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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余睹不知道他讀到的那封信並不是楊應麒的筆跡,而是楊樸代勞。
當初耶律余睹本人離開臨潢府以後,儘管留下來的部將掩飾得甚好,但仍然被蕭鐵奴和楊應麒看出了一些蛛絲馬跡。楊應麒至此才將自己的計劃和蕭鐵奴說了,蕭鐵奴不悅道:「老ど,你還有當我是你六哥沒?這麼大的事情居然也不事先和我透透氣!」
楊應麒微微一笑,反問道:「你要我怎麼跟你說?這事成了自然最好,若是不成,我怕丟臉啊!」
蕭鐵奴笑道:「所以你就交給別人去做?萬一搞砸了也好下台?」
「那倒不是,楊樸從來就是我的分身。至於鄧肅,他的入局是我事先沒有想到的事情。」楊應麒道:「要不是大哥嚴令禁止,我真想到你這裡轉一圈後就冒險南下呢。」
蕭鐵奴道:「說起來,你讓一個才來沒多久的人去辦這麼重要的事情,會不會太倉促了?你對這個鄧肅你就這樣信任?」
楊應麒想了想道:「最信任他的,其實不是我,而是二哥。我對鄧志宏現在也就是一般信任。」
「老二?」蕭鐵奴奇道:「這個鄧肅不是你在汴梁認識的朋友麼?」
楊應麒歎道:「所謂白髮如新,傾蓋如故!論相交先後則我在前,但不知怎麼的,他和二哥卻特別投緣,沒處多久便好上了!」
蕭鐵奴冷笑道:「這層倒不難解!這姓鄧的是個宋人,老二又是個整天想著大宋老家的人,兩個人撞在一起,還有不打個火熱的麼?其實老ど啊,不是我說,你對那些大宋來的讀書人也太寬容了!有些時候,該管的就得管!那些讀書人都是賤骨頭!只要先打他們兩棒再扔些肉給他們吃,他們就會對你感恩戴德,忠心耿耿!若你一開始就對他們太好,只會慣得他們尾巴高高翹起,連自己是什麼東西都忘了!」
楊應麒笑道:「六哥別忘了,我也是讀書人。」
「那怎麼同!」蕭鐵奴道:「你是能靠自己吃飯的人,讀書不過是兼著。大宋來的那些,都是捧著空飯碗等著我們喂的!」
楊應麒道:「雖然六哥你說的也有些道理,但讀書人有可憐處,也有可尊貴處。將來用得著他們的地方很多,反正現在他們也沒掀起什麼風浪,便寬容些何妨?不過我最近有些擔心。」
蕭鐵奴便問:「擔心什麼?」
楊應麒道:「大流求島的事情,六哥清楚麼?」
蕭鐵奴哼了一聲道:「那是老四的地方,我不清楚,只聽說他讓一個叫陳正匯的宋人幫忙處理政務。不過我看你去年千里迢迢跑下去,多半是這姓陳的不太老實,你不放心,對吧?」
楊應麒嘖嘖連聲稱讚不絕:「六哥真是了不起!料事如神!隔得這麼遠,居然連陳正匯也知道。」
蕭鐵奴笑道:「我當然知道!海邊一會之後,老四和我提過他的。」
楊應麒微感吃驚:「四哥和你提起過?」
鐵奴道:「那傢伙來了幾個月,老四見他確實有些才幹,便讓他去幹些實事。聽說你出事病倒之後,他本來想把那個陳正匯一起帶到津門來的,後來轉念一想,這倒也是個考驗他的機會,便把他擱在流求,還放了一些有關我們漢部的文檔在辦公的地方,看看他是什麼反應,會不會蠢到拿這些東西去朝廷告密。」
楊應麒心道:「四哥跟我說起陳正匯時只是略略帶過,何曾跟我提起這些?」口中笑道:「所以四哥他外松實嚴,庶政盡讓陳正匯去理,兵權卻抓得實實的!如果陳正匯真有什麼拿不上檯面的心思,也休想掀起什麼風浪來。」
蕭鐵奴冷笑道:「對付這些讀書人容易得很,在他身邊安一把刀子就行!不過流求畢竟離得太遠,有些事情老ど你還是小心點好。別讓那些書生把老四煽動起來,到時候你在東海的一番辛勞不免白費!」
楊應麒微笑道:「我卻覺得跟讀書人交往還是交心一些好,我希望他們能真心接受漢部,而不是拿刀子去防範威逼。所以四哥這種做法只是權宜之計,就算不得已如此,也不值得提倡。」
蕭鐵奴大不以為然,但他知道說服不了楊應麒,便只是哼了一聲,沒有接口。
楊應麒又道:「不過啊,六哥,最近那些讀書人似乎開始打小九九了。」
「哦?他們怎麼了?」
楊應麒道:「楊樸、張浩這些渤海士子看見南方士子越來越多,怕自己的飯碗端不穩,似乎開始排斥南邊來的人了。不過眼下這個問題還不嚴重。反而是南方士子那邊的動態卻讓我稍稍感到不安。整理有些人想做什麼事情也不好好來跟我說,卻先跑到二哥那裡鼓噪。」
