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想走可以跟他說的,難道他真的會強拉住她不讓走嗎?若真是如此,自己又何苦費這樣的力氣。又進雞籠,又聞臭屎,折騰的倒是熱鬧,最後反倒叫人瞧不起了。
而又有什麼話是不能說的,為什麼當時她就沒那個勇氣當面向他辭行呢?或許在她潛意識中根本就不相信任何人吧。難道經歷了以往的這些事,她真的已到了天地不親,兄弟不親,朋友不親的絕境了嗎?
人就是這個樣子,當你心中紮了一根刺時,就會生出滿身的刺,最後變成一隻刺蝟,刺痛了自己也刺傷了別人。
傅依然出門後才發現,紫陌除了給她留了一個包袱之外,還留了一匹上好的寶馬良駒。這匹馬渾身的黑毛,只有四隻蹄子是白的,馬頭上還長著一撮紅毛。以她對馬的認識,這匹居然是有名的千里馬,而且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踏雪紅梅』。
馬如其名,長得長鬃高蹄,尤其是馬首的那一撮紅毛,顯得極其的漂亮。當真能夜行八百,日走一千,乃是真正的寶馬良駒。
這是紫陌的那匹坐騎啊,沒想到他居然留給了她。傅依然的心微微顫了一下,說不感動,絕對是假的。但是她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回報他的,他們日後也恐難再相見了。
翻身上馬,一咬銀牙,揮動馬鞭,奔無緇城外而去。
無緇畢竟是晉國的城市,她不宜在此待的時間過長,恐生枝節,便想著先去大運的邊界城市暫時安居。
出了無緇,辨識了一下方位,打馬揚鞭,奔西南方跑了下去。
在路上,她已經考慮清楚了,先去邊城陳章,等自己站穩了腳跟,再圖日後發展。以後也好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
她現在非常厭惡宮廷皇室,權利野心的爭鬥,幻想著自己可以做一個平平凡凡的老百姓,然後過著安安穩穩的日子,聊此一生。她之所以不肯跟紫陌一起走,也有出於這一方面的考慮。畢竟紫陌的身份就注定了他一生的不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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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章位於大運的西南方,是一個非常富庶的小城。
這裡人口不多,雖是邊城,但因為已五年沒有戰事,所以目前生活還算安定。再加上大運最龐大的南運軍在此地駐紮,所以目前為止尚算整個邊界線上,最安全的城鎮了。
來到陳章的城門處,前面有不少準備進城的男女都圍在城門口,排隊等著接受盤查。傅依然攏住了絲韁,也排在隊伍之中。
隊伍進展的非常緩慢,等了很久才輪到她。
她現在的打扮甚是富貴,一身淺紫色的衣衫,襯得更是嬌媚。再加上胯下一匹寶馬良駒,讓人頓生尊敬,誰也不敢小視。所以守城的守衛只隨便問了幾句,便放行了。
進了陳章的城門,傅依然信馬遊街的在官道上行走。她現在還沒有一個可以落腳的地方,便想著先去客棧暫住一晚,或許能打聽到哪裡出售房屋,也好給自己安一個舒適小居。
正胡思亂想著,忽然聽到身後一陣馬蹄的急響,接著有個身著官服的差人,飛馬疾馳而過,邊打馬揚鞭,邊喊道:「閒人閃開了,威武大將軍到了,閒人閃開了,威武將軍要從此經過。」
傅依然心中一驚,回身看很多街上的行人都避到了街道兩旁,她也翻身下馬,牽著到了路邊的一棵樹旁,把馬拴好,便站在人群中等著看熱鬧。
威武大將軍是大運的將軍中的頭把交椅,他複姓軒轅,單字名金,素有冷血將軍的稱號,乃是南運軍的主帥。對於這樣一個曾經馳騁沙場的風雲人物,傅依然只是有所耳聞,卻從未見過。今日能有幸見識到這位將軍的風範,倒是一個不錯的機緣。
她剛站穩了腳跟,一隊上百人的鐵騎就從街東面呼嘯而來,陣陣的馬蹄聲震耳欲聾,行動中儘是盔甲摩擦的聲音。
單看這軍容,就不禁讓人心生敬畏,不愧為大運第一軍,果然是軍容整齊,軍姿威武。
百人鐵騎過後是一隊手持各色旗子的旗牌軍。最前面是金舞金幡,金兆櫻。接著是飛龍旗,飛虎旗,飛鷹旗……,各色旗子隨風飄舞,獵獵作響。
這隊伍看起來極為排場,王爺出巡都未必有這樣的待遇。
再接著過來的,居然是一頂錦緞藍邊,上繡大朵牡丹花的造型誇張,裝飾奢侈,垂著一面流蘇的轎子。
傅依然看得一愣,武官不是應該騎馬的嗎?不是應該身披金盔金甲,手持三環套月的大刀,顯得威風凜凜,萬般的煞氣嗎?
這麼威武的隊伍,冷不丁出現了這麼一個與周圍氣氛恨不協調的轎子,確實有些扎人的眼。而且是分外的扎人眼。
當轎子快經過她的身邊之時,忽然傳來一個女人風騷的聲音:「爺,不要嘛,你好討厭。」
這聲音猛的灌入耳朵,驚得傅依然差點栽一腳。不可置信的挖了挖耳朵,再仔細辨識一下,發現那聲音居然是從牡丹大轎中傳出來的。
她實在不相信轎中的會是素有冷血之名的威武將軍。莫不是有人假冒的?究竟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傅依然絞盡腦汁的想著。不管怎麼說,讓她相信往日最敬佩的將軍居然是個好色之徒,那是絕不可能的。
她正在想著這將軍可能是假的,就聽到身旁不遠的地方,自己的踏雪紅梅,忽然『嘶溜溜』發出一聲暴叫。傅依然猜測它可能是看這裡人多,覺得心情煩躁了。
剛想過去牽住馬韁,忽然大轎中有一個清冷的聲音道:「停轎。」
行進隊伍立刻停下,動作劃一,行為一致,顯得絲毫不亂。
一隻白皙細嫩的手掀開嬌簾,探出了一個戴五珠捧壽冠的頭顱。由於被人群擋住,依然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臉,只覺得他頭上的五顆珠子,亮的晃人的眼。
見那個坐在將軍轎子裡的人,叫了一聲『停轎』,傅依然也猜不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便停住了腳步沒有馬上過去牽馬。
那顆亮閃閃的頭顱,似打量了半天她的馬,忽然說道:「盧青,問問看,是誰的馬?」
他轎邊站著的一將領打扮的二十來歲的青年,躬身到了一聲:「是。」然後指著那匹踏雪紅梅,揚聲問道:「將軍有令,這是誰的馬,站出來回話。」
傅依然剛想站出來,但轉念一想,這許多人,萬一有認識她的,豈不是糟糕,便立在原處,等著看還有什麼下文。
那青年又連問了三遍,還是無人應答。盧青便垂手而立,等著將軍示下。
那亮閃閃的頭顱道:「這匹馬是晉軍將領的馬,我曾在戰場上看過,既沒人承認,先帶回府去吧。」說完放下嬌簾。
盧青應了一聲,叫道:「起轎。」
這時早有軍士過來牽過那匹踏雪紅梅,隨著行進的隊伍後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