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領上面露出的一段雪白,那般驕傲的挺立,就像一隻開屏的孔雀;嫩白的小手,五指修長,彷彿春天的清筍;由她嘴裡吐出的每一個字,如同一個個優美的音符,在殿內跳躍,在花間流連,不知是怎樣的毓秀山水養育了這樣的美人。
忽地,她側臉望過來,嫣然一笑「陛下可看過茶花?」
趙桓搖頭道「只是耳聞,並未見過。」
「茶花很美,很美,不比這菊花差呢!」
趙桓應道「朕這就命人送茶花到京城來,看看茶花與菊花哪個更美!」
「貴妃娘子,是象茶花還是菊花?」她一定是對自己的相貌非常驕傲,也一定聽到了和香的事情,有心要比較一番。今天在坤寧殿沒有見到和香,她是不是有些遺憾,所以……
趙桓徹底鬆弛下來,肆無忌憚地看著靈兒,道「原本朕以為,人世間最美是和香。現在看來,和香遇到敵手嘍!嗯,你的漢話說的不錯!」
「先祖本是中國人,百年前避亂大理,娶當地女子為妻,但是漢話是每一個族人必須好好習學的。」
趙桓輕輕點頭,接著說道「來了,可以多走走,看一看,不用著急回去。」
靈兒望過來,不說話,表情恁地豐富,趙桓體味出百般滋味,越發捨不得了。不由得說道「天下沒有朕辦不到的事情,沒有朕得不到東西,朕可以為你做所有的事情,可以給你所有你想要的東西,明白嗎?」
良久,靈兒道「天晚了,我要去了!」
「別!」趙桓幾步跨上來,想拉住她的手,又停住,生恐唐突了佳人,「好,那你就先走吧!」
靈兒走了,趙桓望著她的背影,久久動彈不得。
金國的權利之爭還沒有結束,對漠北草原用兵一事不了了之,種無傷乘機協助押剌伊爾向臣服於金國的幾個部落用兵,取得了不小的勝利;劉琦下南洋,也是一帆風順;與大遼簽訂了盟約,正在準備迎娶大遼公主燕哥;吐蕃的分裂局面一時半會得不到解決,大宋也不會任由哪一個野心膨脹的傢伙再一次統一吐蕃,所以,河西之地的側翼安全沒有問題。國內政事改革基本結束,沒出什麼亂子;軍事改革一步一步深入,以軍校畢業生為骨幹的職業軍人初步形成,戰場上屢戰屢勝,已經到了收穫果實的時候。
大事小事,以李綱為首的宰執都可以處置得妥妥帖帖,似乎也沒有什麼值得操心的事情。十年了,趙桓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舒坦,也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輕鬆。鍾靈兒就是上天賞賜給他的珍貴禮物,趙桓一定要把她弄到手,所以立即採取了行動。先將大理使團的正副使者調開,王子段正興去西京參觀大宋最大的軍器工場,高量成則北上河東路,參觀正在河東路訓練的大宋第一主力捧日軍團。同時,給華福帝姬趙賽月派了一個差事,做好主人,好好招待靈兒。
賽月是閒不住的,這不邀了靈兒,要去京城最繁華的所在,買些女人最喜歡的東西。趙桓本來設計好,再來一次不期而遇,就有了在一起的借口。他不想搞得像搶一樣,不想讓靈兒感到屈辱,希望象徵服和香一樣,再來一次徹底的征服。
天氣漸漸冷起來,大街上行人卻未見減少,十年之間,汴梁的人口至少增加了三成,眼瞅著就要超過二百萬了。原來的城區顯得狹小,不少商家開始在城外營建新的街區。京官提議,在外城城牆外面,再建設一道城牆,將現在的城區面積增加一倍,趙桓沒有答應。建城牆做什麼?城池是冷兵器時代的產物,現在的火器越來越先進,威遠大將軍火炮都出來了,再堅固的城牆也架不住大炮的轟擊,況且,直接挖地道過去,將火藥埋在城牆下面,引信一點,就是稀里嘩啦,城牆一點用處都沒有啊!
難道,還有敵軍可以打到汴梁城?趙桓恨不得將外城的城牆拆掉,又怎麼能答應再建城牆呢?
眼瞅著,賽月帶著靈兒進入了一家綢緞莊,趙桓停在外面的大街上,百無聊賴之際,忽聽邵成章道「主人,這家玻璃行在咱汴梁可是大大的有名,賣的玻璃首飾有的比黃金白銀還貴呢!您看……」
左右也是沒有事情做,趙桓道「好,進去瞧瞧!」
甫一進入店舖,趙桓就被琳琅滿目的玻璃飾品吸引住了。玻璃耳墜,玻璃戒指,玻璃簪花,甚至還有一雙玻璃鞋,尤其是那雙玻璃鞋,透著柔和的粉色光芒,看過一眼就難以忘記呢!