蕭鐵奴聽了這句話轉頭瞪住楊應麒道:「老二被他們哄了?」
楊應麒道:「有些事情,現在還沒成型,不過我有些擔心將來要是對一些事情有分歧,萬一陳正匯、李階——也就是管寧學舍如今的山長——還有二哥要是聯合起來……」
蕭鐵奴冷笑道:「我說呢!你這麼會萬里迢迢跑來臨潢府!原來是要拉我給你撐腰啊!老ど你放心!只要你不是豆腐塞住了腦竅犯糊塗,六哥我一定撐你!什麼陳正匯李某某!我一個哈欠把他們噴到大食國去!」
楊應麒嘿了一聲道:「六哥你肯幫我自然最好,但這畢竟是漢部的內政。六哥若要干涉,也得是你身在漢部之內才行啊。」
蕭鐵奴臉色一變道:「應麒你這話什麼意思?」
楊應麒道:「如今大哥爵位才是猛安,而六哥竟然也是猛安了。大哥被晾在南線,六哥則在北邊過得風光無限,把我們兄弟幾個的風頭都壓下去了!國主這樣看重六哥,六哥你說,國主是什麼意思?六哥你吞了原屬三哥旗下的兵馬,雖然這是國主的指令,但六哥卻一直沒給大哥、三哥和我一個明白的說法,六哥你說,你這又是什麼意思?是不是打算順著國主的意思,脫離漢部算了?」
蕭鐵奴給楊應麒說得臉上青一塊,紅一塊,下意識地握了握刀,隨即覺得自己失態了,連忙放開——他以手握刀倒不是就想對楊應麒不利,而是因為內心的一些想法被人捅破,一時間不免有些慌亂,需要抓住自己最信任的東西——武器——來給自己增加一點安全感。
他聯想起楊應麒剛來時跟他說的那番話,知道這個七弟說的不錯!阿骨打是不會把臨潢府這片地皮長久地交給他的!甚至阿骨打如此提拔他,也是出於分化漢部這個大目標!如果有朝一日他真的完全脫離漢部,那阿骨打只怕也會像如今閒置折彥沖一樣把他晾起來!那時候自己該怎麼辦?別看蕭鐵奴這三個字如今在臨潢府聲威煊赫,其實他的根基還淺!如果阿骨打有意隨時可以將他連根拔起!
他看了楊應麒一眼,小麒麟也正看著他,蕭鐵奴立刻知道楊應麒在等自己選擇了!如果是別人,也許自己可以糊弄過去,但楊應麒可以麼?
如果楊應麒要的是他心裡真正的想法,那他又當何去何從?沒錯,阿骨打這個後台現在確實比漢部更大更強,但是,他蕭鐵奴和完顏部之間永遠也不可能形成親密無間的關係——看折彥沖就知道了!連烏雅束的女婿也如此見忌,何況他蕭鐵奴?
「如果我投靠阿骨打,我能得到什麼好處?能得到比在漢部內部大得多的草原麼?能得到比老大更大的信任麼?能得到比應麒那裡更多的錢糧麼?不,不可能!」蕭鐵奴心裡盤算著:「最終,還是得像一條狗一樣被養養起來!這樣的話,還不如和兄弟們一起快活些,至少打架還有曹老二他們做幫手!平時又有應麒源源不斷送錢給我花!」驀地想起楊應麒在臨潢府一帶的安排,心中豁然開朗,說道:「老ど你放心吧,我會好好利用國主的意思把隊伍越帶越大的。以後我的兵馬到了哪裡,你手下那些商人就能跟到哪裡!」
楊應麒點了點頭,知道六哥這樣說是打算明裡順從會寧,暗中仍為漢部了——這也正是他想要爭取到的結局。但他隨即又搖頭道:「這還不夠。其他兄弟還是會有疑慮的。」
蕭鐵奴沉吟道:「那你說還得怎麼樣?」
楊應麒道:「看國主的意思,是一定要你壓著二哥了。但就算這樣你也不能和大哥平起平坐,否則我們這個團體就會沒了尊卑,亂了次序!」
蕭鐵奴道:「你的意思是……」
楊應麒道:「無論在什麼時候,大哥的官爵,一定要比你大!」
「那……」蕭鐵奴道:「等這一仗結束,我便自請去了猛安之號。」
楊應麒笑道:「那卻不用!這猛安之號得之不易,為什麼白白不要?」
「那你的意思是?」
「六哥倒也不用自請降級,不過……」楊應麒道:「大哥好像很久沒陞官了……」
和蕭鐵奴達成內外兩方面的默契後不久,耶律余睹「叛國」的消息也到了。蕭鐵奴大喜,楊應麒道:「六哥,接下來有你忙的了,我就不阻你立功了。不過聽說耶律余睹在臨潢府還有一些舊部在,這次耶律余睹叛遼,臨潢府勢必易帥,耶律余睹舊部非面臨一次大清洗不可。若有人逃到你這裡來,不妨賣耶律余睹一個人情,妥為收容。」
蕭鐵奴笑道:「放心放心,這個我理會得!」
楊應麒一行離開以後,蕭鐵奴送出數十里,望著這支隊伍末端的塵埃,忽然笑道:「老ど,你確實很聰明!不過在這個世界不是人人都圍著你轉的!」
盧彥倫就在他身邊,聞言道:「六將軍,七將軍留在我們這裡的那些商人……」
蕭鐵奴略一思索,道:「這些人能替我們賺錢,就按老七說的做吧!」