩輸入真氣,不必行過其他穴位,只求能引出毒素聚集,再通知我來處理。」
我和浪翻雲對醫學都不甚了了,但是既然二伯有把握,我們當然要試一試。
半柱香的時間,饒是以我和浪翻雲的功力也差點虛脫,左詩兩手的手腕和大臂處出現了四處黑淤,站在旁邊的二伯馬上對陸揚天道「我的刀法不夠快,小兄弟你來,稍微割破點皮膚即可。」
陸揚天馬上輕輕晃動了幾下右手,左詩的黑淤處瞬間被開了寸餘的小口。
「好!」也不知道二伯是讚揚陸揚天的刀法還是在為即將成功的手術高興,他在皮膚開口的同一時間從手裡拿出根導針,慢慢的把黑淤處的淤血清理了乾淨。再拿出紗布,小心翼翼的包紮好了傷口。
「呼」大家同時鬆了口氣。
浪翻雲只覺得比大打了一架還累,搖了搖頭道「韓兄真是神乎奇技,浪某大開眼界!」
我則拿起邊上的毛巾擦了下汗,沒想到在古代還能看見微創手術,二伯的手藝那真的不是吹的。在這時代,稍微大一點的手術都可能引起破傷風,而小創口當然沒這個顧慮。微創手術技術在這時用神乎奇技術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
二伯樂呵呵道「浪兄高捧了,若沒有你和希文的內力做引導,即便我知道怎麼做,也只是紙上談兵而已。」看了看左詩,二伯又對陸揚天道「好好照顧你的妻子,兩天內不要讓她受涼應該就沒什麼問題了。」
留下陸揚天幫左詩處理身上的汗漬,我們三人洗了把臉回到了大廳。
浪翻雲毫不客氣的坐了下來,歎道「所謂業有專精,浪某剛剛站在裡面那是一點都看不懂。稍微差點的毒藥浪某還有辦法處理,像這種奇怪的毒藥就真的是望其興歎了。不知道韓兄和『毒醫』烈震北又孰強孰弱?」
二伯呵呵一笑「韓某二十年前曾經拜訪過烈震北三個師傅之一的『回春手』千鶴意,據他所說的,烈震北專精的是人體經脈和藥理,是以和韓某難以比較。」
「哦?」浪翻雲訝異道「原來除開經脈藥理,歧黃之術還有其他的旁支麼?」
二伯臉上笑意更濃,頗為驕傲的道「韓某就是精通另外一支,乃叫『外科』,專職一些藥物不能處理之症。」
說著,為浪翻雲解釋起什麼叫「外科」。
我四下張望,沒有看見秦夢瑤的影子,打斷道「夢瑤小姐走了麼?」
二伯回過頭來,笑道「下午的時候,少林不捨大師來找過秦小姐,說了點什麼。秦小姐晚上的時候就出去了。」
我猛然記起好像八派的「淺水行動」就要開始了!遂對浪翻雲道「浪大俠想去見見龐斑麼?」
浪翻雲笑著搖了搖頭「太早了,相見不如不見。」
「那,希文就少陪了!」我起身拱手道。
「好自為之,不要逞強。」浪翻雲說了這句,又回頭找二伯聊了起來。
武昌城外五里,柳心湖。
湖心小舟。
龐斑歎了口氣,對旁邊俏臉生輝的秦夢瑤道「沒想到邀夢瑤聊一聊,賞賞月,反而徒增傷感。不過,若不是冰雲離去,龐某也不會被歷若海三人傷到。還惹得些宵小之輩來看笑話。」說著,雙眼看向一處樹林。
「阿彌陀佛!」一聲佛號,一個高大的灰衣僧人像是片葉子一般站到了樹枝上,兩邊白眉長長的垂下,雙目似開還闔。只看他穩穩的站在樹枝上隨風起舞的身法,就知道其輕功已經躋身一流高手之列。
「貧僧筏可,拜見龐老。」那僧人說完,就闔目沒再說話。
龐斑沒去理他,看著樹林其他的方向。
一道清朗的聲音響自筏可所處柳林的右側處,道「秦始娘不愧靜齋三百年來最得意的弟子,若是小半站在魔師身邊,可能說話都會顫抖。」一個笑嘻嘻的,年紀看來足有四、五十歲,但神情舉止卻總帶點天真單純味道,一見便惹人好感的胖道人,由林內鑽了出來。
秦夢瑤好氣的看了小半一眼「大師是贊夢瑤還是在損夢瑤啊?」
小半連忙揮了揮手,笑道「小半怎敢損夢瑤小姐,自是出自真心。」說著,朝龐斑稽首道「魔師您好。」
這邊餘音猶在,另一邊湖岸一排走出三個人來,由左至右,依次是古劍池高手「蕉雨劍」冷鐵心,范良極「竭力追求」的出雲觀高手「翠袖雙光」雲清,和「陽手」沙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