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江確實是個好地方,可林曉卻沒多少心思去玩,說不上什麼原因,林曉總有些提心吊膽的,整個組織活動從策劃到具體執行,各個環節都可謂完美和周全。
林曉眼皮時不時的跳,一種莫名的害怕湧上心頭。
在以往商戰關鍵時刻,這種感覺不是沒有過,在原本以為萬事大吉的情況下往往突然就逼上這種感覺,逼得林曉出一身冷汗,逼得林曉靈光閃現,逼得他忽然就想到自己致命疏漏之處,然後奮力補救,然後力挽狂瀾,拼到一定程度,比的往往是對危機的洞察,對機會的把握,這一瞬間,平常意義的東西統統沒有作用,而只能依靠一種叫「直覺」的東西。
根據以往的經驗,這種感覺來了之後,用不了多久,林曉就會發現問題癥結所在,可是,這一次,林曉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問題出在哪裡,而越是遲遲沒想出來,越是覺得出了大問題!
難道,騰龍出大問題了?!
不可能啊,一切運轉良好。
過了兩天,林曉還是沒想到是哪出了問題,興許這一切都只是自己杞人憂天罷了。
林曉不再去想了,即便是有什麼,要來就來吧,難道他還會怕了不成?林曉的豪氣,總算回復了一點。
這期間,林曉不忘每天晚上與舒夜來一陣「甜言蜜語」,這可夠「噁心」的,不過林曉已經開始享受其中了。
女孩子需要這些,兩個人的戀愛需要這些,既然已經開始,林曉就要做到戀愛中男人所應做到的一切,雖然這樣看起來更像是盡一種義務,做表面功夫,然而,這也並非完全不是出自他林曉內心,至少,他眼下並不討厭這樣做,甚至還覺得頗有些趣味。
舒夜最大的乖巧就是她從不苛求,林曉一丁點的真心,一丁點的主動就足以讓她開心,這讓林曉感動,讓他在再說那些「甜言蜜語」的時候,玩鬧的成分少一些,真心真意多一些,如果,如果時間足夠慷慨的話……
五月四號上午,林曉一個人在麗江街上走著。
大部隊的活動他跟著參加三天,整個人投入進去,忘記了自己,現在,他抽身出來,想一個人在這西南著名的古城轉一轉,獨自領略一下這四周的風情。
天氣很不錯,天特別的藍,白雲慵懶的半依在雪山肩上,草地是滿眼的綠,馬兒在那輕鬆地啃著草,林曉眼前是一條長長的石街,街兩旁是看起來很舒服的民房,風到這兒似乎也腳步輕了,橋上、溪邊的當地人的歌聲透露著自由自在的舒服愜意,人潮洶湧,各色人種,卻彷彿只增添了一份熱鬧,未曾打破一片寧靜。
林曉正感觸著,手機一陣狂震。林曉嚇了一跳,趕緊掏出,一看,是董琪打來的;林曉按下鍵,毫無徵兆,董琪在電話裡的第一句:「林曉,韓冰出事了!」
林曉整個人楞住,熱烈慷慨的陽光下,他站在街道如同一尊冰塑,周圍的人來來往往,一個個表情興奮而熱烈,腳步快樂而輕盈,完全像是在另外一個世界。
董琪搞清楚韓冰與林曉的關係也才是剛剛十天前的事情。當她知道這個內幕時,心中的興奮難以言表,她甚至在辦公室當著其他同事的面十分不雅地尖叫一聲。
韓冰,那個神秘而美麗的女人總有一種莫名的東西牽動著董琪,或許這是董琪的直覺吧。
從外及裡的逐步剝離,一個真實卻癡情讓人心碎的女性形象逐漸出現董琪面前,我們不得不感歎董琪那種追跟究底的精神。
韓冰,楚大經濟系畢業,橫山人,這讓精明董琪怎能不想到林曉呢?
董琪在業餘時間展開調查,越調查越激動,韓冰與林曉竟是高中同學,竟是初戀情人,他們的故事而且相當動人。
董琪等不及了,她要去採訪韓冰!
