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神閉氣,收斂深思,此時添香院舞台上所響起的琴聲,幾乎讓所有人都漸漸陷入了一種哀思狀態。
幽陰變調忽飄灑,長風吹林雨墮瓦,迸泉颯颯飛木末,野鹿呦呦走堂下……
或許,琴音只是琴音,但聞在眾人耳裡,竟成為了一副默默展開的畫卷。畫卷中有哀思,也有悲涼,有寂寞,也有憂傷。卻唯獨,沒有喜悅和歡樂流淌。
仍舊一身綠衫的她高高端坐在舞台中央,輕紗拂面,低眉頷首,凝神撫琴,指尖迸發出的裊裊琴音在花廳內縈繞不斷,纏綿翻轉。
……
悠悠轉轉,一曲也終於畢了,花廳內又陷入了無比的安靜之中,只剩下眾人間的呼吸可聞。
然而,片刻的寂靜過後,竟是如潮水般的掌聲連綿不斷的響起。
樂欣然搖了搖頭,心下對綠綺也有了一絲新的認識。那完全沒有雜塵的琴音,絲毫不同於那日在悠然園圃中所聞那樣,夾雜了些許的焦躁和不安。今日一曲琴音,竟如此的純淨無染,讓聞者也不禁同感同思。
斜望了身邊的蕭劫,忍不住,樂欣然還是問了「你精通琴音琴技,綠綺撫琴,覺得如何?」
「一曲《頤真》,竟不遑多讓董庭蘭。」蕭劫淡笑著搖頭「此女,必為董大傳人!」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的那個董大,董庭蘭?」樂欣然也很是驚訝。
樂欣然記得自己曾在唐書上看過,董庭蘭是盛唐時期的著名琴聖。他有著出神入化的演奏技藝。高適詩中那兩句「莫愁前路無知己,天涯誰人不識君」寫的便是董大,董庭蘭。
「她竟是董大的傳人?這也太不可思議了。」樂欣然又回頭忘了一眼緩緩從舞台中央站起來的綠綺,那一如古井般的水眸中,竟深邃的不見任何波瀾。
「此女心無旁騖,實乃操琴之絕手。」蕭劫也深深一歎「《頤真》此曲,原本是曲調明快流暢的小品。而綠綺所奏,雖然仍舊是同樣的曲調,意境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可謂不妙!」
「與你相比呢?」樂欣然突然問。
回望了一眼樂欣然,蕭劫沒有說話。
「國師琴技,董庭蘭都自愧不如,你說呢?」竟是李白插了話。
呃……看著蕭劫淡定的獨飲著酒,樂欣然心中升起了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彷彿那次在夢中,那個在竹林中撫琴的人,好像漸漸與蕭劫的身影重合一般。
「恭喜綠綺姑娘,太守老爺和嬤嬤們都舉了紅牌兒,也進入了花魁賽二輪比試!」
趁樂欣然發呆這會兒,徐娘說著話又上了舞台,「今兒個的比試到這兒也就結束了。爺們各自回家,三日之後,添香院再開門迎客。」
又是一聲「逐客令」,眾人聞言皆有些意猶未盡,回味著適才絕妙的琴音,這才陸續地一一退場。
「太白,你住哪兒?」昂琉一邊起身,一邊和李白勾肩搭背。
「日夜都宿在了這裡。」李白搖了搖酒壺,似是沒有了,遺憾的將其放下。
「這添香院有什麼好住的,走,與我一起去客棧吧。客棧被我包下,又安靜又舒服。」昂琉用高胖的身軀壓了壓李白。
「有酒我就去,無酒莫發問。」李白醉眼有些迷離了。
「當然有酒,隨你想喝什麼喝什麼!」昂琉說話間有些連哄帶騙的味道。
「不不不,我還是住這兒來的自在。」李白使勁兒擺手。
「文靜,你幫我扶他回房吧。」昂琉只得作罷,沖劉文靜求救。
而那李白好像已經是醉了,和昂琉依靠著,在兩個人的相扶下,繞過角落下樓進入了後院。
獨留自己和蕭劫,樂欣然問「李白肯定是九龍之一,你算過了麼?」
點頭,蕭劫也是如釋重負般「沒想到,他的命格也是九龍之象。」
「真好,總算又找到一人了。」樂欣然也放心了許多。
「只是他生性不羈,我怕他不會願意待在李世民身邊,助他稱帝。」蕭劫又開始習慣性地擔憂了起來。
「你錯了。」樂欣然回想著李白一襲白衫的模樣,不禁道「用酒精來麻痺自己的人,不外乎有兩種。一是為了飲酒作樂,一是為了逃避現實。」
「你說太白是為了逃避現實?」蕭劫不解。
「你們難道看不出來麼?他喝酒的時候,每次都是一小口,頻率也極為均勻。若是僅僅為了飲酒作樂,何須如此?」樂欣然解釋道。
「他滿腹詩雲才華,被後世之人成為詩仙。可他的一生,卻並非是一帆風順的。伴隨著李白的,總是『鬱鬱不得志』這幾個字。」
「可昂琉介紹他入朝為官,沒幾天他便辭了。」蕭劫道。
「鬱鬱不得志,難道只有做官麼?」樂欣然輕舒了口氣「一個人的思想境界若到了他那樣的程度,恐怕連皇帝也是不放在心上的。」
「噢?」蕭劫很感興趣的樣子,道「我們一邊回客棧,一邊說吧。」
點頭,樂欣然和蕭劫一併下樓,出了添香院。
「李白家門富貴,仗劍行走江湖,卻無論走到哪裡都要掛個酒葫蘆。史上記載李白的狂放,竟然到了一個可以說是極端的程度。」樂欣然想起書中的李白,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見樂欣然說著李白,竟眉眼彎彎,不自知的笑了起來,蕭劫不知為何,心下卻有些煩亂。
沒注意到蕭劫的表情,樂欣然只是緩緩敘述道「李白飲酒至酣時,被稱為孤傲不馴,放浪自任,輕佻禮疏的典範。唐玄宗與楊貴妃在興慶宮沉香亭畔賞牡丹,忽聽樓上李白飲酒狂歌三杯通大道,一半合自然。但得酒中趣,莫為醒者傳。太監連忙上樓大呼奉旨宣李學士見駕!」
說道這兒,樂欣然不禁又是一笑「誰知李白全然不理,口中念道我醉欲眠君且去。太監無奈,只得扶他進興慶宮。他於酒之性情,如此便這可見一斑。」
也似搖頭一笑,蕭劫道「沒想到歷史上的太白,竟是如此瀟灑不羈的人物。可我們尋常見他,也只是覺得他超然外物一般,有些無慾無求。」
「所以,我相信,我可以說服他。」
停下腳步,不禁回望了添香院的方向,樂欣然只覺得那深夜中的一點紅燈,彷彿是種希望,也讓自己對與李白的「對手戲」多了絲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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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因為十點的時候,偶要去採訪回川的奧運冠軍鄒凱童鞋~
那個,姑娘們看在倫家醬紫勤奮滴份上,還是看了留個「雁過留毛、花過留香」吧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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