察言觀色的夥計,湊上來說道「這位大官人好眼力,這雙鞋子是從大食國買來的。說來,大食國也造不出這種東西,它出產於紅海之北萬里的國家。您想想,可不是稀罕物嗎?」
紅海之北萬里,莫非是歐羅巴的東西?
趙桓拿在手裡,仔細把玩一番,連聲讚道「好,好,真是稀罕啊!」
邵成章心裡神會,道「我家主人喜歡這東西,出個價吧!」
夥計大拇哥一挑,道「好眼力!常言道,寶劍贈英雄,紅粉送佳人,遇到識貨的買家就是它的福氣,您給一萬貫得了!」
不貴,趙桓認為不貴,邵成章可是不答應,嘴一撇道「什麼就一萬貫啊?一萬貫能買多少東西你知道嗎?不行,太貴了!」
夥計拉著邵成章講價,趙桓忽然發現了一件東西,像極了傳說中的望遠鏡,難道真是望遠鏡嗎?這可是好東西啊!
趙桓手剛抬起來,掌櫃的立即把東西取下來,遞到趙桓手上,道「這是千里鏡,可以看得很遠,是咱們店裡的夥計琢磨出來的物件。夜裡瞧星星,那才叫一個清楚呢!」
趙桓拿著千里鏡,興沖沖地來到門口,架起來向遠處張望遠處的景物確實清楚多了,而且他還看到了賽月和靈兒。趙桓急忙說道「會賬,我們走!」
掌櫃的回身來到邵成章身邊,乾脆地說道「這兩件東西,您給五千貫就是了!」
玻璃鞋很貴,千里鏡更貴,合起來五千貫就賣了?
夥計急得脖子上的青筋都出來了,忘了禮數,朝掌櫃的吼起來「掌櫃的你是咋啦?前兒個,人家出兩萬貫您都嫌少不賣,今兒個五千貫就賣?你是掌櫃的,我是夥計,你非要賣我也沒有辦法。不過,今天話說在明處,東家來了,我可是要據實匯報的!」
掌櫃的一對綠豆眼射出精光,怒道「混賬東西,這裡也有你說話的份兒!好沒規矩,還不給我退下!」
趙桓很急,沒功夫理會他們,不耐煩地說道「給一萬五千貫,我們走!」
邵成章十萬個不願意,還是得遵旨辦事,會了賬出來,主僕二人再找賽月、靈兒,哪還能看得到。隨行的班直過來稟報,她們騎馬走了,不知去了哪裡!追趕已是不及,趙桓很生氣,差點將手裡的千里鏡摔掉。邵成章知道後果很嚴重,道「主人,蓮花樓新來的大廚手藝非凡,能燒出很多別人根本做不出來的菜餚。聽說,他們還請了江寧府小姐中的行首綠筠,京城裡的小姐沒有一個比得上的呢!」
綠筠,在江寧的時候就見過,秦淮花會如果不是被和香搶了風頭,肯定會蟬聯花魁的。綠筠的相貌也還罷了,不過一雙衩頭蓮,卻給趙桓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曉掛芙蓉帳。有十分思憶,十分惆悵。不曾相別,相別如何樣。恨雞鳴日上,不等鴛鴦情暢。今早分離,又是何日何時再了前賬。
眼底情人難依傍,問今宵哪個成儷伉。新舊間愁,一夜一回償。有誰銘腑臟,度爾煙花飄蕩。偶作新詞待,卿卿按節,時啟朱唇唱。」
如果記得不錯,這是那一天綠筠唱的小曲,嗯,怎麼會記得如此清楚呢?難道……
趙桓顧左右而言他「家裡的那些廚子,也真是不長進,想想都煩。走,去蓮花樓嘗嘗大廚的手藝。」
邵成章笑得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別提多得意了。帶隊的虎翼軍團營指揮使,韓世忠的二兒子韓彥質,甚是憂慮,想到自己年少位卑,來到官家身邊不久,說了官家也未必肯聽,只能長歎一聲,加了百分的小心,緊密注視著周圍的一切。
蓮花樓在外城的東南面,是城裡極熱鬧的所在。趙桓下馬,左腳剛抬起來,陡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和香的四哥張春風。張春風也看到了趙桓,嚇得一愣,萬萬想不到在這個地方會看到官家。
趙桓緩步過來,道「怎麼,四哥可以來,我就不可以來?」
張春風緩過一口氣,這就要跪倒見禮,被趙桓一把拉住,小聲道「你是成心讓朕難堪?從和香那邊論,朕可不是要叫你四哥?一切如常,帶朕進去!」
「是,臣遵旨!」
對上韓彥質的目光,彥質微微頷首,春風心中稍安,請趙桓先行,亦步亦趨如同一條忠實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