同時,她心中也非常奇怪目下他們兩人的狀況,林曉似乎對韓冰的存在一無所知。
董琪不會多事到去打破這種狀態,她得先弄清楚韓冰的心理狀態,當然,表面上董琪是衝著韓冰與方芸籌備的那個學校去的。
可是當董琪第二次來到那個小縣城的時候,當頭聽到她同事從山區傳來的一個消息:就在剛剛,韓冰為救落水女孩而被大水沖走,下落不明。
這可真是當頭一棒!
當人們乍一聽到不幸消息的時候第一個反應就是不信,這怎麼可能,那麼好的人!老天也太殘忍了!
那一瞬間,董琪也呆了,她望了望遠處莽莽的青山,那可是山的女兒,怎麼能將自己的女兒吞噬呢?
董琪沒楞多久,職業習慣讓她從個人的情緒中擺脫出來,她很快收拾好東西,趕赴現場。
經過一天的顛簸與跋涉,董琪終到了出事地點,她看到幾十個當地的武警戰士正沿河搜尋,董琪再看一下那白浪滔天的河水,加上隨行的人冷靜說前不久這一帶正好一陣暴雨,董琪心裡止不住的絕望。
董琪看到方芸,整個人哭得淚人一般,她在嘶聲喊著韓冰姐,她的悲痛讓人感覺失去最親的親人,啊,一切難道都是真的?
董琪原本只和韓冰呆過幾天,為什麼她的不幸會讓一向客觀冷靜的自己如此心疼?!
董琪連忙走過去安撫方芸。
韓冰落水的場景被隨行的記者,也就是董琪的同事拍下來了。
原來這一次是進山的例行考察活動,中央台的記者跟著,走到這裡,嚮導,也就是一個小女孩,一個不小心滑落下去。
小女孩緊緊抓住一根枯枝,韓冰下去救她,動作太快了!
韓冰把小女孩奮力推上了安全地帶,沒有到一個大浪打來,人被沖走了。
也就是短短的十秒種,看到一個鮮活的生命在眼前消失,再沒有比這個讓人屏住呼吸心肝發顫的刺激畫面了。
接下來的三天在無比緊張中度過,然而搜尋一無所獲。
由韓冰落水處再往下,河兩變山勢陡峭高聳,山路再無法跟河而行,而是斜斜的插入,開始在崇山峻嶺中跋涉,足足要步行兩天後才能夠再與大河會合,所以,所謂的沿河搜尋只是象徵性地摸索短短一段路程而已,而要搜救隊伍乘船順河而下,水流太過遄急,太過危險了。
韓冰生還的幾率越來越接近於零。
方芸不敢相信,她自責極了,本來這次應該她來帶隊的,她瘋了一般,她已經失去太多,不能再失去這個唯一的姐姐了。
而董琪這兩天責反覆看著那驚心動魄的畫面,一個美麗柔弱的女人,怎麼可能在那個時刻爆發出那麼大的勇氣?!
她和同事照例像旁觀者拍攝著救援人們的一切,因為他們知道,象徵,他們所能夠做的就是把「英雄」的事跡拍下來。
董琪恨自己這個旁觀者身份,她曾經指責她的那些個同事,當時為什麼不是他們這些的赳赳男人跳下去,而是一個女子?
董琪的那些個同事被問得啞口無言,驕傲的他們在親眼看到韓冰義無返顧地跳下水的時候,他們就已經無話可說了。
一股濃濃的無法驅趕的悲哀之氣籠罩在眾人心頭,籠罩著整個大山,甚至更加遙遠。
韓冰的一些個人物件被整理出來,董琪被韓冰的工作筆記吸引了。
翻開,娟秀硬朗的鋼筆字映入眼簾,董琪的雙眼忍不住模糊了。
看完後,董琪想起了林曉,於是給林曉掛電話。
林曉在電話裡聽到董琪說起韓冰,說韓冰落水了,至今還沒找到人!
林曉就像是遭了晴天霹靂一般,韓冰原來已經回國,原來就在他和段天曾經去過那個小城,她和方芸在一起在努力為解決山村兒童的失學問題而努力,她,她怎麼回來就不通知自己一聲?!難道自己在她心中就真的就是那麼無足輕重呢嗎?
還等什麼?!
林曉立刻轉身回房間,收拾東西,趕赴四川西南的那個小縣城。
上飛機前林曉給舒夜發了一條短信:對不起,舒夜,我找韓冰去了。
舒夜正在開會,開完會打開短信,一看,就覺得天塌下來了。
韓冰姐回來呢?!
完了!
看林曉的反應,他是義無返顧地去追韓冰姐了,自己與他相處的日日夜夜,甜蜜而令人回味的日日夜夜,瞬間化為烏有!
不行!即使那個人是韓冰姐也不行!
舒夜心中發出怒吼。
舒夜的同事注意到她已經快要把嘴唇咬出血來了,樣子駭人至極。
舒夜急匆匆地趕往機場,準備馬上飛往昆明,一路上她不停地給林曉打電話,卻沒人接。
舒夜到了機場,買好機票,離上機還要等一個小時。
舒夜進到候機大廳,一眼看到報紙欄上的一張報紙,頭條醒目的一行字……
舒夜頭一陣暈,拿過來一看,韓冰姐為救人落水失蹤,舒夜小巧的行李袋一下跌落在明晃晃的大理石地板上。
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舒夜心裡疼極,忍不住蹲下身子,韓冰姐,那麼好的人?!怎麼會遭受這樣的磨難,老天太不公平了!
「小姐,你沒事吧?」有人好心地問道。
舒夜搖了搖頭,木然地走到一個座位坐下。
自己還準備去和韓冰姐搶奪一個讓她思念、等待十多年的男人?!
舒夜的眼淚開了閘一般流下。
良久,舒夜恢復了冷靜。
林曉,親愛的曉,他現在應該承擔如何沉重的打擊?
自己要不要跟過去,陪伴他身邊?
舒夜想前想後,還是決定不去了,她手頭的事原本就離不開她,不管怎樣,騰龍得有人掌控大局。
舒夜想清楚了,決定先回驕海一趟,和蘇晴姐知會一下這事,要她一個人撐著這事,她也受不了。
等見到蘇晴姐面,舒夜才明白什麼是禍不單行。
舒夜嚇了一跳,蘇晴姐突然變得憔悴了許多。
舒夜忙問道:「發生什麼事?」
蘇晴一開口就哭開了,再無半點女強人風範。
原來蘇晴的前夫突然從國外回來。
十多年前,蘇晴前夫為了一個富婆而拋棄了蘇晴母子倆,也是老天報應,蘇晴前夫和那富婆一直沒有生養,這麼多年過去,他這趟回來就是要蘇晴把兒子讓給他。
一開始準備用錢來擺平蘇晴,卻發現蘇晴也變成極有錢,行不通,就再三以國外條件優於國外遊說蘇晴,再怎麼說他是孩子父親之類的。
舒夜心想這個男人可真是無恥到極點啊。
舒夜問蘇晴姐是怎麼辦。
蘇晴說她是一口回絕,現在,兩個人準備要在公堂上見,要爭奪孩子的撫養權。
打官司蘇晴不怕,就怕孩子幼小的心靈受到傷害,說著說著,蘇晴又嚶嚶地哭泣起來,惹得舒夜一個勁地安慰她。
好半天,蘇晴才想起問舒夜急急來訪的目的。
舒夜說起林曉去找韓冰了,說韓冰的事。
蘇晴頓覺事態嚴重,忍不住偷看舒夜臉色,見沒什麼異樣,稍微放下點心來,抓住舒夜的手,歎了一口氣,說道:「舒夜,你要有心理準備啊。」
舒夜不禁一陣淒苦,心想誰叫自己愛上這個人呢?
兩個人相互安慰了一通,舒夜就起身告辭了,離開前,她眼光碰到老丁默默而堅定的眼光,舒夜放心了,相信有他在,蘇晴姐能夠走過這一關,只是現在她心神大亂,騰龍兩個老總都不約而同出現狀況,舒夜歎了一口氣,她是更無法動身去那個遙遠的地方了,騰龍是林曉的另一個「韓冰」,舒夜她必須得支撐下去,一想到這,她的腳步變得堅定有力起來,智慧和冷靜重回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